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货:《新千年文学备忘录》各章节解读及归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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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完本书全文后,我详细做了七千字的书评。其中包括各章节精华字句的赏析解读,也包括了每一章节的总体解读、归纳、提炼。
为减少诸君阅读量,先不放上字句部分。
以下归纳解读仅供参考,转载或使用等请联系作者。
【第一章:轻】
在民间想象力中,一个部落境况糟糕,巫师的反应便是卸去身体的重负,飞进另一个世界去找到改变现实的面貌。正是在人类世界里,我们匮乏“轻”,我们才需要寻找“轻”。卡尔维诺以卡夫卡的《煤桶骑士》作为结尾,显得意味深长。
“事实上,它愈是填满,就愈不可能飞翔”,如果现实不再匮乏,我们的语言就难以飞起来,飞进无限的想象力里。就像我们深处和平年代,在幸福环境里,亦难以想象“重”(战争)与“匮乏”(物质)的世界形象。
写作者要清醒地保持“轻”的话,最好要有智力的活跃性和游移性,也即改变方法,换一个角度去看世界,运用不同的逻辑和崭新的认知、核实方法。或许我可以浅薄地打个比方,写作者应该换一种角度和思维,将现实如同酿酒一般,提纯文字。
#三,文字的轻,不是轻浮、浅薄的轻,而是从沉重中脱胎,有质感的轻。#
作家其实是连接现实与文字的一座桥梁。现实是富有重量的。作家将沉重的现实随身携带,将他所处的时代,通过心灵的镜子照射出来,时刻投影在最轻盈的文字里。
作家并非拒绝沉重,而是以轻的方式投影沉重,使轻富有质感。
我曾阅读到一位读者对该观点的理解——他举到一个例子,“火萎了,我也该走了”,该句出于杨绛先生之手。简短轻快,甚至连火的意象也是轻的。但我们却感受到了一种生命逝去的沉重之感。
这也是卡尔维诺接着在下文提到的,Eg.爱情遭受的痛苦,会溶解成不可触摸的形体……然后轻盈地四处穿梭。(在我们生活的每个片刻里,我们都会想起那种痛。就像如此。)
我们追求“轻”,并非是像羽毛那样轻,并非含糊与随意。作家应该记得沉重现实,记住深思。而不是肤浅、庸俗、娱乐化等使文字“轻”。
#四,在文学中常有“轻”与“重”两种对立的倾向在相互竞争。但其实两种倾向都有它们的美与价值。#
“轻”尝试将语言变得无重量,“重”则尝试赋予语言以重量。“轻”的倾向选取了卡瓦尔坎蒂作为代表,“重”的倾向选取了但丁为代表。启发我“意象的堆叠”、“忽略连贯性动作”可以营造轻盈之感的这种奇妙有趣的观点。
“轻”与“重”是可以互相转化的。在“沉重”向“轻逸”的转化中,轻逸可以消解现实的沉重压迫感。诗人、作家以溶解性的语言,将思想有如闪电一般溢出文字。同时,“轻逸”也可以转化为“沉重”,深思之轻也能溶解于文字,让人们感受到情感等等的重。
先放上第一章内容。
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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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快】
这一篇章我想借卡尔维诺在开头使用过的古代传奇,来串联卡尔维诺试图向我们传递的思想。
其一,是物件的重要性。在这则古代传奇中,主角是一枚指环,指环周围形成了一个故事的力场,为故事开疆拓土。物件具有神奇的力量,它可以作为小说巨大的网络里的一个结,也可以拥有一定的象征意义。这一点作家可以加以利用,作为串联起小说的线索,或者赋予物件以更重要的、饱含意义的内涵。
