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猴》试读:笑面猴

前言 小说记叙上世末祁连山下某蚊子市里一个小机关里几个小人物的小故事。 科室里一共有五人--胖主任、马二胡、大老刘、王小聪四个都是男的。另有一个女的叫思敏,是位新分来机关不久的大学生。科室在全局算个少有的闲科,有它不多,没它不少。科里除胖主任外,清一色大头科员,原因是副主任提拔到外处室当了科长,职位就暂时空缺着。管他们的处长和胖主任正好相反,是个瘦猴,五十开外,人老心不老,挂个隔壁科室的相好,名子叫王美丽。 几个人在机关里风风火火上演了一场大戏。 一 办公室里原本是一堆和尚,没有另一半的世界,缺乏亮色,少有生气,沉闷得象一潭死水。思敏姑娘的到来,象天边飞来一块陨石,一下子使办公室的空气都豁然敞亮了起来。有道是:男女混杂,干活不乏。科里的一干人马,立马精神起来。特别是王小聪,象个骚情的公驹,有事没事,就想在思敏面前表现,答讪着跟思敏姑娘套近乎,讲话频率比平时高涨了数倍,甚至惹得其它人对他都生出些妒忌。这天,其他人都不知上哪里去了,只剩下了思敏与小聪。小聪就对正在埋头看着本什么书的思敏道:"整天上班就见你只是个看,大学四年,还没看烦你?,你不是想了解科里人的一些情况吗?现在没人,我给你讲一段你听不听?" 思敏放下手中的书本,抬起头来,道"别卖关子,赶快讲。" 小聪就有滋有味地讲起来: 那还是两年前我没调这儿之前,我结婚办喜宴。典过礼之后,我和我媳妇开始依次给来宾们敬酒。来到一个大肚皮跟前,我心里纳闷:这个人,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媳妇娘家里请来的客人,便嘴里含含糊糊地称谓着,给他敬酒。其实,当时我媳妇心里也在纳闷:这个人,是谁呢,怎么一点也不认识,和我之前到各处送请柬时,就没见着这么一个人。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婆家临时请来的客人,也就随着我含含糊糊地称谓着给他敬酒。我们小俩口敬完酒,还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请他:"吃好、喝好。" 婚宴结束后回到家,我问我媳妇:"席间,那个大肚皮,是你们娘家什么人?" 我媳妇一愣神,回答:"哪里是我们娘家的客人?我还以为是你家临时请来的客人,怎么,你也不认识他……?" 我和我媳妇都感到很蹊跷。 半年多后,我调到了这里。第二天上班,我就觉得咱主任面好熟,细一想,才记起来,他不是就是参加我婚宴的那个大肚皮吗? 后来,一来二去地混熟了,我就有一天问他那档事。主任将茶杯子墩在桌子上,道:"瞎,甭提了!那两天,是年关。几家单位的老朋友都请着去赴宴。各种会市上也多。我就同时参加三个会。每个会都有宴,把人搞得头昏脑胀。那天,在一招喝了个半截儿,又赶忙儿上二招应酬个会宴。没想到,晕晕乎乎地撞到了你的婚宴上。进去坐定后,才醒过神来,可已经晚了。别人按着不让走,还以为我就是来赴婚宴的,稀哩糊涂地被桌上的人连灌三大杯。到后来,实在挪不动脚,只好以错将错……" 思敏哧哧笑了起来。 小聪见自己的故事起了效果,说,"只要你想听,关于科里几个人的段子多着呢,明天瞅没人时,我再给你讲一个马二胡陪领导上省城憋尿的故事 。 二 又逢星期五下午的好时光,科里王小聪、马二胡、大老刘几个,时不时地朝隔壁主任室里张望。只等胖主任拔屁股一走,他们几个马上就聚拢起来,重新开战。 以前,每逢星期五下午,几个人都是开遛的开遛,窜办公室的窜办公室。可自打思敏来这后,几个人都不跑了,留在办公室里打扑克。刚开始,还是输了的钻钻桌子而己。上星期五,小聪提议带点儿"刺激",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副麻将,待胖主任走后就摆了起来。小思虽然大学刚毕业,但对麻将这一国粹也会。当天直打了个日头偏西,天昏地暗。小聪这小子手气特别好,一下子赢了几十块。小思也赢了几块。马二胡输得最惨,丢了一条烟钱。赢了的还想赢,输了的还想捞。大老刘虽然没输赢多少,但还是被"刺激"弄得心急猴跳,憋了一星期,只等今天了。可是,"猫"不走,"耗子"咋敢胡跳腾。这跟往常不同,是动"真格"的,可不能让主任知道,告到上边,够每人喝一壶的。 对面胖主任办公室里,主任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只顾坐在"太师椅"上,唏溜唏溜茶水喝了一杯接一杯,喝完了又添,添完了又喝;华哗啦啦地,报纸翻完一张又一张,看完了又翻,翻完又看……惹得几个百无聊赖的家伙,心里又痒又急又恼但又无可奈何地在办公室里面胡转悠。奇怪,今天是遇上鬼了,往常,主任这时候早遛了。 终于,胖主任屋里有了响动--屁股离开椅子的那种咯吱声。谢天谢地,主任要走啦!几个"瘾君子"顿时来了精神,都摩拳擦掌地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 恼心的是,胖主任并没将办公室门带住。经验告诉他们,胖主任是到楼下上厕所无疑。几个人只好耐着性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喝茶水、看报纸、扯点闲淡。等主任返回办公室后,那几个耐不住的,就跟前跟后地也去上厕所。只有小聪留在办公室里。 突然,小聪听到隔壁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小聪急忙竖起耳朵偷听。也许胖主任以为他们几个全上厕所去了,对面办公室里没有了人,他对着听筒无所顾忌地敞开嗓门子:"什么?三缺一,就等我了……你们再稍等一会儿。我这儿的几个家伙,上星期五,早就摆上了,可今天,不知咋回事,我一直在等他们,他们就是不开始……哦,什么,我先走?那不成。上几次,我前脚走,他们就把电话打给了处长,说我星期五下午老溜号,处长都敲打过我一次了……" 小聪简直听傻了!待几个人重新回到办公室,就急着说,"赶快摆,赶快摆,耽误多少时间!不然,早都打几圈了……" 三 这天逢办公室里没人,王小聪对思敏说,"我上次说再给你讲一个关于马二胡憋尿的故事,你想听不想听,我现在给你讲?" 思敏正在看书,抬起头说,"你想讲就讲,我听。" 王小聪就又滋滋有味地讲了起来-- 马二胡因一个特殊原因抽上去随局几位领导到省城开个会,开完会后,坐上小车往市里赶。几位头头们天南海北地谈兴浓。马二胡坐在后座上,头头们笑,他也跟着笑,头头们骂,他也装着挺认真听着的样儿。但,这些都是装样儿,其实,他下边憋得难受,心里盼着哪位头头尿也憋了,吩咐司机停下疾驶的小车,他也好跟着下去放一泡。 本来他是记着上车前一定先撒一泡尿,无奈,头头们临时让他收拾这、整理那的,没抽出个空来。等到收拾停当他想去方便一下时,几位头头已经坐在了小车里,只等他了。他们科上边有处,处上边才是局。他平生还从未陪过这么大的几位领导,唯恐有什么纰漏,惹得领导不高兴。这会儿想,可不能为自己撒泡尿,让领导们坐在车里等自己。再说,路上领导们也肯定要解手的,所以就没去撒尿上了车。 上车之后,马二胡才发觉上车之前没去撒泡尿是犯了一个大错误。小车在公路上撒着欢儿跑,像飞一般,头头们看上去没有一个想撒尿的意思。 路前边出现了一片没有人影的小沙丘,是撒尿的好地方,甚至可以解大手。但头头们没有一个示意司机将车停下来…… 公路前边又出现了一片玉米地,旁边还有一棵浓荫的榆树和流淌着清水的小溪。小车完全可在此处停下来,大家下车去,洗个脸,纳个凉,吸吸田野里的新鲜空气。他也好趁便钻进玉米地去撒一泡。可是,头头们对此视而不见…… 公路前边又出现了一座醒目的小厕所,就在马路边上。马二胡一阵兴奋,心想头头们一定会让小车在此停下来的。可是,小车又箭一般地从宅前一闪而过。马二胡失望而留恋地转回头去,直到那厕所在视线中消逝,才转回头来…… 头头们聊累了,一个个躺在沙发背上,打起了盹儿。 马二胡实在憋不住了,下决心想让司机停一下,让自己下去撒泡尿。话到了嗓眼上,又忍住咽回了肚里。领导们正在打盹儿,这一停车,惊醒了他们,多不好…… 这样憋着,他整个身子像个渐渐就要吹胀,已经到了极限,马上就要爆了的气球!实在憋不住了,站起来,正要伸手拍司机的肩膀,没想到,坐在司机身边的局领导却正在此时,转过头去对司机说:"开快点,下午还有个会。" 他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终于,当小车开到一片戈壁上时,局长对司机说:"停停车,下去方便一下。" 马二胡高兴得就差没从车座上蹦起来! 下车后,他站在头头们的边上急不可待地解下了裤腰带。 可是,只听到耳边头头们的撒尿声传来,自己却怎么也尿不出来!平时,他从来没跟领导们靠这么近地撒过尿,这会儿,心里好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头头们一个个尿完,一个个系好裤带上了车。马二胡仍站在那里,尿不出来,急得浑身直冒汗,可是,越急越是尿不出! 司机鸣响了喇叭。 马二胡知道这会儿头头们都在车里等着他,实在无奈,只好系上裤子回来。 小车回来后,马二胡被送进了医院…… 思敏听得哧哧地抿嘴笑了起来。 王小聪就说,只要你听不烦,过几天,我再给你讲一个大老刘花钱出诗集,让胖主任当手纸擦了的段子。 三 一日,小聪的一个朋友找上门来,说是他们单位新上一机房,以前曾发现小聪他们这里有几卷不用的皮子,想弄回去铺地,为本单位节省笔开销。小聪满口答应说:"没问题,主任正准备将那几卷皮子送废品站呢。"就带了朋友去隔壁办公室见主任。 讲明了朋友来意,不料,主任却将手中的茶杯子重重地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道:"不行,我们这皮子,当初可是花了500元买来的,怎么能白送人呢?" 小聪讨了个没趣,只好和朋友退出门来。 小聪朋友扫兴地回去,过了两天,又找上门来,对小聪道:"我们给你们出一半的价,250元,怎么样?跟你们头儿讲讲。" 小聪一乐,道:"绝对没问题!"转头对马二胡、思敏、大老刘几个做个鬼脸道:"又可以到悦宾楼去搓一顿啦!"兴高采烈地领朋友重到隔壁办公室去见头儿。 讲明来意,不料,胖主任半天,懒懒地眨眨眼皮望着小聪朋友道:"300元,怎么样?我们这皮子,是花500元买的,用都没用,就这样,还亏着200……" 朋友沮丧地与小聪退出办公室来。 朋友再没来。 不久,科里就迎来一帮上边检查卫生的。那卷皮子放在办公室的阳台上的卫生死角里,落满了尘灰,被检查者罚了两百元,摊在每个人的奖金里扣除。并限期让其处理了。 检查卫生的走后,胖主任懊悔不迭地让小聪去找他那朋友,说250就250,赶快将皮子拉走。 小聪第二天上班,失望地告诉主任说:"我昨天去了。我那朋友他们花了500元,己买了几卷新皮子,正在铺……" 主任与小聪、二胡、思敏、大老刘几个,费了半天劲,将几卷皮子抬下楼、装车、卸车地送到废品站去。卖皮子的二十几块钱,刚够几个人到一个三流饭馆吃了一顿包子。 四 过后,胖主任辨解说,小思新到科里,按理讲科里应该表示表示,原承想正好有人打科里皮子的主意,正好瞌睡塞个枕头,想多卖两个钱,全科的人,再把处长也请上,好好到高档酒楼里搓一顿。哪里想到,会落那么个结果,懊丧不已。为了补救和平息众怨,胖主任忍疼从科里并没多少钱的小金库里,拿出一仟元来,想利用双休日,钻进祁连山,搞一次野游。 消息怎么让隔壁科室的知道了,吵吵着也要凑热要去,撺掇王美丽到处长那里去摇车。处长一高兴,道,"小思也是全处的小思,也别只你们一个科意思了。全处三个科的人,热热闹闹的全去。"大笔一挥,从处里的小金库批出活动经费伍仟元。 星期六早晨,全处几十号人马坐着局里的大巴,一路欢声笑语,浩浩荡荡向祁连山腹地进发,游矿山,攀冰川,好不快活。晚上,来到大草原上的牧民蒙古包度假村宿营。 好客的牧民拿出了整坛的烈酒,唱着歌儿轮番劝酒。马二胡平时就嗜酒,没几个回合,就晕乎了,被小聪和隔壁科室的一位刚提拔不久的副科长架着到毡房外边去呕吐。 月光下的大草原,美极了。远处,皑皑白雪裹顶的祁连雪峰熠熠生辉,近处,如茵的草场轻风拂过,似碧波万顷的绿色海洋。山冈上,间或飘来悠扬的牧笛和羔羊低迥的吟唱。马二胡的心,被这大草原的纯静之美强烈地震颤了,产生了一股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情感。借着酒劲,三十岁的人了,竟然面对草原失声痛哭起来……。被小聪和那一位劝住之后,渐渐,一种忏悔意识攫住了他的心。他拽住了扶着他的那位副科长的衣袖,痛悔地道: "老张,我,对不起你!" "为啥?"那一位好奇地问。 "这次,提、提副科长,搞民、民主测评,你私下、意思,让我在干部处来考查时,给你多讲好话,可我却尽讲的是你的坏话。我,我心想,我、和你,条件相当,也、也有可能被提拔,凭啥要抬你,抬你,就是打击我自己。现在想来,我真不是个玩意,不够朋友,不够交情,还请你多多包涵,多多原谅……" 那一位一下从肩头扔下了马二胡:"狗货!喝了点猫尿就胡说八道!我多会那么让你那么说来,真是!"说完,就不高兴地扭头回毡房去,他刚刚才被提拔半月不到,这话要是传到上边的耳朵里,可不是好玩的。 小聪一个人搀扶着马二胡,马二胡偏头醉熏熏地看小聪两眼,又有了忏悔的对象,道:"小聪呀,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上次,处里接待外地的会议代表,咱俩负责帐务,最后,剩下了几条烟、几瓶酒。你、你说谁都不知道,咱俩、分了算啦!可当时,你没发现,我、背着你,又藏了一瓶酒和一条烟呢。唉,对不起朋友啊,我他妈是个什么东西!简直就不是个东西……"说着,就自个儿抡起巴掌打自己嘴巴。 小聪大惊,大骂一句:"你本来就不是个东西!"急忙扔下马二胡,逃回毡房去。 隔壁科室的王美丽闻讯从毡房出来,还不知两人为啥扔下马二胡独自回来,就去找到他,要搀马二胡回毡房去。说外边风大,别着了凉。马二胡侧头一看,见是王美丽,"嘿嘿嘿"一阵讪笑,然后,就道:"美丽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丈夫!年初,你和你丈夫打架闹离婚,,别人都下班走了,你在我们办公室里,鼻涕一把泪一把。我看你哭得伤心,就、就上前去。你竟然顺势倒在我怀里……过后我特别后悔……" 王美丽像被蜂蜇了一下,跳起来,扔下他就往帐篷里跑。 再没一个人敢上前来扶马二胡。 五 处长也抵挡不住,被牧民的烈性烧酒灌醉了,要出毡房去呕吐。别人都争抢着要扶他出去,处长却手一挥,说,"不用不用,让美丽陪我去就行了。" 大伙儿心照不宣,也就再不争献殷勤。 王美丽扶处长出毡房来,处长说,"去远点吐,别把人家毡房前给吐脏了。" 王美丽就扶着处长去远点,两人跌跌撞撞来到个陡坡前,处长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就顺势拽着王美丽滚到了一个低洼窝里,处长一下子就将王美丽抱紧到了怀里。王美丽吓一跳,"处长你真醉了?" 处长嘿嘿一笑,把嘴凑到王美丽脸蛋上:"美丽,我喜欢你。" 王美丽也冲处长笑笑,说:"我知道,不然,你怎么就只让我扶你出来。" "你老头和你离婚的事情咋样了?" "那死鬼被他们单位派到沿海的一个城市驻点去了,走掉都快三月了,是他自己要求去的。我们的婚姻是名存实亡了,就差一张离婚证了。" 处长就抱着王美丽要在她嘴上亲一口,王美丽躲闪着,一边说,"我长的又不好看,哪点吸引你了,讨你这么喜欢我?" "你以为男人喜欢女人都是为个漂亮才喜欢?"处长表其衷心说,"那次我到你们办公室随口说了句胃有点不舒服,回到办公室,你就把胃药送到我办公室来。让我挺受感动的,我那老婆,那这么体贴过我!你平时对我的好,难道我感觉不到?" 王美丽知趣地抿嘴笑笑,但还是躲着处长。 处长就进一步向王美丽表衷心,"告诉你吧,就是为了你,我才这一次批了五千元,让全处的人到这里来乐合。你以为真是为欢迎思敏呀!没出发前,我就想到会有这一刻……"边说着,边就把王美丽压在了身子低下。 王美丽听了处长的话,一边觉得处长真是老谋深算,一边也大受感动,加之好长时间都没有得到过自家老头的滋润,也是饥渴得厉害。便半推半就,躺在草地上任处长折腾。处长伸出手去,从裙子低下扒下王美丽的小裤头,王美丽的整个身子就酥软了。处长急死慌忙地解开自己裤带,就把自己往王美丽身体里送,见了鬼!直累了个满头的大汗,下边也不争气,王美丽好言相抚,道:"别着急,慢慢来。" 处长哪里能不着急,可是,急也没用,捅咕了半天,仍然不行,自嘲道"妈的,牙口硬时没锅盔,有了锅盔,牙又咬不动了。" 王美丽在下边噗哧笑出了声,安尉说,"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不行就算了。" "五千块呢,那能就算了。"处长自嘲道。 王美丽在下边骂道:"你把我当成鸡了!" "鸡也没这么贵呀!" "不行就算了,把人压得难受。" 处长不理会王美丽的茬,继续在上边鼓捅,还是不行。王美丽看处长实在没折,就伸出手去变被动为主动。处长得到王美丽的剌激,一下子气壮如牛,肆意折腾开来,欢喜得王美丽都叫出了声来。 就在这时,两人都发现身边有响动,可是,极度的兴奋使两人不能自已,已经顾不了外界的一切。 颠鸾倒凤过后,两人起来整理衣服,王美丽才道:"刚才,我咋听好象有人来过?" 处长酒醒了半载,问,"真的?" "就是,绝对有人来过。这可咋办?"王美丽有点儿后怕。 处长给王美丽打气,"不怕,只要我当这个处长,量他也不敢声张。" 两人整理好衣服往毡房里走,就发现半道上蹲着个人,见他俩走近了,才站起身来。两人才发现是胖主任。 胖主任见两人来了,急忙道:"完了吧?我怕他们出来找你们撞上了,替你们在这儿堵着。赶快走,大家伙还等着你打通关呢。" 王美丽多了个心眼,说:"处长你前边先走,我和主任待会,后进去。" 处长和主任都领会王美丽的心思,都觉得还是女人心细,便让处长先行一步。 王美丽和主任呆了一会儿,边说着话,边慢步往毡房走。进毡房稍一会儿,却见马二胡也跌跌撞撞地进门来。见着胖主任,就将其重拉出门去,嘿嘿嘿地瞅着他讪笑。 胖主任被他笑毛了,问,"咋了你?不能喝就别喝。每次一沾酒桌,你都是醉熏熏的。" 不料,马二胡却诡诡地笑道:"主任,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胖主任莫名其妙地被马二胡拽出毡房来,问"啥事,神神秘秘的?" "你刚才和王美丽在外边的野地里干啥来?" 胖主任一下子明白了过了,一把打掉了马二胡的手,生气地说,"干啥了能告诉你!" 马二胡又凑上前来,借着酒劲,说着醉话:"咋样,主任,王美丽比起嫂子来,是不是有味多了……" 胖主任有口难辨,咒骂马二胡:"喝上点猫尿,简直就蠢得成了头猪。你看见啥了,真是那么回事吗!" "别狡辨了,王美丽的叫喊声我都听到了。我寻着声音去晚了一步,你们动作兮不快,已经完事往回走了。不然,我非在你的肥屁股上来一脚。" 胖主任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跟眼前的这个醉汉说不清,又不能把处长给兜出来,气咻咻道:"你爱咋想就咋想!" 马二胡就意味声长地道:"难怪这一段时间,她老往你房里钻。原来俩人早都拉咕上了。这次名义上是给思敏接风,实际上是找了个借口两人来'潇洒走一回'吧?" "你真是马尿喝多了,满口胡啁!" " 真是干得神不知,鬼不觉,佩服佩服!"马二胡还在一个劲地说着醉话,"不过,主任,你放心,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加上个王美丽知。你们自己不往外讲,我是绝对给你们保密的。" "那你就保密吧!"胖主任真是有口难辨! 六 马二胡之所以敢大胆怀疑胖主任与王美丽有染,一是喝多酒晕了头,只盯着了主任,没看见处长。二来,胖主任 确实有一桩嫖风铁案在身,机关里"老些的苍蝇"都知晓。 下边就插叙一段胖主任嫖风丢裤衩的故事-- 胖主任一次出差有幸结识了隔壁局的一位半老徐娘。那娘们仗着有几份姿色,在单位里风骚得很,时不时地爆出点儿桃色新闻出来。她老头对她总是疑神疑鬼盯得很紧。胖主任猫尝不上腥,心里猴急。 一天下午快下班时,那婆娘给胖主任打来电话,说她老头当天出差上省城,晚上10点的火车,让胖主任晚上上她家去--骚娘们也许是太骚了,当姑娘时就打过多次胎,结婚后,竟然怀不住了孩子,常流产。所以,丈夫一走,家中就只剩她一人。 吃过晚饭,胖主任就对老婆说今晚要到办公室加个班,写个材料,晚了就睡办公室,不回来了。 胖主任乐滋滋地到办公室去,耐着性子熬到11点,心砰砰砰跳着给那娘们打了个电话,确定她老头已上火车后,便怀中似揣个兔子,匆匆赶到那娘们家去。那娘们穿件睡袍, 云 妆淡抹,欲笑还羞,早把胖主任魂儿勾了去,上前去就要抱住她亲热。风骚娘们娇嗔地把他一甩,扔进沙发里道:"急啥嘛,象条恶狼,一点也不温柔,弄得人都没了兴致。今天一晚上都是你的,就怕抻死你。" 胖主任原本想干完那事就走,没想到还受到留宿的厚遇,自然是又兴奋,又激动,又害怕,再一次颤颤地问:"你老头,他,真的走了?" "想吃腥,胆又小!"娘们剜他一眼:"我亲自送他上的火车。这你该踏实了吧?" 胖主任这才放开了手脚,在娘们的安排下,到卫生间浴盆里痛痛快快泡了个澡,还用了娘们递给他的瓶什么水,把自个儿喷得香香地到卧室去。那娘们早在卧室被窝里拿着本杂志等着他。见他进来了,扔了杂志,揿暗了台灯,给他让出地儿来。胖主任此时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钻进娘们的被窝,就要直奔主题。娘们自然地要半推半就地撩逗躲闪一番,吊他的胃口。就在胖主任欲得不能间,突然一个如雷轰顶的声音从门口穿过客厅直到卧室,强烈地震撼着胖主任的耳膜--有人在敲门!而且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急促!胖主任大惊失色,倒是那娘们还略显镇定,示意让他别慌张,一边轻轻穿衣服下床,出卧室到门厅去探虚实。 "快开门,赶快开门!" 又是一阵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与喊叫声。 胖主任吓得魂都没了,急死慌忙地穿衣裤下床,连大气都不敢喘地躲在卧室门后。 "告诉你,再不开门,我就踹了!" 啊!胖主任吓得几乎瘫在地上。惊恐万状中,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真是被吓傻了,眼前就有一条生路在面前,他拎上自己鞋几步就踱到卧室窗前,翻身就跃上窗台…… --过后他都被自己当时的敏捷而吃惊,好在娘们住的是二楼,他跳下窗台摔到地上,只是脚脖子拗了一下。 胖主任一路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说今晚不写材料了。 老婆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身上香喷喷的却又衣冠不整蹭有尘土,疑心顿起,追问不已。胖主任实在抗不住,就编慌说,其实是晚上和个朋友去洗桑拿,出来时,遇上了打劫。 老婆是被骗过去了,还拿话安慰他,给他压惊,说:"人没伤着,安安全全回来就是好事。" 及至上床睡觉,胖主任脱衣裤准备钻被窝,心里还在惦记着骚娘们那头的事态发展,突然,就听老婆在一旁惊讶地责问:"你的裤衩上哪去了?" 胖主任再一次魂魄全无,面对着老婆,发着呆回答不上来"裤衩、裤衩……" "啪"的一声,老婆的大巴掌就搧在了他的胖脸上"好哇你个畜牲,你竟然去嫖娼!我明天非到你们单位去,找你们处长……" 胖主任苦不堪言,直骂自己当时真是被吓傻了,怎么只知一溜烟地跑回家来,不知上办公室去躲一夜! 虽然老婆经胖主任晓以利害没去找处长,可是那边的老头却不依不饶,第二天就打电话过来,问他的裤头要还是不要。 胖主任躲避着怕见对方,自欺欺人地以为事情就能过去,结果,对方就拎上裤头上了局里…… 当时恰逢局里考核提拔干部的节骨眼上。过后,别人都说,胖主任的前程就是被他下边那玩意给毁了。要不然,象他那岁数,就跟排队上厕所一样,怎么样也能等着个副处级。 七 郊游的第二天,各科室自由活动,爬山的爬山,涉水的涉水。本科室的几位,来到一个山坳里野炊。大家挖坑的挖坑,找水的找水,拢柴的拢柴,不一会儿,就基本收拾停当,由思敏负责烧水做饭。 绿野、青山、白云、蓝天,一切都那么美好。 一只红嘴鹰,出现在山顶,悠然地盘旋。 马二胡举起了随身携带的猎枪,瞄准那飞鹰,说:"今天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枪法。打下它来烧了吃,给大家伙下饭。"--马二胡没想到此举给自己一年后二进祁连山时带来了大麻烦,此是后话。 思敏阻拦道:"别打,打了我也不做!" 马二胡以为是思敏随便说说,没听,继续瞄准那鹰。 枪响了,没打准,那鹰似并不惧怕,过了一会儿,又转悠了回来。 马二胡再次举起猎枪来。 "叭--"又一声枪响,枪声过后,那鹰又没被打口中。 王小聪在一旁说他,"你马二胡打猎在全市都打出名来了,今天的枪法咋这么臭。" 马二胡较上了劲,追着去打那鹰。终于,那红嘴鹰倏然掉地。 "好枪法!"王小聪、大老刘几个齐声叫道,胖主任也赞许地点着头。 马二胡自得地抿一下嘴,收回猎枪,将那只被打下的鹰捡回来,交到思敏身边。 一会儿,又有一只红嘴鹰出现在山顶。"嘎-嘎-"地鸣叫着,盘旋不去。 王小聪捡起块石头向天空扔去,那鹰却毫不惧怕,继续"嘎-嘎-"鸣叫着,在底空盘旋。 正在喝着瓶饮料的马二胡,爬起身来,重新举起猎枪。 "别打了!"思敏在一旁道。 马二胡似乎根本没听见思敏的话,开始瞄那鹰。"砰-"一枪,没打准。"砰-"一枪又没打中。 那只鹰,仍不飞去,"嘎嘎-"地鸣叫着在低空盘旋。 马二胡紧接着又放了第三枪。 那鹰,扑腾了两下翅膀,就栽到地上。 "好枪法!"众人齐声喝采。 胖主任一边喝着瓶饮料,一边夸奖马二胡"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一手!" 马二胡瞥一眼思敏,自得地重新收起猎枪,蹲下去喝他的饮料。王小聪上前去,将那头死鹰捡回来。 然后几个人就商量怎么吃那鹰。开始忙碌地重新拢一堆柴草,找棍穿那鹰…… 几个人找来柴草,却发现那鹰和小思都不见了,一抬头,发现思敏正在半山坡上挖坑埋那两只鹰。埋好后,又垒出个包来,给其做了个小坟茔。 众人静静地瞅视着思敏干着这一切,呆住了。 埋完鹰,思敏忧伤地下山坡来。 众人无语。 九 ? 自马二胡被提拔为副科长后,科里除过新来的思敏,就只剩下王小聪与大老刘两位大头科员。思敏新来乍到,又是女大学生,一些科里的婆婆妈妈的繁杂事项,就落在了二者头上。这天 , 王小聪和大老刘就被胖主任指派到外边参加个会议。 走在路上,王小聪唧唧道:"什么大不了的会,重要得不成,还要派两人去开?" 大老刘上次被闪了一下,没被提起来,还记恨着胖主任,悻悻道:"妈的,一天尽干些没屁眼的事。象这样的会,本该是他来参加的,却把我们支使上来。" 还不是看着你我在办公室里转磨磨,没事干,怕我们又关起门来打牌。就把你我都支了来。" "他也就不想想,马二胡刚提了,还不屁颠屁颠地猛表现,还能再跟我们打牌?他就是打,我也不会和他打。"大老刘说。 王小聪就发现大老刘和马二胡有了疙瘩,心里就感慨一番:两人以前还是一起上电大的同学,平时老同学长老同学短的。听说两家老婆也因此成了朋友,逢年过节的还你请请我家,我请请你家的,可一遇切身利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说这上边也不体谅,给两个副科指标多好,谁也不争,谁也不抢,两人准保仍和和气气的。 王小聪道:"去点个卯,就走人。家里下水堵了,得赶紧找个熟人让房管所派人给捅捅。" "我也要上医院,看个亲戚。晚期肝癌,这一两天就放命。"大老刘道。 来到会场,签完到,俩人就拣在最后排坐下。 会刚开了一会儿,俩人就准备拔屁股开溜。 就在此时,台上主持者的一句话,穿过会场上一片嘈杂之声。飘进了他俩的耳朵里,"会议结束之后,将给每位来参加我们这次会议的代表发一纪念品……" 王小聪心里一动,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儿,偏头向身旁一会议参加者问:"要发什么纪念品?" 对方回答:"我也不大清楚,听说好像是条高级腰带。" 大老刘在旁心里也咯噔一下。 两人都没有象路上讲的那样,开溜。 台上,市上的一拔领导讲完之后,又轮上各有关局的领导讲,每个领导一讲就是个把小时,内容大都相互重复。王小聪实在耐不住了,站起身摸着裤腰去上厕所。此举感染了大老刘,也相跟着到厕所去。 在厕所里,一边撒尿,王小聪一边随意地问大老刘:"你不是上医院看病人吗?" "你不是也要找人捅下水吗?"大老刘笑笑,反诘王小聪。 王小聪明了大老刘含意,就道:"我想溜了。不就是条皮带吗?为它,在这里泡着,听那一个个又臭又长的讲话,实在是活受罪!" "你走我也走。"大老刘显得更加无所谓的样儿。 俩人提了裤子出门来,一个向东,到医院看望快咽气的病人。一个向西,找熟人联系捅家中的下水。 一会功夫,王小聪就又转了回来,在会场入口处,却碰上了已比他先来到的大老刘。两人都有点尴尬地笑了起来。 大老刘先表白道:"医院早上不让探视病人,得等下午去。" 小聪也道:"我满楼找遍,也没找到那朋友,说是出去办事了。下午才能来。"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相跟着重回到座位上去。 主席台上,一个讲两句、喘三声的老头儿--也闹不清是第几位主儿了,正在开讲。俩人耐着性子听着,终于熬到了钟点。不料,只听台上会议主持者对着麦克风道:"上午的会就到这儿,因还有三个部门的领导没讲话,会议延续到下午继续开……" …… 捱到下午,王小聪和大老刘好像有约定似的,2点半刚到,就碰头到会场门口。俩人打过招呼刚准备进门,却发现胖主任啥时候早都在会场门边等着,见着他们俩,吩咐道:"你俩回去吧,和他们几个把办公室卫生打扫一下,上边又要来检查。这会我来接着开。" 两人懵了。 十 下午上班后,王小聪发现马二胡也没来上班,大老刘也没来上班。马二胡不用说了,当头了,也管不了人家。可大老刘,明明主任交待了他,下午打扫卫生,他还给躲了,只剩下他和小思俩。过了不一会,就接到大老刘的电话,说是自己到医院瞧病人,下午就不来上班了。放下电话,王小聪就骂道:"我家的的下水该比你瞧那病人还紧迫吧?我都来了,你却耍滑头。" 思敏问是咋回事,小聪说大老刘闹情绪呢。不过,小聪乐不得科里人都不在,只剩他和小思来打扫科里的卫生。 两人一边打扫,一边唠着科里的一些事情,对小聪来说,也真是一种享受。 "我觉得纳闷,你说都已经宣布让人家老刘临时负责了,最后提拔的却是老马。撂谁谁都想不通。"小思一边收拾着废纸篓子,一边有口无心地说。 王小聪狡黠地道:"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新来乍到,根本摸不着这办公室池子里的水有多深。马二胡前一段住过几天院你忘了没有?" 思敏说:"我记着,好象是胃做手术。" 小聪神秘地说:"我从隔壁科室的王美丽嘴里得到的情报,他们两人的换马,好象就跟马二胡的胃做手术有关系。" "啥关系?"思敏不解地问。 王小聪笑笑不做回答。 思敏百思不得其解。 王小聪转过话题道:"据我所知,大老刘为这次提拔,可是下了不少功夫。没少溜咱主任。" "怎么溜的?" 王小聪边擦窗子边回答,"以后,你就知道了,我暂不告诉你。" _ "买那门子关子!"小思道。正说着,突然象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从大老刘的桌子上拿起一本书来唤小聪,"快来看快来看,这有老刘的一本诗集。" 小聪就道:"我正要就给你讲他出诗集让胖主任擦屁股的段子呢!" "那就赶快讲!" 王小聪上两个关于胖主任与马二胡的故事,早把思敏的胃口吊了个足。 小聪就边打扫卫生,边给小思讲起来-- 那还是在一年多以前。一天,办公室里,大家伙一边唏溜着茶水, 一边各自翻看着当天刚到的报纸。王小聪被市报上一条消息触动,禁不住念出声来:"王二近获《未名诗人》杂志桂冠诗人称号。" "就是大老刘的学生,肉联厂宰猪的王二?"马二胡惊讶地问。 "再还能有那个王二!"小聪接着往下念。 大老刘倏地从椅子里腾起来,凑到王小聪桌边上,抢过报纸来,爬在那里继续往下看,看完了,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嘴里道:" 这家伙,竟然出息了!" 大老刘前几年也捣鼓诗,偶尔在报刊上也发过一些。王二曾来办公室找过他几次,说话不着调,一张口,就"刘老师长,刘老师短"的。弄得全办公室都知道大老刘有这么一个既杀猪又写诗的学生,招他烦。后来,觉得写那劳什子实在没多大出息,便渐渐疏懒了,经营起为官之道,也就和那王二少了接触。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两年不见,这泼皮竟然成了"桂冠诗人",唬他一跳,心理上有点不平衡。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哪!" 王小聪揶揄大老刘。 马二胡感慨道:"你老刘这一两年咋回事?好像心思没在写诗上。凭你笔下那灵气,这顶'桂冠'说啥也应该是你戴,而不是他王二的!" 说得大老刘心里酸溜溜不是个滋味,就躬身去报架上翻那一堆旧报纸。小聪问他干啥? 他回答说:"前几天在张啥报上看到个诗歌大赛启示,当时没在意……" 几个人就都笑起来。 王二成为桂冠诗人的事实对大老刘刺激不小,过后没几天,他专门上肉联厂拜会了王二。那小子完全没了对他的谦卑之态,还说他得奖登报后,商业局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局长要调他去当秘书。很快就要告别屠宰生涯了。并且从铺下翻腾出一大堆剪下的多种诗歌大赛启示。从中拣出一份某三流杂志亲自给他邮来的一份铅印的给大老刘推荐。那上边写着:"凡参赛者,缴一定参赛费。缴30元者,作品保证发表;缴50元者,作品有百分之五十获奖可能;缴一百元者,获奖率百分之百。王二并开导大老刘道:"你以前,太傻了,只知道愣写,写了那么些年,也没写出个多大名堂来。干啥,都有曲曲道。别看它收钱狠点,可,放点血,买个名,不很实惠?以后,逢提干、评职称、调工作什么的,都能管用。外人谁知道你这玩意是怎么来的?只凭这本本,就能把他给唬住!" 经王二这么一撺掇,大老刘就重又和王二粘乎到了一块。两人象烙烧饼似地撂了个,王二再不称他做老师,他常常听王二的点拔,有点变成王二的学生。还真见效,跟着王二,一年多下来,居然还真的得了几个奖。一杂志社给获奖者卖书号出书。他一咬牙,也筹款三千元,准备出一本簿簿的自包发行的诗集。样书到手后,大老刘乐得几乎疯颠过去,在办公室,让那几个互相传阅。唬得他们一个个直翻白眼。特别是马二胡,显得格外地不自在。临了,大老刘恭恭敬敬地在那书的扉页上写上恭请主任扶正几个字,呈送给隔壁办公室的胖主任。免不了又得到胖主任的一番夸赞,大老刘心里象灌了蜜似的。 不久,就逢过大年,大老刘和科里几个人同被胖主任请到家中去吃酒。大老刘被"诗人长,诗人短"的灌了个半醉,去上厕所。解完大手之后,却发现厕所里怎么没有手纸,四下里寻觅,就发现一痰盂上放有一撕去二分之一的书籍。心想,这胖主任,真抠到屁眼了,现在,谁还用它揩屁股。没办法,只好撕下一张来,这纸,还不怎么硬,挺软的,也能凑合着用。突然,他在撕下的纸上发现了什么,瞪眼一瞅,傻眼了,这不是自己的一首诗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身子一滑,几乎摔倒在卫生间里,没把胖主任家的坐便盖给碰坏。出门来,再到酒桌上,就闷闷不乐不吭一声,与上厕所前判若两人。别人没发现什么,却没躲过王小聪的眼睛,小聪那时候刚调来科里一年不到,和大老刘关系还不错,两人平时有心里话都还给对方讲,出书的事先前也曾给小聪吐露过,征求过小聪的意见。席散之后,从胖主任家出来,马二胡岔道走了,王小聪就急着问大老刘,:"你刚才咋了,怎么上了趟厕所出来,就不对劲了?" 大老刘憋闷了半天,不肯讲,后禁不住小聪反复追问,终于骂出了口"你说主任是不是个东西,我送给他的诗集,他,他竞然放在厕所里当手纸擦屁股,真是个大大的大老粗!"? 十一 胖主任开会回来后,就在全科传达市上会议精神,说这次会议如何如何重要,是全市迈步提前实现现代化小康城市的总动员大会。其中,一个子项目中的子项目涉及到处里,就是处里管的职工之家活动室,需要重新投入建设。胖主任说开会回来就给处长作了汇报,处长埋怨说当初科里为啥不给他汇报,就把那卷皮子给贱卖了,要惩罚他们科一下,嘱咐胖主任由科里出钱,再派人去重买卷皮子回来用来活动室铺地。 胖主任就把这个任务派给了大老刘和思敏,让他俩先到临县的批发市场看看,那里的东西便宜,看好之后,再问局里车队要车去拉。本来大老刘是不想去的,可接着听有思敏和自己一起去,也就乐意,没有找借口拒绝。本来这事派小聪和思敏去最合适,因小聪脑瓜活,鬼点子多。可小聪最近和思敏粘的太近乎了,胖主任有意冷一下他俩,包括前几天派小聪和大老刘去开全市提前迈进现代化小康城市总动员会,也有这层意思,尽量不给小聪单独接触小思的机会。 