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思想史研究的范本
这篇书评可能有关键情节透露
只写了前半部的笔记,后半部似乎是一些细节的内容,过段时间再整理。
一、术语
思想:“几千年来反复思索的问题以及由此形成的观念”(2)。
知识:学术史的研究对象,是知识诞生的基础。“这里所说的‘知识’,不至于操作性的知识如数术方技,或文字性的知识如经典文本的注释与记诵,还包括对仪式活动的掌握、对生活方法的了解、对生产技术的传授、对名物语词的分类等等……”(31)【只知其内容,但我依旧不知如何定义】
一般知识与思想:不同于“大传统-小传统”里的‘小传统’,也并非‘民间思想’、‘民众思想’。“因为我所说的‘一般知识与思想’,是指的最普遍的、也能被有一定知识的人所接受、掌握和使用的对宇宙间现象与事物的解释,这不是天才智慧的萌发,也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当然也不是最底层的无知识人的所谓的‘集体意识’,而是一种‘日用而不知’的普遍知识和思想。”(14)也就是说,无论是百姓还是精英,他们都共享一般知识与思想。一般知识与思想也是精英思想的背景与预设。
依据/道:文化、知识或思想的逻辑起点,也是有关思想的盲点。
非连续性:历史的发展是并未经刻意安排,因而其发展是无规律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思想史毫无逻辑。福柯所提出的非连续性史观,对于葛兆光而言有一点偏激,后者认为只能将这种观点看作对历史学家对历史过多的主观介入的拨乱反正。
连续性:思想史具有连续性,其内在逻辑是事实性的,是唯一的;但由于无法断定到底什么才是那个连续性,后人可以个性解读:“我想,实存的思想史中,连续性可能只有一种,然而后人写《思想史》,在他们的理解视野中,连续性应该有很多种,只要思想史的写作允许个性思考的存在,只要可以允许另外寻找一种思想史的写法,新写的《思想史》就不至于是在书店中陈列的书海中再添一部毫无意义的书,思想是就可以展现一种新的连续性思路。”(59)
葛兆光认为思想史的连续性脉络主要体现在三个层面:首先,“有一种连续性是在对传统思想命题的不断解释中的”(61);其次,“还有一种思想史的连续性,却正好表现在那些看似断裂的地方。这常常是在人们的理性越来越占上风的情况下造成的思想与知识之间的‘蜕皮’过程……”(63)“看似断裂”指的是由于某种思想的预设知识在历史中蜕变成了技术,而这种思想本身从知识逐渐提纯为纯思想,蜕变后的技术与思想在今天看起来似乎没有关联,但实际上它们具有同一个“知识”作为根源。另外,“第三种连续发生在受到外来知识与思想剧烈冲击,习惯于历史传统的人们为应付变局,翻身寻找自己原有的知识和思想资源,对新的知识与思想重新进行理解和解释的时候。在这种理解和解释中,外来的知识与思想融入了传统也改变了传统,在看似‘断裂’中,知识与思想在延续着。”(64)
内在理路(theory of inner logic):余英时提出,“每一个特定的思想传统本身都有一套问题,需要不断地孑孓,这些问题,有的暂时解决了,有的没有解决,有的当时重要,后来不重要,而且旧问题又衍生新问题,如此流转不已。这中间是有线索条例可循的。”(余英时:《清代思想史的一个新解释》转引,55。)葛兆光认为思想史不仅有内在理路,还具有外缘性。
二、结构
引言回顾国历史上思想史著作的书写,提出问题:思想史到底包括哪些层面?
第一节指出思想史研究应当注意到一度被忽略的“一般知识”。传统思想史将精英的思想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忽略了(1)思想在历史上可能存在的非连续性,(2)存在普遍生活中的思想与知识,(3)精英与经典的位置往往是历史追认的结果。因此,借鉴福柯及法国年鉴学派的史观,葛兆光提出思想史还应当书写一般知识与思想。就材料而言,一般思想往往体现在三方面:启蒙教育的内容,生活知识的来源以及思想传播的途径。
第二节提出“学术史”与“思想史”有别,试图区分知识与思想。但于这一节其实并未划明知识的边界,倒是阐明了知识与思想的关系:知识是思想的前身,新的知识也是思想革新的基础。西方思想与其知识根源之间的联系不如中国的那么大。
第三节进一步强调,一切思想都有其预设;作为其预设的知识、文化或思想何以确立,它们存在的预设又是什么,是需要不断挖掘的。以中国传统思想为例,对“天”的经验认知及从中提取出的规律是中国传统思想最重要的基石,天文知识的改变引起了近代思想的大变局。
第四节则谈作为书籍的《思想史》应当如何谋篇布局。问题之一在于如何找出历史的脉络。其二则是如何保证思想史的理路不会因《思想史》的章节结构而被打乱。就第一个问题,葛兆光认为历史的发展是未经安排,在时间轴上呈现出断裂性;但思想史有潜藏的连续性,这种连续性存在于三个层面:第一,后代思想对传统命题的不断解释构成了一种连续性;第二,在现已蜕变了技术与思想在其源头上可能是一致的;第三,外来知识冲击传统文化时,外来知识会受被整合进传统思想中。
三、思考
1. 葛兆光的思想渊源: (1) 福柯;(2) 法国年鉴学派:
2. 思想史书写的难点:(1) 廓清思想史的研究对象:如分辨“知识”与“思想”【我认为”文化“与”思想“的边界也应划清】;将一般知识与思想纳入思想史的研究范围。(2) 如何找关于一般思想的材料:a. 启蒙教育的内容;b. 生活知识的来源;c. 思想传播的途径。 (3) 把握历史在时间上的断裂性,同时找到思想史逻辑的连续性。
3.文化与思想的区别?【葛兆光没谈,但我想知道。】
四、延伸资料
葛兆光:《学术史与思想史》,《学人》第一辑,1990年。区分学术史与思想史。
葛兆光:《思想的另一种形式的历史》,《读书》。“在古代中国,这一分离远不像希腊、罗马那么彻底,人文思想、抽象哲学、实用科学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仍与民神杂糅时代的思想藕断丝连,因而这幅帷幕仍留下一道缝隙,是人们可以从中窥见它的来龙去脉。”(葛兆光)
布林顿:《世界社会科学百科全书》。将思想史表述为:狭义上,“思想史尝试告知,谁在什么时候,怎样造成了智力或文化的进步”;在广义上,“可以被认为接近一种追述知识的社会学”。
陈方正演讲《现代科学何以在西方出现》。“以田亩赋税商业等等实用计算为主的《九章算术》在中国的渐渐繁盛和以天文学的数理计算为主的《周髀算经》一系的渐渐衰落,使中国与西方数学发展出现了相当不同的路向,而数学的不同路向又影响了近代科学的发展。”(32)
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二卷):科学思想史》。关于天文历算的问题和关于中国人思维的表述很有启发性。
李零:《中国方术考》。“他把古代中国的数术和方技中的一部分内容与思想史常常讨论的问题联系起来,并且明确提出要弥补思想史研究在‘知识体系’上的不足。”
余英时:《清代思想的一个新解释》,见《历史与思想》,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76年,1992年。论及思想史的“内在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