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瑶《中古文学史论•文人与酒》札记
文章横向比较汉末、魏晋文人饮酒现象,揭示不同时代饮酒之风盛行的原因,文末考察了古人饮酒量。在竹林名士之前,汉末名士常饮酒,却并未沉湎其中。汉末饮酒风尚兴盛缘由:社会秩序混乱造成人非自然死亡,使得人们强烈地留恋生命,畏惧死亡;道家思想抬头,其中对生命的悲观态度,使得人们重视并思考生死问题,形成了相应的生死观,即生命宝贵,需增其厚度。这一时期,道教主张服药求仙已期永恒,然而此法并不能得到所有名士认可,诗歌中多有表现:“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相逢宁可醉,定不学丹砂”。由此可见,名士们对服食求仙多有怀疑和抵触,饮酒成了他们最终选择,也是其生死观的具体实践。 至竹林名士,酒成为他们生活的全部,生活中最主要的特征。不仅因为名士们所饮之量大,沉湎之深,更重要的是流风所被,竞相效仿。除了汉末饮酒的一般原因外,还在于饮酒可以使人形神相亲,达到物我两冥的自然境界,可以从《世说新语》中见出端倪,其《任诞篇》云:“王佛大叹言:‘三日不饮酒,觉得形神不复相亲。’”为社会情势所迫是另一缘由,竹林名士代表的曹氏集团与司马家族格格不入,他们为了逃避现实政治,只能通过饮酒自保,酒成为其放浪形骸、远离庙堂之工具。 时至晋朝,饮酒的名士都是市朝显达,失去忧患心境之人,他们衔杯只是为了追求安逸享乐。陶渊明把诗与酒联系起来,以酒入诗,诗中“篇篇有酒”,从此酒和文学的关系更加密切。陶诗多处描写饮酒心境,如《饮酒诗》第十四首言:“不觉知有我,安知物为贵。悠悠迷所留,酒中有真味。”第七首言:“一觞虽独进,杯尽壶自倾。日入群动息,归鸟趋林鸣。啸傲东轩下,聊复得此生。”观其诗,我们可以洞见陶潜和竹林名士一样,是用酒来追求形神相亲的境界。由于所处环境迥不相侔,竹林名士主要是借酒避祸,而陶诗则主要表现前者。 古人饮酒量之多少值得探赜。斗是通行的酒器,容量最大,升为最小的饮器,一石相当于十斗。唐宋以降,饮酒改用杯盏,与汉魏升斗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