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对理论的诠释赋予了这本入门册子独到之处

第一章 理论是什么 福柯论性 他把性作为一种结果而不是起因。他认为性是那些力图分析、描绘,并且规范人类行为的话语的产物。 理论的思路 这掩盖了无处不在的权力:你认为自己通过提倡性而抵制了权力,但事实上你却是不折不扣地按照权力规定的条件行事。 德里达论写作 在传统西方框架下,言语似乎是思维的直接,或者叫有形的表现形式,而写作是在说话人不在场的情况下运作的,所以它被认为是言语的一种模拟的、派生的再现形式,是可能对一种符号起误导作用的符号。 卢梭在写“语言是为说而存在的,写作只能作为言语的补充”时正是继承了这种传统,而且它已经成为一种常识。德里达在这里插入了一个问题:“补充是什么?”《韦氏词典》对补充的定义是“使完整,或者增补内容”。写作是通过提供一些被遗漏的重要内容而使言语变得“完整”了呢,还是增加了一些言语本身完全可以表达的内容呢? 卢梭在他的《忏悔录》中开创了自我是一种“内在的”、不为社会所知的真实这一观点。他写道,他之所以写出他的《忏悔录》,把自己隐藏起来不暴露给社会,正是因为在社会中,他总是把自己表现得“不仅处于不利的地位,而且与自己完全不同……如果我在场,人们就永远也不能了解我的价值”。对于卢梭来说,他的“真实的”、内在的自我和他在与别人交谈时表现的自我是不同的。所以他需要用写作来弥补他言语中的误导符号。 德里达写道:“通过这一系列补充,一个规律出现了:一个无止境的、相互联系的链条会不可避免地使盘旋于其间的补充物不断增加,这些补充物激起的正是它们所延宕的事物的存在感:事物本身给人的感觉,近在咫尺的感觉,或者叫原物的感觉。直接感便从中产生了。一切事物都是从这种中间状态开始的。” 我们通常认为真实即存在的事物,以及原物即曾经存在的事物这些常识性的观点都是站不住脚的:经验总是要经过符号的中介,而“原物”也总是因符号即补充物的作用而产生。 然而,用德里达的一句名言来说,它们实际上证明的恰恰是“没有文本之外的东西”,也就是说当你认为你脱离开符号和文本,得到了“事实本身”时,你发现的只是更多的文本、更多的符号和没有终结的补充物的链条。 绝对的存在即本质,文字用“真正的母亲”等字眼称呼它,而它却是已经逃匿的,从来没有真正存在过;我们还从文本中读到,由于自然的存在消失了,创造意义和语言的正是写作。 例子说明了什么 德里达的例子提出要阅读或解读文本,识别在文本中起作用的逻辑;而福柯的观点却不是建立在文本之上的(事实上,他几乎从不引用实际文件或话语,这一点颇令人吃惊),他提出的是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思考文本和话语的框架。 第二章 文学是什么?这个问题重要吗? 文学之外的文学性 非文学现象中发现了“文学性” 哪种类型的问题? 历史上的变迁 文学的现代含义才不过二百年。1800年之前,文学(literature)这个词和它在其他欧洲语言中相似的词指的是“著作”,或者“书本知识”。 现代西方关于文学是富于想象力的作品这个理解可以追溯到18世纪末德国浪漫主义理论家那里。 将文本视为文学 当语言脱离了其他语境,超越了其他目的时,它就可以被解读成文学。 文学的程式 我们可以把文学叙述看作一个较大种类的故事中的一员,是“叙述性文本”。它的话语与听众的关系在于它的“可述性”,而不在于它所要传达的信息。 文学是一种可以引起某种关注的言语行为或文本。 一点疑惑 从一方面说,“文学”不仅仅是一个让我们把语言填进去的框架。因为即使把每句话都按照诗的风格摆在纸上,也并不能说明它们都可以成为文学。不过,从另一方面说,文学也不仅仅是一种特殊的语言,因为许多文学作品并不炫耀它们与其他类型语言的不同。它们起到了一种特殊的作用,是因为它们得到了特殊的关注。 文学的本质 1. 文学是语言的“突出” 2. 