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气》试读：UCLA的电影梦旅

蔡康永：事实上，在过大学生活的时候我在电影里面得到了很多的安慰，就觉得电影怎么那么棒，可以用这么美好的事情来影响别人，所以就一心想要学拍电影。加上我爸爸说只要念到硕士学位而且是美国的好的大学的话，随便你念什么我都不在乎。结果他也不知道我会疯狂到跑去申请了一个电影的研究所，害他后来在朋友中间丢了一阵子的脸。因为他朋友的小孩出国去念书都去学电脑或者电机的，后来每次他朋友问他说哎你儿子出国学什么？他说"电影"，对方就会说"啊？电脑？"他说"电影"，对方又会说"电机？"等到都听清是"电影"时大家都露出差异的神色，因为似乎在老上海人心目中演艺圈恐怕根本就不是该去学校学的东西。反正我觉得他就是把我当宠物对待嘛，所以他也不是真的在乎我学什么，觉得只要你赶快回来就好了。所以我就真的跑去UCLA学电影了。 鲁豫：1986年1986年到美国的加洲洛杉矶，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独立，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去学电影，学了三年的时间。 1986年，本科毕业的蔡康永如愿考上了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电影电视研究所，从事编导制作专业的学习和研究。从小就习惯了被人照顾的蔡康永第一次开始独自度过在洛杉矶的异域生活，其中的欢乐与痛苦令他如今都念念不忘。 鲁豫：我一直就觉得到国外去留学的话就应该过那种特别苦的日子，比如说端盘子啊什么的，可惜你没有过过那样的日子哈？ 蔡康永：爸爸不准我端盘子，可是钱还是很不够的。因为拍电影这件事情很花钱，我们那个学校是要求同学自己要筹钱拍片，你不能叫学校帮你负担全部的费用，所以那时候就省吃俭用把每一分钱都逼出来存着拍片。 蔡康永：其实，毕竟爸爸自己没有去美国念书，所以他也不知道留学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我记得当时为了把我弄进UCLA去他就动用了一些关系，找了一些强而有力的推荐者，其中有一位是在香港电影史上很重要的一位武侠片导演，叫做胡金铨，拍过最早的《龙门客栈》。然后我爸爸就动用关系叫胡金铨帮我写了推荐信，所以胡导演帮我写推荐信之后，再我加上其他的成绩还可以啊就顺利进入了UCLA学习。初到洛杉矶的时候就是胡导演本人来开车到机场来接我，可是胡金铨本人就是个艺术家，是那种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生活的人，我听说他常常一个人在洛杉矶的街头构思电影的这情节，默默的一个人自言自语，然后走着走着就撞到电线干了，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人，如果说你让他来照顾我，那不是缘木求鱼吗？所以他当时接了我之后就把我往住的地方一丢，说好了，完成了，就走了。当时我什么都没有，车也没有，锅、碗、瓢、盆、棉被都没有，第一个晚上我在洛杉矶冷得半死，盖了六条牛仔裤在身上度过第一天。 鲁豫：盖牛仔裤有什么用啊？ 蔡康永：就是个白痴啊！ 鲁豫：你不带棉被带六条牛仔裤干什么？ 蔡康永：就是公子哥搞不清楚状况啊！我打包的时候就想衣服一定要带很多，然后就带一大堆衣服去了。我带去的的衣服多到一个月统统都不洗衣服还每天换新的都还有的穿。后来才靠同学的帮忙慢慢进入了洛杉矶那种一定要开车的生活，可是钱还是很紧。我记得有一次在洛杉矶学校附近，我说我好想吃米饭，可是我吃不到米饭。 鲁豫：煮米饭呐。 蔡康永：我没有煮饭的东西，而且然后我也不会煮，我几乎只会烧开水而已。我在大学时候第一次烧开水的时候，就望着那个正在烧的开水，想着听说过开水滚的时候会有泡泡出来，所以就瞪着那个水看，结果忽然就看到第一个泡泡出来了，我纳闷他们没有告诉我 要到第几个泡泡出来开水才会开啊？！ 