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的故事/蔡东藩历史讲坛》试读：3　杨皇后与武帝的情分

    却说太子司马衷也有十二岁了，按规矩是到了选太子妃的年龄。贾充的妻子叫郭槐，早就想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太子，便贿赂杨皇后身边的近侍。近侍得了钱财当然全力在杨皇后耳边吹嘘贾女是如何温柔贤惠，有才有德等等。只吹得杨皇后满心欢喜，便向武帝推荐此女。不过，武帝心中早已选好卫瓘的女儿为太子妃了。一是因为卫瓘多子多福，二是他的女儿也长得白净秀美。武帝知道贾充膝下无子，女儿又黑又丑，卫、贾两家一比，优劣一目了然。他便把心中想法讲给杨皇后听，并指出在选妃上难道要舍长取短？不过，杨皇后早有准备，说贾充是国家忠臣，他的女儿也是有德有才之辈，是做皇太子妃的不二人选，至于相貌则不必太看重。大家已知道武帝的耳根子最软，听她这一说，就开始动摇了。一次，武帝在和大臣宴会时谈起为太子选妃的事，荀勖等人早已串通好同僚，无一不称赞贾充女儿的好，把她吹得天花乱坠。武帝于是顺水推舟，就把这件事给定下来了。    这贾充前后娶了两个妻子。前妻李氏是先前魏国的中书令李丰的女儿，德才兼备，还生了两个女儿。长女叫贾荃，是齐王的攸妃，次女贾浚也嫁到名门。可惜李丰被司马师杀害，贾充妻子李夫人也被连带发配。于是，贾充又娶一妻，这便是前面提到的郭槐。郭槐是城阳太守郭配的女儿，生性泼辣，嫉妒心重，连贾充都怕她三分。后来晋武帝大赦天下，李夫人从发配处回到娘家。贾充的母亲柳夫人叫儿子把前妻迎接回来，但是郭槐坚决不许，从中作梗。家有河东狮吼，贾充自然不敢多说什么。而李夫人的两个女儿都为母亲抱不平，求父亲去与母亲相见，甚至磕头至流血，但都没有感动那如同铁石心肠般的贾充。郭槐对贾充的长女贾荃心存嫉妒，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好与身为齐王妃的贾荃一比高低。    郭槐与贾充生有两个女儿，长女贾南风，次女贾午。正如武帝所闻，贾南风长相的确粗短黑丑，而且还目不识丁；贾午模样还算俊俏，只是未到婚嫁的年龄。武帝想了想，就选中贾南风和太子婚配。喜从天降，贾充一家便忙着赶制嫁妆，早把西征的事儿抛到脑后。那武帝却也不再过问。泰始八年（公元272年）二月是太子纳妃之日，武帝见到儿媳果然肥丑，心中忽生懊悔；好在太子并无怨言，也便装聋作哑，随他去了。    却说杨皇后突然身患重疾，卧床不起。杨皇后和武帝的感情一直很好，六宫凤印由她执掌，武帝从不过问。后宫妻妾为数不多，而且姿色平庸。从武帝即位直至泰始八年，其中只选了一个左姓女子，拜为修仪，叫做左芬，是秘书郎左思的妹妹。左思就是那个著有《三都赋》而导致一时“洛阳纸贵”的左太冲。左芬得兄长指点，蕙质兰心，也是妙笔生花。武帝见其才情出众，将她纳入后宫，深为宠信。可惜她体弱多病，武帝虽然宠爱有加，但夫妻生活却得不到满足，所以想要选天下绝色女子充入后宫。于是开始了招选，凡公卿以下的女儿一律要来应选。贵族们只得将自己的女儿盛装打扮送入宫中，接受武帝和杨皇后的一同挑选。不过杨皇后虽然抱病在身，心里仍有打算，看到艳丽女子便称她妖冶放荡，只有端庄平庸的才算合格。武帝无可奈何，只得应许。比如一个生得花容月貌的卞姓女子，武帝看了分外倾心，但杨皇后却以曹操的老婆也姓卞来做文章，就是说对作为魏室姻亲的卞氏不能给予婢位，让武帝无言以对。这样挑拣了十人，其中就有胡芳和诸葛婉两位女子，后来竟然能深得武帝宠爱，封为贵妃。杨皇后又嫉妒又后悔，由此居然就重病不起了。    武帝非常担心杨皇后的病情，不断请名医诊治也不见好转。泰始十年（公元274年）初秋，杨皇后已经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便请武帝坐在床前，说道：“我不能再侍奉皇上了，若您还不忘记臣妾，就请听臣妾一言。”武帝连忙表示一定依从。皇后便说：“叔父杨骏有一个女儿德才兼备，愿皇帝能充入后宫，臣妾就死也瞑目了。”说完哽咽不止。武帝见状也泪如雨下，握手为誓，绝不负约。杨皇后这才在武帝膝上安然长逝，享年三十七岁。其实杨皇后是怕她死后太子日子不好过，所以叫堂妹代替，还可以压制胡贵妃等人，一举两得。武帝其实也看出来了，但毕竟多年夫妻，也只好依了。于是当下发丧，非常隆重。左贵妃献上长诔（lěi，悼词）一篇，不下千字。武帝觉得写得很悲切，多次奖赏。只是左芬身体虚弱，又多愁善感，因此不能独得圣宠，只有终日以笔墨消遣，生活平淡。    第二年正月一日，大赦天下，改元咸宁。武帝自杨皇后死后，在选妃上再无人阻挠，便特别下诏，广招美女；选美期间还暂禁民间婚嫁，并令专人到各个州郡搜寻良家妇女。这样选来五千多人。武帝夜夜采芳，乐此不疲，终于体力不支，形容憔悴，最后病倒了。朝野上下议论纷纷，都说皇上快不行了，太子又无能，无法独当一面，不如拥立皇上的弟弟齐王司马攸。河南府尹夏侯与贾充私语说：“两个都是你女婿，长女嫁给了齐王，次女嫁太子，拥立的人要有德，不可误了时机呀！”贾充不说话，还是怕得罪了家里的那个悍妇。不料不久武帝就在良医的诊治下痊愈，又能上朝了。与齐王素有积怨的荀勖和冯紞两人，这时趁机上奏说齐王的不是；冯紞也对武帝说，前不久大家见陛下身体不好，群臣就归心齐王了，怕的是陛下千秋后太子不能顺利即位。见武帝不说话，冯紞更是出谋献策，说应当让齐王归藩，免得日后生出是非。武帝想想也是，便点头答应了。于是先罢免贾充的兵权，迁职为太尉；因为齐王司马攸一直安分守己，没有任何把柄可抓，武帝就暂时任命他为司空。    转眼杨皇后已去世两年。武帝就依其遗言，封杨骏女儿杨芷为皇后，举行典礼，又大赦天下，一时举国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