文学是语言的综合 文学是把文本中各种要素和成分都组合在一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中的语言。 3. 文学是虚构 文学作品对真实世界的指涉,与其说是文学的特性,不如说是解读赋予这些作品的一项功能。 4. 文学是审美对象 5. 文学是互文性的或者自反性的建构 一部作品通过与其他作品之间的关系而存在于其他作品之中。 文学的“自反性”。小说在某种程度上是关于多部小说的作品,是关于再现和塑造,或者被赋予经验意义的作品。所以《包法利夫人》这本小说就可以被看作是一部挖掘爱玛·包法利的“真实生活”与她所阅读的那些浪漫小说,以及福楼拜自己这部小说对生活的理解之间的关系的作品。 特点与结果 每一个被认定的文学的重要特点都不是界定特征,因为在其他类型的语言运用中也可以发现同样的特征。 文学的功能 认为文学可以使我们成为“更完美的人”的观点是和一种关于主体的思想相关的,理论界称这种主体为“自由主体”,即不受社会环境和利益界定,由个人主体性(理性和道德)界定的自由主体。 文学是意识形态的手段,同时文学又是使其崩溃的工具。 文学既是文化的杂音,又是文化的信息。它既是一种制造混乱的力量,又是一种文化资本。它是一种召唤阅读、把读者引入关于意义的问题中去的写作。 文学的矛盾之处 因为要创作文学就是要依照现有的格式去写作——要写出或者看起来像十四行诗,或者遵循小说程式的东西;但同时文学创作又要藐视那些程式,超越那些程式。文学是一种为揭露和批评自己的局限性而存在的艺术机制。它不断地试验如果用不同的方式写作会发生什么。 第三章 文学与文化研究 文化研究的兴起 现代文化研究有着双重血统。它最初是20世纪60年代法国结构主义(见附录)的产物。结构主义认为文化(包括文学)即一系列实践。应该对这些实践的规则,或者叫程式加以描述。有一部关于文化研究的早期著作叫《神话论文集》(1957),作者是法国文学理论家罗兰·巴特。 当代文化研究的另一个源头是英国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 雷蒙德·威廉姆斯的著作《文化与社会》(1958),还有伯明翰现代文化研究中心的创始人理查德·霍格特的《识字的用途》(1957)都力图复苏并进一步探索一种通俗的、劳工阶级的文化。因为文化被等同于高雅文学,这种通俗文化在此之前没有引起注意。这是一项恢复湮没的声音,从社会底层追溯历史的工程。 张力 在这个传统意义上的文化研究受着两种力量的张力的驱使。一种是要复苏通俗文化的欲望,要使其成为人民的表述,或者为边缘群体的文化扬声;另一种是对大众文化的研究,认为它是一种意识形态的压力,形成了压制性的意识形态。 又有一种强大的推动力要表明人民是如何被塑造的,或者说是如何被文化力量控制操纵的。人民在多大程度上是被文化形式和文化实践建构的主体,从而可以称他们为具有某种欲望或者价值观的人,或对此表示“质询”?质询这个概念源自法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家路易·阿尔都塞。 质询是意识形态主体将周围的个体转化为主体的手段。主体通过对个体的质询,让个体产生想象性认同,从而自由的服从主体的训诫。 阿尔都塞认为,意识形态是一种由个体被慢慢地询唤为主体的过程,而且这种个体是被绝对主体呼唤而成的,因而被询唤为主体的个体也就必须服从于询唤的主体,而且被询唤的主体也是承认自我的独立存在的。从这一方面可以看出,这里将以独一无二的、绝对主体的名义把个体询唤为主体的总体意识形态的机构视为一种镜像结构,这种镜像结构构成为意识形态。而在意识形态的双重反射中,绝对主体居于中心位置,他将周围的个体询唤成为主体:“Man is ideological animal by nature”。 简单来说,在意识形态的运行下,主体被剥夺了全部自由。因此个体是不存在的,个体出生前就被家庭意识形态国家机器询唤为主体了。 文化研究一直与身份的不确定性,与身份的形成、体验和传导的多种方式紧密联系。因此,对于不稳定的文化和文化身份的研究便尤为重要,这主要指那些少数族裔群体、移民群体、妇女群体等。 