蔡康永：那时候我就一直望着那个开水，直到它整锅都起泡泡，我就想这会应该没有问题了，确定那个水烧开了！那时候台湾有一种叫做电汤匙的东西，把那个丢到水里去它就会发热把水烧开了，反正呢我当时就是很蠢的一个笨蛋就是了，而且还碰到一个比我还不能干的人。我记得那时候就特别想吃米饭但是吃不到啊，然后在学校附近走的时候看到一家日本料理，就觉得日本料理起码吃得到米饭，所以就进去吃。可是一打开菜单发现好贵噢，吃不起啊，所以最后只叫了最小的一碗白饭跟一道很寒酸的菜吃了。当时隔壁桌有一个日本人就一直看我，他可能是不晓得为什么这个人只吃这么一点点东西吧，后来就站起来走过来唧里咕噜跟我讲了一长串的日本话，我也不知道他跟我讲的是什么，讲完之后他就回到他的桌上去把他所有桌上的菜端过来给我吃。他大概觉得我穷疯了吧，救济我一下！这大概就算是我在洛杉矶为了省钱把电影拍出来过的生活方式。 鲁豫：你公子哥能受这种苦吗？ 蔡康永：可以，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我觉得爸爸如果叫你学一个你受不了的事情那苦才大，他纵容你学你爱学的东西要是你还吃不了苦那就太没有出息了。 鲁豫：学拍电影是不是要自己去拍一些什么实验片、电影短片？ 蔡康永：我们拿的硕士学位是MFA，就是你必须要做东西出来而不是写论文。一般的研究生只要写纸头上的论文就可以毕业了，但是建筑系、戏剧系、电影系和舞蹈系的学生是一定要把作品拿出来当论文的，而不可以靠写的。所以我们那个学校的规定每一年都要拍出一部片子来，然后连续三年你拍的片子都通过教授的审核就可以毕业了，我们必须是要拍片的。 鲁豫：你拍过最好玩东西是什么？ 蔡康永：我拍过一个讲失意症的爱情故事，是讲一个小男生，出了车祸以后他会失去记忆，每一天一睡着都会失去前一天的记忆。 鲁豫：很像朱莉·芭莉摩尔和那个男孩演的电影。 蔡康永：可是那个时候还没有那个片子，我自己想了这个故事出来，然后我就拍。 蔡康永：那个片子的故事就是讲这个男孩在医院里面遇到了一个他很喜欢的女生，而那个女生得重病了，但问题是他每天睡着了都会忘记他们相遇的过程。所以当他知道那个女生要被送去开刀的时候，他想到自己如果睡过去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女生了，所以他很怕他自己会睡着，进而会失去跟这个女孩子所拥有的共同的回忆，所以他就死撑着，不要睡着。可是医生当然还是会给他睡眠的药物，所以他最后还是睡着了。结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女孩子已经在手术时死掉了，而他就完全忘记了曾经发生过这个事情。这就是一个风花雪月的忧郁少年自己想出来的悲惨的爱情故事。 鲁豫：你自己演的吗？ 蔡康永：当时不是啊，那太丢脸了！ 鲁豫：这有什么丢脸的？ 蔡康永：你拍个片子然后自己演，这样教授一定很不高兴的，他会觉得你来到底是想要在演艺圈走红的还是要来学当导演的！ 鲁豫：我听说你拍过一个短片，是你跟你搭档偷拍的，那是什么东西？ 蔡康永：对，这个我有写在书里面。当时我们的教授叫做希尔彼劳文，是阿根廷的纪录片大导演，得了很多纪录片的大奖。可是你知道中南美洲或者是东欧的人有的时候是不得已到洛杉矶去谋发展的，他们喜欢那个地方然后住下来，可是就再也没有以前那种电影事业的规模了，所以很多大导演进了UCLA去当老师，也只好跟我们这些小鬼搏斗、教我们怎么拍戏。当时那个阿根廷的教授他就要求我们拍一个纪录片，不准用任何的旁白说明，因为是要用影像说故事的，剧中人可以讲话，但是不可以另外配旁白。他就是要求拍个短短的纪录片，但不要找演员来演，要真的人，还不可以有旁白，但又要传递某一个讯息出来。当时恰巧我在忙别的功课，然后我的搭档就说他来搞定，要我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