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丝”之名,横跨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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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六世纪,西方拜占庭帝国为与波斯帝国抗衡,减轻波斯帝国阻断丝绸之路流通的障碍,获取东方丝绸制品的生产奥秘,秘密派遣了两名密探前往东方国家。德国作者迪尔克.胡泽曼在他的作品《丝》里,结合真实的历史资料,将这一秘密活动的全貌展现在了读者的面前,在领略丝绸沿路波澜壮阔的风景时,也从侧面了解了丝绸之路对于东西方国家文化思想货品的交流的重要作用。
只是,就全面性地更深入地了解丝绸沿路风土风景来说,作者陈舜臣所著的《西域余闻》一书更是不错的选择。1979年,作者陈舜臣加入由中央电视台和日本NHK电视台联合组成的大型纪录片《丝绸之路》的摄制组,跟随摄制组沿着古代丝绸之路展开了为期一年的采访摄制。在这一年的拍摄过程中,作者陈舜臣用文字记录了丝绸沿路的风光奇闻,和自己的感想感悟,归纳整理成这本历史随笔合集《西域余闻》。因此,仅仅从这一点来说,《西域余闻》对于我们读者来说,是了解丝绸之路、西域文化的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并且在作者陈舜臣的笔下,还会结合当今的城市发展和文化表现,不仅能够对西域文化加深认识、对沿路各国风土人情加以了解、对目前国家政策“一带一路”深入熟悉;还可通过对丝绸沿路的描写加深认知,并将目光投向世界,以小见大,窥探历史岁月长河里的美好。

在讲述《西域余闻》一书之前,我们先来了解一下作者陈舜臣。《西域余闻》的作者是日籍作家陈舜臣。虽是日本国籍,但陈舜臣却是不折不扣的中国人。祖籍中国福建省泉州、原籍台湾省台北市的陈舜臣,因父母工作原因,举家迁往日本。因此在陈舜臣出生之日起,陈舜臣便拥有了日本国籍。但受祖父陈恭和和兄长陈笃臣的影响,陈舜臣小学之前便能熟读《三字经》、《诗经》、《三国演义》等著作。1945年,日本战败。21岁的陈舜臣在战后由于国籍的改变,不能继续留校任教。因此辞去教职准备回台湾。此时的陈舜臣读了王夫之的《读通鉴论》,深感自己正处在历史转折的关头,产生了要像杜甫那样以历史再现时代的文学创作念头。尽管之后陈舜臣从事经商的事业,但文学创作的想法一直未曾改变,并且依然利用闲暇时间阅读大量作品。1959年,已经35岁的陈舜臣在妻子的鼓励下,辞掉了经商的工作,决心成为作家,开始进行创作。并在1961年8月,37岁的陈舜臣以长篇推理小说《枯草之根》获得第7届江户川乱步奖,该作品还被评委赞誉为历届最优秀的作品之一。至此,作者陈舜臣的创作之路渐入佳境。
一般来说,丝绸之路分为陆路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作者陈舜臣途经的是陆路丝绸之路,即自西汉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而开辟的以首都长安(今西安)为起点,经甘肃、新疆、中亚国家、阿富汗、伊朗、伊拉克、叙利亚等而到达地中海,以罗马为终点,全长6440公里的陆上通道。因此在《西域余闻》一书中主要讲述的便是这条陆路上的所见所闻。《西域余闻》全书被作者陈舜臣分为29篇小内容,生动形象地为读者描述了发生在西域奇妙见闻和瑰丽随想。品读《西域余闻》的读者,可以跟随作者陈舜臣的脚步走进西域、重回丝绸之路的繁荣盛景,在历史与现实的交错空间里,感受文化的传播、历史的延续、生活的繁衍。

佛教传播
众所皆知,佛教是舶来品。从西域传来,一开始陌生、随后熟悉、接着坚定信仰。如今,每座大大小小的城市里都有或大或小的寺庙,以及前往寺庙祈祷的佛教徒。《西域余闻》一书中告诉我们,一开始的中原地区人民对来自西域的人们并不在意,对他们所信仰的文化带有好奇的色彩,但并未真正的接受;加之语言不通,不懂其教义的真正内涵,更没有内心需求要去理解其中内涵。直到三国战乱爆发,人民痛苦不堪,才开始思考人类烦恼这样的命题,才开始关注西域人的信仰问题。有人关注就意味着有需求;有需求就存在着不满足;有不满足就意味着有突破。当中原人对佛教思想不满足于西域人的释义时,他们渴望的是内心疑惑得到解答,于是开始出现前往西域,探求佛教真经的求法僧,法显和玄奘便是众多求法僧中的其一。正是因为对思想的追求,才有了佛教在中原的扎根,也才使佛教徒的信仰之路勇往无前。在佛教传播这条道路上,有向西行的求法僧,也有向东行的求法僧。当法显、玄奘荣归故里的时候,中原也受到更东边日本国家的需求,于是,会将佛教文化继续向东传播到日本,这也是作者陈舜臣认为的,丝绸之路的终点或许应该是日本。
