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摸不著頭腦的陳丹青
曾經初讀《退步集》,看到那麼多熟悉而酣暢的語言,我想都不想就一個5星打上去。後來發現,覺得熟悉和流暢,那是因為,他跟我很像。我不知道是人都會覺得寫這書的人跟我好像,還是我們的相似點真的很多。
尤其「自作聰明」和「意識到自己自作聰明」這兩點。
回歸正經話題,談這本《草草集》。
說實話他書每一本都蠻「草」的,大致把文章歸歸類就是一本書了,他的文章也都是隨筆,毫無章法,出處不一。當然這本格外的「草」。
前八篇,對我來講沒什麼看點,都是早就接觸過的思想了。
彷彿有個陳丹青在我面前演講自己是怎樣的人,我心想,我也知道你是怎樣的人,甚至也大概知道你怎麼想怎麼做。
中間那幾篇寫人的隨筆或贈文,真的很棒。他對朋友的描述讓人很佩服。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應該叫什麼,你會發自內心的想了解他描述的那個人,嚮往他們之間的關係。這種相處模式,像福樓拜一幫小說家的聚會,像我與老何老陸似懂非懂的交談,像竹林七賢撫琴長嘆,也像W和我微笑相對私下較勁。
他心裡肯定也會覺得像,所以老是開始聯想。聯想是「自作聰明」的一大表現形式,但在這裡成了一種動人的抒情。
那群頑皮的上海男孩,那些擠在小破屋一心考上央美的學生,還有美院教授,就在你眼前,彷彿能趕上又彷彿不在一個時空,彷彿是陌生的又彷彿是你記憶中類似的熟悉的。他的朋友已多有成就,我的朋友,軒哥,W,繆某,柯基,主任,等等,卻還遠不成定局。想必這種感覺是人間都互通的。
而寫木心,寫孫佩倉,就差那麼點味道。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和我寫閱讀理解很像,說白了還是在「自作聰明」。
諸如談攝影的意義,還是去看本雅明比較好。
談現今中國思想,倒是可以一看。這種可以一看體現在他講的是真正的感受,是實話。
訪談錄總覺得和《談話的泥沼》有重複。說來這書我覺得不太值得看。作家們都是聰明人,他們喜歡思考,但往往不喜歡當著眾人的面思考太深的東西。陳丹青的訪談,唉。我覺得他就是很喜歡懟採訪他的人。很多不錯的問題,「這個不成問題」「你自己問老天去吧」「你這句話有矛盾」。分析問題的漏洞不錯,但這樣答非所問,總讓讀者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也不僅是他,很多作家都這樣。
寫木心,還是比較動人的。
「烏鎮下雪了,細如雨絲。」看到此處我心底一顫,几欲落淚。我猜陳丹青自己也沒有弄透,是什麼讓他心底一顫,只是因昔日的良師益友的喪失記憶,喪失自我,喪失身體嗎?我不知道。我們一生都在學如何得到,可沒人教我們失去是怎樣的。
我們都知道陳丹青是個畫家,也知道他不僅是個畫家。對「畫」,或說對「自己認為自己該愛的東西」,他和我也出奇的相似。
就繪畫而言,道理說來是很懂,簡單來說,「繪畫死了,人們繼續畫畫」。是的,繪畫是我們所愛,是體現生命意義的方式,是我們的眼,手,心。可為什麼要畫?為什麼喜歡畫?為什麼堅持畫?不僅是我問自己,更是我問世界,問宇宙,繪畫究竟是怎樣的位置,是什麼,能超越什麼?
而其他,書法,音樂,甚至還有文字,(除了書法我並沒怎麼學),真是不約而同的自作聰明到極致了。聽個古典樂,開始飄,一個個作曲家講個不停;寫個書法,原本就打發打發間,還給自己找一堆理由在上面花更多時間;寫點文字,開始分析這分析那,感覺自己肯定能想出點名堂。
這沒關係。
我現在覺得,原因和過程自己明白就好,還是結果重要。我為了和人攀比讀書,還是讀進書了;我為了接近曾經喜歡的人聽古典樂,還是慢慢喜歡上了;甚至高一沈迷於畫同人圖,我哪懂畫畫,腦子裡「啊我是為了他們畫畫」,但一張張畫下來了能力還是提升了。
所以,堅持自己,然後往更高處走吧。
不過有一點我不能學他,年紀變大,要更勤奮地讀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