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南加州七月与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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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迪娅即将去上大学,她的生命中,一个Y字形的分叉已经产生。母亲的死亡犹如一只撞针让纳迪娅成长的节奏紊乱,而这种紊乱是故事的开端。终究有一个时刻,当她要决定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驶向分叉的一边,不对另一条道路多看一眼。去世的母亲,被流产的婴儿,它们始终提示着纳迪娅内心的冲动和生活的另一种可能,给她痛苦,也放她自由。
小说英文原名 The Mothers ,本身包含了少女们的疑问与对疑问最终的回答。故事中每一个起过核心作用的人都是女性,可能成为母亲、最终成为母亲、或者早已成为母亲。这个题目唯有通观全书时才会显示出其力度。而中译名《好女孩》,则将焦点聚焦到了主人公纳迪娅和内布里两人。
南加州的七月与安生,归根到底不是七月与安生。电影中,七月与安生有映照双生之意,她们为彼此的生命留下烙印,剧烈地震颤着影响彼此的生命轨迹,乃至于有一个人活成另外一个人的决绝。然而《好女孩》中,尽管奥布里是纳迪娅生命中一道意义重大的风景,然而纳迪娅对奥布里的影响只是在她的人生中增添了一份生命长度的、爱恨纠缠的友谊。故事的唯一核心是纳迪娅。奥布里更像是纳迪娅的一个映衬、解读,一个纳迪娅从不可能主动去选择、也不会任由它发展到那一处的人生可能。又或者说,如果纳迪娅变成奥布里,那么她最终也会重蹈她的母亲的一生。对纳迪娅和奥布里来说,母亲的生命历程缔造了她们的人生初始,但是如果走向母亲的道路,她们便走向深渊。
这样的反思结果是青年写作者给出的答案,也是一个青年阅读者能够阅读和认可的答案。然而它是否是最终答案,我们并不能在年轻的时候定论。归根到底,这部作品属于“女孩”而非“母亲”。它是一个黑人女孩在南加州成长的经历与年少思考。个人投影是写作的原动力,而“母亲”是作者与纳迪娅一同遥望、凝视、审视的身份。
故事结构细腻严密,从青萍之末开始,次第生长铺开,脉络清晰。具有科班出身创意写作的职业性,却并非受训过度的“编程式写作”。严谨编织的结构之上,读者能够看见作者缀连的丰沛的情绪、体验与感触。它来源于思考和真实,而非“给出初始设定、计算标准答案”的干瘪。
阅读者无法避免透过文本窥视作者。然而对写作者而言,最要紧的便是无所隐藏、将自己摊开,并不介意给人看见。从这个角度来说,作者布莉·贝内特做得很好。译笔自然顺畅,情绪丰盈而克制,为阅读体验增色许多。
作者行文中,唯一让人觉得出戏的地方是在前几章的开始处出现的老修女视角。再有天赋的少女作者,模仿八十岁的老妪口吻都难免力不从心。然而它虽不完美,却很难被替换和抹杀。在行文过程中,这一视角的必要性逐渐显露,并在终章时显出千钧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