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奥尼尔

阅读尤金・奥尼尔是我大学中最大的收获之一。优秀的作家很多，有些人凭经历写作、有些人凭技巧写作、有些人凭天才写作。尤金・奥尼尔具备所有的这些因素，除此之外，他还有对人的无止境的探索和深沉的爱，因此，他是在凭他的整个生命写作。从这一点上说，他很像另外一位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不过从个人的命运上来说，尤金・奥尼尔远比陀思妥耶夫斯基更幸运。

作家从其对作品中人物的关系而言，大概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跳出的，一种是投入的。莎士比亚、钱钟书属于前者，而尤金・奥尼尔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都属于后者。前者会显得超然，后者则更加悲情。

《天边外》、《琼斯皇》、《毛猿》、《榆树下的欲望》、《上帝的孩子都有翅膀》、《进入黑夜的漫长历程》，在所有的剧作中，甚至在他很年轻时的作品中，他都表现出对人类本性的深刻的洞察和同情。这种洞察的一个表现是，不管你是谁，你总是能发现在某部剧作的某个人物身上，有你自己的影子。而且你会发现，作者对你内心的认识甚至比你自己更多。

我最喜欢的作品有三部，一部是早期的《天边外》，一部是晚期的自传性的《进入黑夜的漫长历程》，还有一部是奥尼尔唯一的一部喜剧作品《啊，荒野》。里面那个小男孩总是故做深沉地说“我在思考一些关于人生的问题”，每次读到都忍俊不禁。

任何事物都有极致。我曾说在电影中，《指环王》和《断背山》都是同类题材中的极致。在戏剧领域内，奥尼尔是一个极致。这种极致甚至和技巧无关，有关的是对人性、对人类自身的洞察、爱和批判。在国内的戏剧界，我们把曹禺作为高峰，但是当和奥尼尔比较时，就会发现发现曹剧中的刻意与粗陋了。我想这大概与天份和生存环境都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