商品贸易
信仰的传播,是丝绸之路的衍生物。毕竟在一开始,丝绸之路的打通,目的是为了进行商品的贸易。丝绸,作为这条连接东西方的主要货品,算得上是丝绸之路上的主打“明星款”了。《西域余闻》中有讲到,“丝绸之路上的这片土地,丝绸作为交易品途经这里,或是由骆驼运来,在这里销售,而这里却无法制造丝绸。丝绸是以何种原料如何制成,当地人一无所知。”除中国外的其他国家,既痴迷于丝绸制品的高贵,又无法生产丝绸制品。因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拥有丝绸制品的中国一直都是丝绸之路贸易的佼佼者。随着中国的不断强大,与西域诸国建立了邦交关系,开始出现“和蕃公主”的习俗,制作丝绸的方式开始不再成为秘密。据《大唐西域记》记载,在于阗国的王城东南五六里处,有“麻射僧伽蓝”,是从中国远嫁而来的王妃建立的寺院。书中还介绍了丝绸工艺传入的传说。而从中国新疆的和田发掘了丹丹乌里克遗迹所出土的板绘与《大唐西域记》的记述正好相符。画面中央戴头冠的女性正是王妃,左右的女性应为侍女。侍女之间的篮子里装着的并非果物,而是蚕茧。右侧侍女也并不是在演奏乐器,而是在操作纺织丝绸的织机。
美食美酒
贸易是互通的。在将丝绸制品售卖给西方国家的同时,中原的人们也在因为这条丝绸之路获取了生活中不曾出现过的事物。大唐盛世,众多西域人沿着丝绸之路来到中原,在中原扎根定居生活。繁荣盛世下,歌舞升平,也就是在这样的生活下,波斯美女开始出现在人们的生活里。酒肆里开始出现招揽客人的波斯美女,深目高笔,有着一股异国特色的美;不同于中原美女的羞涩,波斯美女会招揽食客、用纤纤玉手斟茶倒酒、兴之所至,还会翩翩起舞,把气氛推至高潮,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一丝异域乐趣。此外,酒肆里也多得了酒的品种,除去以往的酒类外,还多了西域风情的葡萄酒和马奶酒。一开始,葡萄从西域引入,作为贡品,葡萄老百姓难以企及;而后随着葡萄的自我种植,以及葡萄酒酿造技术的普及,很多人家和酒肆都能自己酿造葡萄酒,渐渐地,葡萄酒也成为食客饮酒的选择之一了。
风景艺术
除了美食、美酒以外,丝绸之路给沿路国家带来的还有丰硕的文化遗产。作者陈舜臣在《西域余闻》中提到,丝绸之路的山峰令登山爱好者心向往之,哪怕历经艰险也要一登为快。作者陈舜臣曾在1977年的夏天,乘坐吉普车从喀什前往和田,途中看到的景色是作者陈舜臣所认为的至今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山容。初升的太阳把帕米尔、昆仑的皑皑雪峰染成了粉红色,而且那是一种有透明感的粉红。景色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粉红色的浓淡发生着变化。作者陈舜臣还提到吐鲁番盆地的火焰山,名如其名,就像在燃烧一般。哪怕是在柏孜克里克石窟的背后出现的沙山,也被环绕在火焰山中,就像是被火焰山温柔地抱着一样。当第一次看到沙山上的风纹时,作者陈舜臣感受到的是一种难以言传的感动。
除了大自然留下的瑰宝外,人类的智慧也是不容小觑的。敦煌莫高窟是世界最大的壁画宝库,当地人称之为千佛洞。石窟内的壁画就好像恨不得不留一丝缝隙一般密集于墙壁之上,密密层层地描绘着数不清的小型佛像。现存最古的石窟是据推定为北凉期的第二百七十五窟,窟内的交脚弥勒像可说是敦煌最具代表性的佛像。《西域余闻》一书中提到,敦煌的石窟以壁画为主,佛像为辅。敦煌壁画的总面积据正式公布的数据,是四万五千平方米。如果把这些壁画并列于三米高的墙面的话,需要长达十五公里的墙面才够用。的确堪称巨大的壁画美术馆,而且是自5世纪的北凉到14世纪的元朝,纵贯千年历史的美术馆。
《西域余闻》虽然被作者陈舜臣称之为历史随笔合集,但对我们读者来说,却是了解西域文化生活的一大敲门砖。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西域已被拆分为多个不同的国家,其文化也在时间的变化中改变;想要了解古时的西域、想要回到掩埋黄沙之下的古城,《西域余闻》会是一本不错的书籍。借由作者陈舜臣的笔墨,带我们回到千年之前的丝绸之路,去窥探过往的生活和消失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