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
在打开《蓝夜》之前,我已经知道这是一本悼亡之书。扉页写着“献给金塔纳”。金塔纳是此书作者琼•狄迪恩的女儿。
2005年,琼•狄迪恩71岁那年,她唯一的女儿金塔纳因病离去。而就在两年前,她已经受过一次至亲的离开——她的丈夫在2003年突发心脏病去世。
《蓝夜》这本书是她在遭遇丈夫和女儿接连身故后,所写的记录所痛所思所感的书。
“We tell ourselves stories in order to live”(为了生存,我们讲述)。这是狄迪恩的名言。她身体力行了这句话。她让我看到写作者,面对命运风暴时,脆弱中生长出来的坚韧。
我刚开始看这本书,还没有看到正文,只看到译者何雨珈写的序言时,就被击溃了。
雨珈写到“我看狄迪恩在书中重复蓝夜到来的光景,重复关于孩子的语句,重复女儿写过的诗,重复金塔纳婚礼那天发辫中的千金子藤、鸡蛋花文身,重复地反思自己在她童年与少女时期扮演的母亲角色,重复着‘时光流逝’。
其实满篇都是四个字:肝肠寸断。
爱的结局,不就是这四个字吗。就像《奇想之年》中写的,稀松平常的日子里,“‘破晓的天空万里无云,空气温暖而湿润。’‘然后——就没了。’”
是啊,爱的结局,不是生离就是死别,哪一种能逃得出肝肠寸断四个字呢。
往下一页页读过去,我看到狄迪恩回忆那个头发漆黑、容貌如玫瑰花蕾一般的婴孩,刚刚到达她怀抱,成为她女儿;看到她自我怀疑是否不曾懂得女儿;看她回忆女儿结婚时穿的裙子,婚礼上的桃红色蛋糕……
她写,在婚礼当天, 二〇〇三年七月二十六日,“我们祝他们幸福,祝他们健康,祝他们拥有爱与好运,生下漂亮的孩童。” “我们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些稀松平常的祝福,在他们身上根本无法成真。 请注意: 我们当时还觉得幸福、健康、爱、好运与漂亮的孩童是‘稀松平常的祝福。’”
我看到这句,泪如雨下。我想到之前在网上关注的一对情侣,有天男孩给女孩写了一张卡片,上面只有四个字“祝你健康”。
看到那张卡片的网友,包括我在内,那时,都并不知道,女孩的生命因为疾病,已经在倒计时。直到后来,看到男孩告诉大家,女孩已经去了天堂的消息。我们才知道,祝你健康这四个字,背后有多少实现不了的期望。
人世无常,每一个我们觉得平淡到无聊的现在,其实都是值得珍惜的存在。只是我们往往只有在失去之时,才知道昔日平淡的分量。
所谓,“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