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学十讲》:从附录谈起

龙榆生先生长于推论,与致力于词籍校勘、词学评论的唐圭璋先生,专心于考证的夏承焘先生并称现代词学界三大宗师。而读过龙先生《词学十讲》后,却不得不从书中三个附录谈起。
附录一:四声的辨别和练习
书中引周德清《中原音韵》并入声与平、上、去三声中,强调平声最轻且长,去声最重,入促而短;一切顺语势自然,分成四个阶段。又引四声唱法功用,摘取清梁僧宝著《切韵求蒙》所列“十六摄二百六韵四声一贯考”,加以辅助读者练习。
附录二:谈谈词的艺术特征
龙先生一再强调要从词的声律上去体会,得向各个不同曲调的结构上去体会。原因在于词“上不似诗,下不类曲”。作者创作过程是熟练掌握词的声律规律,选择某一适合表达自己所要表达的感情曲调,把词情和声情紧密结合起来,进而创作词。——这里可以归纳为“声律音乐”意识。
龙先生还注意整体作品上推究某一句、某一段的诗意与诗境;从整体上分析其继承性和创造性;从词的音乐性和艺术性的结合体会不同风格。词,终究是音乐语言与文学语言的结合体。还要了解词的特殊艺术形式,从每个调子的声韵组织上,平仄四声和争议的平仄四声配合上去分析,从长短参差的句法和轻重疏密的韵位上去加以分析。在和谐与拗怒中挖掘词的节奏价值。
附录三:宋词发展的几个阶段
宋词先导于唐宋新兴曲调,如崔令钦《教坊记》所在教坊曲名二百七十百调,另附四十六大曲。这些曲调在唐明皇开元年间西京教坊诸妓主要研习,如《浣溪沙》、《望江南》、《菩萨蛮》。但尚未真正成词。倚声填词,必要文字与曲调紧密配合,经长时探索,文士与乐家结合创作方成。但词的初始又不得不归功于刘禹锡白居易的“依《忆江南》曲拍为句”;而“能逐弦吹之音,为侧艳之词”的温庭筠却真正能够放下士大夫的架子,专稿长短歌句,奠定词曲地位。
长短句、曲子词——刘禹锡白居易的“依《忆江南》曲拍为句”——唐末、五代——
能逐弦吹之音,为侧艳之词的温庭筠
南唐李氏父子(中主李璟、后主李煜——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冯延巳
西蜀:花间词香软+韦庄白描——欧阳炯
短调小令:晏殊、欧阳修、晏几道(七子)四痴“狂篇醉句”
“今体慢曲子”:张先、柳永(贡献之最:于慢词长调中体会“唱曲换气”的精神,在许多转折地方,安排强有力的单字,承上启下,作为关纽,如: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贺铸(小令另有所创、长调笔力奇恒,可为辛弃疾先导)、周邦彦(北宋词坛殿军,借徽宗设置“大晟府”,实现了长短句慢词发展的音乐语言与文学语言紧密结合的最高艺术形式)
横放杰出:苏轼。虽嬉笑怒骂之辞,皆可书而诵之。“及眉山苏氏,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使人登高望远,举首高歌,而逸怀浩气,超然乎尘垢之外。于是“花间”为皂隶,而柳氏为舆台矣。”
苏门四学士:《淮海词》最为推崇;晁补之为苏轼过渡到辛弃疾之桥梁
辛弃疾:公所作大声镗鎝,小声铿鍧,横绝六合,扫空万古,自有苍生以来所无。——开苏辛一派词风——陈亮、刘过、刘克庄
当行本色:李清照《漱玉词》
自度曲:姜夔清空“意格欲高,句法欲响”——王沂孙、周密、张炎
“词要清空,不要质实。清空则古雅峭拔,质实则凝涩晦昧。姜白石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吴梦窗如七宝楼台,眩人眼目,碎拆下来,不成片断。此清空、质实之说。”


仅取龙先生附录三则启会颇丰,对词之对偶、比兴、韵味、创作等亦皆可为大家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