小思跟大老刘去临县,坐在交通车上,小思就恭维大老刘道:"我来这么长时间了,前几天才发现,没想到,你还会写诗,出了本诗集。" 大老刘就立马警觉起来,问:"是不是王小聪那小子给你说了什么?" 思敏笑笑,说:"那天,我和王小聪打扫卫生,我收拾你的办公桌时发现的。" 大老刘还是追问:"王小聪肯定给你讲了些什么?" 经不住大老刘的一再盘问,小思只好将小聪讲给她的故事--胖主任将他的诗集当手纸的事说了出来。大老刘后悔当初和王小聪关系好时没个遮拦,将不该讲的都讲了出去授人以柄。小思却道,"这只能怪主任素养不高,你没啥可丢人的。不管诗集是怎么出的,终归是出了,就是让我拿钱出诗集,我也写不出来。" 听思敏这么一说,大老刘心情好多了,觉得有了知音,附和说,"可不咋的。"略一思忖,道,"我给你讲件他们几个看艳舞的笑话,你听听科里这些人是个啥素质,还一个个埋汰我呢。" 大老刘就在交通车中给思敏讲了起来-- 去年盛夏的一天,从内地来了个歌舞团。一大早,小聪闯进办公室就道:"你们听说了吗,昨晚那个歌舞团在演出中,一位年轻女演员,具说还有点名气,拍过几部电视剧,披着件披风在台上扭呀扭呀地唱歌,忽然,亮开了披风,下边人都呆住了,那女演员屁股光溜溜啥也没穿……" 胖主任刚好端着个茶杯踱过来视查谁迟到了没有,瞪大眼问:"真有这事?" 小聪说:"我刚在路上亲耳听人讲的。" 胖主任忿忿就忿忿道:" 他们可是正几八经的公家的歌舞团。不是在那些地下黑歌厅,剧院里那么多的人,影响多坏!" 马二胡也接茬说:" 这纯粹是搞黄色宣传,也没人管管,就让他们这么演下去?" 王小聪附和说:"现在确实什么都商品化了。艺术也堕落了。为了挣钱,这些演员都要钱不要屁股了。" 三人同声谴责那个歌舞团和那个女演员。 可是,王小聪中午,就去挤进俱乐部售票窗前的人堆里,买了一张当晚的票。 晚上,王小聪怀揣一颗砰砰跳动之心,早早儿来到剧场坐定,盼望着时间快快过去,演出快快开始。 终于,剧场的铃声响了。 果然,一位浓装艳抹、穿着外露的女演员,风风骚骚地从幕侧出来报幕。 王小聪猛然从聚光灯中,清清楚楚地看到,第一排正中坐着,马二胡! 还末等他回过神来,,有人横着要从他腿前挤过,去坐隔他几人的一个空座位。他让开腿,王小聪第六感觉本能地发现这是一个非常熟悉之人,抬头一看,失声叫道:"主任,你也来了!" 胖主任被吓了一跳,浑身哆嗦一下,才低头道:"哟,是你。我,我,从这儿路过,一个熟人,说他有事,硬将他票塞到我手里……" 小聪忙道:"别解释了,主任,演出已经开始了,赶快坐下来看吧。" 小聪不知道台上唱了些什么,跳了些什么,只是一门心思急切地等待着那个场面的出现,可是,直到终场,那个光身子女演员也未出现。 第二天一上班,马二胡倒坦率,当着胖主任诘问王小聪:说他特意买了张票去看,你那光身子女演员在哪里? 胖主任也责备王小聪:说王小聪你那嘴里,什么时候有个真话! 王小聪也委曲得厉害,辨解道:"肯定是他们歌舞团自己放出来的风,不然,我从哪里知道有这回事?妈的,现在的人,都是一帮大骗子!" 思敏听得嘿嘿嘿笑出声起来,惊动了车内的其它乘客。 十二 两人下了车,来到批发市场,看好了货,出来到几个服装店闲逛逛,竟然在一家店里,碰到了正在买衣服的处长与王美丽,双方都感到有些意外和窘迫。还是处长老练,等大老刘和思敏讲明来意,就说自己和王美丽也是来为活动室选看一些窗帘、台布、灯具、棋类、书刊、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顺便王美丽要买衣服,就陪她进来逛逛。处长看上去心情非常好,说也到中午了,有该县一个做生意的朋友约好请他饭馆吃饭,就一同去吧。小思和大老刘客气一番,也没再推辞地去了。饭桌上,菜肴丰盛得都让大老刘和小思看花了眼。王美丽和小思在处长身边一边坐一个,弄得那个处长的朋友,也不知那一个是重点,看着思敏年轻好看,就猛着招呼思敏,把王美丽着实给冷落了。筵席吃到最后,才似乎发现自己错了,反回头来对王美丽献殷勤。可是,已经晚了,王美丽阴着个脸,不冷不热地不买他的帐。处长朋友就有点觉得,自己当了冤大头,几百块钱白扔了,请客没有达到请客的目地,还把处长的相好给得罪了。吃完饭后,处长说一起回吧。王美丽不干,说自己看好的一件衣服还要去买,要处长陪他去。小思和大老刘二位就知趣地告辞说,他们两人就先回去了。 坐在交通车上,思敏就忍不住地发问,"处长是不是和王美丽关系不一般?" 大老刘纳闷道:"不会吧。以前,也没发现他俩在一起粘过呀。" "我咋感觉两人关系不一般。"思敏说。 "凭啥,就看他俩上了个这县城?人家不是解释了嘛,是来给活动室看着买东西。"大老刘有点儿不以为然,为处长辨护:"我不是和你也来了?不能男的和女的上个街,就想会有啥事。" 思敏道,"反正我是凭女人的直觉。那王美丽,好象对我特别看不顺眼的样子。刚才在饭桌上,还偷偷拿眼睛剜我。" 大老刘说:"她就那个德性,机关里的哪个女的比她强点她都嫉妒,你别理她。处长人不坏,对谁都客客气气,没官架子。不然,换个别的头儿,能随随便便领我们去吃他朋友的饭局?处长可能也是来给活动室买东西,王美丽知道了,缠着一起来,处长拂不开,也就带她来了。" 思敏仍然摇头。 大老刘非常感激处长的那顿饭,一个劲地替处长开脱:"处长五十多快退休的人了,瘦得象个猴。再看王美丽,丑得没样儿,而且才三十出头。用句咱打麻将的术语,这叫两头不靠呀。" 大老刘还有一件事,忍了忍,放在舌头低下,没给小思讲出来--还是在刚刚从山中郊游回来的没两天,大老刘还在临时负责,一天,马二胡到他家去窜门,一进门就要酒喝,结果就又喝了个半醉。醉后,躲在大老刘家床上,马二胡就对他傻笑着说,"老刘哇,你知道这次进山中去郊游,我碰到件啥事?" 马二胡就迷迷糊糊地把自己所见说了,着实让大老刘吃了一惊。不信吧,马二胡讲得有鼻子有眼。信去吧,平日里怎么就一点儿也没看出胖主任跟王美丽两个人好的蛛丝马迹来。待第二天马二胡酒醒后,大老刘再问他,马二胡又矢口否认自己所讲事实,说那全是自己喝醉酒的臆想和醉话。酒醉心里明,大老刘心里就怀疑马二胡与王美丽可能过去真有过一腿,可能是郊游时王美丽和胖主任接触时哪一次过了点,引起了马二胡的醋性大发。过后马二胡不久就被提了起来,他与马二胡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他也就再没能追问过马二胡。这件事就在他心里成了个迷。所以,这会儿,打死,他也不相信王美丽会和处长有啥瓜葛,王美丽累不累呀! 十三 ? 果然让思敏言中了,前脚送别二位,王美丽马上就给处长发牢骚:"你说你充那门子大头!打个招呼就让他们走人完事,你说你今天带我来,让你的朋友好好请请我。你却让他们跟着到朋友那儿去赴宴。看你那朋友在酒桌上的表现,是在请我,还是在请她?搅得人全没了情绪。他们吃了喝了,弄不好,回去还要编排咱俩。你图了个啥?" 处长刚才也是见了思敏兴奋了--思敏毕竟比王美丽好看也有气质多了--兴奋了,就把持不了自个儿,潜意识里,想在思敏面前显一下能--这就是男人的德性。这会儿酒足饭饱后,经王美丽这么一责怪,才醒悟过来,记起今天是答应陪王美丽来玩个痛快,怎么半道拉来了两个搭车蹭客,惹得王美丽老大不高兴。忙着给王美丽陪不是,匆匆跟王美丽钻进一家服装店去。见王美丽选上了一件时装,便价也不砍地爽快掏钱包去到收款台去付帐。 买完衣服,处长又陪王美丽转了几家商店,处长有点烦了,提议到该县的公园玩玩,王美丽逛兴未尽,但为了讨处长欢喜,也就忍疼割爱,随处长来到公园。 公园里,绿树浓荫,碧波荡漾。处长立马来了兴致。处长来了兴致,王美丽也就有了兴致,不去想那街上商店的时装,跟着处长荡秋跹、划木船、坐飞机、钻假山、看动物园……地玩了个尽兴。处长一下子觉得自己返老还童,回到了年少时,乐得合不拢嘴。最后,看时间还早,俩人也玩累了,手拉着手来到一片小树林。小树林树叶蔽密,百草丰茂,寂静无人,一下子就激发起了两人的情绪。两人捅破那张纸还没多少时日,可谓是干柴烈火,此时的情景犹如那郊游时在祁连山牧民草场上的那一美好瞬间的真实再现,处长就按捺不住地搂着王美丽,在其身上摸摸拽拽起来。王美丽起初还有理智,提醒处长不要太放肆,这是在公园,不是在牧场。后来经不住处长的乱摸乱啃,也就渐渐放松了防线,意乱情迷地起了兴致,躲在低下任其折腾。两人激情上来扭在一起又忘了外部世界,有人正在向他们靠近都没反应过来--这次可不比那天,胖主任发现了还躲开去为他俩放哨。这次的来者没那么友好,抬起脚来就在处长 那白瘦屁股上来了一脚"好你个狗日的,光天花日之下,就干这事,贼胆也太大了。"吓得处长一轱辘从王美丽身上滚下来,筛糠似地颤抖。倒是王美丽稍显镇定,一边拾掇自己的衣服,一边问,"你们是干啥的,碍你们啥事了?" 来人又在处长身上踢一脚,道"干啥的,老子就是专抓你们这些耍流氓的。赶快穿好衣服跟我们走。" "你要带我们到哪里去?"处长惊恐地问。 "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去。到了那里,我看你们还嘴硬。" 处长这才看清楚了,是两个穿制服的,象是公园里的保安。就尻子松下来下好话,"兄弟,我们错了,有啥事就在这里解决,你说咋都行。"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的一个就说:"态度放端正了就好说,不然,非把你这对狗男女送到公园管理处,打电话叫公安局的人来,按卖淫嫖娼来处理。"简单问了一下情况,又查看了一下工作证,说,"罚款五千,交钱走人。" 王美丽还要与其论理,被处长拦住了,处长紧忙掏包,幸亏今天想好和王美丽出来游玩,多带了点钱,大头也没花出去,可是,全部收拾出来,也只有二千九。两个人又逼王美丽,王美丽只好也将自己的钱夹子拿出来,可是,掏出来,也只有四百多元,对方两个人又对视一眼,道:"四百就四百。"接过钱去,又训斥处长一句,"看你们也老大不小的了,以后放正经点。"说完,就匆匆离开去。 处长和王美丽方惊魂落定,整理好衣物出树林来,发现那两个穿保安服的早不见了踪 影。还是王美丽有心计,对处长说:"那是不是两个骗子。" 一句话提醒了处长,"可不是,瞧他拿到钱慌慌张张离开时的那样子!" 王美丽就使劲埋怨开处长:"你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咋就那么骚情,拦都拦不住你。又不是今天不干那事就去死不成!三千多元,一眨眼就没了!" 处长脸臊得红红,紧着安慰王美丽,"没事,没出事就算万幸。" 王美丽心疼:"你说得轻松,三千多元,可买多少衣服!" "好了好了,损失全由我来补,下个星期,我们再下来,你看好什么衣服,就给你买什么衣服,行不?" 王美丽这才眉心初解,跟处长出公园来。 十四 职工之家重新装备开张后,局工会在全机关隆重地举行了一次棋类大比赛。比赛结束之后的一天早晨,上班后,机关工会的一位干事来到办公室,将一个电饭煲放到胖主任桌子上,说:"这是上次你参加象棋比赛的奖品,请收下。"然后,又踱出来,到隔壁办公室,将一个电热杯放在王小聪桌子上说:"这是你上次参加象棋大赛的奖品,请收下。" 王小聪斜着脑袋偷觑下对门,心里想:"我和胖主任都报名参加了象棋比赛。可是,我过五关,斩六将,几乎杀进前三名去。胖主任中途就有事没参加比赛。他怎么得了个电饭煲,我却只得了个电热杯?一定是那干事弄错了。这种窝囊事还没法讲出口,心里直骂:"现在机关都咋了?把这么个糊涂蛋也弄来坐办公室。干部素质真是太差了!"骂归骂,王小聪心里就开始琢磨,如何将这即成的事实再改过来。 过了一会儿,胖主任可能是去上厕所了,回来后,王小聪就遛哒到胖主任的办公室去,装着不经意地说:"刚才你出去时,工会的人又来了,好像说,奖品发颠倒了……" "是吗?"胖主任说:"我也一直纳闷呢。最后两场比赛我又没参加……"胖主任一边说着,一边就客气地让小聪将电饭煲抱走。 王小聪假意地推却着:"那能呢,主任,既然已经发你了,你就留着吧。不就一个电饭锅嘛。你留着用吧。" 王小聪本想着胖主任能继续推让,那他就抱走电饭煲,既落个人情,又达到换回电饭煲的目的。没想到,胖主任竟然说:"那我就不客气留下了。" 从胖主任房里出来,王小聪心里骂道:"真不要脸到家了!" 过了没几天,那位工会干事从办公室门口路过,胖主任就问:"上次那奖品,你怎么就发错了呢?" "什么发错了,没有啊?"干事说。 "唉?小聪不是说你过后又来过,说奖品发颠倒了?" 干事莫明其妙,说:"谁说发颠倒了?那电饭煲本来就是发给你的,我们主席考虑,你虽然中途开会耽搁了,但论你的实力,绝对在王小聪之上,这机关里谁不知道你的象棋水平。要是接着参赛,第三名非你莫属。" 王小聪偷听到了,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 过后不久,家里又有一件事要非求胖主任,苦坏了王小聪-- 十五 胖主任自从发生那裤衩事件,影响了升迁之后,绝了念想,淡泊官场,迷上了钓鱼,每逢星期天,就骑上自行车,到市郊外满世界寻那河坝、湖滩、水库的去钓鱼。只是所钓过的地方鱼少得可怜,令胖主任有些恼丧,又舍不得到那需掏钱付费的鱼塘去过瘾。 这天,小聪钻进主任房门来,挤眉弄眼地向胖主任介绍一个钓鱼的好去处。说是他二姨夫家所在的泥沟乡,乡政府后边不远有片湖滩,那里的鱼儿可多了。极力撺掇胖主任前往一试。胖主任一向对爱耍弄个鬼点子的小聪有点腻。特别是上次为个电饭锅,竟然说谎骗他,令他十分反感,对他的话也就三分信七分疑的。但,经不住小聪眉飞色舞地引诱,就动了心,和小聪约定,星期天让小聪带着去钓钓试试。 星期天一大早儿,小聪就寻到胖主任家,催胖主任早早起床、动身。 两人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来到那片小聪推荐的湖滩边。小聪选准一个歪脖子树旁,说这块儿的鱼最多,便勤快地帮胖主任解鱼线、撑鱼竿、穿鱼饵地紧忙乎。 这儿的鱼果然很多,胖主任将鱼钩甩入水中,还没等水漂儿在水面上立稳,就被揪了下去。胖主任紧忙一拽鱼竿,一条半斤多重的鲤鱼,就活蹦乱跳地被钓出了水面。 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胖主任嘴笑咧成了鞋口,心里想:这小子狗嘴里竟吐出象牙,干了件人事! 小聪见胖主任钓得高兴,凑到耳边,殷情地说:"主任,你在钓着,我到我二姨父家,给咱张罗午饭去。" 胖主任钓得舒心,不觉,就几个小时过去。当小聪再次来到他身边时,他的鱼罐里,已经装满了大半罐鲜鱼。 两人起身来到小聪二姨父家。饭菜准备得很丰盛,桌上还摆了两瓶烧酒。胖主任本来鱼钓得高兴,这会儿也饿了,又见到面前这桌丰盛的酒菜,心里格外地快活。加上小聪与二姨父的殷勤相敬,他开怀畅饮,几乎半醉过去。酒鼾耳热之际,小聪抱回个大西瓜,说是二姨父地刚摘的。杀开来,给胖主任解酒。胖主任咬一口,连声道:"好瓜!好瓜!" 小聪二姨父就叹口气道:"唉,好瓜,可是没处卖哟,眼巴巴地看它往地里烂……" "谷贱伤农啊!"胖主任感慨道。 小聪在一旁眨巴着一双小眼睛,道:"主任,你跟咱局管后勤的王科长是老战友加亲家,能不能给王科说一下,把我二姨父家的西瓜收一下,给全局职工搞个福利?" 面对桌上的酒菜,胖主任的舌头短了半截…… 回来后的几天里,小聪就紧追着胖主任屁股,去求管后勤的王科长将自己二姨父家的两亩地西瓜全收了。 又逢一闲暇的星期日,胖主任骑上自行车重去那片沼泽钓鱼。来到上次钓过的那棵歪脖子树旁,他悠然地哼着小调,撑鱼竿,解鱼线,穿鱼饵,想今天美美地钓上一天。 可是,将鱼钩甩出去后,半个多小时,也没见鱼漂晃动一下。 他又接连换了好几个地方,大半天过去,仍然没能钓到一条鱼! 一过路老乡笑话他:"这里哪有什么鱼!上个星期前,村里王老二说城里一个什么人物要来这钓鱼,从水库弄了一桶鱼倒了进去……" 胖主任这才猛然醒悟,自己被王小聪钓了! 王小聪对胖主任所为,比起他"收拾"马二胡之举来,只能算是小菜一碟-- 十六 马二胡刚刚被提拔,还在热乎劲儿上,每天都比别人早早来上班,拖地、抹桌子,打开水。这天,也是如此,正要拎俩暖瓶去楼下的水房打开水,就在走廊里碰上一位老同学。那位老同学手里拎个大提包,见着他,就急急地说:"唉呀,我老婆说,这东西不好卖,让我给你拎回来了。" 马二胡脸唰地一红,忙把老同学顺手推进旁边的洗手间,"刚上班,走廊里那么多人走动,吵吵个啥?我可现在是办公室的副主任!" 老同学不买帐"少在我面前摆谱,啥大不了的个芝麻官!" "我不是摆谱,这东西,你怎么能拎到我们单位来!我们这里,一窝鬼,躲都来不及呢!" "他们知道我拎的什么!"老同学辩解。 "好了好了,你赶快走吧,过后我去找你。"马二胡推搡着老同学出洗手间。 老同学一边被推着,一边转回头来说:"我老婆说了,几个黄的盘子还可以,留下了,其它的真不好出手……" 王小聪正在里间的厕所里蹲坑,其实他刚才早都屙完了,刚准备拉绳放水,就听见了马二胡和他同学的动静,立刻儿改变了注意,屏息凝神,一点儿响声都不敢出地竖直了耳朵。听到这最后一句,王小聪就骂:好你个马二胡、面上当人,背后做鬼,副主任是咋提起来的,竟胆大地干这种事…… 过了没几天,办公室来了俩公安,找到马二胡,把他叫到对门胖主任办公室里,叫他交待倒卖黄色光盘的行为,一下子把马二胡问了个丈二和尚。俩警察训斥他:别装蒜了,我们有证据在手,如不老实,就带到局子里去刑拘。马二胡擂胸顿足直喊天大的冤枉。俩警察看他那诚实的样儿,也感觉此事蹊跷,就说:"我们先走,你先好好想想,想好了!你这事,可是有人给我们打电话举报了的。" 俩警察走后,马二胡就翻着肠子上班想、下班想、吃饭想、睡觉想,怎么都想不到怎么会有人把他与倒卖黄色光盘连一块儿。 事情过去了很久,俩警察倒也再没找过他。一天,他上自己那位老同学老婆开的杂货店去闲唠,扯到了上次老同学找他的事,他才猛一啪脑门子,"妈的!对,就是你老头那句话,让哪个王八蛋在厕所里听了去……" 吓了老同学老婆一跳,遂问他是怎么回事,老同学老婆听完了,笑得扑腾一下跌坐在地上。 原来,马二胡老婆的弟媳,开了个饭馆子,生意不好,关门了。一大堆碟碗勺筷的洗干净了,拎了一大包,想让马二胡老同学老婆开的杂货铺卖出去。王小聪把黄盘子当成黄色光盘了。 事情根本还没算完,过后不久,马二胡去参加一个婚宴,遇上了自己的婚前女友玲玲。? 马二胡便想法坐到玲玲同桌去,对玲玲大献殷勤。没想到,玲玲却对他出奇地冷漠,甚至连杯都懒得跟他碰,还拿话呛他。使得他当着众食客的面几乎下不了台。吃完筵出来,越想心里越窝火,好歹以前还钻过一个被窝呢,怎么能这么没情没意地对待我。想不通!想不通就掏出手机来打电话,拔通玲玲的手机:"喂,玲玲吗?你今天是咋了,我咋惹着你了!像吃了枪药。我说一句,你就兑我一句。当着那么多人,一点也不给我面子,弄得我最后都不敢跟你说话了。我咋把你得罪了,好歹咱们还……"他刚想说刚才窝在心头的那句话,话到嘴边又压在了舌头下。 电话那头传来了玲玲的责备声:"都说男人一当官就学坏,没想到你刚当个芝麻粒大个官,就坏得已都快流浓了!" "我咋的了,至于象你说的!" "怎么不至于!上次你电话中讲得那些个下作话!过后你老婆全学给我们领导了,把我闹得几乎下了岗!"--有关马二胡给生前女友玲玲打电话的故事下篇再表。 马二胡立马给玲玲赔不是,大骂自个儿老婆不是个东西,没影的事儿见风就是雨。说回家 后要好好修理修理老婆。 玲玲不买他的帐,道:"我说得不只这一件事。" "还有啥事?"马二胡莫名地问。 "你自己干下的事你自己清楚,刚才在饭桌上,当着那么多人面,我都没好问你。" " 啥事呀?"马二胡更加纳闷。 玲玲说:"还问,我都张不开口,你想,你干下的能有啥好事?真没想到,没几年时间,你 怎么变成这样了!" 马二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怎样了,干下啥见不得人的事了?惹你那么恨我! 难怪你刚才在酒桌上对我态度那么恶劣!" "还真让我说出口?" "你说呀!"马二胡急得不得了。 "还是别说了吧。说出来,你也难堪,我也尬尴。"玲玲在电话那头卖关子。 马二胡着急地表白:"玲玲,我告诉你,除过上次提拔后喝醉酒给你打的那个电话,我可一向规规矩矩做人,绝没干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 玲玲终于忍不住了,诘问他:"你是不是前段时间,倒卖过黄色光盘,还被公安局的抓去用电棍揍过一顿?" "啊?"马二胡如听到了睛天霹雳,半天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后,马二胡心里把全科每个人过滤一遍,心里认定,别人和我没啥利害关系,大老刘那小子的副主任一职让我给占了,给公安打电话的可能性最大! 十七 上篇提到马二胡提拔后给婚前女友玲玲打电话的事,经过是这样的: 马二胡被任命为办公室副主任后,兴奋异常,邀一帮朋友上酒馆去,喝了个酩酊大醉。席散,独自踉踉跄跄往家走,余兴未尽,掏出手机,寻思被提拔之事还有哪些同学朋友没被告知,询问114自动查号台后一一将电话拔打出去。突然,他一啪脑门,嗨!尽顾了给其它人打电话,怎么把这么重要的"她"给忘了。马上拔打,信号接通后,听到是几年前那个熟悉的声音,马二胡就美滋滋地通告:"玲玲呀,我是二胡呀,我最近,嘻嘻,有好事,刚刚下了文,被提拔了,办公室副主任,副科级,可不容易呀,有好几个人竞争……" 对方客气地祝贺他、恭维他,马二胡就借着酒劲,话越说越多,"以前的硬板凳也换成了沙发椅,下一步,就要换老板椅。这手机,也是刚给配的最新式的,好多新功能我都不会使。我把我的旧手机给了我老婆,我现在操作它,都还不太熟练,拔了几次,才给你拔通……" 马二胡着实炫耀了番自己,才反回头问对方,这几年过得咋样。令他有点幸灾乐祸的是,对方竟称她过得很不如意,丈夫的科长职务去年就被新领导给扒啦了,工资一下子少了一百有余。俩口子最近还闹分居。她现在吃住都在父母家,离婚也只是时间问题了。马二胡一听这情况,就借着酒劲,数落开对方:"当时,我对你多好啊,可是你愣是瞧不上咱,嫌我当时没象你现在的丈夫,有个本科文凭,现在咋样……" 见对方没有声气儿,觉得是被自己说动心了,便一咕脑儿地开始回忆他们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还记得几年前那个晚上吗?我一个同学旅行结婚去了,钥匙给我让我看新房。我领你去,你还试穿那位新娘子的婚纱呢,我们俩就在那婚床上……" 马二胡在兴头上,越说越"黄",只是听不到对方的回应声,"喂,喂"了两声,才发现,电话什么时候已经断线了。马二胡意犹未尽,重新按键,拔通后,生怕话头被对方因害羞打断了,急切切地:"第二天早晨醒来,你发现,我们把人家那床给弄脏了……"马二胡越说越兴奋,真是应了那句酒后乱性的俗语,最后,就对着电话放肆地说:"你可能和老头好长时间不那个了,旱得厉害。我老婆她妈犯病,今天领孩子回临县娘家去了,今晚上是个我俩重温旧梦的好机会,你到我家来,我保证让你……" 不料此时电话那头却传来他老婆的声音:"呸,马二胡你个王八蛋,我马上坐车回去跟你离婚!" 马二胡立马吓得酒醒了,一愣神,才反应过来,刚才电话掉线后重打时,按错了键! 马二胡老婆不是个饶人的主,接听完马二胡的搔情电话,就匆匆赶回家中,与马二胡展开一场恶战,还将马二胡脸上挠了几道血口。害得马二胡第二天上班躲躲闪闪不敢见人。 王小聪嘴贱,就问:"咋了,你这脸,是不是昨晚上和嫂子打架了?" 马二胡瞪一眼王小聪:"就你啥闲事都管!" "那是咋得了?"王小聪紧追不舍。 马二胡见绕不过去,就说:"我们家那个母猫,这两天发情,骚得厉害,晚上不回家, 蹲在窗户下直叫唤,我去抱它,没小心,竟然让它挠了我两爪子。" 王小聪就紧忙说:"你家的母猫也太厉害了。我邻居家有个公猫,这两天好象也来那个劲 了,晚上老叫唤,吵得人睡不好觉。正好我让邻居抱过去,跟你家那母猫配配?" 马二胡忙摆手道:"别,别抱来,我老婆不让配,嫌脏。" 大老刘就在一旁说:"哟,你家母猫还是个碰不得的白雪公主。" 马二胡怕露谄,就躲到隔壁胖主任的办公室去。 胖主任又瞅着他的脸问:"咋了,和老婆打架了?瞧你这熊样儿,你那老婆可真不是个饶人的主。" "那里"马二胡尬尴地笑笑,又把刚才给王小聪说的重讲一遍。 不料,胖主任一摆手,"拉倒吧,我不知道?你家什么时候养起猫来了?" 马二胡见绕不过去,更不敢将打架的实情告诉胖主任,吱唔了半天,才说:"以前,我曾陪你和咱处长出差开会,晚上洗袜子时,我不是顺便把你和处长的袜子也洗了吗?回来后,我给她提起这事,她还夸赞我,说我有眼色,会来事,在机关工作就应该这样,不然领导乍喜欢你呢。可是昨天,为件其它的小事,我俩吵架,她竟然说我的副主任是洗袜子洗来的。你说这婆 娘欠揍不?" 半晌,胖主任才道:"洗个袜子算啥,处长给老局长当秘书时,出差在外,啥不洗,每天晚上,都把局长的皮鞋擦得锃亮锃亮……" 正说着,马二胡的老婆就冲进门来了,见着胖主任,末曾开口先哭声,大骂马二胡不是个玩意,刚提拔个小副科长,就想勾引以前的相好来家中困觉。 胖主任先是吃惊,后是感慨,怎么机关里尽出这样的事,让自己来为其擦屁股!就帮着马二胡老婆骂马二胡。二胡自知理亏,只是坐在椅子里一声不吭地听主任数道。二胡老婆见有人替自己说话,气也消了不少,何况也是诱奸末遂,临下班时,已是破啼为笑,答应只要二胡死了那贼心,再不勾引那小娼妇,自己就不离婚了,还愿意跟他过。从主任房里出来,两人已前嫌尽释,几乎已是手拉手了。 二胡媳妇还力邀主任到自己家中去,自己好好抄两个菜,让他和二胡好好喝两盅。 胖主任笑着说"两个人赶快回去热乎去吧。我就不当灯炮了" 马二胡为了感谢胖主任劝解自己老婆的功劳,竟然真诚地说,"要不,就把美丽也喊上,不上家去了,我们上饭馆去搓?" 胖主任明白马二胡的意思,弄了个大红脸:"你胡说个啥?" 送走胖主任,媳妇不解地问二胡:"刚才你怎么要提那个骚货王美丽?胖主任为啥一听王美丽脸就红了?" "心虚呗。你听他劝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他自己难道就老实了?回家我再给你讲上次到山里郊游时,他和王美丽在那草地里干的好事!刚才还好意思恬着个脸说我。当着你的面我就没好揭他这老底。"二胡笑着对媳妇说,又感慨道:"现在的男人,那个没点风流事,就你,把自家老头管得贼紧,抓着个棒锤当个针,我还咋也没咋的呢,就闹了个鸡飞狗跳,还追到单位里来。我要是真象主任和王美丽那样真刀实枪了,你还不把我给生吃了!" 十八 大老刘的诗集虽然让胖主任揩了屁股,但能出书毕竟对他是个不小的鼓励。一日,大老刘又在王二那里,拣回个"爱"主题诗歌大赛启示。那大赛组委会不但有众多唬人的名人、协会、杂志社组成,而且奖金高得诱人,头奖一万、二等奖伍千。最不行的二百名优秀奖,也有伍佰元可捞。自然,作者要同时向组委会缴去参赛费30元。大老刘既想出名又想得利,毫不犹豫寄去一组自认的上乘之作和30元钱,心想,一、二等奖没把握,那优秀奖的伍佰元。怎么也能稳稳拿进口袋来。 很快,大老刘就接到该"征文办"来信一封,称:"诗人×××,金秋送爽时节,带给你的是希望与收获。我们以十分诚挚的心情恭贺你,大作已杀退几千名竞争者,入围本届'爱'征文大赛优秀作品奖,即将向一、二、三等奖冲刺。无奈你寄来的30元参赛费仅能勉强支付组委会所聘有关著名诗人、编辑、教授的看稿酬金。人民文学事业还需人民办,因此,特向你再征集50元,以作颁奖和出书之用。见信后,速随款寄来你的简历与二寸彩照,以备本次大赛获奖作品出书之用。" 大老刘心想,既能捞伍佰元奖金,又能出书扬名,还有照片示众,合算,没有犹豫,立马到像馆照了快照,随同那伍拾元寄去。 半月后,又接组委会信函一封,上曰:"××诗人,感激你对此次大赛的一贯支持,金秋送爽时节,带给你的是希望与收获。我们非常高兴地恭贺你,你的作品已经闯关斩将,杀退几百名竞争者而入围三等奖,众编辑对你的大作交口称赞,认为是此次大赛中难得的上乘之作,极有可能问鼎大赛头奖。届时,你不但可获得高达一万元的奖金,而且还可应邀美丽的西子湖畔一游,一切费用均由我刊负担。可是,组委会经费实在太拮据,人民文学事业还需人民自己办,因此,还请你见信后再寄来伍佰元,以做颁奖之用。 怎么又要钱!而且这次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是伍佰元。大老刘甚为不悦,心生疑窦,莫不是个骗局?开始犹豫起来,可那组委会又有公章又有电话又有地址的,由不得你不相信。最后,还是决定再寄伍佰元去,心存侥幸:如果大赛是真的呢?那可是诱人的一万元哪!而且还要出获奖集,还要受邀去西湖边上遛一遭,美啊!如果不寄钱去,前两次的钱,也就等于白寄了!权衡利弊,大老刘还是背着老婆,偷出家中的存折,又给那个组委会寄去伍佰元。 大老刘日思夜盼,期间少不了常上胖主任办公室去,用他那唯一一部可打长途但平时又被锁起来的电话,给组委会打长途。奇怪的是,在没寄这伍佰元时,还常有人接电话,自从寄出那伍佰元后,就再也很少能打通那组委会的电话了。 大老刘不懈努力,终于有一次将电话打通。不料,对方回答他的却是:"我们这是进口摩托车配件门市部。" "什么?你们不是'爱'诗歌征文大赛组委会吗?怎么变成了进口摩托车配件门市部了!"大老刘愤怒而失态地吼道。 十九 大老刘将获诗歌大赛头奖的事早被他多次在胖主任那里打长途而闹得办公室人人皆知。大老刘一度也美滋滋地气宇悬昂。大老刘对着电话失态的这一吼,王小聪他们可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大老刘摔下电话铁青着脸进门来,王小聪就毫不客气地揶揄说:"好家伙,老刘你厉害,这次大奖得个大摩托,还是进口的,下次还不开回个汽车来!" 大老刘铁青着脸,一句话也讲不出。王小聪见自己玩笑开大了,惹恼了大老刘,打圆场说,"老刘你还是太书呆子气,旁观者一眼就看得清的圈套,你就是硬要往里钻!老实讲,你的那些诗,大部分我都拜读过,写得确实是不错,你为啥就不正儿八经地寄到个正规的国家出版社出版,非要找那些野路子,明摆着就是一帮骗子嘛。" 大老刘受了恭维,心里好受了些,感慨道"小聪你白天那知夜的黑!据我所知,现在这出版界和各行各业一样,都是裙带关系,没有熟人,你还想发表作品,门也没有。人家连看都不会看的,不给你象主任那样当手纸擦了屁股就不错了!你没看现在各种媒体上,母女作家、父子演员、夫妻剧组的有多少!我就不相信这艺术细胞也可以遗传,可人家还要在媒体上大吹特吹,你有啥办法?一点折都没有。以前,我是不相信艺术领域象官场那样黑,经过几次事情,我就发现,天下乌鸦一般的黑!" 大老刘的愤世嫉俗之言深深得到大家的同情与共鸣,纷纷参加进来讨阀时弊。话头儿几经波折迂迥,转到了对身边裙带风的火力抨击上。讲到激动处,几个人个个义愤填膺,唾沫星儿四溅。胖主任听这边侃得热闹,也不甘寂寞地端着个茶杯从对面自己办公室踱过来。 马二胡道:"我一个哥们,给他叔叔在水电局开小车,俩人一同上班、一同下班……" "上次我那个同学为啥那么热心地为他单位要我们那几卷皮子?他岳父就是他们那个中心的主任。"小聪道。 大老刘道"我房后住的个市房产公司经理,那家伙把他七大姑、八大姨的,全安排在他单位上班。有当会计的、有收房费的、有当保管的。弟弟是他的办公室主任……" 马二胡感慨道:"外甥打水舅舅喝、孙子开车爷爷坐――这是眼下机关里的时髦病,谁也解决不了!" 思敏也来了精神,直接说开了本单位,道:"刚才我上机关图书资料室借杂志,一位管图书的婆娘,跟他一个外甥女唠个没完没了。我站在旁边听,她外甥女原本是个下边厂子的工人嘛,最近刚混了个电大文凭,就削尖脑袋想往机关里钻,好几个关节说都已打通了……" 不料,全屋子一下子哑了声。个个神色不对劲地瞅思敏与胖主任。胖主任脸上有点尴尬,一会儿,便默声退出办公室去。 小聪见胖主任退出了门去,向思敏姑娘眨眨眼皮,道:"你新来乍到,说话怎么不留个心眼?那管图书的婆娘,是咱主任的大姨子!你这下,可把咱主任是给得罪下了!咋补救呢?" 思敏吃一惊!大家伙都感觉到了主任的不悦,一下子办公室里邪雀无声,沉闷得厉害,半天,还是小聪提议说,:"没想到,聊天也聊出事情来。抓大头,买瓜吃。让主任泄泄气,天气也挺热的。" 结果,小聪就到胖主任办公室里去,一会儿,攥着几个小纸团过来 ,亮在大家面前:"老规矩,'白吃'一个、,其余的都是'两块','大头'是肆块加跑腿。" 大老刘和马二胡刚要伸手抓,被小聪拦住了,说:"女士优先,这点道理都不懂。" 思敏笑笑,放下书本,不假思索地拣起一个阄,打开来一看,究然就是个"大头"--肆块外带跑腿。 接着,其它几个也都抓了。小聪将最后一个阄送到隔壁主任房间去。一会儿,回来道:"主任抓了一个'白吃'"--似乎这"白吃"理所当然应该是主任的。 大家凑够了钱,交到思敏手中。思敏只好接过钱上街买瓜。下了楼,思敏一边走一边琢磨,怎么主任就偏偏能抓上个"白吃",自已则抓着个"大头",莫不是那纸团中都写的是"大头"?看刚才王小聪那神秘兮兮的鬼样子,肯定做了啥手脚…… 一刻钟后,思敏回到办公室。 王小聪、马二胡几个迫不及待地迎上前来。连养尊处优的胖主任,也端着茶杯踱出自个办公室门来。见思敏空着手回来了,一个个不解地问:"瓜呢,怎么空手回来了?" "摔了!"思敏轻语道。 "什么?"小聪急了,"怎么能摔了?" "那么大个西瓜,我抱着沉甸甸的。一个骑车人撞在我胳膊上……" "唉--"众人叹口气。准备白吃的胖主任拍着屁股重踱回自己的办公室去。 …… 第二天,思敏抱着一本新书在那里埋头看。其它人都窜办公室去了,只剩下了小聪。小聪就问思敏:"看什么书,看把你入迷的!" 思敏抬起头来诡诡一笑。 小聪扒过头来瞅瞅,道:"哟,还是本新书,社会心理学。就恭维小思,"倒底是正规军,不比我们土八路,舍得花钱买书。" 小思回答道:"这书,可不是我自己钱买的。" 小聪感到小思话中有话,有点蹊跷,便问:"谁买的?" "几个大头。"小思抿着嘴说:"我早就看上了这本书,正愁到了月底,兜里拮据,有人就瞌睡了送我个枕头。" 小聪一瞬间明白了过来,道:"你看看你,你那天把胖主任得罪了,我是给你个让主任消气的机会,你却不领情。" 思敏就笑着说:"是我把主任得罪了还是你把主任给得罪了?不知者不为过。是谁往水塘里倒鱼让主任去钩的?你想溜须主任还让我当大头,你那点小手腕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咱办公室又多了一个人精。"王小聪感慨道。 小思不置可否地一笑。 王小聪就又神秘兮兮地头凑近了悄声道:"你没发现,小思,这一段时间,隔壁科室老有人请吃,常常是下午还没到下班时间,就一个个先后溜出机关去。第二天早晨上班,个个又睡眼惺忪的样儿,一看就是前一天晚上喝多了,你可能没在意,可这一切都没能躲过我的眼睛去。 思敏就放下书本,笑道:"你可真是个名符其实的猴精!我来局里上班也有些时间了,这科里,我看就你上蹿下跳的爱琢磨个事。"? 王小聪也不明白思敏这话是表扬他呢还是数叨他呢,但只要能逗得思敏能参与进来和他说话,他就长精神,悻悻地道:"同样是个科室,凭啥他们就隔三岔五地嘴上抹油而我们只有流口水的份?你看王美丽那美滋滋的样儿,她那点比上你了,要长相没长相,要文凭没文凭,要水平没水平,可你看他今天穿这个,明天戴那个的能不够。最近是穿得越来越时髦了,几乎每天就换一件衣服。她就一个小科员,老头又和她闹离婚,哪来的那么多钱,肯定是揩了外边客户的油。听说她喝酒都能抵过他们科长,一斤都不醉。刚才我上厕所,在楼道和她堵个对脸,风风张张的撞了我一下,下楼去,我盯着楼道窗户看,出门后还招手要了个的,毫无疑问是又去赴饭局了。我回来看他们科办公室,一个个人早溜了。" "你真是精神大!"思敏揶揄他。 "我们不能这么无动于衷!我得找主任说说去。"王小聪就钻到对门胖主任办公室去。 二十 王小聪就悻悻地踱到胖主任的办公室里,胖主任正在埋头看一本闲杂志,听见门响,眯眼一睨,见是小聪,立马提高了警觉,问他,有事吗?" 小思凑上前来,神秘兮兮地道:"主任你发现没有,隔壁的那帮,又去吃请了!" 主任不经意地说:"人家吃请是人家科有权呗,谁让咱们科是个闲科,谁也管不着,聋子的耳朵。摆设一个。" 王小聪眨巴下小眼睛,道:"主任,这你就说得不对了,隔壁科,他们有啥大不了的权?其实是人家会善于利用。" 胖主任有兴味地放下了手中的杂志,看着小聪。 小聪感到主任来了兴致,就给胖主任讲了一大堆论据来证明他的论点。还真把胖主任说动了,竖起耳朵,聆听小聪指教。 王小聪见说动了胖主任,就紧着往下说:"我下午已经打探清楚了,今天请这帮家伙的,是一个刚刚竣工还没正式投产的冷饮厂。我把我们科室的职能反复琢磨了一番、我们也能拐个弯揩他们一下……" "是吗?"胖主任有点诧异。 "你看这一条……" 王小聪让主任看挂在墙上的本科室的职责范畴,对胖主任循循善诱,直诱导得胖主任若有所悟地点起头来,王小聪就说;"明天,不用你亲自出驾,我和大老刘两个去就行了。保证晚上让它也请吃我们一顿。" 胖主任近一段肠子里也少油腻,便点头默许。 第二天,临下班时,才见王小聪和大老刘上楼来到办公室。胖主任就问小聪"咋样,收获如何?" 王小聪神秘兮兮地对胖主任说:"挺有成果,虽然没搞上顿饭,可给咱们搞了箱他们厂试生产出的桔子汁。我已经坐他们厂的车,将桔子汁挨家送我们科室的人了。我们每人一箱,给你家放了两箱。" 胖主任心想,这大热的天,弄两箱桔子汁也挺实惠,比吃顿饭差不到哪里去。直佩服王小聪这小子脑子灵,鬼点子多。其实,他白天一整天都合计,自己科室真的跟那个冷饮厂八杆子搭不上关系,去揩人家油,太牵强了。 