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德格尔和当当学习散步

朋友圈有老师转帖了海德格尔1933年写的《充满生机的风物：为什么我们留在小地方？》，文章讲述了海德格尔在托特瑙堡山间小屋的生活。这是海德格尔生命及思考的源泉，在这里生活就是对思想的滋养：在林中小路漫步，看季节起伏每个小时的变化，与农夫一起劳作。“在冬天的深夜，当猛烈的暴风雪铺天盖地地袭来，在小屋周围打着旋儿怒号，然后，哲学的高潮就到来了。然后，哲学的追问不可避免地变得简洁而又本质。对任何思想的钻研都不可能不坚韧和不尖锐。其语言风格也会努力像耸立的松树抵抗着风暴那样挺拔。 ”

我想起《建筑师解读海德格尔》一书中这样描述海德格尔：“哲学仿佛自然而然地就找上门来，而他自己就如一名感情丰富的抄写员。”

《建筑师解读海德格尔》作者亚当•沙尔尝试从建筑师的角度去理解海德格尔“诗意地栖居”内在的思想动机和哲学概念。海德格尔作为关注直觉价值的哲学家，推崇乡村与低技术，通过周而复始的日常生活，去探索存在的本质。海德格尔认为，意义在于真相，而真相存在于场所，正确的见解来自于事实的存在，而针对存在的哲学追求必然要从存在的条件入手，由地、天、神与凡人构成的四重要素，对应着拯救、接受、期待与开启，是体验存在的路径，是记录真实在眼中的样子的方法。在海德格尔看来，科学和人对“物”的理解，存在着“物体”和“物化”的不同视角，人的在场获得的和器皿、筑居结合一起产生的“诗意”，是科学方法描述不出的人类体验。

这些思想抽象而迷人。探索的路径犹如林中漫步，时而不知前路，时而豁然开朗，接着又懵懵懂懂。《建筑师解读海德格尔》一书中，亚当•沙尔以“山中之行”，身体力行地实践海德格尔“存在”的思想。这给我更大的启发是海德格尔将自然作为思考工具的能力——通过细致入微的观察，关注自己的存在，所见皆是提示。人们在散步中大都思想游离，抓不住重点，其实这时更需要对自己的身体和情感充分了解，建立与场所的亲密性。海德格尔关于地、天、神与凡人的四重逻辑，提供了一个与场所建立直接联系，观察自然的同时审视内心的训练导则。

当当是我们的家庭成员，是一只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八年的小狗，每天早中晚遛三次。以我的观察，当当每天的外出，除了排泄的生理需要，更是与自然亲热的好时光。它用灵敏的嗅觉引导自己前行和停留，在“前狗”留下的信息中，低头、蜷身、抬腿，探索、琢磨、决定，开展自己的社交。它和人的漫不经心的散步迥然不同，每时每刻都神经紧绷，对周遭任何风吹草动都警觉好奇；它与地面任何东西都表达亲热，鼻子伸进了花丛，身体与草木摩擦，在喜欢它的邻居腿边跳跃，奋力牵引狗绳奔往它向往的目标……此时此刻，无法判断是谁在遛谁。

我羡慕当当的认真，毫无羞涩地表达对环境的情感，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海德格尔也有与当当一样和场所建立亲密性的本真，那是真正的行家，能够领会与理解“存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