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
蔼如的悲剧在于她的执念太深了。
以她的聪慧实在应该看破自己愿望的不切实际。沦落于风尘不是不可以要强上进,你可以希望上花轿着红裙,但不应当奢望进官宦人家的门,嫁入小门小户,或农家或商家,一样可实现自己做正室的初衷。如果一心要嫁给官宦人家有情有义的才子,那就得甘为小星放弃做正室的想法。
蔼如倾尽全副身心全副身家助洪钧赴科举,就是看中了洪钧对功名富贵的渴望以及在这种渴望之下的勤奋与刻苦,相信他终会一朝成名天下知。而正是这种渴望恰恰决定了洪钧在功名与私情不能两全时必然选择功名。
洪钧高中状元只是加重了悲剧色彩,但不是悲剧形成的根本因素。
不妨设想一下,洪钧没有考中状元,只是中了普通进士。如果不做官那无所谓,娶妓女为正室是洪钧无人关心的私事;但只要进入仕途,一样会遇到习俗观念环境的巨大阻力,功名心热的洪钧要想上进,必然会屈从于世俗与礼俗的压力,不会如蔼如所愿用花轿抬她进门。前文所写道的黄委员的同乡何百瑞的态度就是佐证,而且黄委员所说还不是一开始就做何百瑞的填房,而是先做妾侍,待将来时机到了再扶正。
如果洪钧没有考中进士,得不了做官的资格,以洪、李二人的要强性格,必会三年后再考,考中依然会面临仕途与私情不能两全的难题;而考不中蔼如的嫁进官宦人家做正室的愿望也依然实现不了。 所以,聪慧的蔼如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给自己打了个死结。洪李的爱情悲剧是必然的。
这样看来,蔼如的聪明不过是小聪明,不是大智慧。
站在蔼如的立场,嫁入小家小户做正室确实是委屈。且不说经济上的拮据,单是才情、品貌、趣味、语言等方面的格格不入就已经是明珠暗投了。但在当时的背景下,她的妓女身份又注定了她不可能风光地嫁入官宦人家做正室。所以蔼如最好的归宿是嫁给洪钧做妾,然后在京或在做官地陪伴洪钧,这样虽无正室之名,但有正室之实,对蔼如而言,也聊堪自慰了。如果大妇竟然早逝,蔼如也未始没有实现初衷的可能。 可惜可怜可叹的是,蔼如冰雪聪明,而又才貌双全,却偏不能勘破名份二字,终于一缕香魂随风而逝,连累白发高堂也不得善终,投缳自尽。
再说洪钧,虽最终负心弃义,却终算不上渣男。
和许多男人相比,洪钧已算温柔体贴,知情知义了,尤其在男尊女卑的清代,能够发自内心的尊重、疼爱女性的更属凤毛麟角。即便到了小说最后,洪钧的本心还是想践行前诺的,可形格势禁,再加上功名心热及蔼如的毫不通融,避而不见也自有其无可奈何之处。
苏州籍的大佬们能谅解洪钧的处境,同意洪钧纳蔼如为妾,洪钧母亲与妻子更是不会反对,至于蔼如的母亲原本就赞同,可由于蔼如的一丝执念,原本可以幸福美满的一对眷侣却阴阳两隔,的的令人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