文化研究就是把文学分析的技巧运用到其他文化材料中才得以发展的。 关联的现象加以强化。 关于文学和文化研究的关系方面的争论可以归纳为两大议题:(1)什么是“文学经典”:中学和大学里系统研读的作品,可以构成“我们的文学遗产”的作品;(2)分析文化对象的适当的方法。 1. 文学经典 第一种认为,哪些作品应该成为研究对象,从来就不由“杰出的文学价值”来决定。 第二种反应是,杰出的文学价值的标准在实际应用的时候一直受到非文学标准的干扰,包括种族的和性别的非文学标准。 最后一种反应是,杰出的文学价值这个观点本身就一直是个值得争议的问题。 2.分析模式 文化研究很容易变成一种非量化的社会学,把作品作为反映作品之外什么东西的实例或者表征来对待,而对作品本身不感兴趣,而且这种研究很容易被任何诱惑摆布。 作为一种分析法,它很有吸引力,但这种方法涉及从阅读(“细读”)到社会政治分析的转移。阅读就是对每一点叙述结构都保持敏锐的注意,并且着力研究意义的错综性;而社会政治分析则认为一个给定时代的所有连续剧目都具有同样的意义,都是社会结构的表述。 目的 文化研究“应该是”激进的,但是那种认为在激进的文化研究和保守的文学研究之间存在对立的想法缺乏依据。 区别 第一组是关于研究一种或另一种文化对象的价值问题。 另一组问题包括研究各类文化对象的方法——不同的解读和分析模式的利弊,比如是把文化对象作为错综的结构去解读呢,还是把它当作社会整体性的表征来解读?虽然鉴赏性的解读一直与文学研究联系在一起,而表征分析的方法与文化研究联系在一起,但这两种方法对于两种文化对象也都是适用的。 第四章 语言、意义和解读 因为文学既包含语言的各种特点,又包含对语言的一种特殊的关注。 意义至少有三个不同的范畴,或者叫层面,即词的意义、一段言语的意义和一个文本的意义。 索绪尔的语言理论 语言就是一个差异的系统。瑞士语言学家费尔迪南·德·索绪尔在20世纪初就提出了这个观点。他的著作在近代理论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语言的每一个成分之所以存在,之所以有它独立的特点,正是因为在整个语言系统中它与其他成分有差异。 索绪尔认为一种语言就是一种符号系统。关键是他所说的语言符号的任意性本质。这意味着两点:第一,符号(比如一个词)是一种形式(“能指”)和一种意义(“所指”)的结合。形式和意义的关系是遵循程式的,而不以自然的相似为依据。 索绪尔和现代理论都认为更重要的是符号任意性的第二个方面:能指(形式)和所指(意义)本身各自是声音层面和思维层面的程式化的划分。 语言和思维 萨丕尔—沃尔夫假说”。这两位语言学家认为我们所说的语言决定了我们的思维。比如,沃尔夫提出印第安霍皮族有一种关于时间的概念,在英语里就找不到这种概念(所以这里就无法解释它)。 语言既是意识形态的具体表现,是说话者据此而思考的范畴,又是对它产生质疑或进行消解的基地。 语言分析 索绪尔把语言系统(语言)与口头和书面的具体运用(言语)区别开来。语言学的任务就是构建语言的基础理论系统(或者叫语法),它使言语行为,或言语成为可能。这又涉及进一步的区分,就是把对语言的共时研究(把语言分为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现在或者过去的系统)和历时研究区别开来。历时研究探讨语言的具体成分的历史变化。把语言作为一种功能系统来理解就是从共时的角度观察它,努力把这个系统使语言的形式和意义得以存在的规则和程式说清楚。我们这个时代最有影响的语言学家诺姆·乔姆斯基,转换生成语法的奠基人则更进一步。他指出语言学的任务就是重建说本族语者的“语言能力”:说话人掌握语言的固有知识或能力(使他们能够说得出,并且听得懂那些他们以前从未遇见过的句子)。 诗学与解释学 诗学以已经验证的意义或者效果为起点,研究它们是怎样取得的。 解释学模式是从法律和宗教领域中借鉴来的。在这两个领域里,人们试图对具有权威性的法律文本和神圣的宗教文本加以解读,目的是对如何行动做出决定。 