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阔奇崛《娄山关》01 雄阔奇崛《娄山关》01
雄阔奇崛《娄山关》01
毛泽东的词《忆秦娥-娄山关》确有非同一般的美,这还是相对于他的诗词集说的,很是奇崛。我最近在“猫眼”上看到帖主xdd88的波纹《谈<忆秦娥·娄山关>的季节错位和气象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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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批评指摘的。这倒也没什么。毛泽东的诗词从前就有人批评过,包括蒋石头的“聚众群殴”。这位帖主的根本错误在于他她今天的波纹应该是把赞扬此词,特别是高度赞扬此词的注释者、解说者摆平,不然他她就不能自称独大,只能算诗词苑里一野花,而且得甘心做野花,别指望自己成奇葩。
一、求甚解和不求甚解
这个帖主求甚解,他她的波纹标题说得很清楚,指出毛的这首词有两面错误。
帖主引毛泽东自己对此词写的说明,就是上阕写一攻娄山关,下阙写二占娄山关,两次战役分别在冬末春初,那季节哪来“西风”即秋风?这是一错,“季节错位”。此外,冬末的话,大雁早飞到南地呆好了,而春初还不到北迁的时节。因此两次打娄山关,不论你怎么行军,都不会有大雁飞过,所以这是再错了,所谓“气象错位”。
且说“气象错”吧:上阕开篇“西风烈”,那就是大风;上阕又是写一战娄山关的,时在冬末。冬天刮大风,那就没有霜,这有科学道理的。所以“霜晨月”是第三错。第四错呢,权威的纪实图书(比如写亲历娄山关战役的高级指挥员彭雪枫的)说这两次打,都是下雨天,那哪来月亮呢?乖乖隆地咚,毛泽东这首词的开篇两句就给这帖主桶了两面四个洞。
读诗词而如此求甚解,很难说“不该”。对诗词的背景、器物、人生和社会关系考订详实,这从总体上说,对鉴赏有好处。但是要注意“穷尽”和“偶然”两点。
考订就要穷尽自己能想到的当时“一切”资料。帖主怎么可以用百度百科和人物传记作为仅有的证据呢?百度百科之类是普通知识,不是高端学术,而中国的人物传记很多是当文艺作品写的,比如马迁的。于是不实、不辨,却是夸张、虚拟、想当然,这一切俯拾皆是,用它们来仅有地订正另一个文学作品里的事实,那不是以讹传讹吗?所以,要穷尽的话,我倒是建议帖主去收集当年那几天的娄山关地区的气象资料,看看实际的早晚阴晴如何、气温高低、风力大小、下没下雨,还有山下和山顶的气象差异。如果没有这些客观的记录资料,帖主无法断然地说这首词一开头就写错了。还有,批评指摘也不能轻易断言人错了。评诗词不是评人物,这帖主如果打着指摘诗词的旗号来歪批毛泽东的才艺,那若不是帖主不懂文艺批评的基本规则,就是居心叵测了(我下篇再说)。
我说求甚解要注意“偶然”,这是什么意思呢?大家看,那帖主所谓的冬春没有西风之类,而“西风”常代表“秋风”,这都属于一般规律。可评论诗词是不能单凭一般规律下论断的,因为诗人是可能偶然地身处一境又一时兴起而吟咏至成的。娄山关词就是一个典型。首先,毛泽东两次登娄山关就是两次偶然,是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造成的,你去看长征史好啦。其次,有人说第一次打下娄山关后,毛即心血来潮写诗或填词了,这是“一时兴起”;第三,军情紧张,毛来不及吟咏推敲铺叙成篇,部队就得开拔了,毛不但没来得及写成,而且后来很可能忘了这事,或者时过境迁,也没兴味续完了。第四,二打娄山关胜利后,毛也许忽然想起一打时要填的词还没完,于是又一时兴起,完成了。这种偶然性,也就是一时兴起,是不能绝对按照一般的气象规律来反驳的。触景生情,景象会触发一时的兴起,须知我们是在赏诗词啊。即便是景,自然条件,它们本身也有突破一般规律的偶然性。冬天刮北风,春天吹南风,这是一般规律。在帖主所在地区的冬春季节,难道就冬天、春天就“绝对”没有日子刮西风的?西面来的风?上海的冬天一刮东南风,我们就知道强冷空气要南下了,接着是凛冽的西北风,而春天一刮西北风,我们就知道天要大暖了,接着是湿润的东南风。可见偶然是存在的,并且偶然里寓着必然,往往不和一般规律产生本质的矛盾。既然如此,那怎么可以用一般来彻底地否定个别,用必然把偶然扫荡光呢?如果毛泽东在,他说那一天(第一次攻打),他就觉得刮西风,你又能怎样呢?帖主没在现场,和毛泽东并肩站,就没有资格反驳那天没有刮西风,除非拿别的证据来。西风烈不烈,“我”就觉得烈,“你”又能怎样呢?难到写诗还得随身带着风力计?再说大雁。它们飞到南地后也不是整天整天地窝在滩涂上啊,是大雁就总要飞的,天天飞,总要叫的,天天叫,至于飞远飞近,叫响叫轻,关帖主屁事啊?帖主毕竟不在现场,这是帖主的批评最没力的地方,那还找啥子茬呢?
帖主求甚解,要彻底驳斥那偶然,于今我看只有一个法子,就是自己去娄山关住几天,就在那两月的那几日,而且要一连去10年。我对帖主说:在这10个年份的那两月那几日,只要刮过1次西风,见到1次雁飞过,哪怕只见到一只飞雁,也只听到1声叫,那就有100%的理由写进诗词里。还有,诗词造境和绘画造境是一样的道理,可以拼接,外国诗歌也这样。比喻就是拼接,庞德把地铁里迎面匆忙而来的面孔说成花,就是在恍惚中做的诗意拼接。就时间而言,谁规定写诗填词就必须立足于“同一次”的空间,严格地按照时间顺序说话?即使我承认帖主用气象科学来“诊断”《娄山关》有些许道理,那么帖主按照一般规律来指摘毛泽东这词的前两句,最多也只能算“一瘪三”言,毛泽东才算“一家言”,诗词一家人。帖主怎么可以自诩为判官呢?
这个帖主自此一生要记住:读诗、赏诗、评诗,那就得有个读诗、赏诗、评诗的人样儿,不能吠日吠影地。文艺鉴赏相对于科学认知,是需要不求甚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