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汉文学史纲要》
鲁迅在厦门大学时教授中国文学史课程时,曾计划编一部中国文学史,这在致许广平的书信中多次提及,可惜终究没能写完。目前仅写到西汉两司马,单是汉以前的文学,也还有《国语》《左传》《战国策》未写。 我觉得鲁迅这人是不太“老实”的,原因大致有二: 一是鲁迅当年劝年轻人少读甚至不读中国书,他自己在古文上下得功夫却比谁都深,由《汉文学史纲要》中那些简要精当的评述可见一斑,不说则已,一说即成经典,除我们耳熟能详的那句“无韵之离骚”外,还有很多也常见文学史引用。 二是他的任何作品都有“杂文气”,散文、小说、日记,都不“老老实实”写,总会时不时地显露出一些讽刺和影射,甚至学术著作也是这样。 以这本小书来说,其中那些通常文学史不写的内容,正是鲁迅格外用心、别有深意的地方: 第二篇,讲到孔子说“郑声淫”,鲁迅最后说:“世之欲捐窈窕之声,盖由于此,其理亦并通于文章。” 第四篇,关于楚辞的一抑一扬的评价,说“盖一则达观于文章,一乃局蹐于诗教,故其裁决,区以别矣。”又说:“楚虽蛮夷,久为大国,春秋之世,已能赋诗,风雅之教,宁所未习?幸其固有文化,尚未沦亡,交错为文,遂生壮采。”鲁迅的褒贬不言而明。 第六篇,说刘邦“虽曾以中牢祀孔子,盖亦英雄欺人,将借此收揽人心,俾知一反秦之所为而已。”正是鲁迅骂孔的核心原因。 第九篇,褚少孙补《史记》云东方朔是“避世于朝廷间者”,鲁迅明知这段是附会,却仍要引用,这很耐人寻味。 第十篇写两司马,上来第一段就可以看出鲁迅醉翁之意来。司马相如作赋每有讽谏之意,都着重提到汉武帝的反应,是“大悦”,是“飘飘有凌云之气”,以此反衬相如的失意落寞;写司马迁则在其行状和思想上着墨更多,或许也是别有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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