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亚当斯的其他遗产

这是P. G. Wodehouse的最后一本小说,也是一本未完成的小说。说它未完成,不但因为它在中间停止——对热爱这个人及其作品的我们来说,这令人心碎——
等等,如果我没记错,这本书是《困惑的三文鱼》,作者是道格拉斯·亚当斯,不是P. G. 伍德豪斯的《日落布兰丁斯城堡》。如果非要找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只有:
1、这两本书的作者都是英国人
2、这两本书的文字都能让人笑出早上匆忙吞下去的面包
3、以及这两本书都是未完成的小说
罢了。
哦,对了,还有开头的引文,是道格拉斯·亚当斯写的,作为P. G. 伍德豪斯《日落布兰丁斯城堡》(Sunset at Blandings) 的介绍前言。有意思的是,就像Stephen Fry在本书前言指出的‘艾德·维克多在道格拉斯的追悼仪式上指出的一样,这篇前言同样极为准确地描述了道格拉斯自己的天赋。’"
也许你通过阅读《日落布兰丁斯城堡》认识了道格拉斯·亚当斯,并正生气是谁扰乱了你通向伍德豪斯似奶似蜜文字的视线;或是你通过Google Doddle认识了《银河系搭车客指南》(The Hitchhiker`s Guide to the Galaxy);再不济,还有有声书、广播剧和改编电影与电视剧让你认识他——无论是Samuel Barnett的Dirk Gently还是Martin Freeman的Arthur Dent, 都足够让你问一句:这个奇怪又好笑的作家是谁?在群杰辈出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人物中,你一定见到过这个名字——Douglas Noel Adams, 不仅因为他才华横溢,还因为他的名字有个好记的缩写:DNA.
作为一名科技狂人,亚当斯喜欢朋友们叫他DNA,就像他喜欢在小说的前言炫耀一番他用的Apple Macintosh和激光打印机一样。但如果要我说道格拉斯·亚当斯的遗产,我不会大讲一番他的前言给苹果公司增添了多少销量,也不会重复前人已经赞誉多次的《指南》和《全能侦探社》;这本书,让我们能够窥得亚当斯老爷子留给世界的其他东西。
同时期另一位科幻大师特里·普拉切特 (Terry Pratchett) 曾经说道:“有想象力的故事总是让那些没有想象力的人感到不快。”这句话似乎放到“幽默”身上也是适用的。但无论他人是否认为对于作家来说“有趣这项品质并不重要”,道格拉斯·亚当斯的读者们永远都不会这么觉得——他行文中无处不在的幽默与荒诞来自于对“有趣”发自内心的喜爱与长年的积淀。在本书《叛徒》一文中,亚当斯透露了自己小时候躲在被子底下听Beyond Our Ken和Hancock`s Half Hour等当时BBC当红广播喜剧节目对自己的影响,更不要说后来和BBC 制作人John Lloyd以及Monty Python成员Graham Chapman的相遇了。
当年怀着喜剧朝圣的心理一心想进入剑桥脚灯社的他转了一圈之后发现自己不擅长演戏,转而从事剧本写作工作。从爱丁堡艺穗节到《巨蟒与圣杯》(Monty Python and the Holy Grail) 的大银幕,他与Chapman一度的合作还让他在《巨蟒剧团之飞翔马戏团》(Monty Python`s Flying Circus)第四季第三集短暂出镜,有趣的是,这集正是全剧的第42集。
写作《银河系搭车客指南》广播剧为他带来了名声,同时,他还开始参与《神秘博士》(Doctor Who)剧集剧本的写作。属于第四任博士Tom Baker 的“沙达”最后因为罢工未能完成拍摄,却留下了《全能侦探社》第一部的Professor Chronotis, 《神秘博士》新版第十季中Peter Capaldi扮演的第十任博士留校任教的故事,以及同名Big Finish广播剧和一本有趣的小说《神秘博士:沙达》。
亚当斯的作品就像是航行在广阔的宇宙中,被人挠了一下咯吱窝。尽管他的笔下总是有带有讽刺成分的“郁闷的机器人”,“不合作的电梯”,“电子僧侣”和“易经计算器”,他对于科幻作品与科学的热情却毫不留情地在纸页间出卖了他。他和《自私的基因》的作者、生物学家Richard Dawkins是好朋友; 他是苹果公司的狂热粉丝;他毫不隐瞒自己的无神论立场,并积极参与环境保护活动。
亚当斯的祖母是“皇家防止虐待动物协会”(RSPCA) 的成员。在他参与的纪实广播节目《最后一眼》(Last Chance to See)中,他携手动物学家Mark Carwardine一起去拜访了那些即将消失的物种。20年之后,当年同他一起在书房里摆弄Macintosh电脑的Stephen Fry又代替亚当斯重新上路,制作了一部同名电视纪录片以致敬亚当斯。在书中,《犀牛登山队》一篇记述的是他在1994年参与犀牛救护组织 (Save the Rhino International) 在乞力马扎罗登山的经历;在《骑鲼而行》一篇,亚当斯详细地描写了在大堡礁潜水见到蝠鲼的激动心情——而看到蝠鲼之后,他却像一个怀着敬畏之心的小男孩:“我明白不该骑它们。”
讲到这里,你也许发现,亚当斯的字里行间,不仅有幽默与讽刺,更有关切与真诚。他为艾滋病信托基金会的慈善项目'Hockey`s Alphabet' 写作,编写‘喜剧救济’ (Comic Relief) 图画书 'The Utterly Utterly Merry Comic Relief Christmas Book';他关于科技与宗教的论辩出于他对宇宙的热爱;他帮David Gilmour选出Pink Floyd的专辑名字,给Procol Harum的音乐会写介绍辞,还会为披头士乐队打抱不平;他给小孩子讲故事,也给大人讲故事——还在故事中间偷偷捅你的咯吱窝。
翻开本书便知:道格拉斯·亚当斯其实和你一样,爱喝茶,喜欢披头士,和小狗建立了深厚情谊,心里藏着中学时候穿短裤的糗事。兜兜转转的琐碎生活之后,是他暗藏心底的热爱与坚持:
"I may not have gone where I intended to go, but I think I have ended up where I needed to 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