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的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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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病室》是由安东·契诃夫创作的中篇小说,是作者去萨哈林岛待了两个月有感而发的作品。 本书主要讲述了在邮局当差的伊万·格罗莫夫在目睹了犯人被押解入狱后,患得患失,感觉身边的行人,巡视的警察都是要来抓他的,所有人都会迫害他,从而被诊断为被迫害妄想症。而另一个主人公安德烈·叶菲梅奇·拉京本来是一名受尊敬的医生,但是终日无聊,偶然发现了第六病室中的伊万是个有趣的人,他就经常来找伊万聊天,这对知识分子从白日聊到黄昏,最终安德烈也被人们认为是精神病被送到了第六病室。 在安德烈和伊万的谈话中,我们可以发现安德烈是一个空想哲学家,认为人生来就是要死的,有病也无需医治,有痛苦也无需呻吟,不相信永生,相信科学但是又充满悲观。他是温柔睿智的,出淤泥而不染,即使身边的环境败坏腐朽,他孑然独立,经常上报渴望改变现状。而伊万是个悲观的现实主义者,他不同于安德烈相信哲学,他只相信自己的体验,他认为安德烈这种从没有受过苦难的人是不了解苦难的,安德烈所说的一切哲学都是虚伪空洞的。而且他恨安德烈,是安德烈把他关进了第六病室,让他只能在这里受苦,所以当安德烈也被关进了第六病室,他是欢愉而讽刺的。 这本书描写的人物不多,却很写实。 暴力的病室看守员尼基塔,嘴里说着维持秩序,但是却抢夺莫伊塞伊卡在街上乞讨来的小玩意儿,口中还说着“发赌咒他再也不让犹太人出去了,在他看来,这种违背秩序的事笔任何事都糟糕”。他为了钱财利益口是心非,一边做着坏事,口里还说这话,想着良心不受谴责。 而医院群像则揭露了当时公职人员的贪婪与冷漠。他们不在乎病人生与死,只在乎财富是否落入自己的口袋。而大众似乎默许了医生这么做,所以在安德烈·拉京跟朋友旅游回来的时候,得知了没有工作的安德烈口袋里只有六十八个卢布会如此震惊,他以为医生最少得有两万积蓄。由此见得,社会上公职人员的贪污腐朽并不是单方面的,除了他们对钱眼冒绿光以外,还有人名群众的放纵“宽容”与冷漠,沙俄的没落是必然的,一个毫无朝气的国家带着一帮贪图享乐的贵族,还有几万万愚昧冷漠的国民很难有积极的发展。 而格罗莫夫和拉京作为知识分子,本该是这个盈溢着粗鄙之气的社会的希望,但是一个疯了,一个“被”疯了。真正清明的人被关进了疯人院,有识之士被认为是疯子,拉京对医院的所有建议被当做疯言疯语,成了证明他已经失常的证据。 这个社会乌烟瘴气,清醒的人被愚昧的人关进疯人院,与其说第六病室是精神科病室,不如说是隔离活人与行尸走肉的人。 而讽刺的是,全书中唯一一个清醒的信仰科学的知识人,宣言无痛苦论的拉京,因为受不了第六病室肮脏的环境,恐怖的氛围,与傻瓜并列的窒息感,在搬入第六病室的几天就死了。倒是验证了格罗莫夫的话,他一个生来优越,没挨过打没吃过苦的人凭什么对活在人间炼狱中的人说要理智的面对痛苦呢。对于格罗莫夫来说安德烈·拉京也不过是个伪善的施害者罢了。但拉京却把他当做一生中唯一一个知音。 第六病室不如说是社会的缩影,有权者——尼基塔,稍有不顺便扬起鞭子殴打民众;还是大夫的安德烈是比尼基塔更高的权利,尼基塔看到他也只能唯唯诺诺,连连称是;而瘫在床上那个农民,对外界刺激没有反应则像是被蒙住眼的平民,就算鞭子抽在脸上也不知道痛苦,还心甘情愿给沙俄这个巨大的剥削者推磨。荒唐的是,他也算达到了一种宁静的境界,却不是拉京所说的宁静,而是如同活死人般的,在这个绝望的社会灵魂已死的寂然。 这本书值得所有暴戾者、在位者、公职人员与普通民众阅读,在这本书里都能找到自己,反思自己,我们如果在黑暗面前默不作声,则会被它吞噬,变成杀人的推手,屠夫的刀;若我们奋起反抗则可能会被当做疯子,可能会为正义殒命,总比浑浑噩噩,为推到自己的未来增一分力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