第二天一上班,几个人个个脸色蜡黄,隔了一夜,仍有人时不时地往厕所里跑。马二胡就骂王小聪:"你整的啥桔子水,妈的,简直就是毒药,我昨天半夜屙了八趟,屁眼都屙疼了!" 王小聪觉得有点对不住大家伙,好心办了件坏事,就保证说:"我今天再找那家伙去,非让他请吃咱们一顿,将屙掉的给咱全补回来!" "补个屁!"胖主任啥时候进门来,训斥王小聪:"你王小聪尽耍小聪明,干些没屁眼的事!这次你闯大祸了!" "咋了?"王小聪不解地瞪大小眼睛。 胖主任又瞪一眼王小聪:"刚才处长叫我过去了。说局长把他一上班就打电话骂了个狗血喷头,那桔子水,还连生产许可证都没办下来呢,只是个试产品,你小子就去揩人家的油。" 王小聪辩解道:"他局长,怎么把那么个小厂知道那么清楚。" 胖主任吼道:"你知道那厂长是谁吗?是咱局长的三妹夫!" 王小聪大张着嘴,傻眼了。 赶巧,这天早晨全处三个科室的几十号人马扎堆在一起评年度先进。这机关里究竟谁干得好,谁干得不好,像一个猴皮筋,没办法衡量短长。评先进也只是走走过场,轮流坐庄。今年是你,明年是他。小聪已有两年没当先进了。前年是大老刘,去年是马二胡,小思刚来半年,还没条件当先进,今年说啥这先进也该轮到他王小聪了。可是这会儿,他肚子里叽哩咕噜,就象那渠水冲闸似的,怎么也控制不住地想去上厕所。但是,他愣是硬坚持着。起初,在这节骨眼上,王小聪有心眼,觉得还是不离开会议室为好。可是,他下边实在是憋得难受。他一边忍着,一边心里痛骂那个局长的三妹夫"狗货,莫非你在那桔子汗里下了耗子药!凭这样的卫生状况,开业了还不要人命。一想就是凭局长路子走后门开的……"到后来终于按奈不住了,见会议还没进入实质性阶段,便下决心站起身急冲冲摸着腰去上厕所。可是出门来,从四楼窜到一楼,厕所门全上着锁,急得王小聪猴跳,骂咧咧道:"谁他妈吃撑了没事干,锁厕所门干嘛!"又从一楼上四楼,逐层寻问。 有人告诉他是楼下传达室老头锁的。王小聪一步三窜地紧捂着肚子去找看门老头。在传达室找到老头,老头耳朵背,半天听明他的来意,道:"厕所是我锁的,可钥匙让总务科于科长拿走了。他说今天上边要来检查卫生的,任何人不让上厕所,要解手,到外边去。" 王小聪捂着肚子重进楼来,到总务科找于科长要钥匙,于科长却不在,别人说:他一上班就骑车出机关大门去了。"我操你老于家八辈子祖先人!"王小聪憋得面红耳赤地心里骂着于科长,往邻近一个局的大楼跑…… 终于在那里痛快地解了大手,王小聪浑身轻松地赶回来,刚上四楼,就听到科室那边人吵吵嚷嚷,会已经散了。他急忙上前去打探究竟,被隔壁科室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小林子一把拽住:"哎呀,你到哪去了?关键时刻,你还离开!刚才,大家举手表决,把那个先进名额给大老刘了。胖主任还责备你说:板凳上有钉子,坐不住,这会还往外跑,看样子,是对这先进也无所谓 。" "我操!"王小聪忿忿地骂了一句。 过后,胖主任把王小聪叫到办公室去,做了一番思想工作,说一个先进也就是千儿八佰块钱,让他不要往心里去,谁让他在那关键时候还疯跑呢。王小聪叫苦--我不跑能行吗?肚子实在是撑不住!胖主任就敲打他说从自身找找原因,为啥本来是你的,可你一跑开,人家就不评你了,还是你自身有毛病,在机关里太称能了,树敌太多,招惹得大家都烦你。再一点也许是大老刘副主任没提上,人们都同情他,就趁你不在把人情给了他。 王小聪心灰气丧地从主任房里出来,却又被王美丽通知说处长叫他。 王小聪心里忐忑地来到处长房里,处长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见他来了,从报纸上边用眼皮翻看他一眼,道,"来了。" 王小聪忙点点头,道"来了,处长找我有事?" 处长放下报纸,坐起身来,瞅瞅他,道:"去饮料厂要桔子水的事是你的点子?" 王小聪立马全身毛了,一声不吭地立在那里。 "我看全处几十个人里就你能挑事。当初我没来这个处之前,是谁调你进来的?" ……  王小聪听着处长的训斥,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半天,处长训完了,说,"正好,局里要从处里抽两个名额去到邻县扶贫,要求一个头儿一个科员,你就跟你们主任去吧。去了好好表现,表现不好,完了就不要回处里了,看局里那个处要你了自己联系到那个处去。" 王小聪从局长房里出来,脊梁骨都湿透了。心里要多懊恼有多懊恼,不但先进没了,还被发配去下乡三月,而且之后的前途还末卜。心里直骂自己,自以为自个儿比谁聪明,实际上是个大夯。就为眼馋个隔壁科室的吃喝,闯下这么大的漏子,甚至影响到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何苦来着!少吃少喝是全科的人少吃少喝,别人都能忍着,就你不能忍! 二十一 王小聪打点行装跟上胖主任去下乡扶贫,不敢有些许的懈怠,把胖主任当个爹供着,巴望着扶贫完后,胖主任能在处长那里给自己多说好话。胖主任只知王小聪挨了处长的训,但并不清楚处长是咋训王小聪的,见王小聪对自己百依百顺,俯首贴耳,有些事照料得比个儿子都周到,就对王小聪改变了看法,先是干啥事不防备了,到后来还能说一些推心置腹的话。经过三月的扶贫完后,两人的关系也得到了极大的的发展。 扶贫完后,胖主任在处长那里对王小聪大加夸赞。小聪顺利回到本科室,还因表现好而得到了局里的表彰。 这天,胖主任有事上医院了,马二胡、大老刘、思敏几个就让小聪谈点到农村去的所见所闻,小聪讲了半天,自觉讲得乏味,几个听着也直打哈欠,特别是小思,一点也不笑,便转过话头,又老毛病犯了,原形毕了露,道:"这次去农村,倒是发现了咱胖主任的一点小小的隐私……" "什么?"几个人就极感兴趣地催促王小聪赶快讲出来。 小聪见几个人都竖着耳朵等着听,便娓娓道来: 那是半月前的一天,又在村上喝了场酒--下去后,隔三间五,就得喝场酒--返回不了队部。我和咱主任,就只好宿在主人家的一间屋子的大炕上。 到半夜,我睡得正香,被咱主任推醒了。我揉开眼,问主任:"干嘛?" 主任说:"小聪,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出去解个手。你陪陪我。" 我纳闷:解个手,有什么必要让人陪的,又不是三岁小孩!主任解释说:"外边天黑,我喝得有点大了。" 我只好披上衣服下炕来,扶他去上厕所。 其时天空星月全无,四周一片漆黑,万籁俱静。只有田野里的西北风,在轻轻地一阵阵吹着。我挽着他,来到主人家后院牲口圈里。他解开了裤腰带刚要蹲下去,忽然从墙角边传来"哼哼"两声。他吓得提起裤子就往外逃,我哭笑不得地撵上去从后边拽住他道:"主任,别跑,你胆子怎么这么小?那是一头猪!" 他这才止了步子,转过身跟我回来,细细瞅视清了那真是卧着的一头猪,这才胆颤颤地重新蹲下去,一边道:"小聪,你别走开,就站在我身边。"死拽着我的袖管不松手。 我只好站在他身旁,渐渐,一股臭味升腾上来,熏得我唔起了鼻子。 完了,他提起裤子,走前边,我走后边,为他"断后"。这时候,突然临近的农家传出两声狗吠,他就立刻儿浑身打了个颤慄,接着就全身像筛糠似地不停地抖动起来…… 我好不容易才将他搀到屋里,上了炕,躺下,我问他:"主任,你这是咋回事嘛,就两声狗叫,看把你吓成这个样了!" 他嘴唇仍在颤抖地告诉我:前几年下乡蹲过一次点,半夜里抓偷老乡牛的蟊贼,被狗吓过,从此落下个怕狗的毛病。 大老刘因提拔与样书的事对胖主任已有成见,第二天,见没有了马二胡,便耿耿地对小聪与小思道:你们来得晚,知道个啥。我最知道他底细。那年下乡蹲点,他住的那人家里,有一死了男人的小寡妇,长得有几份姿色,他就馋上了,平日里背着那家老俩口,总拿话挑逗,见那小寡妇不吭气儿,就以为对他有意了。一天中午,见小寡妇一个人留在苞谷地里割猪草,他就按捺不住地抱着小寡妇要那个。小寡妇说:"大白天的,你不怕被人瞧着?晚上你到我房来,我给你把门留着。"胖主任大喜过望,半夜里,悄悄打开自个的房门去钻小寡妇的被窝,竟然忘了主人家有条大黄狗,对他的不轨之举施以严厉的惩罚,从后院扑上来就是一口。从此胖主任后屁股蛋上落下两片永远褪不去的狗嘴印…… 听得王小聪和小思真瞪眼。 二十二 听过大老刘的叙说之后,王小聪就记在了心里,寻思着有机会一定窥一下胖主任屁股蛋上的狗嘴印有多大。机关有个澡堂,王小聪几次去洗澡,想碰上胖主任,就是没碰上,有两次想套胖主任一起去洗澡,也没能成功。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偏巧,他随胖主任去邻县开一个会,他俩住在一个标准间里。逢洗澡,胖主任叫小聪进卫生间给他搓搓背,王小聪一下子记起了已忘记在脑后的想法,遂高兴地进去给胖主任搓背。一边搓着,一边就下死劲往胖主任下边那屁股蛋上狠瞅,可是瞅来瞅去,发现胖主任屁股蛋光溜水滑,那有什么疤瘌。 洗完澡,躺在床上,王小聪就左弯右绕地将大老刘的讲述转给了胖主任,想探探胖主任,那两片狗嘴印究竟是大老刘编的,还是时间长了褪了。 胖主任没有正面满足王小聪的求知欲望,却开始数叨大老刘:"我就知道这小子对我耿耿于怀呢,我推荐马二胡当办公室副主任,他就开始恨我恨得格格的。" 王小聪就在一旁紧着煽风:"你和大老刘以前关系不是挺好的吗?给我的感觉,要比跟马二胡近乎,你不是还先让大老刘临时负责了一阵子。" 王小聪其实是想趁机套胖主任更多的话出来。 胖主任那里能发现王小聪的鬼心机,象竹筒里倒豆子一般:"甭提了,有一段时间,就是副科长老张刚走那阵儿,听说新的副科长要在本科里产生,大老刘有事没事就老往我办公室泡。一次,我随口说了句, '人一上岁数,这眼睛就开始发涩',我说者无意,他听着有心。没两天,大老刘就到我家去,郑重其事地掏出个眼镜送我,说是这眼镜是石头的,是他家祖传,这好那好,非要送给我,我拒不过,就收下了。可我戴了没两天,那腿就断了,我只好到一个地摊上去修,你听那小贩咋说的?他讲他敢拍胸脯保证,这镜子是前几天一个人花30元钱从他那买走的。你说说,你老刘挺大个人,怎么骗人呢!我一气之下,将那镜子扔我家破烂箱里再没戴。" 开会回来后,王小聪就心里一直记挂着胖主任所叙之事,一天,办公室里别人都串门去了,只剩下了大老刘,王小聪就神秘兮兮地问:"行呀,老刘,家传宝物都舍得拿出来进贡。" 大老刘刚听还没反应过来小聪说的啥意思,一愣神,明白了,悻悻道:"妈的,那副石头镜还是我爷爷临死时,我爸从他的鼻梁骨上摘下来的,不知传了几辈了。我爸前段时间重病住院,我看他也是出不了院了,就偷着拿出来送给了主任。可他却不领我情,对我没热乎几天,莫明其妙地反而对我比以前冷淡了。眼镜也再不见他戴了。我爸后来又没死,出院了,追问我那石头镜哪去了,我只好编谎说我戴出去吃饭丢饭馆了……" 两人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一向机灵的王小聪也犯了迷糊,一头雾水,辩不清谁讲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又问:那你说主任屁股上的狗嘴印是咋回事?" 大老刘讪笑一声:"我也是听来的……" 二十三 通过大半年的机关生活,思敏觉得太有感触了,心里酝酿成熟了一个计划--她要把自己大半年来对机关工作的感受,写一个系列报告出来,供领导阅读参考,中心思想是机关现况弊端重重,非改革不成了。他把自己的想法先给胖主任作了汇报,主任倒也没说反对,还以为是思敏只是说说而己。 这天,早晨一上班,思敏推开胖主任的办公室门。 胖主任正捧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在看一份简报,抬起头来,见是思敏,问:"有事吗? "思敏说:"主任,我给你汇报过的那个想法,今天,我把第一部分先写了出来,请你过目。" "哪份,啥材料?"胖主任有点记不起来了。 思敏惊讶道:"你忘了,上星期,我给你汇报的那个题目。" 胖主任还是有点记不起来。 思敏就把手中的纸卷放在胖主任面前。 胖主任一看,这才一拍脑门,说:"嗨,是它呀,写出来就好,写出来就好……" 小思的第一部分先拿机关里各种名目繁杂的简报材料开刀,上个星期,她到全局各个有关处室和下边基层单位了解情况,写个这方面的调查情况出来。这会儿,她将写好的稿子呈给主任过目,她在稿中,算了一笔帐,全局每年足有一千个有效工日被这些简报吃掉,还要花费掉相当大的财力、物力。她还找出了简报何以泛滥成灾的症结所在:一是机关机构臃肿,闲人不少,怎么表现这些人都在干工作呢?办简报便是最佳选择。二是一些上级部门的人频繁下来检查工作,但往往满足于听汇报,看材料,简报成了下边应付上边的最好办法。 半天,胖主任将稿子看完,站走身来,遗憾地说:"要是你早半个月将这材料搞出来就好了。" "为什么?"思敏不解地问。 "听上次处长在会上说,前不久省厅体改办的人来局里搞调查,处长就苦于没这方面的文字材料,汇报不上……" "哪?" "将稿子交到局党办去,争取能在他们办的下期《情况简报》上刊出,算是咱们的一项工作成绩,年底写总结时,也能多一条……" 思敏遵嘱将稿子交到了局党办,果然很快就被刊载了出来。 几天之后,思敏被胖主任叫到了他办公室里。胖主任对思敏格外热情地道:"小思啊,局领导看了你发在党办《情况简报》上的那篇文章,很重视哟。咱办公室很可能留不住你了。" 思敏有点意外地瞪大眼睛期待着。 胖主任呷了一口浓茶水,吐出几片茶叶到身旁的花盆里,有点怅然地说:"局党办要借调你去编《情况简报》。昨天人事处长和党办主任都已给咱处长打过招呼,那儿办《情况简报》的人手不够,下半年又要变半月刊为周刊。你去后,好好干,干出点名堂来……" 思敏竟一时没话可讲! 思敏借调到局里办了还没有两期《情况简报》,就被客客气气地发配了回来,原因是她太咬真,太能挑刺,搞得别人没办法配合她工作。 二十四 其实,马二胡之所以取代临时负责的大老刘,坐上办公室副主任的交椅,纯属一次偶尔的"机遇"。 那天中午,马二胡老婆下班回家不先做饭,却忙着到小房去翻腾,说是发现巷口新开一小作坊,专收旧衣物,收点做工费,扎制成新毛毯。老婆心里一乐。家中那些过了时的旧衣服,幸亏前几年单位号召支援贫困灾区时,没有捐出去。令老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却从一个旧箱子底的笔记本中,发现了张小媳妇的照片。老婆早就对马二胡这方面的行为有所不满,立马醋罐打翻,任二胡怎么辨解也不依不饶,后来就撕打在一起,还滚在了地板上,闹得邻居赶来劝架。结果,马二胡中午连饭也没吃,就饿着肚子上了班。 其实老婆闹他也是自有其理。这小媳妇是他前年上省上参加一个短训班时认识的。俩人都是从基层去的,住单身宿舍,免不了闲暇时间生发几份寂寞。他便有事没事地到小媳妇房里凑,还一起到公园去划过回船。船划到湖中央桥墩下,二胡趁机就想亲小媳妇一口。没想到,小媳妇却正色拒绝了他,还几乎把他甩到水里去。以后,马二胡再没敢放肆。培训结束回返时,二胡帮小媳妇收拾行装,从皮夹中掉出张小媳妇的照片,二胡就央求说,送给他 吧, 做个纪念。小媳妇答应了。 回来后,那小媳妇和他通过几次电话,老婆就有点不太高兴,怀疑他出外时不老实。二胡没沾上惺味惹了一身骚,加上和小媳妇原本也没有发生啥事,便将那照片夹在个用过的旧笔记本,扔在旧箱子底里。天长日久,早将那小媳妇的模样都忘了屁了。现在,却让媳妇象抓着了他什么把柄地大闹一通,在邻居那里脸面尽失,身上还被老婆拧紫了几大块,坐在办公室里身上还发疼。 下班后,机关里人都几乎走空了,马二胡还留在办公室里不想回家,心里想着那个母夜叉晚上还再跟自己闹不闹。 马二胡正在办公室里愣神,却发现胖主任推门进来,原来他也下班后没回家。马二胡忙站起身来道:"哟,主任,你也还没走,有事吗?" 胖主任怀里捧着个水杯说:"今天有个饭局。省上来了几个客人,处长要接风,让我和隔壁科室的陆科长坐陪。我还在这里傻等呢,可刚才处长打来电话说,陆有另一个接待任务,这边去不成了。处长酒量不行,全凭陆科长去应付场面呢。正好,你没事吧,跟我走。处长一切都按排好了,这会儿正在宾馆酒楼等着呢。" 真是瞌睡了遇到个枕头!马二胡连声说:"没事,没事,"就跟胖主任到宾馆去赴饭局。 酒桌上的阵势真使二胡开了眼。老实讲,马二胡也许平生都还未参加过如此的盛宴。服务员小姐不停地将一盘盘的美味佳肴端上桌来,看得他眼都直了。服务员报着一个个花梢而好听的菜名,他哪里记清楚来着,只觉得菜碟在他面前不断地增加着高度,叠成五彩的小山,剌激着他的肠胃发出唧哩咕噜的声响。特别是桌上那几大瓶五粮液,更是招惹得他的口水止不住地往肚里咽。 客人三男一女,这边是处长、主任加他。落座后,主客间客气地寒喧、递片子,唯他没有片子可递,自知在桌上身份最底,说白了还是个蹭客,知趣地给诸位斟酒、点烟、放杯筷地紧忙乎。 开席后,吃客都很礼貌,个个都显出有修养身份的模样,夹菜只夹半筷子,喝酒只是抿一下。二胡馋得耐不住,已全然不顾自己有胃溃疡的毛病,菜夹得比别人多,酒也比别人喝得多。别人抿一下时,他喝半杯,别人喝半杯时,他早已酒杯见底,惹得身旁的胖主任不时使劲瞅他一眼,他也全没知觉。他平日里,那里喝过这么高档的酒哇! 没过三巡,他身子已经感觉轻飘飘起来。他哪里晓得,往下的"节目"还多着呢,够他喝一壶的:之前是主人对客人的到来表示由衷地高兴与欢迎干一杯,之后是客人感谢主人的盛情款回敬一杯;主人表示薄酒淡饭不成敬意再敬客方干一杯,客人说酒是佳酿饭是珍肴再回敬主方干一杯;接下来,客方的下级敬主方的领导干一杯,主方的下级敬客方的领导干一杯;女宾给男宾敬酒干一杯,男宾给女宾敬酒干一杯;酒桌上新发现的老乡之间干一杯,新认识的拐弯抹角牵强附会的校友干一杯;主方选代表打一通,客方又选代表打一通;然后又是"自由恋爱"、"爱谁是谁" ……桌面上一片吆喝之声。处长身子单薄,根本就不能喝酒,还尽能摆乎,输了的酒,尽数让胖主任端过来放在了二胡嘴边。对方还要硬逼着他"感情深,一口蒙"!马二胡这才反应过来,胖主任今天恩赐地拉他来,纯粹是为给处长当下水马桶。马二胡就象当初陪领导上省城回返时没能及时上厕所那样,极其后悔刚开局时就馋不兮兮毫无节制地先喝下那么多的酒是犯了一个极大错误。 马二胡肚里难受,心里叫苦,脸上还得陪着笑替处长应酬。 酒桌上喝酒的花样和托词象车轱辘般推来辗去没完没了…… 服务员端上了一条大鱼,尾巴正好对着处长,"头三尾四",四杯酒又斟在了处长面前。处长哪里肯喝,只象征性地抿了两下,就转到了马二胡面前。马二胡瞅着眼前直打晃的酒杯,就象见着毒药一样…… 马二胡喝得迷三倒四、晕晕乎乎,最后都感觉不到酒宴是怎么散场,自己怎么趔趔趄趄走出酒楼的。只记得出门来时,处长和胖主任忙着在小车门前应酬客人,早把他忘在了脑后。他也知趣,悄悄离开,推上自行车自个儿回家。 半道上,他就摔倒在路旁树沟里…… 等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病房里…… 这场酒的代价是他的胃被割掉了半块。 出院上班后不久,胖主任一天下午神神密密地将他唤进自己办公室,插了门,嘴贴到他的耳朵上,偷偷告诉他:"处长已经把你报上去了,让你替下大老刘,当办公室副主任。" 马二胡明白这副主任一职是自己那半片胃换来的,心里安慰自个儿:也值!胃切了还会再长出来,这提拔的机会,可不是你想就能得到的。 可怜大老刘,刚过了几天官瘾,就裤裆里放屁--两岔儿,被凉在了冰滩上。还让王小聪当着众人面来那么一句,心里窝得蝎乎,还蒙在鼓里,一个劲地心里记恨胖主任,以为是他成心日弄自己。宣布任命的当天,就给胖主任递了个假条,泡起了病假。 胖主任将其汇报到处长那里。还是处长有水平,会搞平衡,从局工会弄来个疗养名额,让大老刘到海滨城市去散散心。另外从财务支给大老刘四千元钱,让其顺便买些当地产的鲜茶叶回来。 二十五 大老刘没能当上副主任,换来个外出疗养的机会,失衡的内心得到稍许安慰,回家跟媳妇商量一同前往。媳妇嫌两人出去花费大,请假还要扣工资,他只好独自出行。 坐火车一路来到滨海市,住在本省设在该市的一个疗养基地的招待所里。说是疗养,其实也没啥特殊的疗养项目,不过是每天遛遛海滩、品品海味、学学太极,剩下的时间则是被组织去逛当地的名胜古迹,然后是自由活动。和大老刘住一起的是位中年人,不多说话,两人初见面只粗略介绍了下自己的姓名和工作单位,凭感觉对方象个小经理。 一天,疗养所又组织去逛名胜,同屋的那位没有参加,等大老刘回来,发现他正在摆弄一新买的笔记本电脑。大老刘客气地打声招呼,随口问:"买了台电脑,多少钱?" 对方说:"一万二,最新产品。" 大老刘边欣赏,羡慕地说:"还是你们当经理的有钱,一台电脑,赶上我几乎一年的工资。" 不料,此人苦笑着说:"不满你说,我哪舍得给自个儿买,这是用来进贡的。" 大老刘以前只是耳闻许多关于行贿受贿的勾当,今天才碰到真个儿的了,好奇地问:"求别人啥事,送这么贵的礼?" 我们公司在你们市里有业务,要拜的佛多着呢。就说这一位吧,他自己不出面,却让在这里上大学的女儿来找我…… 俩人一道去餐厅吃饭,吃完饭回房间,大老刘就发现门口等着一位姑娘,挺眼熟,走近一看,才想起来,这不是处长的千金?前年考来滨海上大学。之前过春节和同事们上处长家拜年,曾闪过一面。显然处长家千金早已不记得他,他也装着不认识她。等姑娘拎走电脑,房客才发感慨:"我儿子也上大学,跟我吵吵了三年,我都还没舍得给买……"边说着,眼圈湿了,几乎要掉出眼泪来。 当天晚上,月光皎皎、海涛轻柔,大老刘却两眼直瞪着窗外的星星失眠了!妈的,平日里装得跟孙子似的,骗得全机关的人都夸他是有数的几个廉结奉公的好头儿,没想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搞了腐败!如果不是这趟疗养,就是进了棺材,也发现不了他!大老刘越想心里越不平衡,渐渐地,就想到了那买茶业的四千元钱上,狗日的奶奶,你大捞,就不兴我小捞! 本来,大刘老是准备临回返时再到那当地的茶叶市场去买茶叶,第二天,他就耐不住地没去海边遛沙滩,也没和别人去逛名胜,独个儿找到那茶叶市场,专找那犄角旮旯的小黑店里钻……。 回到单位,交了茶叶,报了差费,回家一算,此次疗养,不但一个子儿没少,还捞回近两千元来,虽然只是那电脑的个零头,大老刘也知足了,拉过媳妇来一阵亲。晚上,美美地领上媳妇去吃了顿烤鸭。媳妇一边抹着油嘴,连声说:"香啊,真解馋,太好吃了!" 看着媳妇的满足样儿,大老刘内心就有一种成就感,并发誓:以后,如再碰到这样的好事,一定绝不放过,多动脑子,捞到个骨头,也要象狗一样,嘬出油来! 再说处长,原本是想让大老刘买点滨海今年的新茶叶来,不单是给自己处的各科室分发,更重要的是想同时给局里的领导和邻居处的头头脑脑们也送一点。没想到,大老刘将此事干得这么损,品过大老刘买回的茶叶后,立马就把胖主任打电话叫到了自个办公室,指着茶叶道:"瞧瞧,你的人买回的这是什么茶叶!表面看包装很好,一喝一股霉味儿。心也太那个了点,幸亏这次没提他,这样的人,敢用吗?" 那茶叶不能给头头们送了,只能分发给各科室。可大家用它泡过一次茶后,就都不肯再喝它了。无奈,处里只好再拿出二千元钱来买茶叶。处长好象是故意给大老刘上眼药,说会计怀孕了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偏就将买茶叶的差事交给了王小聪和思敏。两人来到茶叶店,买茶叶时,小聪让店老板把看上的两套茶具一同开在了发票里,思敏阻拦,说这样不好。王小聪就开导思敏:"这算啥!他大老刘大蹭,就不兴我们小蹭?" 思敏硬是不要那套茶具,王小聪就说:我先替你保管着,等你结婚时,再给你。 新买回的茶叶虽然好喝不到那里去,但因是思敏和小聪两人去买的,谁也没怀疑小聪能在其中做手脚。 二十六 不久国庆节到了,局里给每位职工分发一购物券,让到指定的一家商场去消费。 这都有赖于王小聪和机关一帮小年轻的功劳。以前每逢过节,都是由单位后勤科买好了东西分发给大家,既不合每个人胃口,又质次价高,说是值多少多少元,其实根本达不到标准。大家都怀疑是管后勤的从中做手脚,吃了回扣。王小聪就和其它几个小年轻去局工会鼓动,终于促成了这次福利改革。 本科室的购物券由胖主任领了再给大家伙分发,得到那张购物券时,一个个都很兴奋,特别是王小聪,更是有一种合理化建议被采纳后的满足感。 思敏说:"这次好,自个当自个的家,想买啥买啥。上次过中秋发的那桶清油,说是胡麻油,可炒菜时沫子那么多,贼难吃。弄不好都是地沟油提炼的。" 大老刘接口说:"发的那两盒月饼,我和媳妇还舍不得吃,拎去孝敬老丈人,老丈人打开尝了一口,一股哈喇味,喂狗,狗都躲得远远的!" "一厢水果里,总能捡出两个带疤的。" "就那两包美国大杏仁还挺好吃,可过后屙了两天肚子。"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絮叨着,唯独马二胡坐在自个座位上,埋着头看报,一声不吭。 王小聪意犹末尽,:"上次我偶尔到后勤王科长家搓麻,好家伙,让我开眼了,家里装璜气派得几乎赛过咱处长家。" 大老刘通过疗养买茶叶,知道这里边水的深浅,道:"三年搞后勤,不思当处长!" 大家嘈嘈半天,得出一致的结论是:改革是个宝,一改就见效,贪官路堵啦,群众实惠了。 第二天上班后,逮着个马二胡出去到胖主任办公室串门的机会,王小聪眨巴着两个小眼睛,神密兮兮地小声问大老刘和小思:"你们昨天,去购物了没有?" 大老刘说还没顾上去,等星期天和媳妇一道前往。思敏也说昨天自己本来要去,有事耽误了。王小聪凑上前来,小声说:"告诉一个肯定令你们不快的消息!" "啥消息?"大老刘有点感到不测。 王小聪卖个关子,"你们还蒙在鼓里呢!知道这次发的券,有几种吗?" "啊?"小思和大老刘若有所悟。大老刘急不可奈地:"你小子就是消息灵,赶快道来。" 王小聪唏留了口茶水,"你们呀,就是缺点心眼。吃了亏,都不知道是咋回事。" "赶快讲你的吧。"大老刘紧着催促。 "告诉你们吧,这次发的券,有四个档次呢!我们叁,是最低的一档。而且到商场去,并不是由着你想买啥就买啥。早给你限定好了柜台和商品。你买也是它,不买也是它。" "咋这么缺德,"大老刘最关心马二胡的券是那种,急着问小聪:"那二胡的呢?" 小聪道:"人家提了,当然和咱们不一样,是和主任一个档,五百元的,挑选的范围也比咱们的大得多,可以到好几个柜台上买东西。" 大老刘象被人当头一棒子,立马耷啦下脑呆。 王小聪紧着补充:"咱主任和二胡一个档。处长则是一千元的票,可以满商场挑任何商品买,局长就更……" 大老刘已经不关心什么处长不处长、局长不局长的,那离自己都太远了,他只盯着马二胡,觉得自己这次亏吃大了!买茶叶得的那点好处,跟人家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自己那是一锤子买卖,人家这可是每年有多少个节,根本不用挖空心思去搞歪门邪道!名正言顺、轻轻松松就来了,就更别说其它的好处了! 王小聪还在火上浇油:"我还侦察到一个可靠情报呢,那商场的老板,是咱局长的小姨子!" 大老刘再也控制不住地将茶杯子墩在桌子上,愤愤地骂道:改革,改革,改他 娘个腿! 二十七 不平则鸣,大老刘几天里,串办公室时,频频向同事们发泄心中的不满,说:以前,月饼哈喇、水果有疤、美国杏仁吃了屙肚子,可那是大家一起哈喇,一起屙,还公平着呢。可现在换成个购物券,却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还要到指定的商场,指定的柜台,这不是名正言顺地搞腐败嘛! 大家伙都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是说购物券,实际上是借题发挥,对马二胡替下自己耿耿于怀,所以,也就由他去叨叨,一个个只是支着耳朵听着。大家都不傻,犯不着为区区一张购物券,和你大老刘站在一个战壕里,去惹上司,传到领导耳朵里,没谁的好果子吃。这年月,领导是得罪得起的吗! 果不其然,没两天,购物券之事就起了风波。 一天早晨刚上班,一条消息就象长腿蚊子般,以极快的速度钻进了大楼里的每一间办公室--说是有人将购物券之事告到了市纪委,市纪委专门派下两个纪检员,来调查此事。紧接着,大老刘就被胖主任通知,去了处长办公室…… 大老刘从处长房里出来回自个办公室时,不时地从走道各办公室门缝有挤出的脑呆来觑探他。开着门的屋子里,人们也用不寻常的眼光目送着他,他走过后,交头接耳低声嘀咕着什么。 回到自己办公室坐下,王小聪便关切地凑上前来问:"处长找你干`什么,是不是因购物券的事?" "没有!"大老刘说,心里还在琢磨事,烦王小聪打扰自己思绪。 "那为啥要找你去?"王小聪不知趣地追问不舍。 大老刘烦烦地道:"我咋知道他为啥要找我!" 王小聪讨了个没趣也不嫌,说:"别装灯了,我啥不知道,咱们机关这些屁事,有那件能满过了我?" "你知道啥?"大老刘一边思谋着刚才处长在房里跟他讲的一些个话,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付烦人的王小聪。 王小聪得意地用钢笔帽捅鼓着桌子上摆着的一盆米兰花盆里的土问"那调查来的,是不是其中有一个是你中学同学,而且平时关系还不错?" "什么同学不同学的?你从哪了解来的这么多曲曲道道!" "你说是不是吧?" "是又咋了?" "这不就结了?" "噢,感情这纪检委的,是我招来的?难怪我上了趟处长那儿,出来时一个个都神经兮兮 地用那种眼神看我!" "处长怎么没叫我去?"王小聪揶揄道。 刚才大老刘去处长室前,就在心里纳闷,平时,处长根本不主动叫下边人到他房里去,把门插得严严的,今天是犯了哪根邪,一大早的,就将自己叫过去。他去后,处长其实压根就没象这帮家伙惴恻的那样,提购物券的事,只是很随便地问了问对这此次疗养满意不。还安慰他说茶叶买得虽然不太好,可现在,假冒伪劣商品满天飞,谁也保不住不上当,对于同志们的有些议论要正确对待,不要背啥包袱,只要自己没做亏心事,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还关切地询问他对马二胡换他当办公室副主任有啥意见就提出来,别闷在心里糟贱自个。还向他解释说当时组织上确实是事先想提拔他来着,不然,也不会指派他临时负责。只是有些事情其实处里也无能为力,最后决定提拔马二胡,是局长拍板的。还委婉地告诉他,马二胡有个舅舅在省上刚刚提到了要害部门的领导岗位上云云……还安慰大老刘年轻,有的是机会,只要他处长位子上不退休,就一直为他惦记着。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几乎将大老刘感动得眼泪花都快掉出眼眶来。之前他真的很恨处长,那电脑的事他也牢牢地在心里记着,想有朝一日逮着机会好好落井下石地踹他一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听了处长的表白,他完全打消了此念头,甚至骂自己心眼太小,不是个东西,在今天这样的大环境下,一个处级收受个电脑算个啥大不了的问题。再说他受不受贿与我何干?又没损伤到我的利益。他第一次发现处长特有政策水平,不亏是正牌大学生,比那肉奶奶的胖主任不知要强多少倍。出房门时,他就已在心里起誓:以后,一定跟定处长,他的话就是圣旨,要句句听,他说向东,自己决不向西! 这会儿,经小聪这么一点拨,大老刘才似乎明白过来,处长找他去,似乎并没那么简单。想到此,他脊梁骨嗖地冒出一股冷气…… 接下来,令他恼心的事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 他再去串办公室,走到门口时,还听到屋内大声喧哗,等他进去后,马上变得鸦雀无声,有的遛出去蹿别的办公室,有的借口去上厕所。留下的,则紧忙将头埋下去,看文件或写画什么显得很忙碌的样子,不跟他搭讪。他凑上去跟人家聊两句,对方也是爱搭不理地支唔应付,肢体语言很明白无误地在下逐客令--你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以前他在机关里有几个麻友,可现在人家打麻将再不约他;他有几个钓友,现在星期天都是偷偷走,再不叫他;他还有几个泳友,就是在泳池里遇着了,人家也一个个装着没看见,从他身旁游过而视他不见! 大老刘苦恼至极!平时,只能和同办公室的思敏和王小聪聊几句,出了办公室门,他就成了孤家寡人。一天,他到别的办公室串门时又吃了闭门羹,回到办公室后再也忍不住地骂出了口:"妈个X,我又没得爱滋病,一个个见了我就象躲瘟疫一般!" 王小聪眨巴着小眼睛正在捣鼓地中间的一盆一品红,这会儿抬起身来,眯眼笑道:"听不听我给你讲个笑话?" 大老刘知道王小聪这小子又要揶揄他,没有搭理。 正在看书的思敏耐不住,抬起头来说:"快讲,你讲的笑话,我爱听。" 小聪看一眼大老刘说,"告诉你呃,我这是讲给小思听的,你把耳朵塞起来。" 大老刘没吱声。 "快讲你的吧,买啥关子,你这毛病最烦人了!"思敏催促道。 小聪就讲了起来,"知道广州人爱吃猴吗?你们知道是咋吃的?" 大老刘马上一激灵,来了精神,一直坐着不参与的马二胡也竖起了耳朵。 王小聪见大家都挺感兴趣,精神头十足地继续讲下去:他们将众猴放在一个大笼子里,想吃那只猴,根本不用自己钻进去捉,用手一指,然后打开门来,其他众猴马上会意,一窝蜂上去,捉头的捉头,抬脚的抬脚,将此猴扔出铁笼去…… 众人大笑,大老刘刚笑个半截儿,声音就卡在了嗓眼里…… 购物券风波过去好长时间后,一天,王小聪再也忍不住地凑到大老刘耳朵边道:"你知道上次是谁向纪委举报的吗? 大老刘睁圆了眼睛问:"是谁?" 王小聪又眨巴着小眼睛买个关子:"我当然不能告诉你啦!" 其实,大家都猜错了,处长找大老刘谈话,有另外的原因! 二十八 购物券风波还没平息,处长就派马二胡领大老刘去出一趟公差。 两人以前其实关系还算可以,不但二胡与大老刘是电大同学,两家的老婆也还是中学同学。逢年过节的,两家甚至还相互走动走动,你请请我,我请请你的。可自从马二胡被提拔之后,两家就一下子突然少了来往,过"十一"两家也没有走动。马二胡老婆还挺重感情,数叨说都是让这提拔给闹的,说要提就都提,要不提就都不提,这不是人为制造矛盾嘛。说和大老刘媳妇平时好得似亲姊妹,这突然就再见不着她到自家来了。自个上她家去,人家也不冷不热的,弄得她心里挺难受象丢了魂似的。说如其这样个结果,还不如不要提。马二胡就训斥老婆:你真是得了便宜卖乖,头发长,见识短。你当那是批发商品呢! 两人一路上也别别扭扭。大老刘心里就埋怨外长,你说你派谁不行,偏偏就派我跟他来, 要不是最近自己身处逆境,大家都不理我,你之前曾对我讲了那么一大堆掏心窝子的话, 我才不陪马二胡来出这趟鬼差,非找个借口推了它。其实大老刘那里知道处长的良苦用 心!处长自有处长的想法,工作需要是托词,一来主要是想市纪委的人正蹲在单位里调查 购物券的事,怕大老刘对换下自己提拔马二胡有意见,脑子一热把自己丫头收受包工头电脑 的事情给啁出去。二来让马二胡探探大老刘的口风。前几天,处长给女儿打电话时,女儿无意中才透出,说到疗养基地取电脑时,看到房间里一个人挺面熟,过后细细回忆,觉得这个人似乎是父亲单位的,想不起在那见过。接完女儿电话后,处长没吓个半死,这人不是大老刘还能是谁!直后愧当初放大老刘去疗养(话说回来,他怎么就能料到,大老刘就偏偏和那送电脑的住在了一起,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不可思议地蹊跷!)按处长此时的心情,真后悔将马二胡换下大老刘来。要不然,那有后来这些让人提心吊胆的屁事。恨不得把马二胡与大老刘重新再换过来。这其实才是处长那次在办公室里找大老刘谈话的真真原因。谈话时,处长察言观色,没发现大老刘有什么异常反应。处长仍然不放心,处心积虑地设计了这趟出差。看大老刘一路上能跟马二胡聊出些什么。他当然不能跟马二胡讲什么,但却相信,马二胡通过提拔,对自己绝对忠诚。之前,马二胡还曾为了感谢提拔请他和胖主任吃过一次饭。在饭桌上,马二胡对自己信誓旦旦,就差没叫爹了,说今后处长的召唤,就是党的召唤,处长让他向东,他绝不向西,处长让他死,他绝不生。处长想,马二胡一但听到大老刘说出些什么,一准会向自己汇报的。 大老刘哪里知晓此次出差,是处长为了防范他特意周密安排的,一路上对马二胡说话很少。有两次马二胡主动打破尴尬想跟他近乎,表白自己虽然提拔了但绝对没背后干出卖朋友的勾当,大老刘也是拿话插过去,不买他帐。大老刘心里就说:鬼才相信你的表白,你要没在这次提拔上钻门子使手腕才怪了!不然,我都已经临时负责,半拉屁股坐上去了,又被你挤下来!临来之前,王小聪才告诉他,说有天晚上天很黑了,看见马二胡拎着一大包东西进了处长家。"不跑不送,原地不动",通过这次事情,他才对这句现代谚语有了切身的体会。即然处长跟自己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我为什么不趁热打铁地往上靠。这次出差,跟老婆商量了一番,他忍疼将那买茶叶昧的一千多元钱重新取出来,准备给处长买点东西表示一下。所以,对马二胡的表白,他其实也是心不在焉,还紧着盘算给处长买什么东西合适呢! 他抽空去了几家商场,也没挑准该给处长送的东西。马上就要回去了,大老刘心里有些着急,忽然心里灵机一动,上次茶叶处长不满意,这次何不就给处长送两斤特别高档的茶叶。处长是个老牌大学生,这样一来显得不怎么俗气,也不用专门到处长家去,在办公室不显山不露水的就送了;二来,也是将功补上次买茶叶的过,处长会明白这层意思的。 大老刘买茶叶时,给马二胡说临回家看着给老婆孩子买点东西。没想到马二胡贱兮兮说自己也有此想法,要和他一同去,把大老刘烦的,又不好推托,只好两人一同前往。 