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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则在床上坐起来,把腿扳弯,用手摩擦着,边擦边说:“多么奇怪啊,朋友们,我们通常称为快乐的这种感觉真怪!它跟它的反面痛苦不可思议地联结在一起。这两种感觉绝不会同时来到一个人身上,可是这人如果追求其中之一,并且抓住了它,就会不由自主地获得了它的反面,好像二者联在一起似的。如果伊索想到它们的话,他会编出一个寓言说,它们老是打架,神想叫它们和解,可是做不到,于是把它们拦头一把抓住,因为这个缘故,一个来了的时候另一个跟着就到。我身上遇到的看来正是这样:我的腿由于戴脚镣弄得很痛,现在我感到随之而来的快乐了引自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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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那你就跟他说老实话吧,格贝。你跟他说,我编这些诗并不是想跟他和他的诗比试,因为我知道那很不容易。我这样做是为了试图证实我的一些梦的意义,是为了提防自己失职,因为我多次梦见应当从事音乐活动。事情是这样的:我一生中有很多次做同样的梦,做梦的方式和时间虽然各异,却都是梦见一句话,即苏格拉底啊,制作和演奏音乐吧。过去我以为这是鞭策我、勉励我去做自已已经在做的事情,正像人们给赛跑的选手喝彩打气样,这梦是在鼓励我做我正在做的工作,即制作音乐,因为哲学就是最伟大的一种音乐,我正在做这种工作。但是现在我在判决之后、神圣的节日缓刑期间,想到那些接二连三的梦也许实际上是让我从事通常意义的音乐,我应该照办,不能违抗。我想自己最好在辞世之前做应当做的事,即听从梦的命令,制作诗句。于是我首先编了一首这个节日歌唱神思的歌。编完歌之后,我想到一个诗人只要真是诗人就该语涉玄远,不能平铺直叙,面我素来不善于作玄远之谈,于是就把那随手可得面且自己很熟的伊索寓言拿来,编成韵语引自 苏格拉底啊,制作和演奏音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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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大概不知道,那些真正献身哲学的人所学的无非是赴死和死亡。果真如此,一个人为此拳拳服膺终生,到了期待已久的事情来临时却战战兢兢,岂不是怪事吗?
引自第10页
2019-01-08 19: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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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体使我们充满各种感情、欲望、恐惧以及各种幻想和妄,真正说来教我们不可能进行思考。战争、革命和争斗的唯一原因是肉体及其各种欲望。因为一切战争的产生都是为了赚钱,我们是为了肉体而被迫赚钱的。我们是为发财而奔走的奴隶。就是由于这个缘故,我们失掉了钴研哲学的余暇。最坏的是我们忙里偷闲关心哲学的时候,肉体经常闯进来用喧嚣和混乱打断我们的研究,使我们不能瞥见真理。实际上我们深信:如果我们想要对某事某物得到纯粹的知识,那就必须摆脱肉体,单用灵魂来观照对象本身。看来根据我们的论证可见,我们所希求的、我们信誓且旦地从事追索的智慧,只有在死后才能获得,生前根本不行。如果我们以血肉之躯不可能取得任何纯粹的知识,那就要末根本不可能求得知识,要么只有在死后才可能,因为只有那时灵魂才会与肉体分离,独立于肉体。看来我们在有生之年只能尽量接近知识,其办法是尽可能避免与肉体接触往来,非绝对必须时不碰,不受肉体本性的影响,使自己纯粹独处,直到最后神使我们解脱。像这样,我们摆脱肉体的愚味,保持纯粹,我想就大概可以与我们的侪辈相通,对纯粹的东西获得直接的知识,这也许就是认识真理了.因为自己不纯粹是不能达到纯粹的东西的。这样的一些话,我想,辛弥亚啊,是那些真正爱好学问的人应当想想,应当彼此共勉的。你同意吗?”
“衷心钦服,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说:“那很好,如果真是这样,我就大有希望了。等我到了现在要去的地方,我就可以在那样一个地方完全达到我过去生中努力以求的那个目标了。我现在规定要走的这个旅程将带
来良好的前景,这前景是每一个深信自己的心思已经得到净化的人都会有的。
辛弥亚说:“当然。”
“这净化,我们在前面很久就提到过,就在于尽可能把灵魂与肉体分开,使灵魂习惯于从肉体的接触中返回,集中于自身,尽可能在现在和未来固守在自身之内,摆脱肉体的枷锁。是不是呢?” 他说:“正是
“我们称之为死的,岂不就是摆脱和脱离肉体吗?”
