遨游科幻2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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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如果没有系统梳理科幻作品的历史,猛然间,会很难意识到它们已陪伴人类走过至少两百年的岁月。谈到科幻,我们的第一反应可能是最近的某部超级英雄电影,可能是刘慈欣的《三体》,但接着想想,《星球大战》中“光剑”的光芒会适时闪入脑海,再细想,《科幻世界》杂志的绚烂封面会布满记忆,还有童年里的《海底两万里》《地心游记》《机器岛》……
当然,每个人关于科幻的记忆都不一样,实际面世时间偏后的作品可能却会成为某人的科幻启蒙,而早期作品反而要留待以后的偶然时刻才被发现。关于人生对科幻的最初记忆,答案必然因人而异,但大多数科幻迷和学者对“科幻鼻祖”则有着较为一致的答案——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也译作《科学怪人》),盖伊·哈雷在记录200年科幻历史的巨著《科幻编年史》中,也用这个恐怖巨人之手揭开科幻史的首页。
“科学怪人”开启新世界,凡尔纳、威尔斯“双塔”耸立(1818-1925)
十九世纪初的人们可能不曾预料到,甚至今日的读者也难想象,当时只有十九岁的玛丽·雪莱会成为开启新领域的人。《弗兰肯斯坦》最初起源于1816年的夏日,年轻的玛丽正同其他几位作家一起在日内瓦度假,为打发无聊时光,大家打开想象的闸门,以讲鬼故事为乐。在这如现实版《十日谈》的境况中,约翰·波利多里、玛丽·雪莱分别酝酿出“吸血鬼”和“弗兰肯斯坦”这两个“不老”的文学形象。
虽然吸血鬼和弗兰肯斯坦都是以恐怖鬼故事为出发点的,两部小说的焦点也多落于道德、人性上,但弗兰肯斯坦的故事相对更与医学、生物学等科学内容联系更近些,尽管相比现在的作品还显微弱,却以开创性的意义傲视来者。
如果说玛丽·雪莱点亮了科幻的蜡烛,那么儒勒·凡尔纳和H.G.威尔斯则像点亮了科幻的电灯。二者作品“科学元素”更多,涉及领域也更广,并与时俱进地吸收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科技知识,并展开了大胆的联想。盖伊在《科幻编年史》中称他们“奠定了科幻文学”。
的确,他们在力所能及、“智”所能及的情况下已将早期科幻(盖伊在编年史中将其定为1818-1925)推向了高潮。他们在作品中定下的一些基调和确立的主题,直至今日仍另科幻作家流连不舍。凡尔纳似乎尤其热衷关注人类未曾探索的区域(海底、太空、地心、未知岛屿),威尔斯则将外星人引入了科幻世界。值得一提的是,凡尔纳带着乐观色彩的作品还使之特别适合孩童阅读,开玩笑地说,这大概也是他被誉为“科幻小说之父”的另一原因吧。
同属早期科幻作家的还有被称为“德国科幻之父”的库尔德·拉西茨。相比上述两位虽然在知名度上略逊一筹,但他以比凡尔纳更深入地在作品中融入科学原理而独树一帜,是“硬科幻”作品的先驱。
繁荣的“黄金时代”,“三巨头”各有千秋(1920s-1950s)
盖伊·哈雷将20世纪20年代至50年代称作科幻的“黄金时代”。相比上一阶段,这一时期的作品探索范围进一步扩大,比如克拉克的《太空漫游》四部曲、阿西莫夫的《银河帝国》系列、机器人系列,将视线投向了浩渺太空(凡尔纳和威尔斯虽然也曾涉足太空,但故事的主角似乎总是以“客人”的角色出现,总是去“新世界”冒险,阿西莫夫和克拉克的视野更宏大,主角则以新世界为“家”)和机器人,并形成了一系列经典的“规则”,比如阿西莫夫的“机器人学三定律”,不仅是其机器人小说的精髓所在,还具有指导智能机器人与人类关系的现实参考意义,也成为经典的“科幻引导科学”案例。