逛了几家商场,大老刘见躲不过马二胡,只好也就将看中的茶叶买了。马二胡在他身旁,有点吃惊,问他,"你买这么高档的茶叶,准是送礼用吧?" 他推托说,"我们能给谁送?拎着猪头也找不着庙门!" 马二胡知道这句话是冲着自个来的,不再吭声。 大老刘补充说:"是孝敬岳丈的,岳丈说起来还是个离休干部,可是患糖尿病多年,吃不能吃,喝不能喝的。自己和老婆结婚这么多年了,也没孝敬他什么,倒是老人常常接济我们。每次和老婆到老丈人家去,都是吃完湿的拿干的,没少搜刮老人的。这次出差时,老婆就和我商量,放点血,让老丈人高兴一次。" 大老刘买好了茶叶,就再没心思逛了,可他发现马二胡似乎像个婆娘般地逛兴特浓,还专挑那金饰柜台转悠,问问这,瞧瞧那的,就随口问:"咋,想给嫂妇人买条项链呀?" 马二胡自嘲说:"这每条都好几千,我那啥得给她买。" 结果,两人就到一地摊上,马二胡讨价还价了半天,花了二十元,买了一条所谓的珍珠项链。马二胡说:"老婆嘛,好哄,你说是花两佰元买的,她能不信?" 临回返的前一天晚上,两人洗澡,马二胡让大老刘先洗,大老刘进去洗完搓着头出来,马二胡进门去接着洗。大老刘却发现马二胡扔在床上的衬衣兜中,露出一个长方型首饰盒的一个小角角来--这就是马二胡的毛病所在,干啥事细中有粗--大老刘好奇心驱使,知道马二胡此时不会出卫生间来,就悄悄蹑手蹑脚上前去,拽出来,看是件什么东西。打开盒一看,发现是一条钻石项链,心想,你给你老婆买根金项链嘛,也不敢让我知道,难道我还怀疑你刚当了个芝麻官就受贿了不成?这人已当官,咋都这副熊样,干啥都神兮兮的,还嫌别人跟你生分,你自己就先与人为壑! 回来之后,大老刘还没来得及找到机会上处长办公室去送茶叶,却在蹿办公室时,意外地发现,那条钻链,怎么套在了王美丽的脖颈上,令大老刘惊诧万分! 二十九 以前,大老刘曾感觉到马二胡曾跟王美丽关系密切过一段时间,那还是在王美丽跟丈夫闹离婚那阵儿。而且也听王小聪告诉过自己,说马二胡一次喝醉了酒亲口对他说过,有一天大家都下班后,王美丽给马二胡诉着苦就哭着倒在他怀里……。有一次大老刘慎重其事地在酒桌上问马二胡,马二胡矢口否认:"那有的事,你别听王小聪那张烂嘴胡诌。王美丽丑得那样,他男人都嫌他,我能看上他?你嫂子不比他强多了,虽然平时厉害点,对我体贴着呢。" 王美丽确实名字起的美丽人长得并不美丽,大老刘觉得马二胡一番表白挺有说服力,加上话是从王小聪嘴里出来的,王小聪本来说话就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常常见风就是雨的,可信度不高。大老刘从此就再没在意马二胡和王美丽的关系。可是,自从山中郊游回来,马二胡到他家喝酒后讲了胖主任和王美丽在野地里如何如何,酒醒之后又否认醉酒后所讲之言后,大老刘就多了个心眼,加上马二胡替换下临时负责的他当上了副主任,大老刘对其有了成见,就更疑神疑鬼地暗中观察两人的表现。就感觉到两人在办公室里说话时,表面听似唇枪舌箭,其实好象话外有话,甚至感到两人在没人注意时眉来眼去的。一前一后老往处长房里跑,莫不是将那处长办公室当约会说话的场所,让处长当大灯泡?看到王美丽脖颈上的钻链后,大老刘印证了自己的猜想,真佩服王小聪的能耐与厉害,眼见为实呀!心里骂道:狗日的马二胡,你装得太像了,隐藏得太深了。可惜你再狡猾的狐狸也让我抓住了尾巴。我就说呢,凭你那德性,那有贴上来的便宜不占的。提了个副主任,就开始张狂了,在情人面前显了!看我这次咋拾掇你!大老刘这时候联想起那次上邻县采购职工活动之家用的皮子时,遇到王美丽与处长的事来,想到了思敏的怀疑,就觉得思敏还是刚来机关,太嫩,眼力太差,竟然把这么个骚货往人家处长身上捏,也太看低处长的水平了!忽然,就心里有了想法:对,在处长那里告他马二胡一状,让他看清楚马二胡与王美丽是两个啥东西!看处长再以后还让他两个骚货再往处长房里钻不! 这天,下班之后,大老刘终于等来了机会,发现 处长留在办公室里还没回家,就打开自己上锁的抽屉,拿出那茶叶,去到处长办公室去。来到门口,门虽然开着个缝,他仍然轻轻敲了两下门。 "请进"处长说。他才进门去,处长一看是他,有点诧异,道:"怎么是你?" 大老刘一边走近处长办公桌,一边将那包茶叶放在处长办公桌上,不自然地笑着小声嗫嚅道:"处长,上次你跟我谈话后,我挺感动。这次出差,就想着给你买点啥表表我的心意。 想来想去,就给你买点你爱喝的茶叶吧,谁让我上次没把你交待的事没办好来着。这次也就是补我上次的过错,也不知你喜欢它不。" "哎呀!"处长明白了来意,急忙出座椅来,亲手将大老刘让进沙发中:"见外了不是?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这样不好。我虽然是你的领导,可你也用不着这么客气,随便一点,都是革命同志嘛。"一边说着,一边紧着给大老刘让烟沏茶。 让完烟,沏完茶,处长又将上次谈话时的那些剩饭再热一遍--只要他还当这个处长,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云云……完了,一时无话,气氛有点儿尴尬。处长似乎此时此刻有什么其它事的样子,大老刘感觉到处长不想久留他,很知趣,抓紧机会说:"处长,你好象有事,我也不耽误你时间,有件小事,说完我就走。" 处长就忙说:"你说你说,什么事?" 大老刘吱唔片刻,"我发现,马二胡和王美丽关系不正常,这次出差,他偷偷买了条钻链,回来后,我发现它戴在了王美丽的脖子上。以前我就听王小聪讲过,说马二胡亲口对他说的,他们俩人曾经在办公室趁大家下斑后搂在一起亲嘴……前不久他在我家喝醉酒后还争风吃醋,说胖主任和王美丽两人在山中郊游时在野地里如何如何……男人吃起醋来,一点也不比女人差,简直就象条疯狗,凭空瞎猜疑,见谁都象是情敌,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不料,处长脸色却阴了下来,说:"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大老刘缩头乌龟似地出门去,刚走到门口,外面有人推门进来,几乎和他撞个满怀。大老刘抬头一看,却正是王美丽。 回到自己办公室,大老刘就思忖:都下班好久了,这王美丽到处长房里干啥 ? 几天后,大家都下班先走了,王小聪和大老刘落在后边。小聪悄悄嘴对到大老刘耳朵上问:"咱机关里,前天出了件大新闻,你知道吗?" 大老刘好奇地问:"不知道,啥大新闻?" "你呀,真是个闷葫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快说呀,你又探来啥了?" 王小聪将手遮在大老刘的耳朵上:"告诉你,处长的老婆前天下班后,上楼来,将王美丽打了,还把王美丽脖子上一根刚刚新买的项链也抢了去!" 大老刘惊呆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最后才感慨道:"这是哪跟哪呀!" 三十 大老刘打死他大概也整不明白,此事件还是因为他引起的! 出差回来后,大老刘一天晚上和老婆在被窝里扯些闲淡,就说起来:"你说那马二胡,才花二十元在地摊上买条破项链回来糊弄老婆,却花两千多买条钻石项链给他相好,真不是个东西。" 老婆大吃一惊,急问,"他相好是谁,我乍不知道?以前也没听你叨叨过,怎么刚提不久,就冒出个相好?" "隐藏得深拜,以前王小聪曾给我叨叨过,我还不怎么相信,酒桌上问他,他也信誓旦旦地死不承认。" 老婆有点急不可待,捅他一把:"竟究是谁,你倒是说呀!" "就是我们隔壁科室的王美丽拜!" "你咋知道的?" "他这次出差,给人家偷偷买了条钻石项链,以为我不知道,可临来那天晚上洗澡时,被我悄悄发现了。昨天,我到王美丽办公室去,看到已经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哼,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装不知道地拿话套她说:'哟,你这条金项链真漂亮,谁给买的呀,相好吧?'你猜她咋回答我的?'本小姐一贯洁身自好,视名声为生命,那有什么相好?都是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臭男人,一个个象发情的公猫,见个母的就馋兮兮的想闻骚!这是我老公前几天回来休假时给我买的。'" 前边就曾提到,王美丽的老公长年被本单位派往沿海城市业务点驻点,去后,就很少回来几次。都传他把自己在这边的一相好也整去了,和王美丽就差一张离婚证了。王美丽编此屁谎也不觉得脸红。 大老刘媳妇把大老刘的话记了个牢,虽然和马二胡家很少走动了,可她心里寻思着一定要将这一重要情报瞅个合适机会捅给马二胡老婆。 这样的机会其实很好找,一天,她借口和邻居打麻将三缺一,给马二胡老婆打电话。马二胡老婆是个麻迷,接完电话,饭锅都顾不得洗,扔给马二胡收拾,出门打三轮,三分种不到,就坐在了麻将桌上。 开局之后,几个婆娘一边紧张鏖战,一边东家长李家短地闲扯,大老刘老婆正寻思着怎么挑事呢,偏偏就有一个婆娘开始恭维开马二胡老婆,"听说你老公最近提了,还是你有眼力哟,我们找的男人咋就那么没出息。" 另一个就接茬说,"你可得看紧点,现在的男人,可是前脚一提,后脚花花肠子就出来了。" "所以,找个窝囊老公也好,劣质产品,没人瞧得上,倒省不少心。" 马二胡老婆被拍得舒服,又连抠了两把,心里高兴,就乐滋滋地开始炫耀:"我家老公不会的,对我挺好,这次出差,还给我买回个珍珠项链来呢。"说着,就领口一裂,让大家看清楚了欣赏。 别人就问,"多少钱?" 马二胡老婆随口说:"二百多,价钱倒不贵,可表示他心里有你呀。" 不料,大老刘老婆就在此时放出了她早就准备好了的"毒箭",似有口无心漫不经意地说:"恐怕得去掉个零吧!" 马二胡老婆一愣,以为是大老刘老婆嫉妒自个儿,就反唇相讥道:"你啥意思嘛,你家那口没给你买东西回来,在我身上撒气是不是?" 大老刘老婆不相让地说:"我讲的可是实话,不信,回去审你家老公去!" 桌上的气氛有点紧张,大家再不吭声,一心一意打麻将。可马二胡老婆心里七上八下,心思再怎么也盯不到牌上,连连放了好几把炮,就把牌一推,说:"不玩了不玩了,今天真晦气!" 别人还想玩,就劝合,"不就为一句话,犯不上发这么大脾气,平时不都挺好的。" 马二胡老婆坚持说"真不玩了,是就一句话,可搅得我啥兴趣都没了。" 大家一看劝不住,只好散摊。等那两位前脚出了门,马二胡老婆有意留在后边,问大老刘媳妇:"你刚才在桌子上说的那是啥话嘛,一点都不给我面子。我知道你们对这次二胡提拔有意见,可也不能把气撒在他头上。那都是上边的安排,事先他也不知道。" 大老`刘媳妇就说:"别扯那么远了,这哪跟哪呀。我说的可真是大实话。嫂子,我们家那口回来亲口给我讲的,说你家二胡只花二十元在地摊上买了个便宜货回来糊弄你,却给相好毫不心疼地花两千多元买了一条钻石项链。" "啊,钻石项链,我的妈,这是真的?我都听蒙了,他那有什么相好,我咋一点都没察觉!她是谁呀?"马二胡老婆半信半疑又诚慌诚恐地问。 "此人不远,就在你家老公办公室隔壁。" "隔壁?"马二老婆嘴里咕叨着,慢慢回味半天,"你是说那个王美丽?" 大老刘老婆看她一眼,没吱声。马二胡老婆琢磨半晌,默声道:"不会吧,我怎么一点都没觉查到。他以前,在我面前还曾叨叨过王美丽的许多不是来着。还说王美丽和他们主任在山里野地上如何如何呢……" 大老刘老婆将煽火的扇子摇得疯足:"现在的男人,有几个是讲真话的!" 三十一 马二胡老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回家后,发现马二胡已经睡了,上前去,就揪其 耳朵下床来问个究竟:"好你个马二胡王八蛋,还骗我说你们主任和王美丽如何如何,编得有鼻子有眼,原来全是拿来当烟幕弹哄我的。今儿个你就给我把这金项练的事情往清楚了说,说不清楚,我就揪着你的耳朵找你们处长去。看我做得做不得出来!" 马二胡迷迷糊糊正做梦呢,被揪疼耳朵醒来,半天,才明白过来是昨回事,再三向老婆讲明原委,才脱了干系。 原来,马二胡自被提拔,又请处长和胖主任吃过顿饭后,自认已是处长线上的人了,也就想多和处长靠近,没事就想找个借口去处长房遛一趟,以显其忠心。没想到,就遛出了事情。那王美丽,马二胡不要处长却欢喜。处长五十多岁的人了,勾上王美丽后,老牛吃着了嫩草,象唤发了青春的老毛驴:王美丽马二胡没看上她,却高攀上了处长,而且处长还对自己温柔顺贴,也是出乎意料,其乐陶陶,整日沉浸在欢乐之中,一天中有事没事就也往处长房里钻,去了就有点儿忘乎所以和处长做些搂搂抱抱的事情来。你钻我也钻,那有个碰不上的。那天,马二胡推门进去,猛然发现处长正搂着王美丽在沙发中亲嘴,急忙下意识地退出来将房门关上,半天,都没愣过神来,反应过来后,才骂王美丽这个烂货不是个东西,勾不上自己就去和胖主任在野地里乱搞,现在又来贴处长,也不嫌老家伙瘦得跟柴禾棍一般。又埋怨处长,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做事咋这样毛躁,调情也不将门插起来,这种事是能让别人看见得吗! 过了一会儿,处长就将他打电话叫了过去,处长有点臊,恬着脸问他:"刚才你都看见了?" "没,没,处长,我啥都没看见……"马二胡狡辨着,倒好象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处长给逮着了。 "看见了就是看见了,有啥不好意思承认的。"处长有点不高兴。 "处长,我……" "我说门还没插呢,可她就硬扑到我怀里,这女人,真是……"处长对与自己年岁不相称的行为进行辨解,将不是往女人身上推。 马二胡就上杆子埋汰王美丽:"这女人,可骚了,以前她就曾对我也那样过,过后我就后悔,和她疏远了。以后,她就一天没事尽往主任房里钻。上次郊游,王美丽和胖主任就在牧民毡房外的野地里胡搞,让我给发现了。当时我喝大了,借着酒劲把胖主任拽出毡房问他,臊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可得对这女人防着点,处长。这女人和谁都想睡,真不是个啥好货。再说,象你这么大一个处长,犯不着为这么个丑女人毁了自己,今天也就是我,换个别人就完了,准给你嚷嚷出去。歌厅里,年轻漂亮的妞有的是,那天我带你去过把瘾。" 不料,处长出语惊人,"你别埋汰她了,你埋汰她就等于埋汰我。那天在草地上的,你咋就那么自信看清楚了就是你们主任?"处长话到嘴边就差没说出那人其实是自己,"你说她骚,说她丑,可我就喜欢她这骚,喜欢她这丑,歌厅里的那些小姐,是漂亮,可人家能爱你吗?" 处长一番话倒把马二胡问了个大张嘴。 马二胡出处长门来,方才感觉到自己闯了祸。听处长刚才那口气,倒好象那次在野地里和王美丽胡搞的不是主任而是他处长!怪不得自从郊游回来后,也没见王美丽往主任房里跑,而却老往处长房里钻。真把马二胡给闹迷糊了,难道那天是自个儿酒喝大了产生了幻觉不成?可酒再喝大再迷糊也不会把个高瘦子错看成个矮胖子呀!难道是郊游回来才产生的变故?心里就直佩服王美丽的能耐。不管闹清楚闹不清楚,马二胡直后悔刚才不该给处长讲那么些埋汰王美丽的话。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王八绿豆,人家两相情愿兑上眼了,你却在中间乱搅活。"情人眼里出西施"、"劝赌不劝嫖,"这些至理名言,到关键时刻,咋就全忘到脑后边去了! 所以,马二胡才挖空心思想到利用出差将功补过,给处长买条项连转给王美丽。不是听人说吗?要想溜须领导,最佳之途是取悦其相好,这样才算真正挠到了了领导的痒处。 因这事有点下作,马二胡只想干得天知地知,不对任何人讲,做梦也没想到会被大老刘觑到内情,还让他媳妇来挑拨老婆跟自己闹。一边纳闷,百思不得其解:见了鬼了!大老刘他怎么会知道此事的,难道王美丽自己嘈嘈出去的不成,有这种可能性,又没这种可能性,真是个解不开的谜。一边记恨大老刘:你也太损了,就是知道了,这事你也不能纵容你老婆捅给我老婆呀!你还算个男人吗?又经不住醋情大发的老婆的纠缠漫骂,便竹筒里倒豆子地跟老婆全交待了。老婆听完他的,也觉得他做得无可非议。这年月在机关上混,八仙过海,十八般武艺,管它下作不下作,用的上那招是那招。甚至在心里从来没有过地佩服起自家老头来,觉得自己没嫁错人,这次就该二胡上,就这点招法,他大老刘在机关混一辈子也不见能学来。可是心里还是对此事有点耿耿于怀,也不是就完全心疼那两千多元钱。钱是王八蛋,丢了还会挣回来。只是觉得二胡给那么个又丑又破的骚货花两千多买钻石项链,却在地摊上捡便宜买个二十元的项链回来哄弄自己,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儿不平衡--就是这点儿不平衡最终坏了王处长的"好事。" 那天,马二胡老婆又被人叫去到另一个圈圈里打麻将。开始也是一边搓着一边东家长李家短地乱侃一气。扯着扯着,就扯到官场上流行的一些个时髦风气。反正相互又不怎么熟,马二胡老婆禁不住就将自己的不满发泄了出来,"妈的,我老头上次出差,给我在地摊上花二十元买个破项链回来,却舍得花两千多元买一条钻石项链送给他处长的相好。你说说现在这男人还是人吗?" 马二胡老婆说这话的意思里还带有几份为自己老头会来事的炫耀。她那里知道桌子上坐着的一位婆娘恰恰就和处长老婆在一个单位,而且两人平时关系处得还不错。回去后,就将此话学给了处长老婆,让处长老婆对自己老头留个心眼。处长老婆立马脑中发条上紧了弦!察言观色,打探跟踪,初步掌握了一些外围情况,不露声色,想抓着确凿证据后再跟处长最后摊牌。 真是得道多助,那天下午下班后,她正在琢磨老头子为啥还不回家--最近一段时间他老头子老是说机关里不是有这事那事,就是说开会开晚了来为自己晚回家开脱--心里疑惑着想需不需要上他机关去来一个火力侦察,又怕抓不住他什么又过早打草惊蛇暴露目标。这时,就突然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他老头正和一个女的在办公室里没干好事。她放下电话就冲到了老头单位。刚开始,任她怎么敲打,屋子里静悄悄的,门死也不开。经不住她大声叫骂,说要再不开门就打电话叫局长来,那门才被打开了。可怜王美丽连裤子都没穿齐正,躲在个门背后,瑟瑟发着抖。她大骂一声"小买X!"扑上前去,一把就将她掀翻在了地上…… 过后,幸亏处长给老婆左保证右起誓,反复讲利害得失,老婆才没再闹,将此事压了下去。否则,老婆真要告到局长那里,有他的好果子吃。 王美丽屈得难受,将火撒到马二胡头上,在处长面前哭鼻子抹泪,大骂马二胡不是个好东西,这边送项练,那边挑事非,没安好心。倒好象一切都是马二胡买项链惹出来的祸,不买项链,一切都好好的,处长老婆也不会知道她与处长的这层关系。处长就又禁不住将从大老刘那里听来的诘问王美丽过去和马二胡究竟是咋回事。王美丽倒打一扒,将屎盆子扣到马二胡头上,说是马二胡懒蛤蟆想吃天鹅肉,吃不上口,就糟践她的名声。弄得马二胡在处长那里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处长经不住王美丽挑唆,把马二胡叫到办公室里一顿臭骂,"干了别说,说了别干,那有你这样的。你这不是故意折腾我吗!是不是副科长当得不耐烦了?我一个堂堂一处之长,让老婆争风吃醋地打到办公大楼来,如此地被动。要是让局长知道了,我这处长还当也是不当?你以前和王美丽究竟是咋回事,是不是因你老婆吃王美丽的醋,才故意把事情吵吵出去的?" 马二胡心想,坏了,处长已经知道自己过去和王美丽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肯定是王美丽给处长说的,真是恶人先告状,这会儿纵使浑身长嘴也说不清,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脊梁骨嗖嗖的冒冷汗。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费力费钱不讨好,还落下个处长对自己的醋性,心里要多窝火有多窝火。心里把个王美丽恨了个牙咬,看处长在火头上,也再不敢给处长做解释,从处长房出来,脑呆瓜都想疼了,也整不明白,这事情,究竟是咋泄露出去的。思来想去,还是把帐算在了王美丽头上,肯定是王美丽那个骚货自己嘴不把门嘈嘈出去的。 事情发生后好长一段时间,处长都百思不得其解,妈的,在这大楼里,我并没特别得罪过谁呀,那个电话,是那个王八龟孙子打的,让我查出来,非扒了他的皮! 几天后,马二胡觉得处长的火气可能消得差不多了,悄悄钻进处长房里去,向处长表衷心,请处长一定放心,说自己绝对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可能和王美丽有啥感情上的叫葛。又向处长发誓,自己绝没有先向媳妇泄露金项链的事,是媳妇去麻将桌上听大老刘老婆说了回来审自己的。又设身处地地帮处长分析,肯定是王美丽自己嘴不把关,将事情泄出去让大老刘听到了,转给他媳妇去到麻将桌上扇风点火的。处长经二胡一点拨,也觉得二胡分析得有理。又不敢回问王美丽,怕王美丽再回头来找马二胡的麻烦,把事情弄成一锅浆糊。又安慰了马二胡几句,说那天自己在气头上话说重了些,让二胡别往心里去。说虽然事情闹了个一塌糊涂,但二胡的本意还是好的,这一点他还捋得清。怪只怪王美丽嘴不牢,挨自己老婆那两杵子也是自做自受。也对王美丽在生活作风上有了些看法:老实讲,第一次听马二胡说王美丽,处长有点不太相信,第二次听大老刘讲,他仍然有点不太相信,觉得二人都是出自各自的目的,带有偏见。可王美丽自个儿讲了出来,虽然她说是马二胡吃不上天鹅肉就猪八戒倒打一扒,可再听二胡一辨白,处长就推理,主要责任方在王美丽。这样看来,马二胡说她和胖主任如何如何,也并非空穴来风。以后,还得将她看紧点。 三十二 马二胡处理完了和处长的感情风波,终于抽出空来,有时间和精力上街去印他的名片。自从被提拔后,他的名片用的兮不快,短短不长时间,他已散出去了两大盒。今天,他要去印一盒烫金的高档名片回来。 到街上的电脑复印部去,走了两家店,觉得都不太满意,来到隔壁的第三家店,老板娘想拉住他这笔生意,紧着向他介绍自己店的服务如何如何比旁边的服务质量好,说着,就拿出个皮夹子来,给马二胡看一些店里的样品。当问明白马二胡的身份后,就急忙说:"前不久,你们单位的一位副主任还刚刚来我们这儿印了一盒名片呢!" 说着,就翻出一张留下的样片让二胡欣赏。二胡瞪眼一瞅,这不是大老刘吗?不屑地嘴一撇,道:"他哪里是什么副主任,只不过当初让他临时负责了两天。" 马二胡当天回到家,就把这一发现给媳妇叨叨了,说:"你看这大老刘,只是让他临时负责了两天,他就到街上去印名片,你说可笑不可笑,想当官都急疯了。" 老婆就损他一句,"还说人呢,你不也是那个德性。如果不是你去喝那场酒……" 老婆又要揭他的老底,马二胡不干了,捅了媳妇一把,"去,去去,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你就不会说点我中听的!" 老婆就呛他:"本来嘛,别忘了你这副主任是拿啥换来的,还有脸埋汰人家。不然,这位位肯定是人家的!"把二胡没气个跟头。 马二胡媳妇尽管在家里埋汰老头,在外边却极护二胡的面子。女人不傻,在人前边,丈夫的面子就是自己的面子,损丈夫就等于损自己。 过后一天,在牌桌上,几个婆娘们又一边搓着麻,一边张家长李家短地闲扯起来--由于二胡与大老刘有了芥蒂,二胡老婆也已再不和大老刘老婆在一个牌桌上打麻将。二胡老婆就埋汰大老刘,说:"你说可笑不可笑,XX她家老头,前段时间领导刚让他临时负责几天,他就急候候到街上去印了盒名片。可后来提拔的不是他而是我家老头。我家老头提拔后到街上去印片子,那老板娘为了揽生意,拿出样品来让我家二胡过目,我家二胡一看,发现有张片子是他的……" 婆娘们的舌头比那刮的风还快,三传两传,很快就到了大老刘老婆的耳朵里。大老刘老婆回来后就损上了大老刘:"八子还没见一撇的事,就按耐不住地先去印名片,想当官想得疯了是咋的。是个男人吗,干啥事沉不住个气,连我都跟着遭人家埋汰。" 大老刘被替换下来又遭茶叶事件、购物券事件、项链事件,事事倒霉不顺心,烦闷得厉害,听老婆这么一吵吵,觉得自己短处又被别人揭了去,不由地恼羞成怒,将一腔愤慨全发泄在了媳妇身上,便骂道:"操你奶奶,你也跟上别人来编排我!我就不是个男人,我就是想当官想疯了咋的!"上去对准媳妇鼻洼就是一拳。 老婆起先也是在外边听了这话心里窝火,回家来拿老头撒撒气,心想说完也就完了,那里防备大老刘会对他来这一下。两口子还从没动过手呢,便大哭了起来,饭也不做,睡在了床上去。 大老刘还在气头上,便摔门出去,在外边转悠了一圈。刚开始还气咻咻的,心里不停地骂着老婆不是个玩意,和别人一样来欺负自己。本来是想到饭馆里去随便凑合一顿,可进饭馆去,都坐定了,又心烦意乱地出门来,在大街头上乱遛哒。渐渐心情有点平静下来了,就觉得有点后悔,不该对媳妇动手,念起媳妇的好来。他和媳妇虽然是别人介绍成婚的,可结婚这么些年来,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了点,可两口子一直恩恩爱爱。媳妇虽然出身离休干部家庭,也没过多埋怨过他什么,跟他捱着这平平淡淡的日子。别人家媳妇穿金戴银,她虽然也羡慕,回来也叨叨也攀比,但媳妇从来也没逼他给自己买什么金首饰好衣服的,每次总是捡便宜的,或是过了季减价处理的买。反而时不时地省下钱来为大老刘买好衣服,说他在机关里工作,是家里的门面,应该穿好点,别让人笑话。想着想着,大老刘就觉得自己这是怎么了,近来脾气咋这么大,以前自己不这样呀,左邻右舍谁不夸我脾气好,疼老婆来着。最后,就又追到了根源上,心里骂道;"妈个X,不就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嘛,看把一个家整成了啥样!"想通了就紧着回家去给老婆认错。可是,一进门,他就发现屋子里的气氛不对劲,赶忙跑进卧室去,就发现妻子正躺在床上直呻吟。床头上,放着一个空空的药瓶,旁边放着半杯开水,他惊叫一声,就扑到了妻子身上。反应过来之后,他大声唤来邻居帮助,给医院打电话叫来救护车,将媳妇拉到医院去抢救。 媳妇平时有偏头疼,家中常备有止痛片,那天媳妇破天荒地挨了他打,想不通,一气之下就将那大半瓶止痛片全部吞了下去,虽然没对生命构成啥危胁,可送到医院后用洗胃机洗了胃。媳妇肚子疼得要命,医生说这是胃粘膜受了伤害所致。媳妇的脸腊黄腊黄,跟死人的一样,大老刘看着心尖都发疼,当着护士的面,就泪流满面地攥着妻子的手赔不是,找最损的词骂自己,感动得妻子眼角也流出泪水来。两人就相互起誓,出去后,好好过日子,什么提拔不提拔,副科级不副科级,滚它妈的蛋!夫妻和睦,才是最幸福的。 媳妇住院惊动了老丈人,前来医院看女儿,少不了训一顿女婿,知道女婿好面子,也不能言重了,训话还得掌握风寸。好在女儿没出大事。毕竟是身为老干部,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女儿也有过错,各打五十大板完事。正训着女儿女婿,从房门探进个头来,"哟,老领导,多少年老不见,在这碰上了。"大老刘转过头去看,咋是局长,忙起身打招呼让坐,寒喧过后,局长方才得知大老刘是他老领导的女婿,就责怪老领导咋不早给他打个招呼,也好有个照应。倒把大老刘听得惋惜坏了,心里怪老头子以前咋就不告知他跟局长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害得他在单位里如此不如意,还受人欺负。 局长就在隔壁打吊针,说血糖高,一天来一次,老丈人就随后跟随局长上他房里去唠。 媳妇洗了胃,过了一天就下床了,怕花钱,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住院长了让更多的人知道也不好,就坚持着出了院。晚上回来,大老刘和媳妇少不了一番不同于以往的温存,两人都很投入很兴奋。温存过后,媳妇才在他的臂腕里感叹一声说"真委曲你了!" 原来,在他不在病房的时候,父亲告诉他媳妇,局长问起了他来,老丈人就将女婿近来关于提拔上遇到的不顺心的事简略地给局长说了一下。局长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说提拔干部本来是个很严肃的事。那天早晨,局常委会专门为此开会,讨论通过干部人事处初审后全局各处报上来的共十八九个副科级人选。每个都要审半个多小时,相当认真了。会开了一天半,人精神可能也疲了,没前一天那么认真了。好象大老刘他们处报上来的是倒数第二个审。当时局长还稍纳闷了一下,记得前一阵提上来试用的是另一个姓刘的,这次怎么换成了个姓马的。可那天正好从外地来了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同学,约好当天中午进祁连山去打野兔,车辆行头都准备好了,老同学一遍遍打电话来催会什么时候开完,所以自己就没细追问,就那样过了。 听完媳妇的絮叨,大老刘深深地哀叹了一声。 其实局长称他老丈人为老领导。也是谦和之词。局长当初是和他老丈人一个办公大楼里呆过,但并不在一个部门里。所以虽然局长说定了的事就没法变了,答应以后有机会时一定留意考虑他,可大老刘心里清楚,那只不过是客套之词,空头支票而已。现如今,在位的头儿,谁还会买一个离休老头的帐。 三十三 马二胡在自从被提拔后紧追处长,有点冷落了主任,这一点,他已从主任对他的言语和态度中有所察觉。这天早晨一上班,马二胡就端着个水杯子踱到对门胖主任办公室去。想搞搞平衡,跟主任也拉咕拉咕,不要让老头觉得他马二胡是个狗眼,攀上了处长,就把他凉在了一边。这还是昨晚上睡觉时老婆提醒他的,说没有人家胖主任在处长面前吹风,你可能也当不上这个副主任。要不是那天晚上胖主任叫上他去赴宴,他怎能巴结上处长,所以内心很感激主任。再着也想在话谈投机之时,探探主任的口风,他和王美丽究竟是咋回事,怎么野地里苟合完了就完了,两人装得象啥事也没发生的一般,倒又中间钻出个处长来第三者插足?要这样的话,只能推断为王美丽喜高厌低,攀了处长蹬了主任。 主任见他进来了,只是抬抬眼皮,就又捣鼓他放在窗台上的几盆花草,又是喷水,又是松土,把他凉在一边。马二胡明显感到了被冷落,站在那里,坐也不是,退也不是,硬着头皮瞅着主任捣鼓,没话找话去说:"主任的花越长越好了。看这盆金钟,花开的多艳,哪像我们办公室的花,要么谁都不管,要么谁都捣哧,你今天说花好几天没浇水了'咣'倒一盆水进去。他明天说花叶子黄了肥料不足扔上几快羊粪。后天又有人说花缺阳光抱到阳台上爆晒一通。眼看就都快死了个屁了。你看就这养个花,我都悟出个道理来--驴多了跳,人多了闹,干啥人一多准坏事。" 胖主任这时候才刺了马二胡`一句:"所以你现在干啥事连我也背着。" 马二胡一听主任这说就觉得不对劲,话中有话,对自己已有成见,便紧忙辨解:"瞧主任话说哪去了。我能有啥事背着你,紧着听你招唤还来不及呢,那敢呀!" "少跟我兜圈子了,揣着明白装糊涂。"胖主任揭他的底:"王美丽那金项链是咋回事?处长老婆怎么闹到楼上来了?机关里,最近可是有些反应,这些可都与你小子有关。" 马二胡心里一惊,嘴上说,"你别听那些人胡啁八咧,肯定是大老刘说给你的?" "那你说究竟是咋回事?" 马二胡不正面回答胖主任的问话,只是淡淡地说:"那都是人家处长家的一些个私事,中间夹着些误会。其实啥事也没有,尽是别人夸大其词地瞎掰,你可别信它们。" 胖主任知道也问不出些什么实情来,就说:"你小子,最近去处长那里也忒勤了些!" 马二胡听出了话音,赶忙哈哈道:"哪里呀,都是处长有事叫我去的。再说,我想你和处长关系那么好,我去他那儿和来你这儿不都是一样吗?你俩都是我的领导,那次我请你和处长吃饭时我不是已经表白过了嘛,你和处长,都是我的大恩人,我都要牢记在心,好好报答。" 胖主任看他一眼:"那好,你给我整张卧铺吧。你妹不是在车站售票吗。你婶子要回老家去一趟。"马二胡胸拍,"好说,这事你就交给我了,要哪天哪趟的?" 胖主任说了车次与时间,补了一句:"现在是学生返校高峰期,据我了解这趟车只有叁张卧铺,可紧张了。你要是不行,我就另托人,你可不能给我泡汤了。你婶子身体不好,坐硬板可受不了。" 马二胡起誓说:"没问题,所有的票都从我妹手中过,怎么也能给你卡出一张来。" 马二胡从胖主任房里出来,电话也没打,就出门打的去火车站找他妹搞票。见着妹妹,说明来意,妹妹就有点不高兴,说:"你怎么尽给我出难题,一年你要从我这拿走多少卧铺票,弄得同事们都对我有了意见。这时候正是学生返校高峰期,你不知道这卧铺票有多紧张。这趟车一天只有三张卧铺,要票的却有几十个,你说应该给谁?连站长都怕得罪人躲出去了。" 当哥的就使劲给妹妹下好话,说,这张票是给单位领导的,不是以前那样是给狐朋狗友的。说这张票如何如何重要,干系到当哥的仕途前程云云,一定要让妹妹无论如何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替哥解决了。当妹妹的见哥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加上哥刚刚提拔了,想这张票也一定是对他很重要,就答应尽力而为。 回来后,马二胡也不敢给胖主任把话说死,但背地里下足了功夫,咬着妹妹不放松,终于妹妹通知他,说是费老劲求站长,站长硬是冒着得罪市里一关系单位头头的风险,卡下了一张那趟车次的卧铺给她,打电话通知他去火车站取票。马二胡放下电话就兴冲冲到胖主任办公室去报喜,说票搞到了,这会就去取。胖主听了很高兴,催促他赶快去取呀,还磨蹭什么,夜长梦多,别节外生枝票又让别人挤了去。 马二胡就出门去取票,路过处长门口,却让处长给叫住了:"二胡,正好正好,我正要找你呢,你进来。" 二胡进门去,处长问他,"你要干啥去?" 二胡刚要如实回答,突然想起胖主任之前对自己的不满,留了个心眼,我为啥那么实在,非要实话实说,谁知道这些头头们间的城府。两人之间与王美丽究竟是个啥关系,自己也并非弄清楚,互相之间争风吃醋的也是有可能的。那天野地里自己明明看清了的是胖主任和王美丽在胡搞,可现在怎么变成了处长跟王美丽好。难怪主任对自己现在的态度,心想这里边一定有什么隐隐的曲曲道道。已经惹了一个,别为这么件小事,再惹下另一个,就说,"没事,中午不知吃了些啥,肚子不对劲,想去趟厕所,所以跑得急了些。" 处长有些紧张,关切地问:"是不是还是那胃的事?" 二胡心里感激处长事情都过去了,还记挂着自己的胃,就说:"放心,处长,我的胃已经好了,今天确实是中午没吃合适,和几个朋友上街吃了顿麻辣烫,这会儿肚子就有点儿不对劲。" "瞧瞧,明明知道自己刚开过刀,还不注意。那天把我都吓死了,你再出个好歹,我可不替你担这份责任。" 二胡就笑笑说:"处长你说哪去了,绝对没事,你放心好了。就是有啥事,我自认倒霉,绝怪不到处长你头上。" 处长这才拐过了话题,说:"你给我搞张卧铺吧。听你们主任说你妹妹就在火车站买票。" 二胡一听处长这话,心里暗暗叫苦。 处长继续说:"你知道,我那丫头在滨海上大学,假期结束开校要回去。我曾给局工会的打过招呼让他们给搞票。可刚才他们告诉我说现在票特别紧张,可能要泡汤 。我正犯愁,你要不从我门前过,我还真想不起你还有个妹妹在火车站卖票。咋样?好搞不好搞?不好搞我就另想办法。" 处长显然是在用激将法。马二胡硬着头皮,颤颤兢兢地问:"处长你要要哪天哪趟车次的?" 处长说了车次与时间,马二胡心里一激灵:天,正好要的就是给胖主任订的那张!马二胡刚要讲出口,却将话压在了舌头低下,犹豫片刻,显得十分诚恳的样子,说:"我也听我妹妹讲了,今年不知咋回事,可能是这几年国家扩招了还是人们生活好了,卧铺比哪年这时候都紧张。他们站长都怕得罪人躲出去了。不过,处长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尽力而为,就是打破头,我也要逼着我妹给你把这张票搞来。搞不来,我就自己给你老印一张出来。" "别贫嘴了,赶紧去搞吧,我丫头刚才听票泡汤了,电话中就跟我哭闹上了。现在的小孩,当娘老子的都是奴仆,啥事满足不了人家,非凿死你!" 马二胡从处长室出来就去火车站取票,取票时,妹妹又少不了絮叨一番搞到这张票的难处。马二胡千恩万谢地取上票后,往回返,肚子里就琢磨开了。回来后,到胖主任办公室去,胖主任早在那里急候候地等着他的到来,见着他,马上迎上前来,笑嘻嘻地问;"票拿回来了?" 不料,马二胡却哭丧着脸说:"娘的,就差半步,我后腿刚进门,前脚刚让省报驻我市的那个什么狗屁记者将票拿走了,说是报社招他马上回省城,有重要的采访任务。站长哪里敢得罪他。唉,真倒霉,那怕早去一步都好了。都怪我,中午在街上吃了个麻辣烫,出楼时蹲厕所时间长了点,就出这偏差。我这人怎么干啥都不赶趟,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马二胡紧着埋汰自己。 胖主任肉奶奶的,哪里能想到其中的猫腻,反过来安慰马二胡,"我就提醒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老实讲,就是你上了车站,我心里也在打悬,这事未必能成。我知道,今年这票忒紧张,特不好搞。"他心里的潜台词实际上是说:你马二胡能干成个啥球事! 三十四 马二胡听了胖主任的此番话,心里乐不得胖主任有此想法,当天晚上,就将那张票送到了处长家里。把个处长乐得,直夸马二胡雷力风行,马力大,早知道他有这么大的能耐,何必绕那么远去找工会。