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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某种恐慌击中了他。他绝望地发现,在毫无条理、一贫如洗的生活的不断束缚下,他的才华遭受了太大的损害,于是一天早上,他抛下自己的老板,带上他的小提琴,几乎是乞讨着来到了彼得堡。引自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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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叶戈尔·彼得罗维奇,”他说,“你在对自己做什么?你不过是用自己的绝望毁掉自己;你既没有耐心,也没有勇气。现在沮丧发作,你就说你没有天赋。不对!你有天赋,我向你保证,你有。我看出这一点,只凭你对艺术的感受和理解就够了。这一点我可以用你的整个生活向你证明。引自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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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喜欢取笑他,在他面前谈论某位新来访的小提琴家。听到这话,叶菲莫夫的脸色一变,畏怯起来,打听来人是谁,新的天才是谁,并立刻就开始嫉妒他的名气。看来,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了他真正系统性的精神错乱——他一成不变地认为自己是首屈一指的小提琴家,至少在彼得堡是这样,但他遭受命运的迫害,被人欺侮,因为各种阴谋而不被理解,处于默默无闻之中。最后这一点基至让他很是得意,因为就有这样的人物,乐于自认被侮辱和被压迫,大声抱怨或暗中安慰自己,崇拜着自己的不为人知的伟大。引自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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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被我对父亲的那种幻想的、不同寻常的爱给毒害了。有时我会在晚上醒来,在角落里,在我的小床上,在冰冷的毯子下面,而我总是不知为何感到可怕。在梦中我回想到,还是在不久以前,当我小一些的时候,我和妈妈睡在一起,晚上醒来也不那么害怕:只要依偎着她,眯起眼睛并紧紧抱住她——很快,也就睡着了。我仍然觉得,我还是不得不悄悄地爱她。我后来注意到,许多孩子往往是畸形地缺乏感知,如果他们爱上谁,就会格外地爱。我的情况也是这样。引自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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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因为他这样的死亡是一种必然,是他整个一生的自然结果。他只能这样死去,因为生活中支撑他的一切突然崩溃,像幽灵,像无实体的、空洞的梦想一样消散了。他死了,在他最后的希望消失之际,在一瞬间,当他欺骗自己和维持一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面前化解,进入清朗的意识之时。真相以其难以忍受的光辉炫瞎了他的双眼,原本的谎言,对他自己也成了谎言。引自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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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走,涅朵奇卡,跟我待着,”她说,“过一阵就好了。”
但转眼间她跳了起来,满脸通红,满眼是泪,扑过来搂住我的脖子。她的脸颊是湿的,嘴唇肿得像樱桃,鬈发散乱不整。她疯狂地吻着我,吻我的脸、眼晴、嘴唇、脖子、手臂,她歇斯底里地抽泣着;我紧紧贴着她,我们甜蜜地、快活地拥抱在一起,像朋友,像久别重逢的恋人。卡佳的心跳得那样厉害,我都能听到每一次搏动。引自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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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给我一个吻。”
我们亲吻、哭泣、哈哈大笑,我们的嘴唇都吻得肿了起来。
“涅朵奇卡!首先,你要一直来我床上睡。你喜欢接吻吗?我们要接吻。然后我不想让你那样烦闷。为什么你那样闷闷不乐?你跟我说说啊!”
“我全都跟你说,不过我现在也不烦闷,我很开心!”引自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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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性格怯懦、软弱。看着她脸上清晰、平静的五官,乍一看不可能认为有什么惊恐会搅扰她正直的心。无法想象她会不喜爱哪个人;同情总是在她心中占上风,甚至克服了纯粹的厌恶,与此同时,她只维持着为数不多的朋友,完全与世隔绝…她生性热情,感受力强,但同时又仿佛害怕自己的感受,仿佛每分钟都在监守着自己的心,不让它失去自制,甚至不可陷于幻想。有时突然间,在最晴朗的时刻,我注意到她的眼里含着泪水,仿佛不经意间对折磨她良知的某件事情的回忆在她内心燃烧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窥探着她的幸福,敌对地搅扰它。而她,似乎越是幸福,越是平静,她生命的时刻越是晴朗,愁苦就越接近,出乎意料的悲伤和眼泪就越可预期:就像她精神崩溃发作。引自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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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些时刻,我觉得,自己对这个谜有所了解。有些时候我又会陷入漠然、冷淡甚至烦恼,也就忘了自己的好奇,也没找到任何问题的答案。时常——这种情况越来越多了——我体会到一种奇怪的需求,只想一个人思考,思考一切:我现在很像我还跟父母住在一起那会儿,当时,一开始,在与父亲聚在一起之前,我一整年都在想、在推测,从自己的角落详察神之尘世、以至于最后在由我创造的离奇的鬼魂之间变得孤僻。不同之处在于、现在有更多的焦急,更多的苦闷,更多新的、无意识的冲动,更多对行动、对拔升的渴望,以致我无法像以前那样,专注于一件事。引自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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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已年满十六岁,与此同时,我的心灵中突然出现了某种无法理解的漠然——某种我自己也无法理解的、难忍而愁苦的沉寂,降临在我身上。我所有的幻梦,我所有的冲动突然沉默了,连爱幻想本身都好像因为虚弱无力而消失了,冰冷的淡漠取代了先前缺乏经验的心灵激情。甚至我的天分,受到所有我爱的人的认可,当时是那样欣喜,如今也失去了我的好感,我无情地忽视了它。引自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