艾萨克·阿西莫夫、阿瑟·克拉克、罗伯特·海莱因组成的“科幻小说三巨头”,共同将科幻推上了新的高峰。需要说明的是,虽然以“三巨头”为代表的科幻作家有不少作品还延伸到黄金时期之后,但他们秉承的主体创作思想是在这一时期形成和成熟的。他们尤其令黄金时代生彩的是对人类太空活动的想象,而此时,人类尚未涉足太空,甚至连火箭技术都还处于起始阶段,当然,这同时也是科幻魅力之一——“预知未来”。不过,接踵而至的未来因为人类的主观选择(或者说愚蠢)而比三巨头的预言更复杂,人类对于他们预言的纯粹追求还需等待时日方能到来。
创造还是毁灭,科幻提醒我们思考(1950s-1990s)
《科幻编年史》中将20世纪50年代至今的科幻史划分为三阶段:20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70年代至90年代、90年代至今。我个人倾向将这段历史划分为两阶段,即从90年代作为分界点,将“第三次科技革命”的主要发展阶段对应的50年代至90年代合并为一。
“第三次科技革命”是人类科技史上的重要飞跃,从20世纪50年代起,以原子能、计算机、空间技术为代表的科技成果给世界带来了巨大变化,成为科技发展的“黄金时代”,同时也丰富了科幻作家的想象与创造。
这一时期,精彩的科幻作品层出不穷,特别是影视业的高速发展让科幻如虎添翼;而在冷战背景下,科幻作品的选题也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核技术、太空竞争。《哥斯拉》《星球大战》等经典电影应运而生,紧张的大国对峙为科幻作品的矛盾提供了现实素材。科幻作家的焦点从“关注未来”转向“担心未来”,他们思考核技术的滥用、政治在太空探索中的延伸、地球环境的破坏、资源利用问题等。
可以说,这时的科幻隐隐带着悲观和焦虑,即便在此时诞生了缤纷的作品,科幻影视业也愈加成熟,但总体来说还是像“悬崖边的狂欢”——欢庆着,同时也担忧着。战争、变异、入侵,从诸多作品的主要元素中就可读出其中的忧虑,科幻作家在发挥想象的同时,更多的是在提醒人类。
未来已来?科幻再度起航(1990s至今)
当冷战的危机过去,人类头顶的阴云似乎消散,而20世纪90年代至今正是“第三次科技革命”成果丰硕期,和以互联网和人工智能技术为代表的“第四次科技革命”的发展期。在此基础上,虽然没有完全解除警报,但科幻作家终于可以更“爽快”地将目光投向科技、发展,以及人类本身,科幻也回到了运用科技和了解人性(特别是人工智能让人开始更关注机器人与人的关系,对“机器人学三定律”的研讨也变得更紧迫和应景)的主轨道上来。
这一阶段的科幻代表作主要以电影和电视剧的表达方式广为人知:《黑客帝国》呈现出虚拟与现实世界的交织,是对互联网技术的超前领悟;《侏罗纪公园》是对生物基因技术运用的形象演绎,也是对自然伦理的思考;《巴比伦五号》系列是对星际旅行的再次探索,也是对文明存续模式的思考。而那些跨越百年的科幻元素也长久不衰,比如描写与外星人的接触或外星生物入侵的作品,伴随着人类对太空的探索而变得更加详尽,作品的方向也不再限于百年前威尔斯火星人入侵的激烈对抗,而有《阿凡达》中体现的合作,《黑衣人》中人类与外星人的尔虞我诈等。
总体来说,当下的科幻内容更丰富,视野也更广阔,这是我们站在时代与科技最前沿的必然,如果说还有人站得更前,那就是科幻作品的创作者。
两百年的科幻史是人类对未来的规划史,翻看“规划师”的设想,我们发现,当人类专注于科技本身而不掺入政治、私利,“规划”不受愚蠢行动的干扰时,科技和科幻将更为光明;同时,我们也惊喜地发现人们曾经不敢奢望实现的许多规划已然成真,而我们也不失希望地认为剩下的必将实现,我想,这就是科幻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