就发了一通感慨--这年月,干啥都得有路子,按正常渠道走根本行不通。说以后丫头走,买票的事再谁都不求就让二胡包了。二胡心想反正离下次买票时间还远着呢,乐得承担起这一重任,让处长暂时看得重自己,也是一种心理满足。二胡就心想:没想到,你堂堂大处长,也有离不开我马二胡的地方。你要当初没提我,这卧铺票你找谁给你买去!也就在处长家里再不萎萎缩缩,变得气宇有点儿轩昂起来。处长丫头得了票,嘴甜得似抹了蜜,胡叔叔长、胡叔叔短的叫得他心里痒痒儿的特舒服的感觉,免不了将处长漂亮的大学生女儿在灯光下多看上两眼。处长老婆虽然因项链的事,对马二胡还有点芥蒂,但毕竟岁数已大,不像年轻人被那种事伤得刻骨铭心耿耿于怀。再说事情已经过去,而车票可是给宝贝女儿买的。女儿高兴了当妈的自然高兴了--这是她们这个年龄段上的女人共同的心理特征。所以也就对马二胡以礼相待,不但连声感谢二胡,还给二胡削了一个苹果。 二胡正好搭着个梯子顺杆爬,处长丫头走的那天不请自到地来送行,还给处长丫头买了一大网兜零嘴。乐得处长嘴上客套着,心里赞许二胡会来事,这个人,还是没提错,不象王美丽在自己耳朵里吹风说得那样,是个半吊。瞧他多会来事!金项链的事出了漏子,怪不到二胡头上。人家买项链毕竟是一番好意呀,只能怪王美丽嘴不紧将事情嚷嚷出去,二胡花了钱,费了力,还落了王美丽的埋怨和自己的骂,想起来也真是委曲了二胡。 一行人坐车来到火车站,走进候车室去,就发现胖主任和老婆就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椅子里。胖主任见着他们来了,赶忙儿站起来迎上前来。马二胡立马头大了起来,只顾了巴结应酬处长,早将主任忘了屁了,还以为主任老婆搞不到卧铺就不走了呢。马二胡尴尬地向胖主任点点头打个招呼,极不自然地躲在一边去。心里祈祷着,处长和主任千万别多拉咕,检票时间赶快到来,躲过这危险的一刻! 偏偏胖主任见了主任也想表现一下,对处长丫头问寒问暖地紧着关怀,看不出两个为个王美丽有啥不愉快的。扯着扯着就扯到了卧铺票上。胖主任就说卧铺票太紧张了,给老婆做工作别凑这个热闹了,过两天走不行,老婆思乡心切说坐硬板就硬板非要今天走不成,接着就反问处长是买的卧铺还是硬坐。处长就感慨道:"硬座她能走?起先我让工会给搞票,后来工会说票紧张可能要泡汤 ,她一听就哭闹上了,说我对她不关心。多亏了二胡,才搞了这张卧铺,不然,她还不知咋凿我呢!" 胖主任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是咋回事,一股怒火倏地就从心底升起,可是,当着处长的面,还不好发作,点头喏声道:"搞上了就好,搞上了就好。孩子路途舒服些,少遭罪。"再拿眼睨马二胡,马二胡早将头转向别处装孙子。其实,处长与胖主任的交谈一句也没落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心里直叫苦,怕得罪,怕得罪,还真就给得罪下了。转而又破罐破摔地安慰自个儿,得罪了又咋了,你也归着处长管,想给我以后穿小鞋,你也得踮量着点。胳膊肘子还能拧过了大腿去?打狗还得看主人呢。马二胡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过后不久,他就遭到了得罪了胖主任而引来的报应-- 三十五 马二胡又要在肚子上挨一刀!上次是被迫无奈,这次却怪他自己。一天晚上,他肚子奇疼,被老婆叫来救护车上医院,大夫一检查,说他是胆结石,平时吃东西不节制,必须手术治疗。马二胡心想,谁吃东西不节制,以前想节也没东西可节呀,不就提拔的这段时间才有了些应酬吃喝,肠子才开始油腻起来,不至于就这么快吧。 大夫的话就是圣旨,不听也得听,马二胡和老婆有点抓瞎,不知道这病有多厉害,而且听说开刀都必须得给大夫送红包,上次他割胃的刀口开得大了点,就怀疑是没给大夫送红包。 马二胡和老婆开足脑筋思索所有认识的熟人里有谁和医院有关系,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胖主任! 胖主任的大舅哥就在医院外科,而且是主刀医生。马二胡马上就想起了那张卧铺票,当时那里想到能有今天,心中感慨万端,人算不如天算,交人一条路,惹人一堵墙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老婆催促他,赶快找吧,都这份上了,还顾得着脸面! 马二胡就手颤颤地结给胖主任打通了电话。 对方接着电话,倒也听上去客气,似乎并没显出兴灾乐祸的口气,答应说是帮他问问大舅哥。 马二胡怎能看到胖主任此时脸上的面部表情! 胖主任放下电话,就马上给自己大舅哥打电话,大舅哥听了电话,说:小病小手术,你告诉病人,让他不要背啥思想包袱。开完刀,几天就好了,很快就可以出院的啦。 胖主任这头接完电话,思谋一阵,就给那头马二胡打通了电话:"二胡呀,我刚才给我大舅哥打通了电话,问了一下简单情况,他说这病不算什么大病,开了刀就会好的。但也不能大意,弄不好,也是要死人的。听他说最近临县的一家医院就动这种手术因大夫麻痹将病人开刀开死了。" 媳妇一听这话脑门子立马吓出汗来,马二胡倒还镇定,想到那张卧铺票,琢磨着胖主任的话里有多少水份,他可不比婆娘们,见识差得给个棒槌就当针(真)。 老婆可没他那样稳得住:你还磨蹭个啥呀,既然咱有这层关系,就赶快将关系联络上,你以为这动手术是闹着玩啊,快把你在官场上那套起架撂得远远的。赶快让主任请他大舅哥,先吃个饭再说,无论如何,这红包是必须送的。你看你上次那个刀口,开了有多大!每次和你那个,看着都吓人! 二胡觉得媳妇说得也有道理,便硬着头皮又给胖主任挂电话,说明意思。胖主任答应说再给大舅哥打电话联系一下。 胖主任放下电话,就马上给大舅哥打通了电话,讲了马二胡想请他吃饭的意思。大舅哥在电话中说:吃什么饭,我们医院都有明文规定,你是让我犯错误呀,让他别胡思乱想,我们一定对他负责,会让他安安全全出院的。其实,胖主任平时知道大舅哥的为人,知道他会如此回答的,他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接完电话,他就马上给马二胡打去了电话,:"二胡呀,我给你问了,不行啊,他这几天天天有人请,根本排不开时间。现在一把手术刀可是太吃香了。" 马二胡这才有点慌神,他以前也听说有些病人不给大夫送红包大夫就把开刀时间往后拖的传闻。虽然早晨会诊时听大夫说,下个星期一就给他动手术。可这会儿接过胖主任电话后,他就开始怀疑起来,手术还能不能按时做还是个未知数。听电话中的口气,做手术的人都象前些年买紧俏商品一样排大队呢。这会儿不等老婆催促,他就又给胖主任打通了电话:"主任实在对不起,还得麻烦你再问一下你大舅哥,我这手术什么时候能给做?" 胖主任转手就又给大舅哥打了个电话,大舅哥这回有点不耐烦:"你这同事咋回事,早晨会诊时都明明白白告诉过他了,怎么又转弯抹角地来问。下星期一,我主刀。" 胖主任接完电话,稍停片刻,就给马二胡打了过去:"二胡呀,我给你问了,定的是下星期一,可现在动手术的人太多,都在挤着加塞,到时候说不定也会出现什么变故。你得有个思想准备。" 我的妈!马二胡放电话时,手都有点颤抖起来,这才彻底地信了媳妇的话。心里狠骂自己当初咋就把那张卧铺给了处长,有啥比命还重要的!肠子都悔断了。就和媳妇商量,赶紧筹措两千元钱,晚上送到胖主任家去,让他转交给他大舅哥。 媳妇当晚就将钱送到了胖主任家,眼泪花在眼圈里打着转,千叮咛万嘱咐请胖主任务必求他大舅哥千万按时保险地给二胡做手术。胖主任又拿了一下板,看二胡媳妇吓得可怜,才拍胸脯说:"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让他给二胡按时做手术,保证手术安全不出错,肚子上的刀口尽量割小点。" 马二胡媳妇千恩万谢地出门去,回来后就给二胡汇报了。二胡心里才踏实了些。 第二天傍晚,胖主任拎了点东西来看二胡,安慰他说已经去过了大舅哥家,将那钱送去了。本来大舅哥说星期一做手术有点困难,可能要拖到周五了,是他反复做的工作。大舅哥就说那就不变了,定死了星期一不给别人做了,就给二胡做。答应做手术时细心些,肚上的口开小点。 二胡手攥着主任的手,眼里泪花花的,直骂自个儿不是个东西,那天实在是准备就给他主任上车站去取票,路过处长办公室被处长叫住了,才发生了变故,说知错便改,病好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主任的恩情。胖主任就客套说:"你看你,说啥就说啥,现在都火烧眉毛了,提那么件小事干什么。就一张卧铺票,给谁不是给,总不能一撕两半,客气个啥。" 马二胡心里摸不着底:主任这是讲的真话还是假话,难道他真的不生自己的气?又联想到王美丽的事,心里着实奈闷,主任这人真是怪,和一般人思维不一样,他和王美丽在野地里都那样了,王美丽回来又粘上了处长,可他看上去一点都无所谓的样子。 到了星期一,马二胡被推到了手术室,却发现,做手术的是一个年轻大夫,马二胡心里立刻发起了毛,觉得胖主任有点日弄了他。 但是,手术做得非常成功,而且肚子上的刀口也割得非常的小,二胡和媳妇都有点喜出望外,马二胡心里有点蹊跷。 出院后的一天,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马二胡左绕右绕地绕到此话题上,装着含含糊糊地说:好象那天给我开刀的不是你大舅哥,是一个年轻点的医生。胖主任笑笑,回答马二胡:"我就知道你迟早要问我。告诉你吧,我大舅哥星期天接到一个紧急出诊任务,临县一个急诊病人要去会诊。他就把你的手术临行安排给了那个年轻医生,那两千元钱也转给那医生了。不然的话,你能那么及时地做了手术?而且做得那么好!不给你肚子上割个大口子才怪了! 听得二胡又在肚子里骂起自个儿来:怎么老是这么小鸡肚肠,得了人家好处还不领情!重又嘴上抹蜜地感激起胖主任来。 三十六 马二胡自从提拔之后,各类应酬和夜生活就频繁了起来,虽然开了一次刀,但一个人的秉性是十分不好改变的。在上次开刀大夫检查时,就对他说,他已得了酒精肝,正在向脂肪肝方向进展,如不加以控制,以后就是肝硬化和肝癌,劝他再不要喝酒了。可是,马二胡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照样是夜夜笙歌。马二胡的世界观是:活着快活,死了拉倒。 这天,他从一歌厅出来正往家走,发现前面有一男一女,女的搀着男的胳膊,挺亲热的样子,那女的不是王美丽吗?马二胡喝了酒,以为眼前又象上次野地里那样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窝,细瞅,才发觉,没错,是王美丽。这骚贷,确实不是个东西,那边跟处长有一腿,这边又勾别的男人,可他处长就被这个狐狸精给迷上了,不听别人劝。今天可让我逮个正着!,看你王美丽今天整出些啥景出来!我非给你在处长那里恶恶地告一状。妈的,一个劲地在处长那里编排我。随即,改变主意,悄悄尾随其身后。 前边的那一对七拐八拐,来到一僻静的居民区,进了一楼门,紧接着,楼上的房里亮了灯,过了一会儿,那灯又熄了。马二胡这才转过身来,一边回家,一边掏出手机,给处长通报自己新侦察到的情报。 打完电话,马二胡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既向处长表了功,又对王美丽出了一口恶气,何不快哉! 再说处长,都已经洗漱完备正准备上床睡了,却突然接到马二胡这么一个"报警"电话,立马浑身燥热起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此时,才真正体验到老婆之前接到那个匿名电话时的心情,将心比心,理解了老婆的过激行为,大有同病相怜之感。吃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和王美丽的关系,此时一点儿也不逊色于那些小年轻,干柴烈火,正在最热乎头上呢,半道上却杀出个情敌来。而且这情敌还焖厉害,一上来就直奔主题,速度快得使他猝不及防又难以忍受,不由地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好你个王美丽,果然如二胡所说,不是个好货!他给老婆编了个屁谎,说是省上来人了,住在宾馆里,因服务的事和宾馆人员起了矛盾,局长打电话来让他前去处理一下,就风风火火地穿上外衣出了门,直奔王美丽家。 原来,老婆上楼打过王美丽后,王美丽就顺水推舟,将处长引到自己家中干那事,既安全又温馨。乐得处长美滋滋地一把将赤条条的王美丽搂进怀来,下死劲亲着,埋怨她早咋不这样,还让自己老婆追到办公室去,使两人丢那个丑。王美丽骚情地挖他那老脸一指头,"美得你,给你个梯子就顺杆爬!告诉你,这房子我想装修一下,我那死鬼不管我,这钱,你可得掏!" 处长在骚情头上,王美丽说啥是啥,一口答应,"只是这房子装修好后,可得有我一把钥匙?" 处长一边恼怒万分地往王美丽家赶,一边脑子里过着电影,手伸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那把王美丽房门的钥匙,心里骂道:这骚货,送我钥匙时,还嗲不唧唧地说,"这钥匙,连我老公他都没有,可见我对你的情份,你可保管好了,别让你老婆搜了去。"可我这新钥匙还没用上两次,装修的房子墙皮还都未干,她就又招别的男人到自己房里去,真是吃屎的狗离不开墙弯! 按我们旁观者看,人家王美丽和你处长虽然有那么一腿,可这种关系又没什么法律约束,人家又是在自个儿家里,人家想让谁去不想让谁去,完全是人家的自由。再说呢,人家还有个虽然长年不在家,但却有实实在在存有法律关系的老头呢,你凭那门子管人家。可是,处长脑子正热着,王美丽像一道闪电般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使他的年龄似乎一夜之间回到了青春年少的十七八,俗话说热恋中的人在别人眼里都是神经不正常的傻子,干出的事情往往比傻子还傻。加上一处之长当久了,平时什么事都是别人顺着他,行成了一种唯我独尊的贯势思维,眼里哪里能容下别人揉沙子。更何况的是有人要睡他心爱的女人,这不等于是拿刀剜他心头的肉,是可忍,孰不可忍! 处长一路疯疯癫癫地来到王美丽家,没有丝毫犹豫就将钥匙捅进锁孔打开了房门。王美丽听到响动吓得从卧室出来,堵着了他问他这么晚了来干什么?他气咻咻道我来干什么你还不知道?两人正争争吵吵着,卧室里就跳出个光身子男人,扑上前来,拽住他脖领就是一拳。处长马上觉得自个儿两颗门牙掉在了嘴里,两眼火冒金星,耳朵里飘进恶狠狠的一句话--你也忒不识相了些,我和我老婆睡觉妨着你啥事了,还犯着你来管!处长正疼痛中,听到这句话,立马明过来是咋回事,瘫在了地上。 原来,王美丽老头子破天荒地突然从驻点回来了,事先也没跟她打个招呼,说是回来在单位办点事,一两天就走。王美丽本来犹豫,告不告诉处长,自个老头回来了。后又想反正老头呆一天就走。处长虽然拿着房门钥匙,可一般一星期也就来上一次,而且是和自己事先约好了才来。她曾给处长说过自己老头在外边早就有了相好,与她也就是等一张离婚证书了,只是牵扯到在老头处上小学的儿子才没马上办手续。她内心不想让处长知道老头还和她有来往,心存侥幸心理,结果就酿成了大祸!王美丽老头本来就有点痞,逮着了王美丽把柄,自是不依不饶,非要半夜三更地揪处长要到单位或是局长家去。逼得两人双双下跪求饶。王美丽答应离婚时在经济上退让少要家产签了份保证书才算完事。 处长捂着血嘴从王美丽家中出来,不知道应该恨谁,思来想去,将帐算在了马二胡头上,这个草包,尽给我惹事,逮个机会,一定把他撤了! 处长捂着个血嘴回到家,老婆大惊,忙从被窝是翻起来,问:"你不是上宾馆去了吗?咋的了,三更半夜的怎么捂个嘴回来,遭抢了?" 处长赶紧顺着往下编,"可不是,回来时遇到俩歹徒,搜我钱包,见钱包里没几个钱,其中一个就恼怒地给我嘴上捣了一拳。" 老婆信了真,一边下床来帮他收拾,一边就骂那歹徒:"鬼孙子,抢不到钱就打人,不是个东西!" 处长就说,:"深更半夜的了,说话小声点,别惊动了邻居。" 老婆就叨叨"有啥怕惊动的,这么大的事都发生了!"说着,就拿起了电话,处长忙问:"你要干啥?" 老婆回答:"报警呀,难道饶了那俩兔崽子不成!" 处长上前去按下电话,"你拉倒吧,人早跑了,到那找去?报案后警察折腾得你今晚还睡觉不了?你们女人家脑子真是缺弦,明天我上班时,给公安局打个电话叫人来办公室谈。" 三十七 第二天,处长戴一大口罩上班,遇到人问他,他就说是感冒了,牙疼。 马二胡一大早就急不可耐地奔处长室来,美滋滋想得到处长一番褒奖,一进门,发现处长脸上的口罩,惊了个大瞪眼,一种不祥之兆马上掠上心头,他颤颤兢兢地问:"处长,你咋了?" 处长真想大喊一声:"滚!"话到嘴边又压在了舌头下,处长虽然恼怒万分,可也没糊涂,马二胡只是好心办坏事,对自已忠心耿耿,并没二意,自己若骂他,一来不占理,二来他若受不住委屈给你将这事吵吵出去,岂不更遭!所以,就没理马二胡,坐在老板椅上,只顾低头拾掇自己的办公桌,将马二胡凉在那里。 马二胡又象上次在胖主任房里那样,尴尬得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僵了好半天,处长才开了口,训斥马二胡:"你说你干事咋这么毛躁,以前你们 主任说你,我还有点不相信,这一次,我可是真领教了!你这大大咧咧的马胡毛病若不改了,以后,还不知道再捅出多么大的漏子!"一边骂着,一边下意识地从兜中掏出盒烟来,反应了过来,嘴上戴有口罩,就气恼地将烟盒扔在桌子上。用力大了点,烟盒掉在了桌子下边。 马二胡紧忙上前去捡起烟来,诚荒诚恐地双手放在桌子角角上,瞅着处长,乞怜地连声道:"我改,我改,处长,我一定改。你消消气,犯不上为我生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身子骨,咋领导我们工作。我若做错了事,不合你老的心意,你就使劲骂,那天在酒桌上我就说了,论岁数,你都能当我爹了……" 处长还能再骂出些什么来!气消了一大截,之后 ,就吞吞吐吐地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给二胡讲了。 二胡听完了处长的,几乎跳起来,扯着嗓子喊道:"我早都说王美丽不是啥好东西!"处长一摆手示意让他小声点,这是在机关,二胡才放小嗓门:"你看看,我没说错吧。他以前老表白和自己老头没来往了,只剩一张离婚证了。现在咋样,全讲的是假话!你这边替他装修房子。可她那头又和她老头……她就全没把你处长当回事!"撩泼得处长也在心里狐疑起来,有点吃不准王美丽是不是在耍弄他。 马二胡见处长不吭声,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就说:"处长,我领你去个地方补牙,保证你以前是啥样儿的牙,补完后还是啥样的,而且还更好。" 处长经过些事情后,有点不相信他说的,马二胡就给处长拍胸脯,说"这一次,处长你绝对相信我二胡。骗不了你!" 原来,马二胡提拔后,晚上老有约请,一天和俩朋友在饭店吃完饭又去逛歌厅,在歌厅里认识了那歌厅的老板娘。说来几乎都有点现代神话,那老板娘三十来岁,原本还是本市一家医院的牙科大夫,其实她没有正正经经上过什么大学,当时进医院也是因为老爹是一位医院的牙医进去的。进医院后,又陆陆续续进修呀、培训的,解决了个大专文凭,后来医院越来越强调学历,老爹也死了,她就在医院混不下去了,领了个执照办起个私人牙医诊所,打出的招牌是本市著名牙医XX之后,三代单传秘籍云云。没想到,物以稀为贵,仗着她老爹的名声,还将诊所开火了,挣了钱后,又在诊所顶上包下一间房,开了家歌厅,白天穿上白大褂当她的牙医,晚上则摇身一变成了歌厅的老板娘。这年月,新生事物就是层出不穷!惹得原医院里一些业务能力很强的大夫颇生出些妒嫉。 二胡将那女老板吹了个神乎其神,说她新近引进一种最新的国外医疗技术,可以象种庄稼一样,让脱了牙的牙床种出新牙来,听得处长脸上的晦气顿扫,露出笑容来,似乎以前对此人也有所闻,好象还上过本地的电视。就听了二胡的,说走就走,跟上二胡出了门。 半道上,处长的手机响了,处长一接听,是王美丽的声音,啪地一声就关了。再任凭手机嘀呤呤响,处长就是不接,到最后甚至关了机。马二胡在一旁撺掇,"处长你这就对了,对这种女人,就得这样,以后别再理她。比她好的女人有的是。就凭你处长这权力,啥样的相好找不上。挂个没出嫁过的大姑娘也是有可能的。我昨天在歌厅……" "夹了你那臭嘴!"处长烦着呢。虽然没有接王美丽的电话,但心里还惦着那头,寻思着她和她老头咋样了。她老头还闹也不闹。心里感叹,一个女人家,夹在两个男人之间,也怪难为她的了,如果她再打来电话,就一定接。 马二胡那里能惴恻到此刻处长复杂的心理。 来到该所,女老板正穿着白大褂接诊,见着二胡领一个主顾进来,自是高兴,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前来,等二胡介绍完了,就更显热情,"噢,是处长大人,欢迎欢迎,幸会幸会。没问题,二胡和我都是老朋友了,我所的医术他是清楚的,保证使你满意。" 处长再环顾四周,见满墙的锦旗,妙手回春,转世华佗之类,也就定下心来,寒喧几句,摘下口罩,让其诊断,当然只能仍然说是被劫匪捣的。 女老板粗略掰开处长嘴观察一番,就将二胡所说的那种新技术向处长介绍一番,处长自是欢喜。 二胡就在旁边摇车,"告诉你,处长可是我的大恩人,你可得便宜点,宰谁不能宰处长。" 女老板便哈哈道:"你看你这话就见外了,咱们都啥关系了。再说处长能大驾光临小所,就是看得起我,我巴结都来不及呢!" 处长就急忙拦了二胡,说只要牙能完好如初,钱算个啥,多少都值! 老板娘看处长是个痛快的主,有意拉咕,便格外尽心,钱反而收得比以往的少得多。加之老板娘虽然看上去比王美丽大两三岁,可是比王美丽有姿色,身上的白大褂更是平添了些气质,处长对其就生了好感。这种新技术不象以前的老镶牙方法,先后有几道工序,得来诊所好几次,一来二去,处长和其就熟了。二胡和王美丽已有很深成见,乐不得处长和老板娘近乎,快点将王美丽踹了,便有意无意,隔三岔五将处长往老板娘歌厅里引。后来处长逢的一些公务应酬,也安排在老板娘歌厅,乐得老板娘每次见着处长领人来,都跑前跑后地亲自招呼伺候,陪酒陪跳,还挑歌厅里最漂亮的小姐来陪处长。可处长就对老板娘感兴趣,将漂亮小姐扔一旁,跟老板娘常常是碰了一杯又一杯,跳了一曲又一曲。老板娘也是心领神会,秋波暗送,这些都没能躲过二胡的眼睛。二胡牵了皮条,两头都落了好,跟上白吃白蹭,到歌厅来,每每西装领带,头梳得光亮,面抹得粉白,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常常也背过处长,将那处长不要的漂亮妞拽到个黑包厢里,亲一口掐一把的,甚止干出更大胆的勾当来。这时候,他就美滋滋的,心想,跟我比,你大老刘现在过的是啥日子;你 胖主任,得罪了你又能咋的;王美丽,我迟早撺掇处长踹了你! 三十八 处长因祸得福,丢了两颗门牙,却粘上了比王美丽漂亮有气质的牙医女老板,心里不但平衡,而且很得意,觉得马二胡还是提对了。大老刘若被提上来,他那个文皱皱拉不开弓的酸腐劲儿,能为自己鞍前马后牵线搭桥地引来这美事儿?自此,对马二胡就信任有加,马二胡也就更成了处长家的常客。有时候,处长在牙医女老板那里泡蘑菇,却让马二胡到自己家中去打掩护和干一些杂务事。老婆有病上医院,家中下水堵了找人捅,买米买面,贮备冬菜,都是马二胡忙前忙后地跑,简直就当个儿子的用。王美丽还蒙在鼓里,老头走后,想找处长热络情感,处长也是能躲则躲,还一本正经地对王美丽说是让她老头教训怕了。一个堂堂处长,被人打掉两颗门牙,太掉价了。传到单位人耳朵里,让他再怎么做人,再怎么当这个处长,再怎么板起面孔来训人?一点威信都没了。嘱咐王美丽一天上班没事就别往自己房里钻,来了他也没好脸。任凭王美丽怎么解释,甚至哭了鼻子抹了眼泪,也没能打动处长的心。可怜王美丽那边彻底惹翻了老头,这边又得罪了处长,直感叹自己命苦,天底下没一个好男人。原本是为了处长好,却万万没料想会落得个如此鸡飞蛋打的下场。几个月情缠意绵的岁月就象那天空中飘逝的云彩,一去不可追。即气且悲,一病不起,在家躺了半月。处长虽然在此间也拎了水果补品地曾去探往过两次,但却早没了往日的热情,只是讲一些客套话。处长前脚走,后脚就被王美丽从窗口将那补品从窗口扔下去,几乎砸在处长头上。之后的王美丽便是水米不沾,泪湿枕头。处长再不敢去王美丽家,又怕出个三长二短,差二胡不时前来看望。美丽知道马二胡黄鼠狼给鸡拜年,处长和自己的事,他没在其中少搅和,那天晚上,是谁告知和撺掇处长来家的,马二胡的嫌疑大了去了。看自己和处长关系这样了,还不知肚里有多么高兴呢。每次马二胡来,王美丽也都没好脸,又想从二胡嘴里探点处长的情况。可马二胡口风挺紧,不肯泄露些许出来给她。气得王美丽就骂他滚。哪象个人,就象处长喂养的一条狗! 马二胡也是替处长支差,乐不得点个卯早点脱身走人。回去后给处长汇报:"没事,处长,你心放得宽宽的。该干啥干啥。女人都这个德性,当时要死要活的,过后该咋样还咋样。我当初没说错吧,这女人你就不能沾,现在象个鼻涕似的,甩起来多费事。" 王美丽爱不成,恨便起。也还算有心计,琢磨处长他不可能只为个两颗门牙被我老头打掉就对我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里边肯定另有原因。想到这里,也就不想再躺在床上折磨自个了,就是为情殉死,也得死个明白。王美丽强打精神去上班,暗里精心打探处长行踪。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时间,就摸了个八九不离十。这天,她从办公室窗口瞧见处长一个人行色匆匆地下楼出去,过了一会儿,便也跟踪出去。果不其然,处长出了大楼,绕了个弯,就钻进了那个女老板开的镶牙店。王美丽不顾一切地跟了进去。上楼后问清了那女老板的办公室,王美丽撞门进去,就看见处长正和那女老板象自己过去和处长那样搂抱在一起摸摸拽拽。王美丽一瞬间就失去了理智,扑上前去,拽着那女老板的头发,在脸上乱抓乱搔。处长视王美丽如同天降,整个儿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去拉架。可怜女老板早已是满脸血指夹印,几绺头发也落在王美丽手中。那女老板还算有涵养,这时候了还跟王美丽论理,"告诉你,我要到法院起诉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话语还未落,从门处又闯进一个主来。处长偏头一看,几乎没吓瘫在地上,竟然是自己老婆。 处长老婆进门来,一看眼前情形,就明白了是咋回事,上前去,揪住王美丽衣领就左右开弓两大嘴巴子,恶狠狠地骂道:"娘卖X,皇帝不急太监急,要吃醋也是该我先吃醋,还轮不到你!" 三十九 王美丽羞愧难当,如丧家之犬,匆匆逃离。回到家,就吞下了早就备好了的安眠药。 处长知道王美丽受不了如此打击,此一去凶多吉少,立即给马二胡打电话让火速赶往王美丽家照料。自己应付这边的烂摊子。等事态有点平息,往王美丽那边赶时,马二胡已给他打来电话,说明情况,通知他人已经被自己送到了医院,现正在急诊室里洗胃。 处长匆匆来到医院,见王美丽已是面如黄土,衣衫不整地躺在急诊台上正在被洗胃,心里一阵酸楚。 王美丽见处长来了,两股眼泪从眯逢眼中如泉水般涌出,偏过头去不离他。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一股深深的怜惜之情从处长心底油然而生。没想到王美丽对自己如此痴情,令处长大受感动,也不管抢救的医生护士还在跟前,上前去,用手去爱抚地拂王美丽零乱的头发。 美丽伸出手打掉处长的手,"哇--"地一声,才万般委屈地哭出来。 处长方才体味到王美丽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这样的人间真情哪里去找。心里有点儿自责与欠疚,感慨女人真是个多情的动物。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自己不该听马二胡一些编排王美丽的话,再去跟那个女老板粘乎。 其实处长与那女老板并没有多深的了解,只是有了王美丽的事情之后,尝到了婚外之情的新鲜与刺激,就象吸过毒品的人有了瘾一般,再遇到相同的机会便会心里痒痒。事情发生之后,那女老板一看,好家伙,自己需要对付的不只有处长老婆,还有处长过去的相好,局面太复杂,难以控制。再说那女老板跟处长之外另有相好,事情发生后听到了风声也前来兴师问罪,不但打了女老板,还扬言要阄了处长,被女老板给压住了。女老板受了两遍打,遭了二茬罪,何苦来着,权衡利害,做出择抉,主动疏远了处长。 处长眼看女老板那头的路被堵死了,心灰意冷,老马重吃回头草,给王美丽在街上买了两套新衣服,送到王美丽家去,向王美丽认错,讨王美丽欢心。王美丽哪里知晓这里边的曲曲道道,见处长回心转意,就象是慈母见着回头的浪子,又觉得处长重回到自己怀抱是因自己吃安眠药自杀相威胁所致,心有愧疚,就对处长疼爱有加。失去了的,重新得到才感到更加珍贵,自己身体那么虚弱,却硬撑着到市面上去高价买回只王八来,说是处长这一晌肯定身子亏得厉害,给其补补。感动得处长一边喝着王八汤,一边眼泪都几乎掉到汤碗里,直把罪过往马二胡身上赖。王美丽就顺势骂马二胡不是个好东西,她知道他对自己与处长好心怀妒忌,才牵皮条引着处长去粘乎那女老板。虽然是马二胡送自己上医院,可自己一点儿也不领他的情,让处长以后离马二胡这样的小人远点。 马二胡哪里知道自己忙乎了半天,不如王美丽的几句枕头风,真个是落了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还蒙在鼓里呢。过了两天,发现处长又和王美丽粘乎到了一起,心里就感叹:王八对绿豆,没折,对处长也看低了三分--连个女人关都过不了,能干成个啥大事! 没过多久,处长忽然觉得身体莫名其妙地常常感到有些疲乏起来,饮食上也是一见晕惺心里就起毛。以前他不这样,全家人都知道他饭量大,而且是个肉扒子,老婆子常常将他的碗盛得满满的,隔几天还要给他专门做一顿他最爱吃的红烧肉。老伴就催促他到医院检查一下,不要延误了什么大毛病。到医院一化验,他就被检出患上了乙肝,化验单上三个加号,必须马上住院。? 处长住院后,马二胡会惴摸处长的心思,为讨处长好,重又忍气吞声地在王美丽与处长间穿针引线牵皮条。处长老婆在时哄其说由他来照顾处长,劝处长老婆回家歇着。处长老婆前脚走,他后脚就打手机将王美丽唤来,他则蹲在门外放风,让其两人在里边增进情感。王美丽觉得欠着处长两颗门牙的情,对不住相好,再着,说不定处长这病也是因为自己的闹腾给折腾出来的,掉着泪蛋子给处长削苹果、喂桔子、提裤子、倒尿壶的,倒把处长感动了个说不来,心里骂自己经不住诱惑,这样知冷知热的相好现在哪去找。老婆也没她伺候得这样周到。那门牙是她老头打掉的,帐不能算在美丽头上。处长忍不住说了两句动情的话,王美丽就不顾是在医院里,头埋在处长怀里哭泣起来。处长反过来又亲乖乖、心肝肝、肉宝宝地抚慰王美丽。护士前来查房,刚开始还以为是他女儿,最后又感觉不对劲,弄了个大红脸,进不是,退不是,心想,这老帮子怎么又冒出一个老婆。 正在处长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心里犯嘀咕,自己这病是不是与镶牙和与那女老板斯混有关时,就从病房的电视里看到一条爆炸性新闻--那老板娘的牙医诊所和歌厅一道,受到了停业处罚,原因是最近在它那里拔牙镶牙的人,有多人染上了性病或肝炎。女老板也涉嫌对客人提供色情服务而被拘留起来。电视中,公安局联合工商、卫生等部门发出通知,让最近到该诊所看过病的人立即到有关指定医院去接受检查。 看过报导后,处长躺在病床上懊丧不已又感到侥幸。王美丽乘处长老婆不在之机潜往医院看处长,一边给处长剥桔子,一边幸灾乐祸,"咋样,还去风流不?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幸亏你迷途知返,不然,你这会儿说不定也进局子了,还能舒舒服服地躺在这里让人家给你喂桔子,美得你!就连你那处长,也恐怕是保不住了。"就又在处长耳朵根吹风,"跟上那个不着调的马二胡,能干出个啥有屁眼的事来。你再要让他牵着你的鼻子走,迟早还要吃亏。你说你老婆那天是怎么会赶到那镶牙店里去凑热闹的?肯定是有啥人给她打了电话。想想看,你在机关里把什么人给得罪下了?人家正在暗处盯着你呢。你还不多注意防护自己,还骚情个啥,有我一个,还不够你折腾的?" 处长吃着王美丽送到自己嘴中的桔子,一声都不吭。 四十 处长住院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楼内,除过马二胡和王美丽,人们并不知处长是因何原因住的院,纷纷吵吵着如何去看处长。大老刘就回家来跟媳妇商量咋办。不去看吧,处长毕竟上次给自己讲了那么些推心置腹的话,如果大家都去看,就你不去,那不把你又单个儿凉出来了,好象显得你对处长有意见。去医院看吧,那就得买点啥。钱少了,拿不出手,毕竟人家一个堂堂处长,平时肯定送礼的多了,达不到送礼的效果还被处长瞧不起。钱多了,自个儿又心疼舍不得,左思右想定不下个方案来。最后,还是媳妇通情达理,说:"那就我再厚一次脸皮,到我爸那去,看有啥东西,拎点回来。" 大老刘一乐,说:"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上次回你家去,我翻老爷子的书橱,发现底下的柜子里,放着一大堆大礼盒,肯定都是别人送的,你去专捡那贵的,高档的,给咱拎两盒来,问题不就解决了!" 媳妇在他脑门上戳上一指头,"你羞愧不羞愧,老眼睛盯着我爸。你咋不到你家去抠?" 大老刘就咧嘴哧哧一笑,自嘲道:"我家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能跟你家比,拿铲子刮,不见得刮出二两油来,让我们少贴补就算饶了我了。" 媳妇就恬着脸到父亲家去,当天就拎回两个大礼盒来,说是今年过"十一"时,一个退休老干部来看父亲时送的。乐得大老刘直夸老岳父通情达礼,不亏是位离休老干部。夸老婆温柔贤惠识大局,不象马二胡老婆,泼妇骂街纯粹小市民一个。 两口子就蹲下身来,细细审视一番媳妇带来的"战利品"。大礼盒一个上边写的是:中老年低糖高钙核桃粉,另一个是银儿莲子八宝羹。两个盒之间,还用一红色彩带系着,大老刘戏谑 一句:"真想取下一盒来留着我们喝。尝一尝是个啥味道。" 两口子就拎上礼品盒上医院去看处长,路上,路过一水果摊,媳妇说就拎两礼盒,是不是有点儿单调,不行就再添点儿水果,好看点。大老刘起先说算了,又得花钱,后禁不住媳妇撺掇,说既然送了,就送大方点,又不是经常送,就这一次。才左挑右挑,在一个摊上买了点包装看上去挺好,但还便宜的柑桔,没敢买那贵的。 来到医院,打听到了病房进去,发现早有马二胡两口子捷足先登,床头柜边,也放了一大堆礼品。大老刘睨一眼,发现也是中华鳖、燕窝粥之类的,觉得包装上比自己的要精美,特别是还有一篮水果,是用塑料薄漠包装的,特别扎眼。大老刘立马有点自卑,后悔自己不听老婆的话,没将水果买得好点。 但他发现处长并没因此冷落自己,见自己进门来,热情地打招呼,先是说一点小病看把你们都惊动了,后又关切地问这问那,反而将马二胡凉在了一边。大老刘那里知道处长与马二胡之间发生的一切,以为是处长在他与二胡之间搞平衡呢。 马二胡见处长只顾和大老刘说话,知道肯定是又听了王美丽的枕边风,知趣地说处长你养着,我们先走了。处长也不留他。 等马二胡两口一走,大老刘反而觉得处长和自己没啥话了,屋子里气氛有点尴尬,也就说我们也走了,处长你歇着。 出了门来,媳妇就责备他,说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也不多跟处长拉咕拉咕,他马二胡走他的,你着那门子急。大老刘说自己一见到领导就犯怵,没话可说。媳妇损他是狗肉包子上不了台面,话嘛,说着说着不就多了,领导也是人,也想和别人拉咕。说她爸现在见着以前给他办公室打扫卫生的,都感到亲切,上去拉着人家衣袖拉咕半天。大老刘就不耐烦地说,"你都扯哪去了!" 再说处长,其实刚才大老刘一进门来,将那俩礼盒放到床边上,他就觉得怎么眼熟,等他们两家人走后,就下床来整理,眼睛就又盯在了大老刘那两个大礼盒上,觉得就是眼熟。最后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去年过年时,自己拎上送局长的那俩礼盒吗?没错,一盒是中老年低糖高钙核桃粉,另一盒是银耳莲子八宝羹,当时想把两个盒拴起来好拎,就把别人送丫头生日礼物上的一个红丝带解下来系在上头的。处长百思不得其解,这世上的事,许多就是蹊跷,真没想到,这俩大礼盒在外转悠了一年多,今天又转回到了自己手中,而且,看上去还连上边的绳都没曾解开过。处长不想让它再转悠了,打开它来,冲上一杯,一尝,全哈喇了,便毫不犹豫地拎出门去,扔到了楼道的垃圾筒里,这会儿,大老刘可能还没回到家呢! 处长处理了大礼盒,回来后躺在床上下死劲想,咋也想不通,这礼盒怎么会击鼓传花地落到了大老刘手里,真是怪事!等王美丽下一次看他来时,就把这个解不开的谜团讲给了王美丽。 王美丽帮其破疑道:"你不知道呀,大老刘的岳丈可是位老资格的离休老部,市上现任的好几个头头,都曾是他的部下呢。