读者和意义 对读者和他们理解文学的方法的思考已经引出了叫作“读者反应批评”的理论。该理论声称文本的意义就是读者的体验(包括犹疑不定、揣摩猜测和自我修正等体验)。 解读 文学研究机制的活力是建筑在两个事实上的:(1)这类争论是永远没有结局的;(2)必须就具体场景,或者几行文字是如何支持某个假设进行论证。 意义、意图和语境 意义是由语境限定的,而语境是没有限定的,在理论话语的压力下永远变化不定。 对于解释学的阐述常把恢复解释学和怀疑解释学区别开来。前者力图重新建构产生作品的原始语境(作者的处境和意图,及文本对它最初的读者可能具有的意义),而后者则力图揭示文本可能会依赖的、尚未经过验证的假设(政治的、性的、哲学的、语言学的假设)。 第五章 修辞、诗学和诗歌 亚里士多德把修辞学和诗学区分开,认为修辞学是说服的艺术,而诗学是模仿和再现的艺术。 修辞手法 修辞学家曾经试图把专门的“转义手法”和涵盖面更广的、间接的“修辞手法”区别开,前者“转换”或者改变一个词的意义(如用在隐喻当中),而后者以词语的排列达到特定的效果。有这样一些修辞手法,比如头韵法(重复相同的辅音)、呼语法(对本不能作为常规听众的事物讲话,如“平静下来吧,我的心!”)以及准押韵法(重复元音)。 有些理论家甚至得出了一条自相矛盾的结论,认为语言从根本上说是比喻的,认为我们称为非比喻的语言也包括了修辞手法,而它们的比喻本质是一直被遗忘了。比如,当我们说“抓住”一个“棘手的问题”时,因为忘记了这两种表达具有的比喻性,于是它们便成为非比喻的了。 隐喻一直被认为是语言和想象的基础,是因为它符合认识过程的规律,而不是没有根基和华而不实的,但是它的文学力量还是要依赖它的不协调性。 罗曼·雅各布森认为隐喻和转喻是语言的两大基本结构:如果说隐喻以相似为纽带,那么转喻则以相近为纽带。转喻从一种事物转到另一种与它相联系的事物,就像我们用“王冠”指代“女王”一样。转喻通过把事物按时间和空间序列联系起来而创造秩序,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从一个事物转向另一个事物,而不是像隐喻那样可以把一个范围与另一个范围联系起来。 还有一些理论家补充了提喻和反讽,就此把“四种主要转义手法”列齐了。提喻是以局部代替整体,比如用“十双手”代替“十个工人”。它从局部中推断出整体的性质,并且使局部能够代表整体。反讽把外表与实际相提并论,实际发生的与期待的正相反。 体裁 历史上许多研究体裁的理论家一直遵循希腊式分类,把作品根据由谁叙述大致分为三类:诗歌或抒情诗,叙述者为第一人称;史诗或叙事诗,叙述者以自己的声音出现,但也允许其他角色以自己的声音叙述;还有戏剧,全部对话由角色进行。 最初,抒情诗曾经被作为一种有修养的、高尚的表达风格,是文化价值、文化态度的高雅表述,后来,它逐渐被看成是抒发强烈情感的方式,既可以涉及日常生活,又能表现超验价值,可以对个人最内在的心灵情感进行具体实在的表述。这种观点仍然有相当的影响。当代理论家已经不再把抒情诗看作是诗人感情的抒发,而认为它与关于语言的联想和想象有更密切的关系——对语言联系和规则进行实验,这种实验使诗歌成为一种文化断裂,而不再是文化价值的宝库。 作为文字和行为的诗歌 一首诗既是一个由文字组成的结构(文本),又是一个事件(诗人的一个行为、读者的一次经验,以及文学史上的一个事件)。 抒情诗的夸张表达 叙事诗重述一个事件,而抒情诗则是努力要成为一个事件,,抒情诗所展示的意义或故事都是在文字的排列风格中形成的。 韵律文字 通过韵律的组织和声音的重复,达到突出语言,并使语言陌生化的目的,这是诗歌的基础。 解读诗歌 诗歌应该被作为表示重要情感或重要暗示的符号或T.S.艾略特说的“客观关联物”来解读。 第六章 叙述 历史哲学家们甚至认为历史解释并不是根据科学的因果关系,而是根据故事的逻辑:要理解法国革命就是要弄清楚一种表明一个事件怎样导致另一个事件的叙述。