他说:“正是这样
“可是,我们已经看到,那些真正的哲人,也只有这些人,是经常极度热衷于使灵魂得到解放的;他们所从事研究的正是使灵魂摆脱和脱离肉体。是不是
“显然是。”
“那么,正像我开头说的那样,一个人如果经过终生锻炼,习惯于处在尽可能接近死亡的状态中,在临死时惊惶失措悲不自胜岂不非常可笑吗
当然可笑
“的的确确,辛弥亚啊,那些真正爱智慧的人是仰慕死的,至少死在他们看来不像其余的人那样觉得可怕。他们对肉体十分不满,深愿灵魂脱离肉体而独立存在。如果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们惊失措悲不自胜,那不是非常愚的吗?难道他们会不乐意前往那可望达到终生向往的目标
智慧一一的处所,不想避开与所恨的对象朝共处吗?的确有很多人曾经凭自己的自由意志选定,要追随已故的爱人、妻子和儿子前往另一个世界,希望在那引自第1418页
里见到自己所向往的人,同他们在一起。真正爱智慧并且坚点B在另一个世界找到智慧的人,怎么会在临死的时候悲痛、怎么会不 乐意前往呢?我认为不会这样,朋友啊,如果他真是哲人的话 为他会深信不疑地认为自己只有到那另一个世界里才会找到不 不扣的智慧。如果是这样,那样一个人怕死岂不太愚蠢吗?” 当然非常愚蠢。”
苏格拉底说:“你看到一个人临死惶恐,这不就足以证明他是C不爱智慧,只爱肉体吗?而且这个人也爱钱财和名望,或者只爱其 中之一,或者两样都爱。”
他说:“确实像你说的那样。”
他接着说:“那么,辛弥亚啊,那种称为勇敢的美德,岂不是暂人所独具的特征吗?”
他说:“毫无问题。”
“还有明智(一般所谓明智就是不为欲望激动、对欲望漠不关 的态度),岂不是那些蔑视肉体、在哲学中生活的人所独具的特征吗?”
他说:“当然是。”
苏格拉底说:“你要是仔细看看另外一些人的勇敢和明智,就会看出他们是自相矛盾的。
“为什么呢,苏格拉底呀?”
“你是不是知道,其他的人全都把死看成最大的恶事?”
的确是这样。
“勇敢的人面对死亡而不惧怕,是由于害怕更大的恶事的原故。是不是?”
“是这样。”
那就是说,除了哲人之外,所有的别人全都是由于害怕而勇敢的。可是说勇敢是由于害怕和胆怯,却是自相矛盾的。
那当然。
“那些人的明智是怎么样呢?是不是情形全都一样,都是由于放纵所以明智的?我们可以说这不可能,但是那些以一种简单化的明智见称的人,情形大都跟我刚才所说的一个样。他们害怕失掉自己想要的另外一些快乐,所以摈弃某种快乐,这是因为他们不能抑制另一种快乐。虽然把放纵说成受制于快乐的条件,其实是因为他们不能抑制某些快乐,才终于抑制另一些快乐。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那种情形,即由某种放纵使自己明智起来
“看来是这样。”
“我的好辛弥亚啊,我觉得从道德观点看,这并不是正确的办法,不能用某种程度的快乐、痛苦或恐惧来换取另一种程度的,好像用价值不同的钱币来兑换似的。可是只有一种通货,我们的切物品都必须兑换成它,才能买卖;这通货就是智慧。实际上是智慧造成了勇敢、明智和公正。总之,真正的美德只是与智慧一同存在,加上或减去快乐、恐惧和这一类的东西都没有关系。一套建立在相对的情感价值上的道德只不过是幻党而已,这只是一种十庸俗的想法,毫无健全真实的成分。真正的道德实际上是斩净这 切相对的情感,这种净化就是明智、公正、勇敢和智慧本身想那些创立秘法的人②也许并非出于蒙昧,实际上他们的学说中
暗藏着深意,所以说未发蒙、未开导的人到了另一个世界即置身于污泥之中,已发蒙、已净化的人到了那里则与神灵同住。因为他们的秘法说,手拿苗香的人虽多,真信酒神的人却少”
这真信的人我想就是真正的哲人。我一生中曾经不遗余力,千方百计力求置身于哲人之列。至于我努力得是否正确,有没有成效,我想我到那里就会明白的;现在我马上就要到了,如果神愿意的话。辛弥亚和格贝啊,这就是我对你们的申辩,表明我在离开你们和阳间的主人时毫不悲痛惊惶是有理的,因为我相信在那里也和在这里样会找到善良的主人和朋友。如果我现在的申辩可以说服你们,胜于说服我的雅典法官们,那就好了。”引自第1418页
2019-01-08 19: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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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它在这样的状态中,那就是进入了一个跟自己同样不可 的、神圣的、不朽的、智慧的境界,到了那里就无比幸福,摆脱谬误和愚昧以及恐惧,免除凶猛的爱恋,不受种种人间的邪恶摆布,一如识者所谓以后永远跟神同在。我们信仰这些吗,格贝,还是别有所信?
