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格拉斯“但泽三部曲”
《铁皮鼓》、《猫与鼠》、《狗年月》
在“但泽三部曲”中,格拉斯站在真实的时间和地点写故事,创造出的环境是压抑的。这种压抑不仅仅通过故事情节弥漫到读者身上,更通过文字的表达方式:反复提及的人物特征(擂鼓的侏儒奥斯卡、喉结像老鼠的马尔克、爱吃甜食的参议教师布鲁尼斯、牙齿咬得咯咯响的马特恩);全方位的表层(非心理、性格)人物标签(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的、体育爱好者、哲学家、有酸啤酒味的、虫蛀的、忏悔的、被公开谈论的、在逃跑途中动荡不安的、不怕火炼的、地下最深处的马特恩);大段独白的重复(《狗年月》里对磨坊的描写);带有节奏感的情节推进(《铁皮鼓》第一卷最后一章);对恐怖地点和事件的过程的一带而过、名字的多次提及(《狗年月》的集中营和白骨山);人称的即时转化(奥斯卡和我、马尔克(他)和你)等等。
格拉斯曾在《狗年月》中借阿姆泽尔之口说出自己的艺术企图——他不想发表任何评论,而是想用艺术手段,既制造出顶天立地的好汉,也制造出下流胚。这种思想在“但泽三部曲“中得到展现,三本书中没有正面的战争和恐怖事件的描写——《铁皮鼓》里的邮局战,倒像是奥斯卡一手策划的游戏;没有人物内心独白——得了吧,奥斯卡的啰啰嗦嗦就像剥洋葱,没有核的。人物没有一贯的道德准则和信仰,或坚持自我,在任何环境下进行艺术创作(奥斯卡和阿姆泽尔)——没有什么是恐怖的和残酷的,但泽、这人间都只是我的沙盘;或走上歧途,强烈的自尊转换为对自身行为的苛责(马尔克和马特恩)——我要被认可、要勋章和荣耀、要更深层次的思想,在环境的进一步影响下扭曲。
格拉斯的思想的精髓在于,人的个人意志中不受外界干扰的部分是可以在任何环境中得到发扬的,是不能被改变的,一旦受到自我和环境压迫被迫改变,人性就会被扭曲,从而造成可怕后果。艺术的创作同样如此,需要坚持自我的而不是希望得到其他人的认可,更不能受到政治环境的压制。
格拉斯的创作是艺术,艺术不是美,但对人有一种绝对的吸引力,能调动人的全部感官,激发内心深处不易察觉的思想。作为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能体会到截然相反的情绪并存:整体环境是陌生的,氛围却弥漫至深;内容是沉重的,表达却戏谑;人物外在是丰富的,内里却空洞;信仰是存在的,却好似不存在;道德是缺失的,却又在细处存在;故事是黑色的,又绝不是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