叙述结构是具有说服力的,正如弗兰克·克莫德指出的,当我们说钟表“滴答”地走着时,我们给这种声音制造了一种虚构的结构,把两个实际上相同的声音区别开来,从滴开始,到答结束。“我把钟表的滴答作为我们所谓的情节的模式,即一种组织,它赋予时间一种形式而使时间具有人的属性。” 情节 我一直在讨论的三个层次——事件、情节(或者叫故事)和话语——是作为两种对立起作用的:一是事件和情节之间的对立,二是故事和话语之间的对立。 表述 通常叙述者的听众被称为叙述接受者。不论叙述接受者是否有明确的身份,叙述总是通过假定和说明,暗中建构出一群听众。 俄国理论家米哈伊尔·巴赫金认为小说从根本上说是复调的(有多种声音),或者说是具有对话性质的,而不是一言堂的(只有一个声音):小说的核心在于它呈现了不同的声音或话语,因此也就表现了社会上不同想法和观点的冲突。 聚焦 1. 时间的因素。 2. 距离和速度。 3. 知识的局限。 一个极端,一次叙述可能会通过一个非常有限的视角调节故事的视点——从“摄像机镜头”或者是从一只“墙头上的苍蝇”的角度,只描述行为,而不向我们提供任何可以接近人物思想的机会。 在另一个极端,是所谓的“无所不知的叙述”,聚焦人是像上帝一样的人物,他掌握着了解所有角色内心世界和隐秘欲望的方法, 故事是干什么的 小说是一种使社会准则内在化的有力方式。 最后,在叙述领域中理论的基本问题是:叙述到底是知识的一种根本形式(通过制造感觉让人们认识世界)呢,还是一种既歪曲也揭露的修辞结构呢?叙述究竟是知识的来源,还是幻觉的来源?它意欲表明的知识是欲望的结果吗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既需要掌握独立于叙述之外的这个世界的知识,也需要有一定的基础以确信这些知识比叙述所提供的更加可信。 第七章 述行语言 述愿言语,如“乔治答应要来”,它发表一个声明,描述一种状况,它有真实与否的区别;述行言语,或者述行语没有真实与否,而是切实完成它所指的行为。 述行语和文学 文学言语像述行语一样并不指先前事态,也不存在真伪。从几个不同方面来说,文学言语也是创造它所指的事态的。 总之,述行语把曾经被认为是微不足道的一种语言用途——语言活跃的、可以创造世界的用途,这一点与文学语言非常相似——引上了中心舞台。 述行语与文学联系的第二种方式是,它至少在原则上打破了意义与说话人意图的联系,因为我用言语完成的行为不是由意图所决定的,而是由社会的和语言学的程式所决定的。 但如果文学语言是述行的,而且如果一段述行言语没有对错,只有有效和无效之分,那么,一段文学言语有效和无效又是什么意思呢?这成为一个复杂的问题。从一方面看,有效性也许是批评家们普遍感兴趣的东西的别称。面对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开头“我心爱的姑娘的眼睛绝不像那太阳”,我们并不去问此话是真是假,而是问它做了什么,它和这首诗里其他的句子是怎样协调的,以及它与其他行之间的配合是否恰当(贴切)。可以说这便是有效性的一种概念。 德里达的述行语 在述行语的命运中,下一个关键时刻是随着雅克·德里达与奥斯汀的论争而到来的。奥斯汀已经把严肃的述行语和“非严肃的”言语区别开了。前者完成某事,比如承诺或结婚。他认为这个分析适用于讲得很严肃的话,比如,“我绝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在写诗。我们的述行言语,不论有效与否,在一般情况下都被理解为议题”。但德里达认为奥斯汀在提出“一般情况”时,没有顾及的恰恰是对小段语言可以重复的无数种方式,比如,一个例子或者一段引用语就既可以是“非严肃的”,也可以是严肃的。这种在新的情况下被重复的可能性对语言的本质是很重要的;任何一种不能以“非严肃的”方式重复的东西都不能被称为语言,而只是一些不能脱离某个场合的标记。具有重复的可能性正是语言的根本,而述行语言尤其如此。 比如在美国的《独立宣言》中,最关键的句子是:“因此,我们……严正声明,并郑重宣布:这些联合起来的殖民地从此是自由独立的州,并且有权成为自由独立的州。”