格贝说:“宙斯在上,我们信仰这个。”
“当然不
“因为爱智者的灵魂不会像其他的人那样考虑,他不会首先指望从哲学得到解放,然后再让快乐和痛苦把它重新投入羁绊,使自已重蹈覆辙,去作无止境的劳役,有如贝内洛贝那样白天织晚上拆。他的灵魂深信必须摆脱苦乐的心情取得平静,应当遵从理性永远以理性为归依,沉思那真实、神圣的东西,而不理睬意见,用真实来当作自己的唯一营养;它相信自己在有生之日就应当像这样活着,在死后则达到一个与自己的本性类似的处所,永远免除人的
各种邪恶。经过这番训练之后,辛弥亚和格贝啊,灵魂就没有理由害怕自己离开身体的时候会随风吹散,消失而为稀薄的气体,不复存在了。
引自 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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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说:“在这以后,我既然放弃直观“是者”,就认定必须小心谨慎,不要犯人们常犯的那种错误,在日蚀的时候瞪着眼望太阳。因为他们要想不毁掉眼睛,就只有从水里看太阳的影子,或者从别的东西看反光。我意识到那种危险,很怕用眼盯着事物或者用其他官能掌握事物会使灵魂变瞎。因此我认为必须求助于思想,在思想中考察是者”的真相。也许我的比方不大精确,因为我绝没有意思说,一个通过思想研究是者'的人从影子看实物,会比从生活实际看它们更清楚。然而我开始用的就是那种办法。我在每一场合中都认定一个我认为最强的道理③,凡是我觉得跟它相合的,不管是原因方面的还是别的方面的,就看成真的,凡是跟它不合的,就看成不是真的。引自 谨慎求知
2019-01-08 19:2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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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这就是我们的情况;因为我们住在大地的一个洞穴里,却以为住在大地的表面上,把气叫做天,以为这就是星辰运行的天。可是实际上一样,我们也是由于懒惰虚弱,不能达到气的表面;因为如果有人走到气的顶端,或者长着翅膀飞到那里,他就能把头抬到气的上面去观看,就像鱼把头伸出水面观看我们世界的事物那样,他就会看到上层世界的事物;如果他的本性足够强壮,担当得起视觉,他就会认识那是真正的天、真正的光、真正的地。引自 本性足够强壮 能担当起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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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应当为自己的灵魂打气,在生活中拒绝肉体的快乐和奢华,以为这是身外物,对自己有害无利,而一心追求知识的快乐,不用外在的饰物打扮自已的灵魂,只用它自己固有的东西来装点它,如明智、公正、勇敢自由、真实之类,等待着离开今生前往另一世界,准备在命运召见时就去。辛弥亚和格贝啊,你们以后也会去的,各在各的时间;我现在已经准备好了,正像悲剧作家所说的那样,受到命运的召唤我去沐浴的时候大概到了;因为我想最好在服毒之前沐浴,免得妇女们洗濯遗体的劳累
引自 明智 公正 勇敢 自由 真实
2019-01-08 19:2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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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势必要花很大工夫来使别人相信,我并不把自己目前的状态看成困境。在我并不能使你相信这一点的时候,你却害怕我现在比平常更容易发脾气。看来你认为我在洞见未来的能力方面不如天鹅;因为这种鸟感到自己行将死去的时候唱得比一生中任何时候更嘹亮、更动听因为它高兴自己就要到所侍奉的神①面前。可是人由于自己怕死,却对天鹅加以曲解,说它唱出最后的歌是为了哀悼自己行将死亡。他们没有考虑到鸟在饥饿、寒冷或其他困扰时是不唱的;连夜莺、燕子和戴胜这些号称唱哀歌的鸟类也是不唱的。我不信它们由于悲哀而歌唱,天鹅也不悲歌;可是它们是阿波隆的鸟我相信它们有预见的能力,由于预知另一世界的福祉,在那一天是会比以前任何时候更加欢畅的。我想我本身就是天鹅的一个伙伴,崇奉着同一位神灵,从我们的主宰那里接受了先知的赐予,跟它们毫无逊色,所以我离开现世的时候跟它们一样毫不悲愁。引自 阿波隆的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