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后记
樋口一叶(1872~1896) 日本女小说家。原名樋口夏子,是日元5000元纸币上的人物。她生于东京一下级官吏家庭,父亲在晚年弃官经商,破产后患病死去。从此,一叶开始担负一家3口人的生计。由于辛劳过度和贫病交加,她从事文学创作还不到5年就因肺结核去世。
一叶是一个古风盎然的日本古典女子,她的文字有着绵远而庄雅的芳香,甜蜜而苦涩的滋味。但是,一叶最特别的地方就是,她的作品不是宛若空中楼阁般,一味追求古意和风雅,而是浸染着市井中浓烈的烟火气。她将风雅和世俗结合的炉火纯青,两个世界遥遥对应,成为一种奇异的平衡。红颜薄命,情深不寿,消耗了她太多的感情和精力,严格说来,她的文学创作时间也只不过短短四年,和张爱玲一样,樋口一叶也很喜欢月光,她的作品里随处可见不同意境的月光,还专门有一篇描写月夜的散文,清巧爽朗。
翻译樋口一叶的小说,真的是一个非常享受的过程,因为点缀于其中的古代和歌、典故、汉诗等,宛若灿烂夜空中闪耀的星星点点,任你采撷。沐浴在这典雅的光辉下,整个人如诗如画。夜阑人静处,打开电子词典、纸质字典、电脑、打印的资料,一个人默默地查询翻译那些美丽的文字,陡然感到一股安定的幸福感。一个人,能掌握另一种语言其实是为自己的世界观打开了一扇窗,为自己的人生启动了一个通道。
一叶从小喜爱读书,小学四年级无奈退学后,仍在家靠阅读常祖父和父亲的藏书自修,尔后父亲又送她进私塾“荻之舍”,学习和歌、书法和古典日文。因此一叶的文学作品中深深渗透着日本和中国的古典文化,鉴于两国语言的不同,很多地方其实难以准确的翻译成汉语,不能讲原文中妙不可言的语言完美的呈现出来,实在是一憾事。她喜欢引经据典和词语修饰,使得作品充盈着浪漫的王朝文学情趣和东瀛物哀情怀,而且,一叶很擅长挂词的使用,那些巧妙的词语组合,起到了非常绝妙的表达效果,《暗樱》中第一句“軒端に咲く梅一木に両家の春を見せて”便是对白居易“明月好当三径夜,绿杨宜作两家春。”的化用。《晓月夜》中“濱千鳥ふみ通ふ道”中的“濱千鳥”、“一時は陸奧の名取川、清からぬ名を流し”中的“名取川”是歌枕,书中有详细的解释,在此不多赘述。
能够历经时间洗礼的作品必定都是深入人心能够引起读者共鸣的存在,没有缥缈的做作没有故作深沉的浮夸,只是温温和和的诉说着内心一些私密的情感。她笔下的人物形形色色,都是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有苦命的女佣、寄人篱下的养子、低级娼妓、被丈夫虐待的娴静少妇、任人欺凌的小学徒,每一位主人公身上,可以说,都有一叶自己的影子,
当时,樋口一叶本身也是一位妙龄少女,她心中充满着淡淡的爱恋情愫,能够淋漓尽致的展现年轻女性的心理状态,她将自己的情感诉求融化在小说中。《十三夜》中那个被丈夫虐待的阿关,直到当下社会,都会使很多女性感同身受,她对婚姻生活的控诉,字字血泪,
世界在天翻地覆的变化,明治时期的那个世界早已过去,但,人性却不是,人性始终没有那么剧烈的变化。樋口一叶仿佛天地间的一个窥望者,将女子的心酸和忧愁记录下来。当了解过樋口一叶的生平经历后,才会对她的作品有全面深刻的理解,遭遇未婚夫毁约,以及同自己恩师半井桃水之间的传闻,令这个花季少女的心灵蒙上了一层悲哀的影子。樋口一叶并未步入婚姻,但是如此深暗婚姻的学问,不得不佩服她的过人之处。
她留下的照片并不多,纸币上的她眼神清冷出尘,掩盖着内心的丰饶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