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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喜爱艺术,他们经常说,这是他们生活中最重要的事;确实,对于莱斯利,他有时并不讨厌做些哲学思考,愿意相信只有艺术才能将人类的生存体验从无意义中救赎,对于艺术创作者,他怀有最深的敬意;然而,他从未预料到,他的一个家人,更别说自己的儿子了,会有可能从事这样一种不确定、从某种程度而言甚至不正规的行业,多数情况下还完全不赚钱。引自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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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原本以为什么:你原本以为艺术往存在里注人一种美,一种意义;你原本以为艺术会给疲倦的、心事重重的人带来慰藉,启发人类过上更高尚、更美满的生活。扯淡!在未来,我们也许会重新需要艺术,但那不会是你们的艺术,那会是属于大家的艺术。”
“啊,上帝!”
“人们需要麻醉剂,也许艺术就是我们能给他们的最好形式。但他们还没准备好。当下,他们需要的是另一种形式。”
“什么形式?”
“词。”引自第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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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意愿的问题。我必须得训练自己,这样我就会对攻击、忽视和嘲讽无感。我必须得拥有一种完全的精神疏离,这样就算他们把我扔进监狱,我也会感觉自己就像空中的鸟儿一样自由。我必须得让自己强大起来,这样当我犯错时,我也不会动摇,而是从中获取教训,去做正确的事。我得让自己强硬起来,这样我不仅会忍住诱惑,不让别人可怜我,我也不会去可怜别人。我必须得把爱的可能性从我的心里强扭出来。引自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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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那里,逼着自己专注在书上,不让自己去听随时可能会响起的电话铃,可我正每时每刻期盼铃声响起。等电话真响了,我知道那就是你,我太过喜悦,甚至触怒了自己。我差点就没去接电话了。到现在为止,两年多的时间,我一直想让自己摆脱对你的感情。我能告诉你我为什么想让你过来吗?对于离去的人,人们通常会将其理想化,确实,小别胜新婚,而他们再次相遇,则通常会好奇居然会对对方抱持过这样的感情。我在想,倘若我真的还对你留有旧情,你在这里的几天则足以让这份感情死去。引自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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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爱,人们说过太多蠢话了,你知道的。人们给爱赋予的重要性和事实相悖。人们讨论爱,就仿佛它不言自明地就是最伟大的人类价值。没有什么比这更不需要证明了。在柏拉图用蛊惑人心的文学形式装点他多情的纵欲前,古代世界对它的强调都还是很理智的;穆斯林健康的现实主义都仅仅把它看成一种生理需要;是基督教和新柏拉图主义一道支撑起关于情感的论断,才将爱变成了生命的目的与目标、理由和意义。但基督教是奴隶的宗教。为了补偿贫苦的、负重的人在这个世界的悲惨生活,就为他们提供一个天堂,爱的鸦片让他们能够承受当下。而就像任何一种毒品一样,它会让那些承受对象虚弱,并摧毁他们。引自第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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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莉迪亚第一次见到贝尔热夫人流露真情。也是她第一次见她展露出未经算计的、不涉及利益的爱意。猛烈的、痛苦的哭泣撕碎了她的胸腔,她绝望地压在莉迪亚身上。莉迪亚深受感动。看到这样一个有自制力的女人,有那么多骄傲和钢铁般的意志,就这么崩溃,太可怕了。
“我就不该让他娶你,”她号啕大哭,“这是在犯罪。对你不公平。这像是他仅剩的机会了。我就不该、不该、不该同意。”
“但我爱他。”
“我知道。但你能原谅他吗?你能原谅我吗?我是他的母亲,这对我没关系,但你不一样:你的爱能承受住这些吗?”引自第1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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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有件事一直让我感觉很震撼,就是人们跟恶魔似的,总想着把别人给出卖掉。他们假装这是公共精神,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我甚至都不相信——至少通常说来确实如此——这是人们对臭名昭著的渴望;我感觉这是人性本质上能从伤害别人的过程中得到快感。你当然知道,在英国,财政部和王室讼监应该是有很好的间谍系统,去发现偷税漏税和离婚案里的私通,等等。好吧,反正这里面一句真话都没有。他们完全依靠匿名信。太多人一看到机会去搞垮那些想逃跑的人,就会第一个冲上去。”引自第1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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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惊人,是不是?”他说,充满爱意地捏了捏她的胳膊。
“是的,还行。和你有什么关系?”
查理突然转头看她。以前从来没人就画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世上的伟大画作之一。提香,你知道吧。”
“我敢说是的。可是,这幅画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查理不大知道要怎么回答。
“这个嘛,这是幅非常棒的画,画得很漂亮。当然了,它并没有在讲述一个故事,如果你是这个意思。”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笑了。
“我真不觉得这画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干吗还费心看呢?”引自第19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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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情,没有。我对他感兴趣,纯粹因为他是个彻头彻尾冷血无情的无赖。我羡慕他的勇气。在其他情况下,他可能还是个有用之才。在革命中,像他那样什么都做得出来,有勇气没良心的,是无价之宝。”
“我并不觉得他会是很可靠的有用之才。”
“丹东不是说过,在革命中,是那些社会渣滓,那些恶棍和囚犯,浮上水面?这很自然。有些事要他们来做,等把他们用完了,就可以丢掉了。”引自第2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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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我亲爱的小朋友,废话。你是个多愁善感的笨蛋。首先,并不是说你和一个人越熟悉,他就越好:他们不会。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认识就好,不用做朋友。因为泛泛之交只会和你展现他最好的一面,他很周到,有礼貌,将缺点藏在社交习俗的面具之下;可是你和他变亲密之后,他就会把面具扔掉,你和他太过熟悉,他都懒得装了;然后你就发现原来这个人这么恶劣,本性这么猥琐,人格如此软弱,心灵那样堕落,如果你没有意识到他本来就是这样,你会被吓坏的,可是你要是去诅咒他,也是很蠢的,就好像你诅咒狼,因为它贪婪地掠夺,你诅咒眼镜蛇,因为它袭击人类。引自第23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