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光
广州的夏天一向很长,也许一直会延长到年尾,冬至也便变成了夏至。我记得2017年12月里整日都是暖烘烘的太阳,我顶着论文截稿日一遍一遍地调整数据修改论文,头发都要揪光了。在一个依旧为论文发愁的上午,浏览器自动弹出“台湾诗人余光中逝世”的消息,我像不认识方块字似的,又确认了一遍。我想了很多,我想到八月份我明明约好了和同学去台湾却被安排了新疆的会议,我想到很多年前我读到的他的第一篇散文,海神敲响了他的丧钟。The rain is full of ghosts today。
我向熟悉的书友求证,不可置信的:余光中去世了。对方很快就回复,对啊,你怎么才看到。说完便说起了其他事情,漫不经心的态度。我在电脑屏幕后面想,怎么会有人对余光中的死亡这么冷漠呢。我在午休时蹲在地上伏在床沿上哭了整段时间。
我还是很经常翻看他的书,但直到现在,我也无法搞清楚我当时痛哭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是没有见他的遗憾吗,可我即使去了台湾也未必能见到他;是为中国文学失去一位大手而遗憾吗,我的境界从来没有这么高。余老刚逝世的那些天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悼念他的文章,我甚至并不能算很了解他,我甚至没有读过他的诗。明明我知道,他是更喜爱自己诗人这一身份的,他说过,有些读者更喜欢自己的散文他也无可奈何,但他左手才写散文。可是那些天我看着读过或未读过的余光中,我反复想到的还是我读他的第一篇散文《鬼雨》。通篇在讲死亡,甚是契合那些天的哀悼主题。我想,也许我是在哭这一篇散文吧,哭这茫茫雨天里早夭的幼子,也终于要哭一哭葬子的余老。我也许是在哭带我走进散文世界的那个人吧。
尽管余老本人将自己的散文放在低于诗集的位置,但他的散文广博瑰丽,他依然是散文作家中的大手。他的散文内容从死亡至青春,从自然风貌至文学传统,从文人墨客到家庭温情,大可见道派的逍遥快活,小可见年迈老人的固执可爱。这一版同时收录了他的《逍遥游》和《咦呵西部》,对比之下就可看出他对自然和文化的同等热爱。同时推荐纪录片《他们在岛屿写作:逍遥游》,余老和夫人重游故乡。
最后还是用《鬼雨》中的一句作结,我们永远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再问:
“请问余光中先生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