宣布这些是独立的州,这是一个述行语,它应该使它所指的局面成为现实。但是在对这个声明的支持中就融进了述愿的语气,说它们应该是独立的州。 述行语与述愿语的关系 述愿语是声明如实再现事物的语言,是命名已经存在事物的语言;述行语是修辞的过程,是语言的行为,它运用语言学的范畴,创造事物,组织世界,而不仅仅是重复再现世界,从而削弱了述愿语的声明。我们可以把述行语言和述愿语言之间所谓的“创造性的矛盾”做如下解释:“创造性的矛盾”就是一种无法判定的、摇摆不定的“僵局”,就像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一样。 巴特勒的述行语 女权主义理论和同性恋研究中“性别和性行为的述行理论”的出现标志着述行语历史的新阶段。 巴特勒则认为身份的基本范畴从根本上说是文化和社会的产物,它更应成为政治协作的结果,而不是政治协作的可能性的条件。它们创造的结果是自然的。 我们认为性别是述行的。说一个人是男人不是指他是什么,而指他做什么,他在一种情况下扮演的角色。同承诺是由承诺的行为所创造的一样,性别也是由行为所创造的。你是通过重复无数的行为而成为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的,如同奥斯汀的述行语是由社会程式和一种文化的习惯方法决定的一样。成为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就像承诺、下赌注、发命令,以及结婚一样,也有社会公认的方式。 受性别的支配,并且又由于性别才能成为一个主体”,巴特勒在她的《身体的重要性》里是这样写的。她还说:“所谓‘我’既不在产生性别之前,也不在其后,而只在其中,并且是性别关系本身的母体。 这种重复给像“黑鬼”、“犹太佬”这些原本非常平庸的辱骂增加了特殊的力量和荒谬性。它们通过重复和引证先前的、具有权威性的一系列实践聚集了权威力量,说起话来像是汇集了历史上所有讥讽、嘲笑的声音。 争论与启示 如何认识语言的塑造功能:我们是力图把它限定为某些具体行为(我们能有把握地说明它做了什么)呢,还是力图去揣摩语言更广泛的效果(认为是语言把我们这个世界的冲突组织在一起)呢? 第二,我们应该如何理解社会程式与个人行为之间的关系?如果把社会程式想象为场景或背景,我们根据它决定如何行动,那的确很诱人,但过于简单了。 第三,我应该怎样认识语言说什么和做什么之间的关系?这是述行语的基本问题:在做与说之间能否有一个和谐的结合,还是这里有一种不可避免的张力,它控制着所有文本行为,并使其错综化。 第八章 身份、认同和主体 主体 关于这个题目的现代思考有两个基本问题:首先,这个自我是先天给定,还是后天所造?第二,应该从个人的,还是社会的角度去理解自我?这两组对立的观点又引出了现代思想的四条分支。第一种从先天给定和个人的角度,把自我,即“我”作为内在的、与众不同的事物对待,认为它先于它所从事的行为,是一种通过语言和行为外化成不同表述的内在本质(或者没有被表述)。第二种把先天给定和社会结合起来,强调自我是由出身和社会因素共同决定的:你是男人或女人、白人或黑人、英国人或美国人等等,认为这些都是基本事实,是主体或自我被赋予的。第三种把个人和后天所造结合起来,强调自我的不断变化的本质,它通过独特的行为而成为它自己。最后一种把社会和后天所造结合起来,强调我通过我占据的各种主体地位而成为我,比如成为一个老板而不是工人,成为一个富人而不是穷人。 主体是一个参与者或行动者,一个自主的主观意志,它做事情,就像“一句话里的主语”一样。 文学和身份 但从读者的角度看,是行动造就了自我。小说人物的基本身份是行为的结果,是与世界搏斗的结果。但是在这里,这个身份又被作为基础,甚至是引起那些行为的原因。 文学作品的特点是再现不同的个人,所以为获取身份所做的努力是个人内心的、个人与群体之间的抗争:角色或努力顺从社会准则和期待,或与之抗争。 再现还是创造? 