这礼盒弄不好是局长去送了市上头头,市上头头又拎上去送了他岳丈的。" "是吗?"处长有点儿惊讶,"那上次提拔副科长,他怎么就没搬出岳父来活动活动。""你才不知道,老头那象你们现在这些当官的,可正统了,在这些事情上,从来不出头。" "你怎么对他的情况知道得这么清楚?" "说起来他和我家还沾点儿亲戚关系。老头死去的老伴,和我姑姑是表亲。" "早知你们有这层关系,当时就不会让马二胡替换他了。" 王美丽剜其一眼,"马后炮人情谁不会做。问你那贼心里,就是现在重新来,你是提他还是提马二胡?再说,我也就是今天话到嘴边了随便说说,其实,你也看得出来,在办公室里,我和他关系也不是多近乎,这种八杆子够不着的亲戚关系还不跟没有差不多。" "亲戚就看你认不认,认就亲,不认就不亲。瞅个机会,你请小刘吃个饭,把关系拉咕拉咕。我看你在机关里,除过我就没个朋友。" "我才不呢,平白无故的,我为啥要请他吃饭。有了那钱,我不买几件衣服穿穿。" "你们女人呀,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处长当然不能告诉王美丽请大老刘的主要意图是什么。 四十一 处长住院时,胖主任也拎着大包小包的去探视。处长还念着那次在野地里胖主任为自己挡架放哨的好,加上以往的关系,对主任格外热情,翻起身来为主任剥桔子,削苹果的。胖主任就趁着处长的热乎劲,向处长诉苦说:"我那个没用的混帐儿子那比了你那丫头,这次中考,比录取线低下二十多分。唉,把我和他妈都愁死了。" 处长就说,"别急,这事好办。当年我丫头上中学时,我没少跟他们张校长和王教导主任拉咕,请他们吃过好多次饭,他们还欠着我的一份情呢。我明天就给你问问。需要咋活动,我亲自带你去。" 主任一下子抱住了处长的双手,"哎哟,处长,我真是要给你磕响头了。我今天来,就有这个意思,太谢谢你了。我再没其它关系,我想你肯定能为我办了这事。我就再不找别人了,拜托了,拜托了。"千恩万谢地出门去。 王美丽来时,处长就把这事向其说了,王美丽就向他泼凉水,"拉倒吧,你以为那学校是你家开的,现在塞个学生可难了。他儿子分数差下二十多分,怎么活动?你这不是明摆着自找麻烦。到时候,弄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还落他埋怨。" "这说的倒也是。"处长点头。 王美丽就说,"你不说我还忘了,你这一说还提醒了我。我姑家的孩子,今年也中考,考得还行,录取没问题。就是耽心分不上个好班,正好你给活动活动。" "弄了半天,原来你才是这心思?"处长说。 "你把我想到哪去了。真得是你提起来了,我也就想起来了。本来我还以为你这方面没路子,准备到别处活动呢。你就说你给办不办吧?" "给别人不办也得给你办,你是谁呀?"处长讨好地说。手就不老实地伸出去在王美丽穿裙子的大腿上拧了一把。 王美丽一把打掉其手,"滚滚滚,这是在医院里。老没正行的,不怕被别人看见。你不嫌臊,我还嫌臊。跟那个女老板鬼混的时候,咋把我忘了个干净。现在又把我当个宝似的。" 处长就赖皮赖脸地说:"和那女老板只不过是逢场做戏。对你,我才是真心的。你可不知道,男人到了那时候,就把握不了自个儿……" "好了好了。再不跟你贫嘴了。我得赶快溜,让你家那母夜叉堵着,我这脸上又得开几道血口子。"说着,眼睛就湿漉漉起来。 处长就怜惜万分道:"都是为我,让你遭那么大罪。" "好了好了,别说了,只要你对我好,比啥都重要。我也就知足了。"又叹口气:"我们当女人的,真贱,也好哄。男人几句好话,明明知道只是由口胡说的,也觉得象尝着了蜜似的。好了好了,可真是不能再呆了。我这就上街去买王八,炖了。下午你老婆给你送的饭你就找个理由让她原带回去,留着肚子等着喝我的王八汤。" 处长出院上班后,胖主任一天踱到处长办公室里去,寒喧几句,便切入正题,问处长给自己儿子的那事怎么问下了。处长先一愣,方一拍脑呆,"你看看,我就记着要给你说呢,这一阵事情多怎么就给忘了。你那天走后,我就给张校长打了电话,你儿子那分数,实在是考得不理想,哪怕是再多考上个十分八分的也成呀。没办法。张校长说了,就是市长去了,这个分数也是没办法收的。你就赶快另想办法吧。不行了就让他去进技校。" 胖主任谢了处长,象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地从处长办公室里退出来。心里灵机一动,王小聪的媳妇不是在市中学里教数学吗?找找看行不。之前,他也曾想到过王小聪,但总觉得找处长要比找王小聪牢靠。现在处长那头没戏了,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碰碰运气,不然咋整。 回去后,胖主任就把王小聪叫到了自己办公室。胖主任弓身从床低下拽出上次工会发的那个电饭煲来,对王小聪说"你将它拿去用吧。"王小聪有点莫名其妙,还以为是不是工会又有啥说道,可能是他们真的奖品发错了,就说:"主任,不就一个电饭煲嘛,即然工会那么说了,你就留下用,犯不上让来让去的。事情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上次下乡扶贫,咱俩关系都处的不错。你这样做,就见外了。" 胖主任发现王小聪误会了,就说,"你听我说,我那个儿子不是今年中考嘛,不争气,比录取线低下二十来分。可把我和他妈愁坏了,这可咋整。听说市中也收落榜生,就是得多缴点钱。思来想去,你媳妇不是在市中学吗?他妈让我给你说说,走走你那媳妇的路子,活动活动,就是缴点钱,看能不能给录取了。不然,你说这初中毕业就呆在家里干啥去。" 王小聪瞅电饭煲一眼,是不错,用它焖饭多省事,心想,主任也有求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想到上次自己二姨夫家的西瓜还是胖主任走的门子;自己扶贫回来主任在总结上给自己说的好话。自己能重回到处里来,多亏了主任。现在,人家还把电饭煲还回给自己,就说,"我回去给你问问,主任你放心,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一定尽力而为,谁让你是咱主任呢。"说得主任心也热乎起来,觉得王小聪虽然贫点,可比那个势力眼马二胡强多了。 第二天上班,小聪就告诉了胖主任打探的结果,说市一中确实是收落榜生,可名额有限,而且分数限定在二十分之内,主任的儿子则相差有二十一分,正好卡在政策之外,气得主任就狠狠的骂儿子:"王八羔子,你说你就不能多考上这一分!" 王小聪就给主任宽心出主意:"主任你先别着急上火,就差这一分,又不是高考,我就不相信这事就通融不了。" 胖主任经王小聪一点拨,也觉得有道理。"对,对,你给想点办法,你媳妇毕竟就在学校。" 王小聪就给胖主任出主意说:"我跟我媳妇商量了,跟你说说,看是不是买点东西,到校长家去一趟。政策还不都是人定的,就一分之差,我媳妇还在他手下干活呢,就不相信他不给这个面子。" "对对,你说的对,去一趟 ,去一趟。"胖主任咐和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赶早不赶晚,我媳妇说了,好象好多落榜生都在挖门子托人找校长,弄得校长都躲着不敢去学校办公,不敢接听电话。所以这事还得抓紧,被别人挤到咱们前边就不好办了。" " 噢呀,我的妈,那现在就走,还等啥!"主任一边咕哝着,一边就拉王小聪出机关大楼,往那商场跑,正好上次发的那五佰元购物券还没花出去。 购礼品的同时,胖主任会来事,又买了一厅核桃纷,说是小聪媳妇代课累,补补脑子。王小聪客气一番也就收下了,破天荒地享受了一番被人抬举的美好感觉。 四十二 晚上,小聪就和胖主任找到了张校长家,媳妇不便出面,只是走到了楼门,给他俩指了校长的楼层房号,在楼下等着。 王小聪就和媳妇在学校的教职工单身楼上住,校长也面熟,见王小聪领着人拎着一包东西进门来,就明白了来意,客气一番,就说小聪你见外了,来就来,有啥事,他校长能解决一定解决拎什么东西。小聪就说初次来校长家,其实就一点薄礼,也不成敬意。请校长不要嫌弃一定笑纳。寒喧过后切入正题,校长就说:其实XX(小聪媳妇)给我已经提了这事。可这是校务会议上定下的,我也不能破了这规定,那样大家就都不好开展工作了。我给你指个路子,我们学校每年都招一定数量的特长生,分数可以降一点。你小孩看有没有这样的特长,有就更好,没有的话,利用假期这段时间,找个这方面的老师教教。一天跟着我屁股塞学生的头头脑脑实在是太多了,躲都躲不了,只好采取这么一个变通的办法。出去后,悄悄去办,不要张扬。" 谈话间,为使校长加深对自己儿子的印象,促其重视,胖主任多嘴了一句,提醒校长:"在这之前,我也托了我们王处长给办这事,他说他曾给你打了电话。" 校长问清楚了,回忆一会,肯定地说,"没有呀。没有,他绝对没给我打过电话。求我办这事的人的电话和姓啥名谁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为的是躲他们。" 胖主任就很生气,好你个处长,我在大野地里为你干那偷鸡摸狗、伤风败俗的事保驾护航,你却不肯为我儿子上学这么大的事出点力气,还啁屁打拐地骗我。你的良心真是让狗吃了。" 谢过张校长出门来,胖主任对王小聪说,到那找这么个老师,急死人了。接着就又骂儿子,小畜牲,你说你偏偏就差这么一分,你给老子多考上一分,还用费这么大的周折! 王小聪就紧着安慰:"主任你别着急,我媳妇一个好朋友同事的老头就在三中教美术,星期天还在文化宫开班呢。给他说说,就不要每次都去上课了,那样时间来不及,也不合算。只要抽出点时间,集中辅导一下,能象模象样地画一张画,到时候能蒙混过去就行了。监考老师心里都清楚是咋回事,不会故意为难的,谁愿意得罪校长?" 二人就商量好第二天去见那美术老师。胖主任怯怯地问小聪:"给人家拎点啥?" 小聪说:"不用,这老师跟我们关系挺好的,用不了大送。我那儿有一套茶具,是以前结婚时买的,准备分了房子后用。可我媳妇她们学校给她答应的那房子,有点要泡汤了。看样子一时半会我还得在自个那鸡窝楼里将就着。那茶具放着也是闲放着,先紧你用吧。" "那多少钱?到时我把钱给你。" "给啥钱,不就一套茶具。" "哎,这钱是一定要给的,那能让你办事,还再让你破费。你们小俩口上班也没几年,经济能不紧张?" 胖主任一边说着,心里就感慨过去确实对小聪偏见了,挺好的个同志嘛,过去怎么就没感觉到他的好来。真是路遥识马力,日久见人心,瞧那个王八蛋马二胡,刚当了个副主任,就日弄开我了,一张卧铺票,我就把他这人看了个底儿掉! 第二天,王小聪就拎上他和小思给机关买茶叶时昧的那套茶具,带着胖主任、胖主任的儿子,去到那美术老师家。美术老师见送来了茶具,加上和小思两口的关系,也就痛快答应了,说了些虽然是应付,但还是应该好好学,提高一下自己的艺术修养没错之类的话。 第二天上班,胖主任就把王小聪唤进自己的办公室,将一张一百元的票子交到小聪手中,小聪起先做出要拒收的样子,架不住胖主任的真诚,就说;"那能那么多,我还得给你找二十。" 胖主任就一把拦住了他,"什么找不找的,那二十元,就当你的跑腿费。你给我帮大忙了,我真得好好谢谢你呢!" 王小聪良心上过不去,坚持从身上掏出二十元来,塞进胖主任的手里,心里想,那茶具是五十元买的,就这,我还赚着你三十元呢。 胖主任儿子在那位美术老师那里耐着性子学了十头八天,学会了简单地画几匹骆驼和几头毛驼,算是简单过关,另缴了六千元插班费报了名。胖主任心头一块巨石落地,自是对小聪感激有加。 主任正在高兴头上,一天早晨上班,就见王小聪急匆匆钻进他办公室来,对他说:"主任,你儿子的事情有点儿麻烦。" 胖主任一听王小聪这话,头又有点大了起来。 王小聪紧着解释:"你那儿子,教导处插哪班,哪班的班主任都抗住不要。这些特长生,都是有来头的头头脑脑的孩子,别人的不好抗,只好抗你的了。而且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有老师说你孩子是不是在初中和别人打过架,身上还背着个处分?" 我的小爹呃!胖主任心里叫苦,央求小聪:"你说咱办?这礼也送了,学也学了,钱也缴了……" 王小聪看胖主任为难的样子,就说,"那我回去再跟我那口说说,看她有啥能耐,你说她又不代高一班,她要代就直接塞她班里了,还用得着再求人。" 第二天上班后,王小聪又匆匆进胖主任房里,脸上露笑地对主任说:"你儿子的事,让我搞贴了。是我媳妇她好朋友的班,好家伙,没把我的嘴磨秃!做了一晚上工作,人家才勉强答应了。" 胖主任就象供佛般将"有功之臣"让进沙发中,赶忙儿从床底下拉出个纸箱,从中掏出个易拉罐来。王小聪忙客气地摆手,"主任大早晨的,我不喝不喝,我办公室里茶都沏好了。" "喝吧喝吧,真难为你辛苦你了,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王小聪就喝口易拉罐,抹一把嘴说:"我们同一办公室的,你又是我领导,我为领导效劳责无旁贷,用不着感激。只是对我媳妇那朋友,看什么时候方便了,请人家吃个饭。人家可给了咱不小的人情呀。现在老师都考核,班上有一个拖后腿的,就直接影响班主任的奖金呀职称的。" 胖主任连声应喏:"那是那是,你说哪天在哪里请,一切都由你定。到时候把你对象也叫上,把人家一家都请上。" 王小聪说行,一切就由他去操办。 在饭桌上,胖主任才发现,儿子那未来班主任,才原来就是那美术老师的媳妇。 席间王小聪象个掮客,自然说了一大堆各自都不容易,以后还望相互关照之类的客套话。 席快要散时,胖主任从兜中掏出两张购物券来,一张恭恭敬敬地呈到班主任手里,说一点小意思,不成谢意。一张转身交到小聪手里,并嘱咐:"不要给别人说,更不能让二胡知道。" 王小聪就纳闷,怎么刚发过购物券不久,他们头儿们就背过下边又发一次。而且上次市纪检委的还来调查过一次,竟敢"顶风作案"!虽然心里稍有些不平衡,转而就想,管他奶奶发谁不发谁,反正是我现在享受它就行了! 这样,胖主任儿子总算是跌跌绊绊地上了高中。 没想到,儿子那里体谅老子的艰辛,上学还不到俩月,就因和一个男同学为争一个女生的"友谊"而再一次地大打出手。鉴于他以前身上已背有一处分,这次是重犯,该校是全市的惟一一所只有高中没有初中的全省重点中学。校纪比他以前上初中时的那学校校纪要严格得多。胖主任又托小聪活动,学校才从轻给了个留校察看。 不料,那小子却是要死要活地不肯再上了,几乎没把他老子气个半死! 四十三 小聪的那房子以前就差领钥匙了,可下边个别老师有点反应,说虽然按学校现有政策,女方也能分房,但小聪媳妇来学校晚了点,还没给学校做多大贡献呢,毕竟勉强了点。前一段校长就把它先放下了。害得小聪搬新房后用的有些东西都准备了,却又被告知有人咬搬不了啦,不免着急起来埋怨媳妇:"你们学校啥嘛,耍人呢,都宣布了的事又反悔。这当老师的就是愚腐。" 媳妇则当仁不让,说得好,"去到你们单位要套房子去呀!大男人家跟上女人沾光还得了便宜卖乖,校长又没把话说死,只是让你等一段时间,你就不耐烦了?" 小聪就告诫媳妇:"你也太天真了,对这社会上的事还一点不明白。这宣布了的事能停下来,肯定这事八成就要泡汤!懂吗?" 一句话说得媳妇心里也没底起来。 王小聪为给胖主任往学校塞儿子猛往各有关办公室里钻,学校从校长到教导主任到一般的老师,以前只是见面打个招呼,现在却和好多老师认识了,凡见了他们,他都脸上堆笑、嘴上抹蜜地一概X老师长、X老师短,显出无限尊敬来。知识分子还图个什么,一个个直在小聪对象面前竖大拇指,说她嫁了个好老头。 胖主任的儿子被撵回家没几天,王小聪拎着用胖主任给的那张购物券买好的礼品,又把胖主任给的那个电饭煲也忍疼从床低下拽出来拎上,选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重新来到了校长家里。校长先问起胖主任对儿子的事情有何反应,王小聪就紧着顺杆子说:"唉,别提了,气得老头害了一场大病一样,弄得我夹在中间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倒好象是我把人家儿子给开除了。我可在人家手下,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什么时候犯病了给我个小鞋穿穿也是有可能的。主任这次为儿子可是花血本了,倒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连那六千插班费,也只给退回去了两千。" 校长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也觉得小聪主任这次可真是亏吃大了。想到人家之前给自己送来的那一大堆东西,心里有点儿愧得荒--这就是知识分子那穷酸毛病,无功不受禄。但那小聪主任是再不用见了,这小聪可是自己职工的老头,只好把那份欠疚之情转到小聪身上, 就说,"那是学校的规定,是没办法的事。其实这事真怪不着你,怪他儿子不争气,倒让你夹在中间难为情。" 小聪感觉到了校长的这份欠疚,便乘热打铁,提出了房子的事情,校长答应得出奇痛快。还说近段时间也有老师到自己这里吹过风,说小聪这小伙子以前有没接触不了解,现在一接触可是个好人,对哪位老师都那么尊敬客气。XX真有眼光,真没嫁错人。赶快给人家钥匙让人家搬吧,我们没意见。小俩口结婚都两三年了,一直住那单身宿舍里,也够憋屈的了。 当小聪千恩万谢地出门来时,校长把地上的礼品和那电饭煲硬塞到小聪怀里,坚辞不收。小聪知道校长的心理,便没再客气,抱着东西出门来。 王小聪乘胜追击,以扩大战利成果,回宿舍放下礼品,见天色还早,就撺掇媳妇赶快到她朋友--那美术老师两口家去。原来,他们要的房子,就是那俩口住上新房后腾出来的。那俩口子当年住那房子时,曾对房子下功夫装修过,以前曾对小聪委婉地转达过意思,说房子装修的挺好,没住上几年,而且媳妇也保护爱护得很好,想让小聪掏点装修费。 媳妇说天已有点晚了,明天去吧。小聪说他今天高兴,必须把这事彻底办妥才睡得着觉。媳妇又说,那就打个电话说一声。小聪就责怪媳妇太没心眼,这事能是电话中说的,只有当着面,他才抹不开这个面子。俩人兴冲冲来到美术老师家。听明了是来谈装修费的事。美术老师已经在之前知道小聪主任儿子受处分再不上学的事,毕竟自已和媳妇都各欠着人家一份人情,又在一起吃过饭,就说,"算了吧,什么装修费不装修费的,以前你媳妇就和我媳妇是同事又是好朋友,通过这次事情,我又结识了你,而且觉得你这人真不错。以后我们两家就好上加好了,还要你什么钱!" 小聪也挺受感动,讲了一些个拍胸脯子的话,并说无论如何也得表示一下,吃饭就免了,不实惠,现在谁也不稀罕那么一顿饭。说自己为搬新居曾前晌买回个电饭煲,明天一定拎过来,还有些不成敬意的补养品,你们一定得不拂面子的收下,不然,我们可真不是个人了。言真意切地几乎让对方两口感动得掉下眼泪来。 出了门,小聪说自己今晚上实在太兴奋了,回去也睡不着,硬拉着媳妇拐到一个夜市上,坐定在一个烤羊肉摊前,美美地要了一大把羊肉串,又要了羊蹄、羊心、羊肚、羊肝,又要了几大瓶啤酒,媳妇骂他"能吃完吗?棉花店里点火--烧包!" 王小聪醉了似的对媳妇说:"我今天就烧包它一回!" 四十四 胖主任气得肝疼,回家后,将儿子痛打一通。儿子一气之下,跑了,好几天不回家,苦坏也吓坏了主任。王小聪心里觉得愧疚,到主任家去探视,见主任一条热毛巾敷在额头,嘴唇上几个大铃铛泡,主任老婆在一旁哭声涟涟,动了恻隐之心,发誓说,"主任,你躺着,我去找,今儿个就是把这蚊子市翻它个底朝天,我也把他给你找回来。" 小聪知道这帮小子,大不了就是在歌厅里混和网吧里泡,找来找去,还真在一个网把里把主任儿给找到了,上去揪着其耳朵道:"好你个XX,你爸的心脏病都犯了,你妈眼睛都哭肿了。你却躲在这里玩游戏,他们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有你这个当儿子的后悔的!赶快给我回家。" 网吧老板说还欠着他的台费,不让走人。王小聪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元来扔到电脑台上,骂道:"够不够,你们还有人性没有,看这孩子脸色成啥样了?莫非忍心让他死在这网吧里不成!" 拽着主任儿子从网吧里出来,路过一烤羊肉摊,说:"我看你这两天肯定都没好好吃饭了。"对摊主说:"来两肉夹馍,把肉给多夹点。" 主任儿子起先还王叔长王叔短地客气,最后,也就听小聪的,抱着肉夹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王小聪就站在一旁给主任打电话报喜,说:"人找着了,正在摊上吃肉夹馍,呆一会就回去了。" 王小聪领主任儿子吃完了肉夹馍回去,主任老婆搂抱着儿子就哇哇直哭,主任则不停地感激王小聪。王小聪做了好事,心里也感到愉快,又帮着劝主任儿子好长时间,也不觉得困,告辞出来时,天都几乎放了亮。 第二天,主任一上班,就把王小聪叫了过去,千恩万谢,说,"儿子对自己那么倔,可就说他王叔叔好。昨天,你的一番话他是真听进去了。我老婆真不知怎么感激你好了。说今天,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拽家去,再把你媳妇也叫来,吃顿饭。顺便,也再开刀开刀我那混帐儿子。他可现在是就听你的"云云。直把王小聪说得心里热呼呼的。 晚上和媳妇到主任家去,主任媳妇自是热情得不得了。席间,为主任儿子的前途谋划,小聪出主意说,不行就再上一年初三,课余时间让自己媳妇和媳妇那朋友给补补课。他给思敏也讲讲,也抽空前来辅导辅导,争取明年考到邻县的高中去。胖主任说这样就最好了。可是胖主任儿子是死也不愿再上了,看来,已是把学上得烦烦的了。没办法,小聪只好再给其出主意说,那只好去求求处长,听说本局下属的预制构件厂马上要招一批合同工,处长肯定能说上话。 主任早已没了望子成龙的心思,想小聪的主意也是条出路,第二天,便去找处长。心想,处长前两年管过基建,和预制厂那边很熟,问题不会太大。 没料想,处长又客客气气地回绝了胖主任,说他两年前就脱开了基建口,原来的厂长早换人了。再说,听说那厂子现在使用的农民临时工都用不完,那里还有空额招什么合同工。处长听了王美丽的话,再加上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沉浸在与王美丽的关系中,一边享受和王美丽的鱼水之乐,一边平衡和老婆的关系,加上镶牙时与女老板惹出的事情,身上的肝炎虽然医治得及时小三阳转回成了阴性,可还是感觉疲乏,所以也没有心情与精力管胖主任这事。 胖主任那里知道这一切,还以为处长的话确实小聪的消息不确实。等过了一阵,小聪打探到消息说预制厂那边合同工都召完了。胖主任急匆匆前去落实,果然有这事。而且厂长一听说他是本局职工,对他可惜地说,你来晚了,不来晚,对本局职工子弟,我们肯定同等条件是要优先录用的。 胖主任气得牙咬,真恨不得踹开处长门把处长臭骂一顿。妈的,我在野地里为你和王美丽乱搞站岗放哨,你却用这样态度一次次对待我,你有良心没有?你不就是个处长,领导着我,就这么把我不当人! 可是,胖主任哪有那胆量与气魄去踹处长的房门。窝着一肚子火发不出来,血压一下子就上去了,躺在家里歇病假。小聪前去探望,胖主任就把自己窝在心里的对处长的火给小聪讲了。 王小聪只是个支着耳朵听着,不吭声。 骂完处长,主任还觉不解气,又接着骂马二胡,把上次买卧铺的事也给小聪讲了出来。说马二胡也不是个好东西,属狗的,攀上了处长,就把他这个主任不当会事。小聪就道:"你当初推荐马二胡就是个大错误。其实,大老刘品质上比马二胡好多了。肚子里的墨水比马二胡多多了,好歹还出了本诗集呢。" 胖主任就又把马二胡是如何换了大老刘的内情给小聪泄露了出来,岔岔道:"如果那天隔壁科的陆科长不去到别的酒局上应酬,如果那天自己没在办公室里碰上他叫他赴宴,如果他不是馋兮兮地猛吃猛喝,被割了半片胃,他哪能有今天,"云云。 王小聪就撺掇,"到有机会,你应该把这些事情都给他捅到局长那里去!" 胖主任与王小聪这么一拉咕,将心中的不快吐了出来,血压也降了下来,也有了情绪,打发老伴赶快买菜做饭,他要跟小聪好好喝上一盅。王小聪急忙摆手回撤,"别别别,你都这样了还喝什么酒,出个事情,我可担当不起。哪天你好了,我专门到饭店请你。"又对胖主任老婆说,"嫂子,咱主任有高血压,你可多照顾着点,家中若有用得着我的事情,甭管多脏多累,尽管叫我,一个电话,我就过来。" 一句话说得胖主任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转,心头涌上一种只有对儿子才会有的情感。 四十五 主任虽然血压经过控制降了下来,可是,也许是心中生闷气所至,脊梁骨却又疼了起来,老婆让其去医院,主任怕到医院看病挨宰,就给自己大舅哥打了个电话咨询,大舅哥说问题不大,可能是岔气伤了神经,让其自己到街上药店里买两剂膏药贴贴。胖主任尊嘱到离自己家不远的一家药店去买了一包膏药来,让老婆贴在自己的后背上。 可是,还没有一会儿,主任吃饭时出了个汗,那帖膏药就掉了下来。胖主任这才找来剩下没用的膏药细瞅,发现那膏药既没批号,又没出厂期限,还没电话号码,胖主任就觉得是买上了假货。找到药店去兴师问罪。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又觉得自己占着理,口气就硬了点。没想到,那店主也被惹恼了,口气比他还硬。两人就呛呛了起来。正好马二胡路过此地,看见了,便走进店里去,二胡念着胖主任当时推荐自己当副主任的情份,为那张卧铺票又觉得欠着主任的,还为胖主任为自己开刀帮过忙,事情还没怎么问清楚,就帮着胖主任一道和药店老板吵。让其把药钱给胖主任退了。可那老板头一扭不理采他,嘴上说,"本来你来我就准备给你退的。可你骂啥人?你骂人就不给你退,看你能把我咋的?" 胖主任见马二胡来了,给自己壮了胆,便喊道:"我去告你。买假药!" 这一喊可不得了,把药店老板给彻底惹翻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几片药膏扔到柜台上,忿忿地说:"那你就去告吧。爱告哪告哪!" 胖主任其实也是在气头上,随便说说吓唬一下店主,见店主不吃他这一套,没折了,站在那里,气得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店主的话提醒了马二胡,一把将主任拉出店门,"跟他扯啥,难道真没办法治他了?走,我告诉你咋收拾他!" 出了店门,胖主任还气乎乎的,马二胡就对胖主任说,"回办公室去,我俩写一篇稿子投给报社,登出来臭他,不比在这跟他瞎吵的强。" 胖主任就听了二胡的,俩人挖空心思地写了一篇稿,投给了市报。没想到,稿件很快就被以群众来信形式,编成一稿,刊出了,标题搞得很吓人--黑心药店卖劣药,不思悔改还骂人。 报纸到办公室后,胖主任感到出了一口恶气的痛快,正津津乐道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王小聪踱了进来。 自打和主任好上后,王小聪就成了主任房里的常客,有事没事都要钻进来唠唠。胖主任自然就把和药店吵架的事给王小聪讲了,并把报纸递给小聪过目。一边说,"那天可把我给气坏了。心里本来就烦得要命,却遇上那么个夯货。要是他当时态度好点,那能有今天,把他捅在了报纸上。看不把他那个鸟店的生意给它搅活了!"又对王小聪说:"这马二胡自提拔后,脑子比以前好象好使多了,没他提醒,我那能想到给报纸写信。" 王小聪则不以为然,给主任泼凉水,"主任你先别高兴得太早,这事肯定还没完。现在开药店的,和那开桑那歌厅的一样,大都有在政府衙门里的官员做后台老板。你保不定这一次又会把那路神仙给得罪了,也未可知,那次桔子水一件事,就给我好好地上了一课,记了个牢。 一句话说得胖主任有点儿后怕起来。还没愣过神来,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处长打来的,让胖主任到他房里去一趟。从电话中处长的声气,胖主任隐约觉到处长不知为啥有点火气,一种不祥之感袭上他心头。 果不其然,胖主任一走进处长办公室,就发现处长手里正拿着那张报纸,见他来了,没好声气地问,"这稿子,是你给报社投的?" 胖主任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不料,处长却说,"这店,是局长的小舅子开的,你知道吗?局长刚才打电话过来了,有点不高兴,你说你整的这事,多被动,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干事就不能稳当点!" 胖主任全身立马毛了,喏喏道:"其实,这事不怪我,我只是当时和那店主吵吵了几句,并没有想着要捅到报社去。都是那马二胡多事,是他路过,看见了,说跟他吵啥,给报社投篇稿臭臭他比啥都强。" 处长就骂二胡:"这王八蛋,自从被提起来后,就不知道自个儿姓啥了,干了多少没名堂的事,捅了多少漏子!你去把他给我找来!" 不一会儿,二胡敲门进了处长室。之前胖主任叫他时,已将事情给他讲了,这会儿站在处长面前,腿都有点打颤。 处长见其进来,没等二胡开口,就一顿臭骂--刚提没几天,就称精霸猴地整个世界都盛不下你了云云。 二胡头攮在胸腔里一声不吭地听处长骂,等处长骂得稍稍缓了,才嗫嗫道:"处长你不要相信主任说的,当时把主任气成那样,是他先说要给报社写信的,我只是……" "你们都不要相互推诿指责,我不听。你们谁说的我都不信。眼下当务之急是你们怎么想办法赶快消除这报道造成的恶劣影响。弄不好,这店可就得因你们的这篇东西而关门了。看你们给局长咋做交待!" 二胡挨过骂,灰留留地从处长办公室里退出来,正苦闷着,忽然脑子一亮,记起了前不久在饭桌上认识的一位市报的记者,那位记者在饭桌上曾给过他一张名片,嘱他有啥事找他。二胡就重新折回去到处长办公室去,把自个的想法给处长说了,处长沉思片刻,和颜悦色地说:"可以,你去办吧。吃饭后开个发票,我给你想个由头在处财务报了。以后干啥事长个头脑,胖主任跟人家吵,碍着你啥事了,你着哪门子急?好歹也算个科级干部了,要长点水平,别尽给我添乱,让人们都埋怨我提错了你。" 二胡从处长房里出来,就给那位留给他名片的记者打电话,约他晚上在阅宾楼吃饭。当记者的十有八九听着饭局都是乐此不疲,晚上如约前来。客套地问二胡有啥事相求。二胡说没事,只是今天有时间了,请他随便坐坐,联络联络情感。酒酣耳热之际,马二胡才道出请他来的原委。记者用筷子指着马二胡的脸,笑着说:"你一给我打电话,我就知道你有事要求我,还说没事没事。这就是我们干记者的职业敏感。说吧,被啥事给难住了?" "还真有件事要求你。"二胡吱唔着说。 那记者就又摆乎上了,"你交我这个朋友算是交对了。其实好多人不明白这个理。一些人,特别是有些单位的头头脑脑,见记者就躲。他就没闹清楚,交个干记者的比交个其它啥样的朋友都有价值!"和二胡又碰一杯,仰脖儿喝净了,"平时,你做出成绩,我可以给你吹出去,你有什么麻烦事,我们可以给你擦屁股。同样大的成绩,我报道你单位,不报道他单位,你单位就成先进典型,他单位则屁也不是;同样一件缺德挨批的事,如果发生在你头上,我可以挣 一眼闭一眼地放你一马。发生在其它人头上,则对不起,公事公办地捅出去,他就成了万人指责的大坏蛋。" 二胡听得频频直点头。那记者仍旧余兴末尽,口若悬河,"除过这些,平日里,有个求爷爷告奶奶的杂事,凭着我们的神通,都能帮上你一把……所以,你这顿饭早都该请了。说实话,吃你这一顿饭真不算个啥……" 二胡一听,记者话里有话,胃口挺大,急忙到楼下去,让吧台小姐又拎来两瓶酒,找个包装袋包好了,让记者宴后带上。 饭后,往出走的时候,两人已经是肩搂着肩,膀跨着膀,俨然一对铁杆兄弟。二胡正要告辞说:"你走好,今后还有啥需求,尽管吭声。"不料,那记者眯眼笑着瞅他,"这就走?时间还早呢,回去能睡着?不到歌厅潇洒一回?我请客。" 二胡有点儿惊讶,记者也好这个?便痛快地道:"我还以为你们干记者的忌讳这个。既然你有兴趣,咱俩走,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玩它个痛快。还能让你掏钱?笑话!" 两人就又肩搂着肓,膀跨着膀,找那黑屋子歌厅去。 四十六 过了没几天。报上就登出了一篇记者调查,说经过记者重新核查,上次的那篇反映药店卖劣药的群众来信情况不实。该店一贯经营作风正派,进货渠道正规,那种膏药经记者拿到市卫生主管部门检验,一切指标均达质量标准云云。说写那篇稿件的群众纯粹是为了发泄私愤,可能神经还有点不太正常。 马二胡见到报上的稿子,兴冲冲地马上拿了去找处长。同时把请了客与送了酒的发票也一同递给处长。处长先看报纸,满意后,才拿起单据来,看了半天,就感慨道:"你看看你干得这屁事,擦屁股用了小一千。以后可要干啥多长个心眼。" 二胡就紧着给处长宽心,"其实这也算感情投资。说不定,以后肯定还有啥事求人家呢。咱提前把路铺顺了,以后用起来不就方便了,免得临时抱佛脚。这次,人家确实很给咱面子,我给他一讲,人家二说没说,就答应给咱摆平了。瞧人家,把这事办得多亮堂!" 马二胡这边在处长房里高兴着。那边主任房里,王小聪也正拿着份当天的报纸给胖主任瞧,帮主任分析,"这事,肯定是马二胡撺掇那记者干的。" 主任不解地问,:"不会吧。当时写稿子时,他怎么没想到要去找记者。" "信不信由你,主任,反正有一次,上班时没事,马二胡说是昨天在饭桌上认识一个记者,还把那记者的名片拿出来给我瞧。为啥我把他给记清了,你看他这名字,多好记。"王小聪用手指着报纸上那篇文章的署名,"'胡吹'!" 胖主任拎上报纸就要去找马二胡论理,被王小聪按住了,"拉倒吧,事情肯定是马二胡干的,可你能保定背后没人指使他?弄不好,你还得把局长再得罪一次。上次是不知不为过。这一次,你要是得罪了,那可就是有意所为。再将事情闹大,你不是惹得局长记恨你?" 经王小聪一点拔,胖主任吓了一身冷汗,后怕自己几乎闯出大祸来。可不咋的,这事只能当哑吧装孙子!心里就感慨:还是王小聪聪明,对自己忠诚不二,换个别人,谁提醒你。又想到马二胡,这小子一提拔后咋就有这么大的活动能量,和提拔前象变了个人! 马二胡撺掇记者报道药店后,药店的营业额大增。坏事变成了好事。局长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见着处长脸上笑嘻嘻的,处长就知道局长高兴了,局长高兴了,处长也就高兴了。遂将马二胡叫来,在办公室里表扬了一番。乐得马二胡合不拢嘴。 还有好事在等着马二胡,全省系统内单位要组团去新马太考查,美其名曰"考查",实际上是去旅游,给处里给了一个指标,处长早都足迹遍及欧美,瞧不上这次考查,便把这美差给了马二胡,以示奖励。为使别的科长们没意见,公开则说是局领导的意思,说让刚上来的年轻干部出去开开眼界,锻炼锻炼。胖主任其实就是分到他头上,他因儿子的事情和经济上的原因,也不一定会去。可是,分到自己头上去不去是一回事,绕过自己将名额给了马二胡则是另一回事。坐在办公室里生闷气。 王小聪也钻进来摇车,"看见没有,自从马二胡上来之后,你就渐渐被边缘化了"--边缘化是最近机关里使用频率颇高的一个词汇,"倒好象马二胡成了正的,你成了副的。以前是有啥事都找二胡。现在是有啥好事都想着二胡。你可能都还不知道。处长正在给马二胡张罗着换房子呢,瞄准的就是李副处长的那套。" 胖主任记得清楚,去年李副处长升了处长后换了大房,那套房就一只空置着。他和几个科长都想要。你争我抢的闹矛盾,惹恼了处长,发话说,"都急死你们,谁都不给。你们的住房是前两年刚建的楼房,又不是住不下。"所以,那套房就暂时空置着。这会儿,胖主任屁股再也坐不住了。其实,最近他因儿子的事情,就是这套房给了他,他也不一定要。可是,他就是心里堵得慌,怎么啥好事都成了他马二胡的。就因为他马二胡和你处长关系近,可你也不能这么有侍无恐。就起身到别的科室找那几个科长们传递消息。几个科长一听,也气不过,我们当科长都几年了,你才当了有几天,而且前头还有个副字。凭啥你又出国又分处长房的,就联合起来找处长。 处长不承认,说是谁造的谣?出国考察是确有其事,那是局里定的,让年轻干部出去开开眼界,住房的事可是胡扯。方才把大家给镇住了。 无风不起浪,王小聪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就在马二胡启程前一天,马二胡还是把新房子的钥匙装进了自己口袋中。不过,是走了个曲线救国。处长把那套房倒给了外处室的一个副处级调研员,将那个调研员的房子调给了马二胡。弄得大家谁都没脾气。处长放出话来,谁有意见去找局领导,别找他,事情是上边协商定的。 四十七 拿到钥匙的那天晚上,马二胡请处长上悦宾楼吃饭,将王美丽也唤了来。几个人推杯换盏地喝得痛快。马二胡对处长千恩万谢,使劲儿给处长敬酒。说处长就比自己再生父母,没有处长的提携,哪有他马二胡的今天。王美丽则心里不平衡,骂他们两人狼狈为奸事情干得太绝,捞了便宜,还让别人说不上个啥。马二胡就留须,"这就显示出咱处长的领导水平,知道吗?" 处长就得意地抿嘴一笑,给其两位做工作,"你们二位,都是我的人,以后,一定要精诚团结,可再不要相互之间拆台,你说我,我说你的。跟上我,就算跟对了人。有我吃的,就有你们喝的。以后,有的是好事等着你们。" 喝完了酒,几个人醉熏熏地从悦宾楼出来。马二胡一边搀着处长,一边悄声问处长,"你今晚是宿哪头?要是跟美丽走,我就给你回家告诉嫂子去,就说省上来人了,陪上在宾馆通宵打麻将。" 处长赏识地拍拍二胡的肩膀,"那你就去说吧,可要说象点,千万别露出了破腚。再让她打上前来我可拿你是问。" 马二胡拍着胸脯,道:"处长你放心,这点编谎的本事还是有呢。