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的故事/蔡东藩历史讲坛》试读：2　十三副铠甲起兵

    到了明朝中叶，满洲部族里出了一个智谋过人的首领，叫孟特穆。他不断开拓祖基，逐渐向西发展，最后带领部落移住到了赫图阿拉。赫图阿拉在长白山脉北麓，后来改名兴京（今辽宁新宾县老城）。     孟特穆的重孙子，名叫福满。福满有六个儿子，第四个儿子叫觉昌安。在六个兄弟中，觉昌安继承祖先基业，住在赫图阿拉城。福满的另外五个儿子也各筑城堡，呈环状保卫赫图阿拉，统称为宁古塔贝勒。觉昌安率领各贝勒将临近部落个个击破，使所辖区域不断扩展。以后，觉昌安又生了五个儿子，第四个儿子叫塔克世，娶了喜塔喇氏为妻。这喜塔喇氏并非天女，却生出一个智勇双全、出类拔萃的儿子来。她的这个儿子，后来被视为大清国的第一代皇帝，清朝子孙都称他为太祖。努尔哈赤是他的名字。     努尔哈赤出世时，祖父和父亲都健在。努尔哈赤有一个堂妹，即觉昌安的孙女，几年前嫁给古埒城的阿太章京为妻。当时，明朝派遣总兵李成梁驻守辽西。这李成梁由于嫉恨觉昌安，便招诱图伦城主尼堪外兰，一起合兵围攻古埒城。古埒城地方狭小，力量薄弱，哪里挡得住大军进攻，连忙派人到觉罗部求救。觉昌安得到消息后，因担心孙女安危，便与儿子塔克世带领队伍向古埒城飞驰而去。阿太章京见救兵到了，赶紧开城迎入。城中有了这支生力军，慌乱的人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此后的日子，觉昌安不分昼夜地上城巡视，指挥部下极力防御。一日，城下忽然来了一人，大呼开门。觉昌安从城墙上俯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图伦城主尼堪外兰。尼堪外兰曾是觉昌安的部下，两人早就熟识。     觉昌安便问你来干什么？对方回答说听说主子到来，特地前来拜见。     觉昌安见尼堪外兰单身一人，并无士兵跟随，便命令开门让他进城。尼堪外兰见到觉昌安后说：“以前不知道古埒城主与主子是亲戚，所以才敢冒犯。现在听说主子远道而来，了解这层婚姻关系。我已经在明朝李总兵面前，极力赞扬主子的威名、人品及为人，建议他不要与您为敌。李总兵已表示愿意退兵，如果您再让古埒城主向明廷每年贡献一些地方特产，李总兵还要向明廷上书，请求朝廷给您封官，让您统领建州（长白山一带）呢！”     觉昌安听完十分高兴，命令阿太章京设宴隆重招待。席间，尼堪外兰更是说得天花乱坠，什么龙虎将军印，什么建州卫（治赫图阿拉，即今辽宁新宾县西老城）都督任命书，不由觉昌安不信。宴席结束后，尼堪外兰告辞走了。     次日，古埒城下的各军，果然全部撤退。阿太章京见敌军退了，为感谢觉昌安父子的救援之恩，一面准备盛宴，以款待觉昌安父子，一面杀猪宰羊，犒劳士兵。这晚，众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正在各自酣睡。突然间，炮声大震，喊杀连天，不知何处来的大兵，从天而降。许多人从睡梦中惊醒，还来不及穿衣，就已身首两分；手还没拿到武器，臂膀就被砍了下来。一阵纷纷扰扰之后，城中的士兵和百姓，多半都上鬼门关报到去了。觉昌安父子及阿太章京两夫妻，也一并死于非命。     这时是万历十一年（1583年）五月，努尔哈赤二十五岁。他听到祖、父二人被害的噩耗，震惊得大叫一声，晕倒在地。他的伯伯、叔叔及各位兄弟，也都十分悲伤。     努尔哈赤醒转后，立即到武器库查看，只余下十三副铠甲，全部取出来披挂上，带着所有兵力，一拥出城，向东奔去了。     尼堪外兰以诡计攻下古埒城后，掳了些金银财宝搬回图伦城，终日流连于酒色之中，任情取乐。忽然有人报告努尔哈赤的部队到了，才仓皇失措，勉强召集部众，出城迎战。努尔哈赤不等尼堪外兰摆开阵势，就纵马首先踹入敌阵，手下士兵乘势跟上，仿佛生龙活虎一般，逢人便杀，见头就砍。图伦兵从没见过这般厉害的对手，一时纷纷退走。尼堪外兰见事不妙，慌忙拍转马头，落荒逃走。     努尔哈赤追赶不及，收兵回到图伦城，下令投降者免死，城内城外的军民听到这道号令后，都纷纷投降。休息了一天，努尔哈赤又派兵追寻尼堪外兰，还是没有下落。很快又得知尼堪外兰已经逃到明朝边境，便回到赫图阿拉城，修书一封送交明朝边境的官吏，大意是要求祖父和父亲归丧以及捉拿并交出尼堪外兰。万历年间的朝中文武百官多半是酒囊饭袋，见了此信，自然议论起来。有的说万万不能同意；有的说同意一半。后来，执掌朝纲的大员认为李成梁无故发动战事，从道理上说不过去，但执送尼堪外兰有损国威，不如归丧给官，让他高兴就行了。神宗皇帝同意了该提议，派了差官带着马三十匹，建州卫都督册书一封，龙虎将军印一颗，并送还了觉昌安父子的棺木。     神宗皇帝派出的差官到了赫图阿拉城后，努尔哈赤以礼相迎，并欣然受封。只因尼堪外兰没有交出，便请差官回去代为请求。差官回去后几个月还毫无动静，努尔哈赤复仇心切，整天招兵买马，大修战具，并将队伍分为黄、红、蓝、白四旗，随时做好出战的准备。     万历十四年（1586年）七月，努尔哈赤宣布军队全部出发，直指明朝边境。行军几日之后，部下报告说距明朝边境只有三十里了，努尔哈赤便命令队伍驻扎下来，命令队长齐萨率领壮士几十人，到边境叩关，索要尼堪外兰。     这时，明朝总兵李成梁因无端挑衅而遭到明廷谴责，已经被剥夺官职后返回原籍。新调来的总兵懦弱无能，听说满洲大军压境，惊慌得很，不得已，派了一个部下带领百来号士兵出城与齐萨见面。齐萨所说也无非是索交尼堪外兰，否则兵戎相见。这名部下只得唯唯答应，没想到回来后，在城中却正好与来探听消息的尼堪外兰相遇，于是将他骗入公署，报告总兵后将他反绑起来，推入囚车，然后交给了努尔哈赤。霎时乱刃齐下，那尼堪外兰的一道魂灵，便乖乖地到地府去了。     从此努尔哈赤与明朝和好，每年都向明廷贡献土产。明廷也每年回赠银八百两，蟒缎十五匹，并允许两地人民在塞外进行边境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