美国批评家南希·阿姆斯特朗认为18世纪的小说和行为指南手册创造了“现代人”,这个人首先是女人。 心理分析 在弗洛伊德看来,认同是一种心理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主体吸收另一个主体的某个方面,之后,根据那个主体提供的模式全部或部分地被改造。个性或自我则在一系列的认同中形成。 雅克·拉康在对他所谓的“镜像阶段”进行解释时把身份的最初阶段定在婴儿与镜子中的自我认同的时候。 米克尔·博尔奇-雅各布森论证说: 欲望(怀有欲望的主体)不是最先出现的,能够使欲望得以实现的认同不是随其后的。首先出现的应该是一种认同的倾向,一种最基本最原始的倾向,是这种倾向使欲望得以产生……是认同使富有欲望的主体存在,而不是相反。 认同先于欲望,而且与另外一个主体的认同包括了模仿或者竞争,这两者才是欲望的源头。 群体身份 宗教信仰来界定的,它面对的问题看起来都是相似的。对历史上边缘化的群体的研究有两个过程:一方面,严谨的调查研究表明,把某些特征,如性取向、性别,或者明显的形态特征作为界定一个群体身份的根本特点是不合理的,这些研究驳斥了把以性别、阶级、种族、性行为,或者国籍为特征的一个群体的本质身份强加给该群体中的每一个成员的做法。另一方面,群体也可以把强加给他们的身份变为自己的力量。福柯在《性史》一书中强调指出,19世纪在医学和精神病学方面的话语把同性恋者定义为变态群,这一定义有利于社会的控制,但也促成了一种“‘相反’的话语的形成:同性恋开始代表自己说话,要求自己的合法性,或者说‘自然性’得到承认,而他们使用的语言恰恰是那些从医学上取消了它的合法性的词汇和术语。” 普遍的结构 我们强调一个分裂的主体是在矛盾的话语和矛盾的需求的碰撞中建构的 理论 理论能够提供的不是一套结论,而是为新思想的出现开拓视野。它要求我们做的解读工作,是对预测提出挑战,对你赖以进行研究的假设提出质疑。 附录 理论学派与流派 自从20世纪60年代以来,三种最有影响的理论模式分别是:解构和心理分析(二者时而一致,时而对立)对语言、再现和批评思想的范畴所做的广泛思考;女权主义及随后的性别研究和同性恋理论对性别和性态在文学和批评的每个层面所起的作用所做的分析;历史角度的文化批评的发展(新历史主义、后殖民理论),主要研究各种话语的实践,涉及了许多先前认为没有历史的研究对象(身体、家庭、种族)。 俄国形式主义 家应该关心文学的文学性:使其为文学的文字技巧,包括语言本身的突出和这些技巧所带来的“陌生化”的体验。形式主义者把关注从作者引向文字“手段”,声称“手段是文学的唯一英雄”。 这一派的三位重要代表人物是罗曼·雅各布森、鲍里斯·埃钦鲍姆和维克多·什克洛夫斯基。这一派把文学研究引向对形式和技巧问题的研究。 新批评主义 新批评主义把诗歌作为审美对象,而不是把它们当作历史文件,它研究诗歌文字之间的相互关系和由此产生的错综意义,而不去研究诗歌作者的历史动机及当时的环境。对于新批评家们(克林思·布鲁克斯、约翰·克劳·兰塞姆、W.K.温姆塞特)来说,批评的任务就是要解析每一件艺术作品。新批评主义着重研究歧义、悖论、反讽、潜义和诗歌意象的效果,努力说明诗歌形式中每一个基本要素是如何为一个统一的结构做贡献的。 新批评主义作为细读技巧,假定任何批评活动的标准都是看它是否有助于让我们对具体作品产生更丰富、更透彻的解读。 现象学 现象学赞成的批评致力于描述作者意识中的那个“世界”,也就是作者全部作品所反映出的世界(乔治·普莱、J.希利斯·米勒)。不过“读者反应批评”(斯坦利·菲什、沃尔夫冈·伊瑟)的影响一直更大些。对于读者来说,一部作品就是意识得到的东西; 现象学另一种面向读者的说法叫作“接受美学”(汉斯·罗伯特·姚斯)。一部作品是对一个“期待视野”提出的问题的答复。 结构主义 结构主义通过分析那些无意识中起作用的结构(语言结构、精神结构、社会结构)来取代现象学对意识进行的描述。 