再说,嫂子她就是怀疑,这么多宾馆,她到哪找去。美丽的房子除过我,再谁知道?想闹,她也得找着地方呀。" "反正交给你了,出了事情,我可不饶你。" 王美丽乐不得处长到自个儿那里去,玉楼宴罢醉和春。只是当着马二胡面,不好意思,待二胡走了之后,才在处长细腿上来了一脚,"你他妈的倒好,活得似神仙般快活,家里养着一个,外边霸着一个,比当着个市长都滋润。" 处长不服气,"你咋知道市长就比我不更滋润?再说了,我那老婆,都快成木乃尹了,那也叫养?" "那你还不赶快离婚,留恋个啥?只要你离婚跟我过,你看我咋伺候你。准让你看上去比现在年轻最少十岁。看你现在这猞猁样,看着我都没了情趣。" 处长讪笑一声:"你以为离婚就那么简单,那你和你那口子怎么到现在还没离掉?" 马二胡春风得意马蹄疾,兴高采列地乘飞机、坐轮船,穿香港、过泰国……可算是刘姥姥进了荣国府,开了眼界。美美转悠了半月多,回到办公室里,还在兴头上,眉飞色舞地大谈特谈异域风情,沿途趣事,直谈得口干舌又躁,还把个和人妖的的合影也压在桌子上的玻璃板下。 人在得意忘形之时,也往往是祸起萧墙之日,马二胡谈着谈着就谈出了事情来,无意中泄露出这次出去可是还了上次的愿,跟两个邻市局同事愉愉单独行动看了一场艳舞。还神秘兮兮地吊其它人的胃口,"那才叫过瘾,把国内的那些个裸体表演算个啥 。" 处里多少人为他分房的事和这次出国旅游忌妒得牙疼,他前边正炫耀着,后边局纪检的就到了处长办公室里,对处长说,有人给局纪检委打电话告了马二胡的小状。说按照上边最近有关文件精神,凡因公出国期间,到色情场所游玩者,一经发现,立即免职。 处长吓了一跳,一个电话,将马二胡招到自己办公室里,开口就骂。"你就去了个新马太,你还去了个哪?我去过和见过的不比你多!看了就看了,看把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能得不行了?告诉你,这次你可是闯下大乱子了。甭想让我象上次那样为你说好话,这次谁也救不了你。" 马二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听清楚了,才觉大事不好,紧着辨解,"处长,我可是真的不知道哇。我要是知道上边有这一文件精神,谁会这么傻,往枪口上撞,还回来给他们学舌,让他们一个个饱了耳福还反过来告我。" "反正你这次麻烦是惹大了,恐怕你这副科长够呛能当成了。当时不让你去新马太就好了。" "啊,我的妈呀,处长,你可一定得给我想办法,保保我呀。" 过了两天,处长把二胡叫到办公室里,阴着脸通知他,"我给你活动了,还亲自找了局长,没用,你得有个思想准备,局里这次态度很明确,就要拿你开刀,以儆效尤。"处长就又把马二胡好好数落了一通。 又过了两天,处长叫二胡去,正式通知他,局里让他停职检查。 马二胡蔫成了霜打的茄子。 四十八 马二胡一被停职,大老刘的呼声就高了起来。而且之前大老刘已经从自己老丈人和王小聪嘴中分别得知,马二胡是怎么上去的。这把副科长的交椅原本就是他大老刘的,不过是被他马二胡骗去坐了几个月,现在椅子是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加上他手里捏着处长的软肋,大老刘颇为自信,不信讨要不回来自己的椅子。回去便和媳妇商量如何活动事宜,心里感叹,想起了一个电影,情节是一个男人将老婆追了两遍。当初临时负责时,长个心眼,提高警惕,眼珠子瞪大点盯着,不至于已经坐在自己屁股下的椅子让别人偷了去,现在又反回头来二遍讨要。 大老刘回家和媳妇商量的结果是:事不宜迟,夜长梦多,必须在马二胡还在犯愣之时,以速雷不及于掩耳之势,宜将乘勇追穷寇,痛打落水狗。一边将搜集到的有关马二胡为非作歹的恶迹整理了,向局纪委领导反映。一边加紧活动,吩咐媳妇马上回家找自己老丈人,无论他以前如何正统,如何古板,这一次,都必须放开一回,搏上一把,调动他能向局有关领导说上话的关系人物,推荐一把自己。女婿的前途可就是女儿的前途。同时自己立即去找市纪委那老同学,上次他来查过局里,肯定给局领导说话也有分量。大老刘摆开了对那把失去的交椅势在必夺的架势--一场争夺椅子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临战前的气氛庄严又凝重,令大老刘紧张且激动。将媳妇搂在怀中安慰,"等夺回了那交椅,我保证再请你去吃一顿烤鸭!" 媳妇颠笑地挣脱他,挖苦道:"我就只配那么一顿烤鸭?" "噢,对对,到街上去,好好给你买几套时髦衣服,妈的。瞧人家老婆穿得啥,我老婆一天穿的啥!" 一句话说得媳妇立马掉下眼泪来。 羅 两人便火速分头布署。媳妇去找老丈人,自己去找老同学。找完老同学回来,就抓紧琢磨怎么到局领导那里告马二胡的小状。大老刘一开始琢磨,就觉得这是一场攻坚战,"战役"实在有点儿难打,"兵力"有点儿匮乏--大老刘的战略意图是清君侧,反贪官不反皇帝,只盯着马二胡,而处长是万万不可以得罪的。可是,那马二胡自提拔后,除过去国外开眼界时看艳舞,剩下的哪件不是和处长有瓜葛?等剔除完了有关处长的,剩下有杀伤力的"武器"几乎丧失殆尽。马二胡的罪状也就只有经常喝得晕晕乎乎上班、爱吹个大话牛皮,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乱接触之类软巴巴不疼不痒的那么几条。甚至连马二胡以前曾在办公室和王美丽搂搂抱抱的前科都不敢扯,害怕惹着了处长又得罪了美丽;而那倒买倒卖黄色光盘之事又被公安调查证明是有人恶做剧;提拔后勾引婚前情人虽听胖主任给自己泄露过,还稍稍有点儿份量,可那充其量也只能算个"嫖风未遂"。而且还要顾忌这些材料是写成书面的还是口头揭发为好?口头揭发,上边会以为你是随便聊聊引不起足够的重视,书面形式,又显认真严肃动真格,这事还不能太显山露水,让大家伙看出自己的狼子野心,让马二胡察觉自己的行动意图。没有不透风的墙,透露出来,和马二胡就算彻彻底底撕破了面皮,情断意绝,以后还咋在一个科室里呆?别人会怎么看自己--一个打小报告的小人?现在,机关里视这样爱给领导反应情况的人为狗屎,唯恐躲之不及。自己椅子抢得来抢不来还难说,再象上次购物券事情上,惹得大家都躲开你咋办?思前想后,难度实在是太大,折腾了半天,也没捋出个子丑寅卯。 这边大老刘抓耳挠腮为如何打马二胡小报告拿不定主意,那边老同学已经打电话过来:"老同学,你昨天晚上来,当时当着你的面,我没好意思说。你走后,我越想越不对劲,你想想看,我是派上查你们局里滥发购物券的事,才到你们局里认识你们头儿的。我要是现在去到你们头儿面前摆你的好,那不就正好让你们头儿以为上次购物券的事情是你告的状?这样子,是不是反而给你帮倒忙?" 大老刘一拍脑呆,"对呀,自己简直是昏了头,真是有病乱投医,忙了就抓瞎!" 其实,老同学也有自己的心思,也考虑自己的前程。自己就是搞纪检的,知道这是违背组织任免干部程序的小动作,自己只是个小小的纪检科副科长,人微言轻帮不了大老刘什么忙,反过来让大老刘局里的领导反映给自己局领导,多不好。所以才找了个官冕堂皇的理由来回绝大老刘,大老刘还以为老同学是确确实实为他考虑。 老婆回来也紧着向他汇报,说自己前往为此事说服老爷子,晓以利害,老爷子知道事关重大,破天荒地答应给有关领导打了个电话。可是老爷子江山易改,秉性难疑,拿起电话,大谈特谈几年里城市各方面的大变化。对方倒以为他是在肯定市领导这几年做出的成绩,忙着谦虚。又关切地询问老爷子的身体可好,好长时间没去探望了,实在抱歉,等忙过这阵抽出时间一定前往给老领导当面汇报云云。好不容易话题拐到了女婿身上,对方却说要接另一个电话,改天再上门专程与老领导叙旧就压了电话。媳妇就发现老爷子白浪费了半天时间与感情,实际上等于什么也没说。媳妇催其继续接着打,老爷子却死也不肯了,辨称人家市领导多忙呢,日理万机的,全市的大事都忙不过来,哪象你们,一天闲得就知道打麻将。老打扰人家烦不烦?人家既然说了,过两天要到家来看我呢,到时候再谈还不行。这提干部的事,我知道,程序多着呢,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急什么。媳妇撺掇老爷子再给他的另几个以前的下属打电话,老爷子一口回绝了,责备女儿:你以为那是在市场上抢购商品走后门呢。那是提拔干部,多严肃的事情!搞得兴师动众,满城风雨,都知道我为女婿跑官要官,影响多不好,我这老脸还要不要?我现在还是机关离退体老干部中的党小组长呢,我咋给别人以身做则? 媳妇一肚子委曲,垂头丧气地地回来给大老刘如实汇报,说指望她爸帮忙,真是指屁吹灯,赶快让大老刘另想办法。 四十九 无奈之下 ,大老刘想到了国际歌中的一句话,心想,要创造自己的前途,全靠自己。上次不是在医院里老丈人给局长介绍过我吗?自己何不亲自找局长一回,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前途命运的关键时刻。便和媳妇商量,让媳妇到她爸那里再找几个大礼盒回来,两人亲自上局长家去一趟。媳妇就又到老爹那里翻箱倒柜。老爹自己不出头,但也不阻拦他们去局长家,还帮着女儿挑最好的礼盒出来。媳妇回来,两口子还嫌礼薄,又从刚发的工资中抠出三百元,上街去添买了两瓶五粮液,在月黑风高的晚上,打听来到了局长家。 大老刘嗫嗫地敲门。出来的是局长老婆,一开门脸上有点不高兴,以为又是单位里人找来谈工作的,见两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这才有点儿悦色,审问一番,才放其进来。局长正仰躺在沙发中看电视,欠起身来,一瞬间还有点忘了的样子,大老刘嗫嚅地讲出了自己老丈人的名字,局长才忽一下从沙发中站起来,热情了许多,急忙吩咐老婆给来客沏茶找烟削苹果。大老刘忙客气道:"局长你别忙乎,我不抽烟。"心里就感叹,老爷子虽然退了,还余威犹存,心想今天这趟看样子是来对了。 两人端端地坐在沙发里,也没抿局长夫人沏上的茶,只是各吃了局长夫人削了递到两人手里不得不吃的苹果。还不能直接讲两口子前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只是说上次在医院时碰上了局长,才知道局长和老丈人这层关系,就前来看望看望局长,也是老岳父让来的。没别的事情,只是随便来拜会一下局长。 局长一听这话,就有点失歉道:"哟哟,真是担当不起,改天我一定专门去看望你爸爸。" 接着就问了一些他老岳父离休这些年心情可好,身体可好,没啥病吧之类的客套话,又简单问询一下二位的工作情况。说完这些,再没话可说了,气氛有点儿尴尬。 大老刘就适时说:"局长,时间不早了,你就歇着。"引身辞别。 局长就客套地送其出门,还对他说,"以后认下门了就常来,工作中有啥困难就提出来,能解决的,我一定帮助解决。" 两口子出了局长家门,绕过一个小花圃,觉得说话安全了,媳妇才说:"我咋觉得,你和我爸一样,啥也没说。" 大老刘笑眯眯地哄老婆:"我的傻媳妇嗳,还要咋说?就象你们在麻将桌上,一个想让另一个放炮,能直接说出来?那事,只能意会,局长多有水平的人,能不清楚是咋回事?咱俩就回去等着听好消息吧!"又补充道:"明天,处长那里,也得去一趟。" 媳妇几乎跳了起来,"还送?再送,你这月的工资就送完了!还要给小孩缴托费,上月的水电费咱家还欠着没缴呢。你吃不吃了,把嘴扎起来?" 大老刘见媳妇不高兴了,笑笑哄道:"等我当了这副科长,这一切损失都会补回来,而且是加倍补回,你信不信?其实,给处长不用大送,上次我已经给他送过茶叶,他曾答应过我的。大不了你再到你爸那里,拎两个礼盒送去完事。" 大老刘没有给媳妇说处长女儿收受电脑的事,在这件事上他嘴紧,知道不比金项链,要是整出事情来,不是闹着完的。 五十一 这边在活动,那边也在活动! 马二胡被挂起来之后,也便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四外活动。但刚开始也和大老刘一样,象个无头苍蝇般乱撞,抓瞎,没有什么效果。便忽然想起了上次请胡吹记者写药店吃饭时给他留下的那番话。对呀,怎么把他给忘了。找找他,说不定就有办法。就又把那胡吹记者邀到了悦宾楼。两人通过上次桑那按摩,已经成了比推杯换盏更推心置腹的朋友,一边吃着,喝着,一边想主意。马二胡原本是想让胡吹利用记者身份,找个采访的由头,公中夹私,帮自己给领导求情。还是胡吹比他世故,凭一面之交,一篇稿子,力度不够。必须另辟蹊径,寻重镑炸弹。两人挖空心思,苦思冥想,也没能想出个万全之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马二胡随便扯出的一句话,却使胡吹一激棱,支出一招。 原来,二人想不出个啥办法,就暂且偏离主题,唠些别的闲嗑。你多大,我多大,你哪上的学,我哪上的学,你老家哪,我老家哪。其实这些情况上次在酒桌上就曾相互聊过,不过上次两人还不太熟,所以,记忆不深,聊过也就忘了。这一次,再把那剩饭热一遍。机会往往垂青有准备的头脑,马二胡一说出自己老家,胡吹就一拍桌子道:"有了!"把马二胡吓一大跳。瞪大了眼睛问胡吹"啥有了?" "点子有了!"胡吹兴奋地道。 "你真神了。啥点子快说给我听?"马二胡急着催促。 "你知道你们局长老家是哪的吗?" 马二胡瞪大眼睛 摇摇头说不知道。 "告诉你,他就是你们那县的。你们是老乡,底底道道的老乡!" "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胡吹夹一口菜放进嘴里,卖个关子,道:"我是干啥吃的?全市就这么鸟大个地方,哪个头头的背景我不摸他个八九不离十?上次市上搞民主测评干部,我去采访,在市委组织部亲眼见到过你们局长的个人简历。不然,我咋记这么清楚,刚才你一说你老家,我就马上想到你们是老乡。" 马二胡先也是一阵兴奋,接着就有点儿泄气,"老乡又能咋样,人家是大局长。我是个小副科长,而且还被停职了,非亲非故的,人家能帮我吗?" "你听我接着把话讲完嗓。你不是刚才给我说你有个表舅刚刚从外省调省里任组织部长?" "表舅是表舅,我是我,远水不解近渴呀。" 胡吹一顿筷子,"你真是个大夯,这么点拨你,你都不明白?" "我真不明白。"二胡憨憨地回答。 胡吹夹夹眼皮,继续启发,"你和局长是老乡,那你表舅和局长是个啥关系?" "当然也算老乡。" "这不就结了。" 马二胡还是有点儿不明白。 胡吹实在忍不住了,给他头上一巴掌,"赶快活动,让你们局长先知道你和他是老乡,你这个他的老乡有个表舅--也就是他的老乡--在省上当组织部长。最好能扯上点亲戚关系,你没发现,你表舅和你们局长是一个姓?赶快下功夫跟老家人联系,查查,说不定他们真有啥亲戚关系呢。" 马二胡这才猛拍自己脑门一巴掌,佩服胡吹不亏是记者,脑子比自己不知活到哪去了。可是,紧接着,就又犯了愁,到哪让局长知道这层关系去?难道自个儿亲自寻上去自报家门不成?那不太明显了是趋炎附势,用心召然若揭。搞不好,适得其反,弄得局长不但不吃这一套,反而憎恶自己。 縚 ? 胡吹真是个值得结交的兄弟,为朋友是两肋插刀,拍着二胡的肩头,"放心,这工作由我来替你做,谁让咱俩今生有缘呢。明后两天,就有个全市经济工作方面的会议,局长一定会去赴会。到时候,我利用采访会议的方便条件,瞅机会接近你们局长,把这一关系暗示给他。" 马二胡听直了眼,一摔酒杯,"我的爹!我只说我们科里的王小聪是个鬼机灵,可他比起你来,简直连你的学生都不配。你这脑呆瓜,当不上市长,就算埋没了人材!你真是诸葛救刘备,让我感激涕零!走走走,快走,上歌厅,我今天要挑一个全歌厅里最最漂亮的小姐,让大哥痛痛快快地玩它一把,以表我感激之情!" 五十二 没两天,全市经济作会议就开了。一天,马二胡的手机响了,是胡吹打过来的,兴奋地告诉二胡,说事情办得太漂亮了,比欲想的都成功。二胡忙问怎么个成功法,胡吹却卖关子说此时正忙着采访,说话不放便,晚上老地方见。 晚上,二胡又和胡吹在悦宾楼里见面,胡吹告诉了二胡自己的攻关成果-- 那天,瞅着一个会议小组讨论的机会,二胡选择来到了二胡局长所在的小组采访代表发言。在中间休息的几分钟里,胡吹抓住机会适时地靠到那局长身边去,先聊了两句闲瞌,说了说会议议题,便很快地进入主题,"局长,我认识你们局一个叫马二胡的,不知你清楚不?" 局长略一思索,道:"好象有这么一个人。啥事,你怎么提他?" 胡吹故做惊讶状:"原来局长你还不知道呀,我还以为你和他很熟呢。" "有啥事吗?"局长感到有些纳闷。 "他和局长你是老乡呃。"局长立马冷淡了,"在这蚊子市里,和我是老乡的多了,成百上千的,这有啥可稀罕的。"说完,几乎要离身而去。 "你可知道最近刚上任的省委组织部长是他亲表舅?" 局长一听这后一句,放慢了将要离开的脚步,"是吗,我咋没听说过?" "他表舅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外省发展,这一次干部易地交流,就到了省里,也算是衣锦还乡。" 局长完全站了下来,仔细地听胡吹摆乎。 "听二胡说,似乎他表舅和你也沾点亲。他也说不清是个啥关系,是上次他老爸从老家来探亲时,告诉他的。我想有可能,你看,你和新来的部长咋都一个姓……?" 局长的两个眼睛都兴奋地瞪大了。 局长老实讲,后边的会议都没好好开,肚子里开始搅和开了。对二胡的印象出奇的好--该同志真是个好同志,不趋炎咐势,换个别人,还不把我办公室的门槛给踏破了。脑子里马上涌现出前几天大老刘拎着礼盒来送礼的情景。别看当时他客客气气的,其实,骨子里他一点都瞧不起这种人。那天在医院碰上了他老丈人,我只是随便客套了两句,他就当真靠那点老丈人的关系来跟领导套近乎。瞧人家这个马二胡,知道有这层关系都不来找我! 第二天会散,马二胡就被叫到了局长办公室里,局长对其客气有加,亲自给其沏了杯水,二胡诚慌诚恐地接住了,局长才道:"你坐,坐,坐下喝,听说,你有个表舅……" 二胡便将胡吹教自个儿的,如实全讲了。 局长听完了,嘱咐他别在局里乱张扬,再没说啥,就让他走了。 过了没两天,处长叫二胡过去,说是局里给了个差,点名让二胡去,处长一边通知二胡一边纳闷,问二胡,"啥事情,怎么局里亲自点你去?" "我咋知道,也许是看我停职的人,闲着没事,可能还有别的科室人一同去吧?" 处长就没再深问。 临出差的前一天,局长又把马二胡叫到办公室去,让他晚上到自己家去一趟。临下班前,处长又打电话给他,约他晚上到王美丽家打麻将。马二胡编了个家中有急事的谎,破天荒地第一次没有听处长的摆布。 晚上,天黑之后,马二胡心情忐忑地到局长家去,到局长家门前,马二胡谨小慎微地敲门。局长夫人前来开门,热情地将二胡迎进去。二胡毕恭毕敬地款款落座。局长夫人一边忙着沏茶削苹果,一边说:"以前你也没提,我们也不知道,都是亲戚了 。不要这样拘束,以后常来就习惯了。" 局长这才对二胡说:"我回来后,给我夫人讲了,我们向老家的人联系了一下,和你表舅还真沾着亲戚,好象我也应该叫他表舅。"说着,就拎过上次大老刘送来的那两瓶五粮液来,"你这次出差时顺便去看看表舅,将这两瓶酒给表舅带去。替我给表舅带问个好。不知道算不知道,知道了,再无动于衷就是我的不对了。一点小心意,也再没啥。去了把这边的情况给表舅汇报汇报。" 二胡应喏着,等着局长还要吩咐啥 。可局长却说"我睡觉早,就不留你了。你也早点回去准备准备,明天还要上火车。" 二胡前脚弓身出门,后脚就把头昂了起来。出门来,心里感慨:以前,觉得局长这样的干部,神神秘秘的高不可攀,须仰视之。其实一接触,也就是俗人一个。碰到自个儿切身利益,也象个苍蝇似的,见缝就钻,不过比别人表现的稍含蓄点罢了。其实智商还不如胡吹的高,照样按我们小人物设的局走棋。便马上掏出手机来给胡吹打电话。接通了,兴高采烈地通报完情况,就说:"赶快过来,今儿个兄弟我高兴,咱俩到歌厅里再耍它两小时!" 胡吹也为事态进展得如此快而高兴,好象觉得自己的聪明才智得到发挥而获得了成就感。但回话说他正在应付一个酒宴,改天,等马二胡从省城回来,他给二胡接风洗尘,到时再玩个尽心。 二胡痛快情绪需要得到释放,便又给处长拨电话:"处长,家里事情处理完了,你们还缺手不缺?" 处长那头回话说:"你不打,牌局就没约起来。" 二胡就催促,"赶快约,处长,今天晚上我们打它个通宵,我给你老人家好好放两把炮,让你老糊个够。" 那头处长问他咋了,听上去那么兴奋的样子,马二胡真想把局长托嘱见表舅的事张扬给处长,但想到局长的吩咐,忍住了。肚子里得藏住点水。现在的马二胡可不是以前的马二胡了,以后还要干大事呢,没这点城府能行。便打了个哈哈说没啥。其实放下电话心里就说:你处长一天就知道个泡王美丽,还知道个啥?你迟早必栽在这丑婆娘手里。我以后,混得不见得比你处长差! 马二胡当晚在王美丽房里和处长还有王美丽的一个同学打了一宿麻将,还真没少给处长点炮,往往王美丽都听牌了,却让马二胡三下二下把处长的牌给贡糊了,气得王美丽骂他,"你会玩不会玩个麻将,哪有你那样打的?" 马二胡放了炮又挨了骂,仍嘻皮笑脸的,说:"我的牌,我原意咋打就咋打。放炮我高兴,我愿意。" 王美丽就嗔笑着埋汰他,"我看你是真恨不得往处长尻子里钻呢。" 马二胡就佯装生气地打王美丽一把。王美丽的同学知道三人是一窝--愿放的愿放,愿打的愿打,因和王美丽是老同学,关系好,只一心顺自己的牌,也不去计较。 五十三 马二胡打了一宿麻将也不觉得累,回家洗把脸就坐车上省城。其实那差事根本就不算差事,让它到省厅里报个材料,顺便取分材料回来。二胡心知肚明这次来主要任务是去表舅家。身上有重托,不敢有懈怠,把那两瓶五粮液当眼珠子似护着,生怕给打了。空出时间来,去省委找表舅,可那门岗说死不让进,二胡只好等晚上再到表舅家去,其实,说是表舅,其实也就是一个村的。等他懂事时,表舅就早上大学去了,他对这个表舅长得啥样都印象模糊了。 晚上到省委高干家属院去,人家也是盘问再三,才放他进去。到了表舅家,表舅正好准备出门,一个秘书在身边候着,见二胡来了,又说是同村的表侄,就留了一会儿。二胡讲明了来意,表舅说"亲戚认了,酒就拿回去。要这样收起礼来,自家就可开商店了。他这部长还想当也是不当?再说自己肝也不太好,也喝不成酒。部长这样对局长,却对二胡倒是满客气,问他几时回返,回返前来家中吃个饭。 二胡二次去表舅家去,吃饭时,二胡就对表舅说,请表舅有时间了给自己局长打个电话,他好交差,别让局长以为我没把事情办到。表舅略一思忖,也就答应了。吃完饺子临出门时,部长还给二胡手中硬塞了一大包东西。 二胡从表舅家出来,一路上喜滋滋的,虽然表舅没领局长的情,可自己的目的,可是全达到了。 再说家中这头,大老刘象和媳妇从局长家出来商量的那样,又到处长家里去了一趟。处长自然是心知肚明,好言相抚。免不了又是"只要我当这个处长"之类的老话。 上班后,大老刘就利用二胡出差不在的空当,猛往处长房里钻。钻得都让胖主任发觉了,王小聪前来唠嗑时,就给王小聪讲了自己的发现,就感叹道:"这两家伙,现在是紧着走上层路线,干事都绕着我,把我这个主任根本就放不到眼里了。" 王小聪就说,"你信不信主任,大老刘他纯粹是白忙乎。马二胡这次从省里回来,肯定官复原职。" "你咋就那么肯定?我咋听说局里的撒职文件都拟好了。" 王小聪夹夹眼皮,"不信我就领你去问小思。" 主任纳闷,"这事与小思有啥瓜葛?" 王小聪就拽起主任衣袖到自己办公室去。 小思正在埋头看书,见二人进来,抬起头来。小聪就对小思说:"小思,把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再给主任学一遍?" 小思明白过来,就说小聪,"你可真是个闲不住,能搅事!刚才你扯起来了,我也就是随口说两句,你就马上转给了主任。" 主任就说小思,"啥事,赶快讲呀,把我急的。" 思敏笑笑,不肯说。 小聪急便替思敏给主任说:"小思有个大学同学在省上给组织部长当秘书,他们经常通电话。昨晚打电话时,那同学告诉思敏:那天他上部长家接部长出去开会,碰到你们单位个人,说是部长表侄,好象是局长派来的,还给部长拎来两瓶酒。你说这不是马二胡还能是谁?" 胖主任信了,上次提拔马二胡后,马二胡请他和处长吃饭,马二胡就说自己有个表舅最近刚刚从外省调来本省当省委组织部长。当时他还以为是马二胡喝多了吹牛皮乱显,以抬高自个儿的身价。现在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踱着小步回自个儿办公室去。见王美丽正坐在自己房里,胖主任问,"有事吗?" 王美丽说:"主任,我见你上次看着一本《家庭》,借我看看,查个上边有关美容的文章。" 王美丽借完了杂志刚要离开,胖主任多了一嘴,"你知道二胡上省上这次是干啥去了?"王美丽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们不是关系挺近的嘛?" 王美丽一呶嘴,"主任你胡说呢,谁和他关系挺近了?" 胖主任就道,"这一段你俩和处长几人经常一起吃一起喝的,还说关系不近乎,哄鬼呢?" "谁和他一起吃吃喝喝的,主任你可不能道道听途说的。我烦他还来不及呢。" 胖主任就心里骂道:听小聪说,马二胡喝醉了酒还说过,你和他以前曾在办公室里如何搂搂抱抱的,现在又不肯承认了,还烦上了。是怕处长知道了你和他以前的亲密关系了吃醋不和你好了是咋的?也没闲心再和王美丽计较,把小思所说的又给王美丽说了。 王美丽着实吃一惊,赶忙儿蹿到处长房里去,学给处长,又激处长:"咋样,我说马二胡靠不住吧?连这样的事,他都背着你搞,不让你知道。打了一宿麻将,猛着溜须你,给你放炮,都嘴夹紧紧的没有吐露给你。这小子是攀上局长的高枝,就瞧不上你这个处长了。把你还美滋滋的。以为人家真是象我埋汰的那样,只钻你处长一个人的尻子!" 处长听了王美丽的揶揄,很不高兴,借题发挥,"你老往胖主任的房里跑什么,难道真象二胡曾给我说过的那样,你和他也有啥拉扯?" "放你妈个贼屁!"王美丽伸出脚去,在处长的麻杆细腿上狠狠踹了一脚。 五十四 马二胡被局长派上看省委组织部长的消息很快就象长了长腿的蚊子,在机关里到处传开了。大老刘听到后,几乎瘫了过去,沮丧之极,这一段时间处心积虑,劳命又伤神,几乎把腿没跑细,可全白忙乎了。真是一物降一物,一个离休老头的法码,怎能比得过在职省委组织部长的份量重。 马二胡回来后,就先到局长房里去汇报。局长对他很客气,说表舅已经给他打过电话来了。又表扬了二胡两句,说文件送的很安全,很及时,没有耽误事。又责备了两句,说让你别给外人张扬,现在怎么机关上好多人都知道了。二胡就拍胸脯表白,"局长,这可是冤枉我了,这事我可连我媳妇都没给告诉。" 二胡又提到那两瓶酒,说晚上给局长拎回家去。局长手一摆说,"拎什么拎,拎来拎去的又被人看见了说闲话,不就两瓶酒嘛,你就放下自个儿喝吧。" 二胡从局长房里退出来,正准备到处长房里报到,处长早给他打手机了,责备他:出差回来,上班冒了一头就不见了人,也不到办公室里来看看他。是有啥重要事情满着他处长是咋的。要马二胡立时三刻马上到自己办公室里来汇报。 二胡心里乐不可支--这才多长时间,自己就竟然变成了头头们你争我也抢的香饽饽! 进了处长门,处长只顾看报纸,也不理他。马二胡忙掏出根烟递了上去,处长这才抬起头来问:"回来了?" 二胡道:"回来了" "上省上干了个啥 ?" "给厅里送了个材料,又取了个材料。" "还有呢?" "还有啥?"二胡装孙子。 处长有点来火,"你装个屁,你装!你以为别人都傻呀?你人还没回来,你干的事情就先长腿回来了。" 我的妈呀,再隐满不下去了,再隐满,就把处长真的给得罪了。马二胡便违背局长的嘱咐,如实给处长汇报了。 处长支着耳朵听完了,酸溜溜地道:"你小子,行啊。有了靠山,跟局长拉扯上了,也就眼里没我这个处长喽。" 二胡赶忙儿掏出火机给处长把烟点了,道:"处长话说哪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处长对我恩重如山,我感激都来不及呢,那敢怠慢了处长!这次去,表舅给我了两瓶五粮液,我还惦记着孝敬处长呢。" 处长脸上便有了笑容,"我也不要你孝敬不孝敬的。也不稀罕你那表舅的五粮液。我只要你有点良心,干啥事想着我,别背着我这个处长就行了。" 马二胡就凑上前来,悄悄神秘兮兮地说:"处长,我正要问你呢,你是不是原来叫甘肃师范学院现在改叫西北师范大学化学系毕业的?" 处长点点头,说:"是。" 二胡一激灵,"可不咋,还真让我蒙对了。听我爹说我表舅上大学时也学化学,好样也是你那个学校毕业的!" "真的?"处长瞪大了眼睛。 "可不咋的。我以前没往这方面想。通过局长这事,启发了我,回来时坐在火车上我就一路琢磨,记得听别人说过你原来是西北师范大学毕业的。" 一句话提醒了处长,才问:"那局长是怎么知道你们是亲戚的?" 马二胡还没傻呆,当然不能供出胡吹来,就编谎说:"我也不知道局长是咋知道的。可能是我表舅之前就跟局长通着气。我表舅给局长说了我,局长才找我的。" "好你个马二胡,你好大的面子呃!"处长羡慕道。 马二胡心里乐滋滋的,觉得处长也真好哄! 马二胡回来后没多长时间,就恢复了职务。 通知他复职的当天晚上,马二胡就又把处长与王美丽约请到了悦宾楼的包房里去庆贺,还把那两瓶王粮液也带去了。打开酒盖来先给处长酒杯斟满了,恭敬处长,"处长,你先抿一口,看我表舅的这五粮液纯正不?" 处长斜二胡一眼,"部长给的酒,难道还能是假的?" 酒酐耳热之后,马二胡就发了感慨:"不就去看了个艳舞嘛。出去的,那个没少看,好家伙,就把我给揪住不放,把人给折腾坏了。检查写了有八大张,几乎把个位儿丢了,要不是我表舅,那能今天坐在这里和你们这样高兴地喝酒。" 处长就说,"你这小子是傻人有傻福,就让你摊上个当省委组织部长的表舅。我要有这么个表舅,看不干他个市长。" 王美丽斜一眼处长,"又吹上了!"又偏头埋汰马二胡:"别人看了,可别人没说,那都象你,棒锤一个,回来瞎显。不抓你抓谁?" 马二胡恢复职务之后,大老刘气不过,心里堵得荒,约在市里纪检委当副科长的老同学在酒馆里喝闷酒。喝个半醉后发牢骚:"都说现在这当官的能上不能下,这次,我是服了。就连马二胡这么个用半片胃换来的芝麻官都是如此!刚开始时,阵势大得倒好象不但要被免职,几乎要被开除公职了。可半个月过去,啥屁事都没有,该干啥还干啥。弄得你啥脾气都没有!" 老同学安慰他,"这算啥?你还是少见多怪。我们整天干纪检,比这斜门的事不见得多了!再说了,看个艳舞就撤职,那不撤了一大批?法不遮众,上边也是看太厉害了,有点失控才发那么个文,主要还是起个震慑作用。也真没听说过哪个干部出去看了个艳舞就被撤了职的。你没发现,现在是那方面问题多,那放面的文件就发得多,但也最不见效果。这就是机关里的马太效应。" 大老刘沮丧地回去。至此,死了心的他,没了心思,发誓永远再不去钻处长房了。 他不找想找处长了,处长却找他,打电话叫他到自己办公室里去。 处长在办公室里安抚沮丧之极的大老刘:"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还年轻,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只要我这个处长还当着,就一直替你想着……" 大老刘眉头都皱了起来。这话听得他打心眼里起腻,几乎都要呕吐了。 处长感觉到大老刘情绪,知道他听烦了这句话,便补充道:"我叫你来,是要告诉你,三科的吕副科长,局里可能要提到别的处室当科长,空出的位子,我会为你争取的。" 大老刘那本已疲惫厌倦了的心,又被再一次地吊了起来。 五十五 过了不长时间,省委组织部长就陪省委书记下来本市视察,给马二胡领处长见表舅提供了一个好机会-- 这天下午上班后,几个人一边喝着茶水,看着报纸,边即兴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道听途说。忽然,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钻进办公室来,冲撞开大家的耳膜。王小聪紧忙扔脱了报纸,三步并两步跑到窗户前去瞅热闹,随口说:"又要毙人了,这次是几个。也不知是抢劫强奸,还是杀人放火。" 马二胡接口说,"没有听说要开公审会呀,"平时,要开公审大会毙人时,上边都要通知各单位派人去参加的。" 大老刘头都没抬地继续看他的报纸,随口不屑地丢出一句来,"你们真是孤陋寡闻,连省委书记来了都不知道!" 马二胡就说:"还是有个同学在市委好,有啥消息都比我们先知道"--马二胡复职后,知道大老刘对自己憋着气,作出姿态,主动化解矛盾,讨好地来了一句。 大老刘就显得莫测高深的样儿。 过了一会儿,警车就来到了楼前,警车后边,果然跟着几个小面包和小汽车,一辆接着一辆,把几个人看了个过瘾。 待车队过去了,王小聪突然冒出一句来"你说真耐人寻味,这警车后边,不是跟着小车,就是跟着刑车。真是人生的两个极端。" 没有一个人愿意应答王小聪。连思敏也是只顾埋头看书,不愿参与。 王小聪只好没趣地重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地喝茶看报。 大老刘冷不丁又冒出一句:"这次省委书记来的一个重要事项就是考查市里的班子,马上要换届了,还带着省委组织部部长。" 大家伙立刻对大老刘刮目相看,肃然起敬,连这么重大的事情他都能够知道,足见他在市委的根底。 大老刘感觉到了大家对自己的尊敬,便又神密兮兮地说了一些个几个人想听的内容:哪位哪位市长可能要到人大,哪位哪位书记要到政协,哪位哪位书记要调省上……等等,更是惹得几个主对他的说道频频点头,连胖主任也闻讯踱进来帮着分析:"有可能,有道理。"说谁谁谁岁数到了,谁谁谁省里有人,上省上是理所当然的事。 "省委书记今晚就住在长城宾馆里,呆叁天,明天听汇报,后天考查企业,大后天参观长城和祁连山冰川。"大老刘得意地说。 好家伙,把省委书记的行踪掌握得如此清楚,如果象外国那样,让恐怖分子掌握了去,还了得,不捅出天大的漏子来!嫉妒得王小聪都动了心思,是不是该给市保密局揍一折子,让好好在市委查查,看是谁这么胆大,将如此重大的机密泄露给大老刘,还有组织纪律观念没有? 大家还在热闹地议论,却发现办公室里早不见了马二胡。 马二胡早三窜两窜,钻进了处长的办公室。 处长正在看文件,见他进来了,抬了一下眼皮,问:"有事吗?"对这个自己亲自提上来的下属,处长真是有着太多的感慨:他对你那个忠诚,那可真是没话可说,就别提其它方面了,单就自己和王美丽的事上,他是鞍前马后的跑,紧着在老婆和王美丽之间砌墙灭火。可是,一见着马二胡,处长就下意识地立马用舌头舔那两颗假牙…… 马二胡那里能体味了处长此时的细微心理,进门来就急火火地说:"处长,有好事。" "啥好事?"处长直起身来问。 "我表舅从省上下来了。听大刘说,是跟上省委书记来考查市里的领导班子。" 处长心里一动。 马二胡复职后,请处长和王美丽到悦宾楼吃饭时,酒酣耳热之机,曾说有机会一定举荐处长认识表舅,让他们老校友见上一面,也算是在局长与处长之间搞个平衡。说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说某某市长,不就是因为和某某省长是同学才当的市长;某某局长,不就是和某某市长是老乡,才当上的局长,现在官场上可认这个了。处长也只是这个耳朵听,那只耳朵出的,没往心里去,处长当时也只是感慨唏嘘一番,都是个人,瞧人家现如今混得好生了得,也再没多想。只觉得二胡也只是吹吹牛皮显显自己的能耐而已。这会儿事情到了眼前,听马二胡一摇车,心里开始活络起来,别人都在挖门子走关系跑官要官的,我为啥不能试它一试。别说提拔了,在上边有个靠山,总比没靠山的好,下边的人平时也另眼相看你,有事跟你过不去时,也得惦量惦量。也能和局长套乎得更近一点,便默语沉思起来。 马二胡见处长心有所动,紧着在一旁摇车,"处长,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你可不知见一次这样的大官有多难,简直是难于上青天。连我这当外甥的,上次上省上去找他都废了好大的周折。那门岗根本就不让你进。下班到家属院他家找,那警卫也是象审贼似地盘问个够才放你。" "那我们怎么见他?"处长犹豫地问。 马二胡忙道:"处长,我都替你探好了,我表舅和省委书记住在长城宾馆。今天晚上,我就带你去找他,虽然肯定有警卫,但我想不会象在省上那么难见,毕竟他是到了我们市。" "是不是应该给你表舅买点啥礼物带上?"处长有点拿不准地问。 马二胡一摆手,"哎呀,用不着,人家那个级别上的高干根本就不稀罕这个,带了反而惹人家反感。上次我拎一大包去,人家一件也没要,反倒塞回给我一大包。" 五十六 两人就约好,晚上一同上宾馆见二胡表舅。来到大老刘说的长城宾馆,鸟!宾馆里冷冷清清,根本就不象是住了大官要人的气氛。这时候,马二胡才意识到,大老刘常是信口雌黄,自己怎么就把他的话当了真,忙拽着处长四处打探,好在城市本来也不大,不长一会儿功夫,就把全城的各宾馆跑了个遍,奶奶个熊,哪里见着大官们的影子来! 两人泄气地回家,马二胡紧着为自己辨解,说都是那大老刘不是个东西,老大不小的了,满嘴的糊话。处长以后对他讲的话,你就当他是放屁,千万不能够相信。 处长嘴上不吭声,心里说二胡:他放他的屁,你闻啥?还把"屁"带到我这里,我一个堂堂处长,象个狗一般跟着你瞎溜一圈,真是有失面子与体统! 处长悻悻地回家去,半晚上,心里都不舒服,溜出家去,给王美丽打了个电话,把马二胡好好埋汰了一番。王美丽跟着损二胡:"你才发现他这毛毛躁躁的毛病,我之前不知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掉了两颗牙你也不记教训?" 处长又惹了一肚子气,放下电话心里骂王美丽:亏你还能讲出口! 