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条旗下的驴象之争》试读：一份私心的天下为公

当选总统华盛顿的家境本来就不错，又娶了一位富有的寡妇，得以跨入富人的行列。当年出任大陆军总司令时，就很大公无私地不要薪水，这次出任总统也援照此例，不要薪水。 开国之初，虽然国家财政捉襟见肘，但国会还是批准高薪养廉，规定总统年薪25000万美元，按购买力算，约合今天的56万美元。其后一直维持在这个水平，直到1873年，大家觉得通货膨胀，应该给总统加薪了，加上时任总统格兰特是个财迷，使劲地哭穷，一下子涨了一倍，达到5万美元，约合今天的86万美元。到了1909年，再涨50%，达到75000美元，约合今天的171万美元，达到顶峰了。到了1949年，涨到10万美元，约合今天的87万美元。1969年加倍，为20万美元，约合今天的113万美元。2001年再加倍，为40万美元，约合今天的47万美元，外加5万美元的花销，10万美元的差旅费和19000美元的娱乐费。 总统的薪水始终是公务员中最高的，而且比其他人高出一倍以上。相对于平民来说，确实是高薪，但相对于大医生、大律师、大商人来说，这点钱实在有些寒酸。历届美国总统不乏富翁，可是在薪水上只有两位和华盛顿一样没有拿回家去。老罗斯福总统把5万年薪都用在招待客人上，肯尼迪总统则把10万年薪如数捐给慈善机构，其他人一律当仁不让地揣进腰包，尽管他们中的不少人，比如布什和克林顿，都比华盛顿有钱。 按事先商量好的，新国会要在3月4日开会。可是和开制宪大会的情况一样，到了3月4日，大部分议员还在路上。4月6日，参议院终于凑齐了人，点完票，然后派一匹快马把消息送到华盛顿家，他接到消息已经4月14日了。 华盛顿在得知如愿获得100%支持后启程去当时的首都纽约上任时，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借钱，因为他没有去纽约的路费。 仅此一点，后面的43位总统都得在华盛顿画像前低头。 华盛顿缺钱的原因一是自己不善经营，二是别人欠他的债务，他同意人家不用英镑而用美元支付，结果美元贬值，收回来的债大大缩水，他欠别人的债还得用英镑结算。因此华盛顿先借了500英镑还清债务，又借了100英镑做路费，沿路在群众的欢迎中走走停停，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从家乡来到纽约。 总统就职，盛况空前，国家百废待兴，华盛顿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靠猜的话肯定猜到3009年了。答案是：找牙医。 早年的人们牙都不好，华盛顿从20多岁开始就掉牙，到了就任总统的时候，嘴里只剩下一颗牙了。就职典礼要发表演说的，将来还要领导国家，一张嘴四处漏风像个老太太似的成何体统？ 华盛顿找到纽约的一位牙医格林伍德，做了一副假牙。当年的假牙通常用木头制作，但贵为国家元首不能一嘴木条。格林伍德就用象牙和人牙拼起来，做了一副假牙。人牙不是从死人嘴里拔下的，而是用钱向穷人购买的。 有了牙之后，再借了一身英式礼服，1789年4月30日，在纽约举行就职典礼，华盛顿出任第一任美国总统。 熟悉华盛顿的人们发现，华盛顿和没当总统时有了很大的变化，就是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有领导人的威严。 元首就应该有元首的样，要不怒自威，人们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他们哪里知道，华盛顿这样做是因为假牙碍事，不要说大笑了，连微笑时都痛。不过他对此已经很知足了，因为当年美国的牙医不是理发的兼职就是打铁的干第二职业，看牙如同上刑。 对华盛顿这种面部无表情综合症，副总统亚当斯最为满意。长期出使欧洲的亚当斯建议把欧洲王室的礼节引入美国，不仅要给华盛顿加上“尊贵的”之类的前缀，还要对他鞠躬。这个建议在国会中遭到强烈反对，大多数人是觉得这种臭贵族的毛病不民主，少部分人觉得还贵族得不够，包括大科学家富兰克林，吵到最后连能言善辩的亚当斯都认为欧洲皇家礼节不适合美式民主了，华盛顿本人也不同意，说你们大家叫我总统先生就成了。这一段小插曲，让民主派们更加庆幸限制总统权利限制对了，否则真有可能出现华盛顿国王陛下了。 华盛顿有可能成为国王吗？或者说他愿意成为国王吗？ 最有可能的一次，是1782年大陆军屯兵纽约，等待和约签署。漫长的等待中，因为欠饷，军心浮动，尼古拉上校上劝进表，被华盛顿当即拒绝了。