结构主义最初是在人类学研究中发展起来的(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之后又在文学和文化研究中(罗曼·雅各布森、罗兰·巴特、热拉尔·热内特),在心理分析领域中(雅克·拉康),在思想史(米歇尔·福柯)和马克思主义理论中(路易·阿尔都塞)都得以发展。 要把结构主义和符号学区别开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符号学是一门研究符号的通用科学,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索绪尔和美国哲学家查尔斯·桑德斯·皮尔斯。符号学是一种国际流派,它试图吸收有关行为和交际的科学研究,同时主要回避类似法国结构主义所做的哲学思辨和文化批评。 后结构主义 巴特、拉康和福柯等人被看作是后结构主义者。他们已经超出了狭义的结构主义的定义,即使在这些思想家的早期作品中就已经清楚地显现出许多与后结构主义一致的立场了,那时,他们还被认为是结构主义者。他们已经描述了理论是如何与他们力图描绘的现象交叉在一起,描述了文本如何违背结构分析设置的程式而创造意义。 后结构主义并没有竭力揭示结构主义的不足或错误,而是放弃研究是什么使文化现象成为可理解的,转而强调一种对知识、总体和主体的批评。后结构主义把这三者中的每一个都作为或然结果来对待。意义体系的结构并不是作为知识的对象而独立存在于主体之外的,它们是主体的结构,而主体又与产生它们的各种力量交叉在一起。 解构 后结构主义这个名词是指一个范围很广的理论,其中包括对客观知识概念的批评和对一个能够认知自己的主体概念的批评。因此,当代女权主义、心理分析理论、马克思主义和历史主义都带有后结构主义的色彩。不过后结构主义最主要的还是指解构。 它是对构成西方思想按等级划分的一系列对立的批评:内在与外在、思想与身体、字面与隐喻、言语与写作、存在与不存在、自然与文化、形式与意义。要解构一组对立就是要表明它原本不是自然的和不可避免的,而是一种建构,是由依赖于这种对立的话语制造出来的,并且还要表明它是一种存在于一部解构作品之中的结构,而这种解构作品正是要设法把结构拆开,并对它进行再描述—灭它,而是要赋予它一个不同的结构和作用。 女权主义理论 伊莱恩·肖沃尔特把“女权主义批评”与“女性批评”区别开来。前者针对的是男性的假设和传统行为,后者关心的是女作家和妇女生活经验的再现。这两种形式一直都是与在英、美有时被称为“法国女权主义”的那种形式相对立的。在法国女权主义中,“妇女”已经变成任何一种背叛父权制话语的概念、假设和结构的激进力量的代名词。 心理分析 拉康是一位反抗传统思想的法国心理分析学家。他在传统的精神分析学之外又建立了自己的学派,并且领导了他提出的回归弗洛伊德的论证。拉康把主体描绘成语言的结果,并且强调了分析弗洛伊德所谓的移情心理的重要性。在移情心理的作用下,接受分析者把分析者放在过去的权威人物的角色中(“爱上了你的分析者”)。在这种情况下,病人的真正状况并不是分析者从病人的话语中解读分析出来的,而是分析者和病人同时陷入到病人过去的经历中,扮演其中的重要情节,从中得出病人的真正状况。这种重新定位使心理分析成为一门后结构主义的学科,它认为解读就是重新上演一部它不知道的文本。 马克思主义 阿尔都塞把马克思主义关于个人由社会决定的阐释定位到心理分析上。主体是潜意识过程的结果,是话语的结果,是使社会运转起来的、相对自主的实践的结果。 新历史主义/文化唯物主义 一方面是英国的文化唯物主义,雷蒙德·威廉姆斯把它界定为“对一切有意义的形式在产生它们的实际方式和条件之内进行分析,包括十分重要的著作”。 美国的新历史主义也是以文艺复兴为中心的,但它在追溯文本、话语、权力和主观性的构成之间的关系时,并不趋向于假设一个因果关系的等级体系。 文艺复兴的文本在多大程度上对当时的宗教和政治意识形态提出了真正激进的批评?以及,从什么程度上说,文学的话语实践在其表面的颠覆性下是一种抑制颠覆力量的方式? 后殖民理论 少数族裔话语 同性恋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