第二天上班,二胡就把不满撒在了大老刘头上,"老刘你说省委书记来咱市里考查班子,讲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人不信,可一落实,哪有那回事。" 大老刘说,"我也是听来随便说说,你信就信,不信由你,犯得着那么叫真。你又不是市领导,要你忙着搞接待不成?" 马二胡哪里能将自己与处长的遭遇讲出来,只能在心里窝火,心里琢磨:自从自己上次去了趟省城,我有个当省委组织部长的表舅就成了公开的秘密。大老刘是不是故意涮我? 过了没两天,街上又响起了警笛声,王小聪又急猴猴跑到临街的窗前去,道:"看看这次是小车还是刑车。" "不用看,肯定是小车。"大老刘头都不抬地看着报说。等车队过去了,才补充说"省委书记日程做了调整,颠倒了一下,先参观祁连冰川,再调查企业,后听汇报。今晚上住在雄关宾馆。" 二胡本来对大老刘反感,这会儿却觉得他讲得有鼻子有眼,不由他不信,急匆匆又溜到处长办公室去。处长正在看文件,抬起眼皮来,懒懒地问,"有事吗?" 二胡急忙凑上前来,"处长你听刚才警车声响了吗?省上头儿又来了,刚才大老刘说,上边日程做了调整,先参观,后考查,再听汇报。难怪前天我们扑了个空,原来是钻祁连山里边看冰川去了。老刘还说省委书记一行今晚就住在雄关宾馆。处长你还记得上次市委派人来查局里发购物券的事吗?这小子在市委的根基深着呢。别忘了他岳父还是位离休老干部。" 处长心又被说动了,犹豫起来,二胡就又摇车,将那某某市长是某某省长老乡,某某局长是某某市长同学之类的剩饭再热上一遍。又一次说动了处长。 晚上,两人又一同到雄关宾馆,又一次地见了鬼--宾馆里冷冷清清。到全城各大宾馆溜了一圈,也是白跑。处长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二胡知道处长对自己有气,颤颤地问,"处长,要不,我请你去澡个桑拿,叫个小姐给处长按摩按摩,扫扫晦气?" 处长胳膊一甩,"洗什么洗?你就知道泡小姐,再知道个啥?回家!" 吓得二胡一声不敢吭。 第二天上班,二胡看着大老刘就来气:"你家的省委书记呢?大前天你安排住长城宾馆,昨天你安排住雄关宾馆,今天往哪安排?" 大老刘不急不恼,一本正经地说:"今天哪都不住,听完汇报,就直接回省上了。" 气得二胡一时无语,半天,才猛然想起来,为啥要让大老刘猴样的耍,咋就忘了胡记者,说不定他就知道!便急忙给胡吹打电话。果然,胡记者又被二胡找对了,说是他们报社就派去记者跟踪采访,告诉他了这几天省委书记的行踪。 原来,省委书记大前天去了某石油基地,昨天路过本市又去了某航天基地,两天根本就没在本市住。今天才在本市活动,视查一些厂矿和农村。当晚要宿在大漠宾馆,明早起程离开本市到别的专区考察。二胡一听,简直与大老刘所扯相差十万八千里!更加确认大老刘真是个啁客,以后听他的话就象听放屁,绝对不能信。心里就直后悔,咋就忘了胡记者以前在酒桌上留下的那番话,还真应验,关键时刻,就得找他。这个朋友交得真是太值得了。早打个电话给他,一切不都结了。还听他大老刘瞎摆乎,惹得处长老大不高兴地骂自己。 探明了实情,马二胡便又急火火地到处长办公室去。处长正浇花,见他进来了,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道:"你咋 又来了!我这是处长办公室,你当是商店呢,没事就来逛上一逛。有了时间好好看点业务书藉提高提高自己。" 马二胡嘻嘻笑道:"处长我知道你心里恼火我,我这不就给你老人家泄火来了。上两次都是瞎听那大老刘胡啁,这一次,我可是探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省上一干人今天才到我们市活动,今晚就住大漠宾馆,明天一早就走。" 处长继续浇花,根本不理睬马二胡所说。 马二胡见处长对自己不信任的样子,拍胸脯说:"真的,处长,这一次千真万确,我是给上次写了药店的那个记者亲自打了电话问的,绝对错不了,他们报社派了记者跟踪搞采访。" 听了消息来源,处长这才又一次被说动了心,放下喷壶,对马二胡说:"你咋早不问他?烟在桌子上,要抽自己去拿。" "唉唉,"二胡紧忙答应着,上前去,从桌上的烟盒里取出支烟来,却自己不抽,前去恭敬地塞到处长嘴里,又忙着掏出打火机,给处长点上了说,"人有时候就是犯傻。" 五十七 晚上,两人又第三次相约,去到大漠宾馆找二胡表舅。 来到宾馆门前,果然感觉气氛不一般,院子里停着好多高档轿车,还有两辆警车。好象门口还叁叁两两地有便衣在来来去去。进宾馆门时,也被站岗的盘查了半天才放进。来到大厅总台,二胡说明来意,想问问表舅住的楼层和房间号。总台小姐一听他要找的人是省委组织部部长,连脖子都不给就一口回绝了他。说她们有纪律,上边盯嘱了的,凡有这方面的来客,一概拒之。无奈,二胡想自己试着去闯一下,没想到,刚到一个楼层口,就被一个便衣给拦住了,任二胡再三解释,说组织部长是自己表舅,对方也不买他的帐。处长心里懊丧,觉得今天肯定是又白溜了,跟上马二胡就没正正经经办成过一件象样的事,他也就只能起个在王美丽与自己老婆之间砌墙灭火的作用。 两人失望地下楼来到大厅,二胡就发感慨说:"我到省上见表舅,虽然也难,可盘问盘问,也就让进了。没想到,这表舅到了下边,反而比在上边更不好见了。" 处长也在心里发感慨:二十年前,都在一个楼里睡,一个厕所里屙。二十年后,一个就成了大熊猫,走哪都被重点保护着,另一个想见一下就成了奢望,被人喝着,训着,象个三孙子,真是天壤之别啊!瞬间就有一种人世苍桑的感觉。 两人正犹豫间,环顾四周,看有没本市认识的人在搞接待,给二胡表舅递个话进去,却发现了思敏,正坐在不远处的个沙发里,和一个年轻小伙子挺亲热的样子在热聊。两人刚想避过去,却和思敏的眼神对上了,只好向思敏打招呼。那年轻小伙子也感觉到了,转过头来,跟处长和二胡客气地打招呼。二胡这才觉得眼熟,这不是上次去省城表舅家时,见着的那个接表舅去开会的秘书吗? 思敏刚开始也是想随便打个招呼完事,见小伙子跟处长二胡点头,两人也已来到了面前,只好给对方相互介绍一番。秘书说不用介绍,二胡上次在部长家他就相识了,又听处长是思敏的领导,便热情了许多。寒喧两句,处长就恭维小伙说这么年轻,就能给省委组织部长当秘书,真是前程无量。 思敏就说,"人家在校时是学生会主席,品学兼优,不然咋能分到省委,给部长去当秘书。" 小伙子谦虚一番,问明来意,思敏同学妨着和思敏的关系,说破个戒,去给部长通报一声,看部长能不能给他们个约见的机会。 小伙子上楼去了,二胡就笑着说思敏,"你看你,有这么一个同学,都事先不给我们通报一声,瞎得我和处长……"下半句话被处长暗处捅了一下止住了。 思敏就也笑着回敬说:"这有啥好说的,噢,我有个同学,给省委组织部长当秘书,这次要来我市,你们谁有啥事赶快吭声,我有病呀?" 处长脸上陪着笑,心里就想,倒底是正牌大学生,跟马二胡与王美丽的水平就是不一样。 不长时间,思敏同学就下楼来了,给处长和二胡通报好消息,说部长一听是有一位老校友由表外甥领来求见,挺给面子,连声说,"要见,要见,让他们在大厅里稍待片刻,我处理完了手头的这份文件就见他。" 二胡与处长始觉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处长觉得要见老校友了,心里反而有些忐忑起来。 几个人在大厅里扯一些闲淡。 过了一阵功夫,秘书上楼去说看部长文件看完了没有,一会儿,重新下楼来,解释说:房里又去了个地方领导谈工作,还得让二位等一会儿。 几个人继续在厅里闲谈。又过了半个时辰,秘书重新上去,过了一会,又下来了,说虽然本地领导走了,邻居地区的领导又进去了,还得让两位再等一会儿。 处长就觉得今天的事有点儿泡汤,耐着性子跟几个人继续闲谝。 又过了半个时辰,秘书说这会儿可能差不多了,我再上去看一下。处长见天色已晚,客气地说:"不行就算了,这么晚了,影响首长休息 " 秘书说:"没事,部长答应了的,挺高兴见老校友的。你别拘束,其实他人挺随和,一点架子也没有。" 秘书上去后,一会儿功夫,就下来了,招手说部长让赶快上去,不然,还不定又被啥事给缠住了。 两人便急忙跟秘书上楼去。秘书招呼思敏也上去,思敏摆摆手说,"不去不去,你们又是同学又是表舅的,我上去算什么,我就在这里坐一会。" 二人诚惶诚恐地跟着秘书来到部长房里。部长远远就迎了上来,果然如秘书所言,一点架子也没有,主动和处长握手,和二胡打招呼,问二胡在老家的父母好,紧着给二位让烟让水果。处长和二胡自是谦让。两人都说不抽烟,也不吃水果,只是能跟部长见个面就知足了。倒把部长弄得不能表达自己的待客诚心。 接下来就是寒喧,处长和部长讲当年上学时的一些情形,你哪一届的,我哪一届的,你读啥专业,我读啥专业,你住那层楼,我住那层楼,学校当时的面貌是个什么样,这些年的变化又是什么样。唠着唠着,两个就都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各自所述风马牛不相及,像两个不在一根绳的蚂蚱,不往一块凑。部长就小心地询问处长上的是什么大学,处长才说自己上的是西北师范大学。部长微微不悦,说:"看来是错了,我上的是西北工业大学。" 处长立马窘 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眼前有个地缝钻进去,连忙告辞,部长倒底是高级干部,有涵养,说:"没事没事,这种事以前我遇到好多次,谁都有个出差错的时候。"仍客气地将处长送出门来,还嘱咐秘书将二人送下楼去。 出了宾馆门,处长半天只顾自己前边走,一句话也不跟二胡讲,二胡知道又干了件没屁眼的窝囊事,怯怯地说,"我听我妈讲他上的是西北师范大学,怎么又变成了西北工业大学!" 处长转回头来,怒不可遏地开骂:"猪!你真是一头猪!" 二胡抹一把处长喷到自己脸上的唾沫星,辨解道:"他上学那会儿我还小,只是他调来我们省后,我才听我爹探亲时叨叨过他一些情况。我爹没文化,肯定是他弄错了。处长你息息火,别生气,我一定将自己的这次过失补上。我前天才刚从我姐嘴里得知,咱们市的张书记,原来才是我姐夫他一担挑的姨夫,我试着一定给你牵上这条线……" "夹了你那臭嘴!" 二胡再不敢吭声,两人一路默默无语,经过一个按摩屋,二胡嗫嗫地征询处长:"要不我们进去,放松放松,扫扫晦气?刚才把人也给紧张坏了。" 处长无语,略一踯蹰,跟着二胡进了按摩屋…… 五十八 马二胡虽然挨了处长的骂,但他心里并不怎么在乎,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对处长的脾性也有了些深入的了解,处长是个狗脸,翻脸不认人,但骂过你之后,下次该干啥干啥。好哄,象找表舅时所遇到的不痛快,到按摩屋里去,让个小姐一按摩,说些轻松的俏皮话,出来时,处长就已经喜笑颜开了。而且马二胡越来越觉得,处长是训他、骂他、烦他,但却离不了他。真是训二胡,骂二胡,离了二胡想二胡。特别是从省城回来复职之后,马二胡有了局长那条线,自己在处长心目中的份量,无形之中,就重了许多。这期间,局长还曾约请自己上家去吃过两次饺子,马二胡就更觉得有点儿身价陡增,常常自鸣得意,把处长也有意无意的看得轻了。而且通过两次去局长家,他又攀上了局长的公子。受公子之托,办一件关系局长公子一生幸福的大事。如果这件事情帮公子跑成了,那他间直就成了局长家的大红人。处长不处长的,也就有点无所谓了-- 时下流行一句时髦话叫中年男人三大乐--升官发财死老婆。可局长的大公子还没怎么到中年,这三大乐就一件件地摸着屁股来了--先是副科升正科,后是长工资换新房,换了新房搞装修:吊顶、粉墙、铺地板。一切即将大功告成,就等芙蓉帐暖度春宵。前一天晚上,心细的老婆却嘴里不停地唠叨,嫌装修工偷懒耍滑活干得太粗糙,这边捣哧一阵,那里拾掇一番,总想着来个锦上添花。世上那有十全十美之事,好事走过头一步,就成了谬误,最后,竟然湿手摸进了一个接线盒里的电线头上,可怜老婆一声惨叫,手再没从那接线盒里拔出来。 局长公子自是悲痛,未迁新居先送亡妻,真是应了那句乐极生悲的古语。 局长公子发送妻子时哭成了泪人,抱着老婆的遗体信誓旦旦,说今生今世就伴着老婆的遗像过,再不另娶,着实将送丧人堆中的许多女士感动了一番,现如今,这样当了官还对老婆如此痴情的男人那去找!他老婆真是没白跟他一趟,死了也值!叹息自己怎么就没摊上这么一个主。 一次他上局里来找他爸,在楼梯口,与思敏撞了个对脸,一下子就把他给怔住了,这不活脱脱自己原来的媳妇转世吗?身段、长象,要多象有多象!也不找爹了,转回身来就跟着思敏身后走,见思敏走进了办公室,自己则蹿进隔壁的胖主任办公室去--胖主任过年时到他家拜过年,他认识--忙着去打探思敏的情况,才发现思敏还是位新分来的大学生,没听完胖主任的全面介绍,就一啪大腿道:"太好了!" 下班时,局长公子就急不可耐地等在机关外的一个拐角处,见思敏推车走出机关大门,便迎上前去自报家门,单刀直入地挑明来意要和思敏交往交往,将姑娘弄了个大红脸,推托自己有急事,匆匆躲他而去。 思敏以为是公子哥一时心血来潮,事情过了也就过了,局长公子自认为自己的条件完全配得上思敏,只要功夫用到,不愁捕不到想得的猎物,有事没事就进楼去找处长和胖主任,想让他们施加影响,促其成全好事。胖主任与处长嘴上答应,可这种事情不象其它,几个回合下来,这边局长儿子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那边思敏不温不火,不冷也不热。胖主任心里本就记着上次药店报道的事,没多大热情,只是每次都拿话搪塞,只跟思敏谈了一次,说成谈了三次四次,只是在办公室里随便说了说,说成是专门叫思敏到自己办公室攻关了两小时。处长也是鞭长莫及,旋加不了多少影响。但局长公子似乎王八吃了称砣的铁了心,发誓非要将思敏追到手。以为是胖主任和处长与思敏有年龄上的代沟,不好沟通,就选准了马二胡为自己牵皮条。毕竟两人是一个办公室的。几次让二胡约思敏跟他吃顿饭,思敏均没答应。一个人要迷上另一个人,真是说不清道不白的痴迷--美国一位心理学家研究的结果:单相思实际上是一种暂时的精神错乱现象--处长公子一系例手段均告无效之后,又旧技重施,有事没事,隔三岔五,就在下班时等在路口堵思敏,可见局长公子对自己亡故的老婆感情有多深! 一天,下班后,别人都先后走了,小聪也准备拎包走人,被思敏叫住了,说有话要跟他说。 "啥话,一本正经的,还要等到下班没人时说,不是想请我去吃羊肉串吧?"小聪做个鬼脸问。 思敏道:"别贫了,我心里烦着呢!" "烦啥?不就是局长公子粘你的那点破事,有啥好烦的。" "在这办公室里,我就和你关系近,你说我该咋办,都愁死了。为这,我现在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每天晚上失眠,头发都掉了几大绺。" "愁啥哟,我说你!天大的好事呀,别人想巴结还攀不上呢,我恨我娘没把我投胎成个女的。我要是你,乐不得主动贴上去。" 思敏不耐烦地打断小聪:"人家都愁成啥了,你还在这没正行的瞎逗,不跟你说了,我走。" 小聪急忙给思敏陪不是,将思敏劝回来,道:"这么点事就把你给愁成这样,以后你还在这机关里咋混?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这机关可不比你们学校,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多着呢。" "那你赶快说,眼下当务之急我该咋办?" 小聪卖个关子,半天才道:"你先别急,先让我琢磨琢磨。"思忖一会,又说:"走,请我吃羊肉串去,吃完羊肉串,我办法自然会想出来的。" "你个猴精!"思敏打小聪肩膀一把,出门去:"要不,将你媳妇也叫上?" 小聪讪笑一声,"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回家吧,心放宽,没有过不去的坎。他局长公子咋了,你不愿意,他能拿绳子来捆你去!" 思敏觉得跟王小聪说了半天,小聪尽贫了嘴,啥结果也没有,等于没说,悻悻然出门去。 五十九 其实,小聪为朋友两肋插刀,绝没有把思敏的烦恼不当会事,一路上,都在琢磨着。 过了两天,瞅着个胖主任办公室没有旁人的机会,小聪就钻了进去。主任还念着小聪的好,自是好脸相待。小聪采取迂回战术,尽量将话题往远里绕,关切地询问主任儿子的近况,说不行就再想想办法,让主任儿子去上中专,他媳妇认识的那美术老师在这方面还有些路子。胖主任正发愁儿子的出路,这一段只顾了应付局长公子的事情,尽为别人做嫁衣裳,疏了自己儿子的正事,小聪的话题一下子就点到了穴位上,便急不可待地跟小聪热聊起来。小聪不怕麻烦地还愿意为自己那混帐儿子的事忙乎,着实让他感动,重新从床底下的纸盒箱里掏出个易拉罐来,递到小聪手里,"别喝茶了,喝这个,天怪热的。" 思敏没象上次那样客气,接过易拉罐,打开来,喝了一口顺口说:"一箱饮料,你咋还没喝完。" "刚又发的,你不要给别人说,下班时,我这有个布兜,你装几个回去。"主任说着就去柜子里找布兜。 小聪心里又不平衡地道:妈的,这现在什么世道!脸上装着笑:"主任你太客气了,我这喝喝就行了,怎么还能拿,不行不行。" 胖主任盛情地说:"这算啥,过几天,好象还要发个微波炉呢,我不要,到时候,你也拿去,单身楼上用,挺实惠方便的。" 胖主任那里知道小聪早搬新房了呢。 俩人坐下来,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商量胖主任儿子的事下一步如何着手,小聪替主任儿子设身处地的设计出几条出路与实施的具体方案,讲得主任捣蒜般地点头,"唉呀,经你这么一点拨,我就清楚多了,你可不知道,这一阵都把我愁成啥了,我那老伴天天为这事回去跟我吵,吵得我头都大了,血压都升高不少,这下好了,我的心又放下来了。不过,又要麻烦你了。" 小聪说"主任你就别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呀,以后,你有什么难事,只要用得着我王小聪的,我绝对,鞍前马后地效力,没说的。"直把胖主任感动得又往布兜里多放了俩易拉罐,人一激动就嘴把不住风门,将那马二胡提拨前后的所作所为又一次竹筒里倒豆子地全部向小聪数落一遍,讲者痛快淋漓,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听者耳神经也得到极大满足。听完了,小聪不忘补上一句,"以后你买卧铺就找我,难道就他妹在车站,我媳妇她大姑的女儿,也在车站卖票呢。"一句话又把胖主任说了个后悔。 俩人将那马二胡编排完了,小聪这才似不经意地随口说:"听说局长公子看上了思敏,看他这阵子猛着上楼来往你办公室跑,好象他那班就不怎么上似的。" 胖主任一啪大腿:"可不咋的,那小子就象着了魔似的,发誓非要追到思敏不可,撺掇着我一遍遍地给思敏做工作。可我给小思说了几次,那思敏就是不松口。这不,前天,局长又托处长给我传话来,让我再使点劲,你说这是我使劲就能成的事吗?我也正为这事闹心着呢,正好,你给我出出主意,看咋办呢,弄不好,我可是要得罪上边的。" 小聪不以为然地道:"真不知局长公子看上思敏啥了,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不接触不知道,别看我整天跟她嘻嘻哈哈的,可我要是没了老婆,我都不一定娶她。" "吹大牛皮,你咋也学成马二胡了。"胖主任道,以为是王小聪又没正行地瞎逗。 不料,王小聪故做神密地将嘴凑到他的耳朵旁,小声道:"思敏有个毛病你不知道?" "啥毛病?"胖主任睁大了眼睛。 "狐臭呀!" "胡说呢,"胖主任摇着头:"她来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没发现?这话可不能胡讲,人家一个姑娘家,传出去多不好。" "信不信由你,我整天跟她坐对脸,把我熏的。" 胖主任半信半疑地:"以前,咋就没听你说起过?" "这是啥好事,要特意给别人说?今天也就是话赶话到这了,又是对你,我才说了。这个发现除过我,没人知道。主任你也听了就听了,千万别给别人讲,让思敏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 第二天上班,马二胡蹿进了主任房里,向主任叫苦"你说这可咋办,局长儿追着我约思敏吃饭,我好说歹说,可思敏就是不答应,哎,你说这局长公子,要啥有啥的,到哪找不上个满意的,可偏就看上个思敏,这一个人和一个人的脾性真是太不一样了。"显示自己已经和局长家关系不浅的意思给主任听。别以为他马二胡身后只靠着一个处长。 胖主任心里酸溜溜的,心想局长家一件事情托多少人在跑。再弄得兴师动众的,人家思敏不同意还是不同意。就又把王小聪的发现给马二胡讲了,叮嘱其千万不要出去乱讲。 早上一上班,王美丽就哼着小调推开了处长的房门。处长正在看报,抬起头来问,"有事吗?看你乐滋滋的样子。"? 王美丽坐进沙发中去,慢腾腾道:"没事。" "没事?有事没事,都在你的脸上写着呢,能满得了我!"处长说。 王美丽这才问他"二胡没给你说?" "说啥?"处长纳闷。? "关于思敏的," "关于思敏的啥事?" "你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我真不知道啥事,二胡不知道这几天忙啥,我这屋里就没见来过。"心里就琢磨这小子是不是现在常往局长房里跑了。 王美丽这才神秘兮兮地小声道:"告诉你一条咱机关里的大新闻,思敏身上有狐臭!昨天他来你办公室,你出去了,被我三审两套地问出来的。" 处长略感惊讶,"你就那么相信他说的话?" 王美丽便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信。" "你说思敏,要啥有啥,可偏偏就有个狐臭的毛病。这上帝对人可是太公平了,你在这方面强,它就要在那方面,给你制造点麻烦出来,像你,总爱风流,可老天爷就给你这么副尊容,只能跟我将就着,不然,你还不蹬鼻子上脸地能成啥样!"处长感叹说。 "我咋风流了!"两人关系近乎了啥玩笑都开,王美丽一边骂着,一边绕过沙发到写字台前去,伸腿就踹了处长一脚,疼得处长哎哟一声,急忙道:"这是在机关,你以为是在你那儿?这么放肆!" 王美丽看处长呲牙咧嘴的样儿笑着说:"看你再欺负人!" 王美丽虽然被处长挖苦得脸上不高兴,可心里仍挺乐哈。自从思敏进大楼的那天起,她就心里不舒服。以前思敏没来前,机关里没有啥长得好的年轻姑娘,机关里几个年轻女子就她整天能臭美折腾,大红大绿啥都敢穿。物以稀为贵,在几乎是清一色男人的世界里,母猪也会赛貂蝉,倒是吸引过好些人的眼球。可自从思敏到来之后,就象是蓝天上闪出了一抹亮丽的彩虹,人们再也不去注意她而将视线移向了思敏。思敏穿什么样的衣服,都会吸引全机关众多眼睛的注目,成为人们谈论的热门话题。穿红的,人们夸赞说红的鲜亮,穿白的,大伙说白的素雅。甚至有人当着她面埋汰她:"你看看人家思敏,穿啥都好看,挺有气质,倒底是正牌大学生,那象你们这帮电大业大党校混出来的,跟你们这些娘们就是不一样,好好跟人家学学服装美学,别大街上流行啥就穿啥,也不顾自身的年龄与条件。"几乎没把她给气个跟头过去。特别是那个狗眼马二胡,思敏没来时,他还对她王美丽可以点,常常跟她开个沾着黄边的玩笑,背过人时,两人你打我一下,我捏你一把的,可自从思敏来后,王美丽就觉得马二胡装灯似地,玩笑也不跟她开了,也不跟她打逗了,好象跟她打逗就丢了他份似的。王美丽便把对马二胡的这份怨愤也转到了思敏头上。一次局里搞接待,以前都是让王美丽去,可那次,局里却没通知她,等新闻上了电视,她才发现是思敏顶替了她,妒忌得将几个碟子几乎都摔在了地上。一次在澡堂里遇到思敏,思敏瞅着她腰间那一圈坠肉,好言劝她,"王姐,你得控制饮食,加强煅炼。"她表面附合着,心里气得要命。等粘乎上处长后,才得到些许的平衡,暗地里跟思敏较劲:你不是牛皮吗?可没人疼,没人爱,还不是白搭。我这德性,可还有个大处长天天当个宝似的宠着,你服不服?女人,不在于你长得有多好,学问有多高,就看你会不会骚!等听说局长公子追思敏后,心里又不平衡起来,堂堂局长公子,又不缺鼻子少眼,哪方面条件不成,偏偏就因为思敏跟自己死去的老婆长得象点,就没魂了似地追,也真没个出息。 处长吩咐王美丽,对马二胡的话不可当真,出去不要乱传播。王美丽哪能听得进处长的,出门来,就又钻进了别的办公室…… 不到两天,这一消息就钻到了机关里好多人的耳朵里。 有好事着甚至前来侦察一番,回去说,他们办公室好象就是闻着有一股什么味。 要知王小聪究竟在这件事上使了什么手段为思敏解围,还得等"五一"节过后,读者你才能知谜底。 六十 五一黄金周到了,大家伙又撺掇着处长出外旅游,走得远了花费高,大家对上次迎接思敏时去的那祁连山深处的壮美风光和牧民们的热情好客还心存依恋,特别是王美丽,更是难忘和处长在野地里第一次荀合的那一刻美妙时光,心向往之。处长也有相同情节,便拍板敲定,全处人马,二进祁连山。 准备出发的临上车之前,大家伙才发现,人堆里,在思敏身旁,多了一个陌生面孔。那面孔,只有马二胡和处长认识,是省委组织部长的秘书,思敏的大学同学。 在前一天,思敏就给处长打电话,说自己同学五一休假到这边玩,想跟大伙一同到祁连山去,问处长同意不,处长紧着说,同意,同意,那在啥不可同意的,车上又不缺他一个座位。更何况,是省委组织部长的秘书,巴结都来不及的呢。虽然上次事情在部长那里搞得很尴尬。 人们便一个个斜眼觑视,交头接耳,很快,就都知道了,有一位从省上来的人物,好生了得,是省委组织部长的秘书,思敏的大学同学,他要和大家伙一道去郊游。人堆里有了一种神秘的气氛,大家拘谨起来,该说的笑话也不说了,猜测着他和思敏的关系。 王小聪踱过来,乘思敏同学不注意,偷偷拽思敏一把,小声道:"你也真是,装着这么大个秘密不告诉人。早知道你有这么一档,还让别人为你费啥劲。大秘书往这儿一站,还不把局长公子早吓跑了!" 思敏打其一把,"别胡说,我只告诉你,我们只是一般同学关系。" 小聪做个鬼脸离开去。 马二胡又凑上前来,紧着给部长秘书让烟,秘书说自己不会吸烟。二胡想起来了,在宾馆时,给其就让过一次烟,人家就曾告诉过他,自己不吸烟。二胡将烟装兜里,就和秘书谝起来,显出自己和秘书很熟的样子,吸引别人的眼球。问自己表舅上次考察回去可感风寒,身体可好,肝病再犯没,让身边不远处的人听到自己的谈话内容。好家伙,这小子连部长身体里哪个零件不太好都知道得一清二出,可见和部长的关系! 不远处的人堆里,胖主任和王美丽挨一块站着,胖主任酸酸地给王美丽说,"瞧瞧二胡,就好象他倒成了小思同学的同学。" 王美丽撇一下嘴,"他就那屁样,见着个人物就恨不得往人家尻子里钻。" 胖主任嘿嘿笑了起来,"你一个婆娘家,说话咋也这么脏。" "不是我拿脏话损他,他就是那副德性,招人烦。" 胖主任摇摇头笑道:"你们之间的这关系,真让人说不来。看上去,你们挺铁的。可一提到他,就听你损他个没完。是给我放烟幕弹灌迷糊汤呢吧?有证可查,以前,你俩可是……" 王美丽踹其一脚,"你也瞎起哄,我要和他马二胡有半点不明不白,我是属这个的!"王美丽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头。"我看上准,也看不上他呀。" 胖主任心里说:是,你贴上了处长,当然看不上他了。嘴上却道,"你俩究竟是谁看不上谁?外人谁知道。" 王美丽讨了个没趣,便钻到处长身边去。 处长早看到了她刚才和主任的那一幕,醋性性地问,"刚才你们说啥了?看把你激动得那样,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注意个影响,动手动脚的。让别人看着多不好。" "不就让你看着了不好!"王美丽反诘道。 "以前,又不是别人没在我耳朵里说过你和胖主任,还不注意。越是在人多的地方,还越风骚上了。" "今天你们一个个都是咋的了?醋瓶一个个都打翻了!不就是曾听马二胡放屁,你就在心里积下疙瘩了,拿个棒锤当针。我究竟和谁关系不一般,你不清楚?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可今天烦着呢,别惹我!" 那边王小聪见王美丽在胖主任身边嘀咕半天,又踢了胖主任一脚离开去,忙凑上前来,小声问胖主任,"刚才王美丽是不是妒忌思敏呢?" 胖主任不耐烦道:"你咋那么敏感!" 王小聪就道:"王美丽要不是妒忌思敏,说思敏,我都去死!" "你就去死吧!"主任咒王小聪。 只有大老刘一个人茕茕孑立在人堆里,显得很无耐,也很无助。? 车终于开来了,大家争先恐后地上车去。 处长就大声喝,"别急,都有座,前边车门前靠窗那两个座位,谁也别占,给思敏和她同学留着。" 王美丽就回头去,狠狠剜了处长一眼。 六十一 汽车出了城,在广茅的戈壁上蜿蜒前行,穿过一座碧绿得似宝石般的水库,又越过一道深不见底的河谷,不一会儿,就钻进了祁连山中,但见车窗外边,天空碧蓝似靛,白云朵朵,地上,不时有成片的牧场出现在车前。牧民们骑着马儿,在绿油油的草场上悠然地放着羊群。间或,还有吃得肥肥的野兔与旱獭,绕行于车前,给郊游平添了几多乐趣,衬得大家的心胸格外惬意舒畅。有人放开了歌喉--蓝蓝的天空白云飘,白云下边马二跑。马上有更多的人应和--挥动鞭儿向四方,小鸟儿齐欢唱…… 渐渐,车前的景色又变成了叠嶂的群山,峻峭磅礴,莽莽苍苍。汽车在其怀抱中绕行。人们又纷纷情不自禁地赞叹开了,但都是大白话。 王小聪刚在电大中文上完大专接着上本科,最近刚刚上到唐诗,对刚才的景色他就本有两句唐诗到了嘴边,无奈大家唱歌的声音太大太吵,影响了他的发挥,这一刻,可算是逮着个炫耀的机会,便不失时机地吟了出口:"噫吁嘘,危乎高哉!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大家虽然没全弄明白诗的含意,但也能感觉到诗的意境,车内顿起一片喝采之声。 小聪得到褒奖,便有点儿得意忘形起来,过了一会,前边的群山依次在车两旁闪过,汽车似一叶小舟,颠簸前行,面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视野,他随口又吟出两句李白诗句,"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有人更是拍响了巴掌:"好,借用得太贴切了,太生动了,太形象了!真没想到,王小聪你肚子里还有如此学问!" 处长却呻斥,"高材生都坐在车里,王小聪你尽卖弄个啥?" 一句话弄得车厢内顿时鸦雀无声。使得思敏同学也挺尴尬,忙客气道:"处长,你别这样说,让我怪不好意思。我算什么高材生。其实人家譬喻得挺好。让我形容,我还真形容不上来。" 马二胡溜须道:"不是高材生,咋不是他王小聪给部长当秘书?" 王美丽实在忍不住了,悻悻地低声给身边的胖主任咕叨:"听听,都是两个舔尻子的货!" 主任却没理会王美丽的牢骚,提议停车,下去方便一下。 处长不满地说胖主任,"这才走了多大一会儿,就夹不住了。上车之前干什么来着?" 胖主任让停车的真正意图并不是就想撒尿,只是想躲开王美丽那个醋酝子。凭他的感觉,王美丽今天好象对处长和马二胡窝着很大的火。刚才临上车时,他看得清清楚楚,王美丽偷偷拽了处长衣襟一把,示意让处长坐在她身旁,也就是胖主任自己现在坐着的地方。处长却没理会王美丽的暗示,径直到车前去,和马二胡一道,坐在了思敏和她同学的旁边。气得王美丽在处长离去时从处长身后偷偷踹了处长一脚。这会儿,胖主任心想,你和处长爱咋闹咋闹,我才不夹在中间当你王美丽的出气筒子。本来处长就听了那马二胡的胡屁乱扯,对我和你王美丽的关系存有戒心,醋里吧叽的,我还不躲你远点。再着,胖主任看车厢最后几排座位都空着,大老刘一个人坐在那里,也想坐到大老刘身边去,对大老刘有话要说。听了处长来这么一句,心里又窝了肚子气,心里说:"要是思敏同学提出来,你肯定屁话没有!还紧着咐合:坐得太累了,是该下去方便方便。" 处长虽有不悦,但也就叫司机停了车,让大伙儿下车方便。 王小聪喊了一句:"老规矩,男左女右。" 一句话又把大家给逗笑了…… 六十二  群山之间,弥漫着蒙蒙的山雾,撒尿上车之后,汽车在山谷中颠簸前行,两旁高大陡峭的山峰,一个个象缠上了一层轻纱,给人以神秘莫测、阔大深幽之感。触景伤情,大老刘感慨自己人生乍就象这在山谷中颠簸着的车子,左弯又绕,看着前边有了光亮,马上就会迎来光明一片,可是,等绕过面前山头,前面又有新的山头挡在前面。人的命运真是不可琢磨。虽然坐在车中,但思绪早都飞出了车厢。一系列的不如意,使他根本对这次郊游不抱丝毫的兴趣,可是又勉为其难地来了。听到刚才处长斥责王小聪,他都没弄清楚是咋回事。胖主任莫名其妙地换坐在了自己身旁,他也没在意。根本没意识到主任是有意所为。主任这会儿在一旁捣了他一肘子,他才愣过神来。 胖主任给了他一个洗干净的黄瓜,大老刘说不想吃,"谢谢。"准备继续沉思。 胖主任发话了,"我早都有话要对你说,总也逮不上个机会,我知道你心里对我也有意见,可有些事情,你根本就可能蒙在鼓里呢。" 大老刘感觉要发生什么事情,强打精神抬起头来。 胖主任见大老刘认真起来,便继续说"当时科里副科长一职空缺后,处长的意思是把王美丽整过来临时负责,被我坚决顶住了。王美丽一天除过打扮臭美,还知道个啥,整过来谁能听她的?处长当时还给我做工作说,'谁也不是天生就是当领导的料,慢慢,不就行了。刚开时,可能有人不听她的,可是有你这个主任撑着,怕啥?再说呢,上边也一再强调要培养女干部嘛 '。当时干部处的人到科里考查时,我没听处长的,仍然推荐的是你,让你临时负责。至于后来……" "后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主任,你就别说了。"大老刘有了点精神,主动要过了主任手中的黄瓜,两人就悄声聊了起来。一会儿功夫过后,大老刘低下紧紧握住了主任的手,"主任,过去我在办公室里说过你一些不好听的话。我想,王小聪都学给你了,那都是为了泄愤,我向你表示道歉。"。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胖主任就又推心置腹般地告诫大老刘:"处长这人,他给你许什么诺,你可千万别当真。你对他没用处,他是绝对不会为你办事的。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 胖主任就又把自己儿子上学和想到局预制构件厂当合同工的事求处长的前后经过,给大老刘叙叨了一遍。又把马二胡弄来记者臭他的事也给大老刘也讲了,说:"你没看出来,现在,科里,哪里是我在当主任,明明就变成了他马二胡。处长他知道二胡现在成了局长的红人,现在是一些事情,处长绕开我,就真接找二胡。就说这次郊游吧,具体路线怎么走,住什么,吃什么,玩什么,说是由我们办公室负责张罗,我看就是由他马二胡负责 。小思的同学也要和我们一道进山的事,事先我都一点不知道,起码也得给我打声招呼呀。" 大老刘就心里有点不同意,小思同学跟上进个山,也有必要给你打声招呼?看来这老头是实在被架空了,没权了,心里空得慌。 "再说呢,来了就来了,坐哪儿不行,还要'前面的座位给人家小思和她同学留着',这不是人为制造矛盾吗?弄得人家小思和同学也不自在。听听刚才,王小聪念了两句诗,也惹他不高兴了,说什么'高材生都坐车里,你卖弄个啥'。肉麻死了。本来,王小聪就对他处长意见大了去了。他以为人家王小聪只是个才来没几年的小科员,想骂就骂,想训就训。可人家都在心里记得牢牢的呢!保不定哪一天,他个处长,还犯在人家小聪手里。人家王小聪,我最近才发现,也是个极聪明极有头脑的人,一点儿不比他处长差,只是窝在那里发挥不出来罢了。一个人,不管怎样得志,都不能太张逛,太目中无人了。" 大老刘大吃一惊,咋也没想到,主任对处长的怨气,竟然如此之大。马上想到处长女儿收受电脑的事要是让主任知道了,还了得,不捅上去才怪。但大老刘根本不可能给胖主任讲这件事。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胖主任被马二胡取而代之的事实,已经是为期不远了。犯不着和一个已经失宠而且行将彻底失去权力的主儿站在同一个战壕里,去惹灸手可热的另一方。再说呢,听了主任的叙叨,他更加为自个儿的前途命运耽忧起来,和马二胡的关系如何处?他以后当了主任会不会给自己使绊子穿小鞋地报复?那我怎么在科里呆下去。不行就提前转变态度,主动负荆请罪……?,看样子,主任和马二胡与处长的矛盾,真是到了白热化。识时务者为俊杰,鸡蛋不能硬往石头上碰,今后还得小心着点儿,可不能让处长感觉到我跟胖主任有什么拉扯。谁让你主任是弱势的一方,趋利避害可是人的天性。回来时,留个心眼,可坚决不能再和主任坐一块儿,一定要划清和他的界线。自己本来就已经够倒霉的了,可再不能引火烧身。这会儿才完全弄明白为什么撒尿后主任要主动换位坐到自己身边来,他是要拉我进入他的统一战线呢。我可不能吃你的套。连思敏,因有她同学(说不定就是她对象)和局长处长马二胡这层关系,都不一定站在你胖主任那一边。就你和王小聪,能翻起个啥浪花来,还不是自讨苦吃?心里就琢磨,是否把胖主任给自己讲的这番话,回去后就告给局长,反弋一击以表衷心…… 胖主任哪里能想到,自己的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起到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效果!

>笑面猴

笑面猴
作者: 李江
isbn: 7503925043
书名: 笑面猴
页数: 313
出版社: 文化艺术出版社
定价: 16.00元
装帧: 平装
出版年: 20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