这时候，华盛顿确实不愿意当国王，因为六年征战，他身心交瘁，只想回家过富家翁的日子。而且从客观上也不可能，大陆军即便全部支持他，也不过一万多人，不是各州民兵的对手。聪明的华盛顿是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的，因此留下了天下为公的美名。 除了时势所然之外，还有个人的原因。劝进者要华盛顿当的国王不是朕即天下的独裁者，而是君主立宪的精神象征，让华盛顿天天忍着假牙的疼痛做英国国王那种傀儡，除了名声好听一些，实权还不如总统。这种有名无实的东西别人也许动心，放在华盛顿身上就不同了。 华盛顿家族自他爷爷开始，三代人都活不过50岁，他是第一个例外。在潜意识中时刻准备着见上帝，活一天赚一天，不去及时行乐，当个傀儡国王有意思吗？国王和总统相比，唯一的不同是可以传给子孙，然而华盛顿无后，国王的位子按规定要传给他的侄子。辛辛苦苦一场，为他人做嫁衣裳，还不如换取盖世名声。华盛顿如此，他老婆更加如此，当第一夫人的八年，在玛莎口中被称为“丢失的年份”，她时刻想着回到波托马克河边的弗农山庄园去当大地主婆。 因此，在这样的一份私心下，华盛顿义无反顾地天下为公。 华盛顿就职后，第一件大事是建立司法系统。宪法第三条规定了司法系统的大纲，但在华盛顿就职之前，美国没有联邦一级的法院。对于要不要三权分立，在当时还有很强的反对意见。支持州权为大的人们觉得司法系统很可能造成独裁，要求限制联邦法院的权力。经过一番辩论，国会还是觉得应该通过联邦法院来落实联邦法律在各州的执行情况，否则别的不说，税款还是收不上来。 凡事有先后，当务之急是找个总统，总统有了，建立司法系统的事就交给他办了。华盛顿只能先光杆司令地组建司法系统，任命了一个首席###官，五个###官，算是有了最高法院，然后在每个州设立一个联邦法院。 1790年2月1日，最高法院第一次开会，六名###官只来了一半：一位还在路上，第二天才赶到；一位病了；还有一位有意不露面，以示抗议——为什么没有选他当首席###官。 办好这件事后，华盛顿赶紧组阁。 对于新生的美国来说，外交是至关重要的，因此首先要组建外交部。 今天的美国政府没有外交部，外交事宜由Department of State，中文通常翻译成国务院。美国的部级官员不称部长而称为Secretary，这个国务院的秘书就被翻译为国务卿，在很多人的印象中相当于总理，实际上是外交部长。美国没有府院制度，总统下面是各位部长，国务卿是排名第一位的部长，可是管不了别的部长。部之间排名取决于该部成立的先后，因为国务院第一个成立，所以国务卿是大部长。实权极大的国家安全部排在最后，谁让它最后一个成立的。 美国的国务卿在世界上大名鼎鼎，但在美国国内就惨多了，因为美国百姓大多关心自己周围的事，这种管外交的官员在百姓中没什么名气。非得到以色列又炸巴勒斯坦了，美国人民才发现，哎呀，原来大部长是个女的非裔美国人。 为什么不直接叫外交部，偏偏叫国务院，这不是故意混淆黑白吗？这件事不要说你我了，连华盛顿也不明白。设立哪个部叫什么名字不是由他这个总统说了算的，而是由国会决定。国会本来已经有了外交部，1789年7月21日，参众两院批准在此基础上成立外交部。六天后华盛顿签署法律，美国政府有了第一个部级机关。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华盛顿很有成就感，可是高兴没几天，国会又通过一条法律，外交部改名叫国务院，9月15日华盛顿又签署一条法律，美国政府的第一个部级单位改名叫国务院。 为什么要改名？因为当时的外交部还管着造币局和人口统计局等业务，这些东西和外交没有关系，因此部的名称就从外交改为更贴切的国务。 等了俩礼拜，看看国会不再变主意了，华盛顿任命了国务卿。 外交事关重大，该部长官必须是国际上拿得出去的人物。美国独立运动中，外交人才首推约翰·亚当斯，可是亚当斯已经被选为副总统了。其次是富兰克林，但老先生年事已高，再过一年就寿终正寝了。再往后数就是一直担任外交部长的约翰·杰伊。华盛顿把聘书送过去，杰伊推辞了，干了五年外交了，不想干了。再往下数就是曾任弗吉尼亚州长的现任驻法大使托马斯·杰佛逊。于是华盛顿先任命杰伊为首任首席###官，然后召杰佛逊回国出任国务卿。 杰佛逊不能马上动身，因为法国大革命爆发了，他得在那里坚守岗位，直到第二年才回来上任，这期间国务卿由杰伊代理，于是历史上出现了首席###官兼任国务卿，不知道薪水是不是领两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