其二,在这则古代传奇的多个版本中,卡尔维诺最喜爱这一个版本。至于原因,便是“那不事雕琢的梗概……将一切留给想象力…一个个事件接踵而至的那种速度,尤其能有效地把那种无法避免的感觉传达出来”、“故事的秘密在于简洁……点式的叙述……暗示着持续不断的运动”。等等。
以上的种种原因,我们都可以读到更深一层的含义。在这篇古代传奇中,它既保留了故事的完整性,又保留了该有的速度。它的梗概使得“老人对少女的爱”、“同性恋”、“恋尸癖”三件荒诞奇妙的事情接踵而至,正如同卡尔维诺在第一章中提到过的“连贯性”那样,在传奇中,时间的连贯性被忽略,事件就会被突出,堆叠并对读者产生巨大的震撼力。同时也给读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间。这也体现了“轻”与“快”交织的同时,又饱含深意,是可以产生巨大的力量的。
而这巨大的力量,最后却戛然而止,猛地消逝,更给人以强烈的对比感和落差感,“最后一切平息,变成忧伤的沉思——老人痴痴的凝视湖面”。
其三,卡尔维诺对“轻”与“快”的维护,是一种出于对美与力量的重视,以及一种对形式的美的最优解的思考。这一点作家应该注意。我们应该寻求最贴切我们文本的形式。正如在这则古代传奇中,通过戒指而生出的四个意象,“恋少女”、“恋尸体”、“恋大主教”、“恋湖泊”,这一系列意象是相互呼应有如诗中的押韵的。也因此,梗概或许是最适合该故事的节奏方式。
其四,在文学上不可避免地存在两种倾向。像第一章中的“轻”与“重”,第二章则是“快”与“慢”。值得思考的是,轻和重是可以相互转化的;而且,轻并非像羽毛那样的轻、并被含糊的轻。那么同样,快与慢也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同样,快也并非囫囵吞枣的快。
在关于“慢”这一方面,卡尔维诺提到了“离题”。离题的作用是:1.延缓结局,2.使作品中的时间繁复化(在我的理解中,比如插叙),3.一种躲避或逃离的方法。有意思的是,躲避和逃离什么呢?是死亡。我们可以再次回到这则古代传奇。传奇中的查尔曼大帝四次“离题”,不是作为君主去为民为国,在正轨上反复离题。这其实是一种尝试躲避死亡的表现。“说不定死亡也就找不到我们,说不定时间就会迷路”。这不仅是文学上的一层思考,或许可以上升至哲学,至我们的人生。
而离题虽然是一种慢的表现。但其实也有“快”蕴含其中。作者自然而然地离题,从一个对象跳至另一个对象,实则是他的思想“快”的体现,也意味着灵活、流动和从容。不过,一位优秀的作家并非盲目离题,一直扩写,像卡尔维诺后来提到的加达那样。而是在百转迂回之后回到正轨。
而关于“快并不是囫囵吞枣”这个观点。卡尔维诺提到,作家写散文如同诗人写诗,都需要耐心寻找贴切字眼,细细斟酌,寻找独一无二的表达。这就告诉我们“快”是需要耐心的。同时也需要创新。正如我在写作时,也会尝试使用新的意象,譬如“光像雪一样落在人们头上”,作为我对浪漫与美好的独一无二的印记。
最后,我想提到卡尔维诺援引至结尾的例子,也是我在本章中所最珍视的观点。他提到了墨丘利、伍尔坎和萨图恩。这让我们思考,卡尔维诺维护“轻”与“快”是否因为他认为自己的作品中,这两种价值显得不足。
“要记录墨丘利的冒险和变形,就需要伍尔坎的专注和技艺…伍尔坎那无休止的劳作则需要墨丘利的迅捷和流动,才能成为意义的负载者”。一位作家,他会有自己的直觉和灵感,当它们来临的时候,所产生的巨大能量是无所能及的,会跳跃至平日的作品所不能到达的高度。但这种直觉和灵感又是稍纵即逝的。这告诉我们,在它们逝去的空白时间里,我们要不断地在身处的世界、知识里锤炼自己的思想,需要打磨和抛光我们的认知以及技艺。“让感觉休养、成熟,剔除所有的不耐烦和心血来潮”。
我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