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拉斯与小蓓儿——《圣殿》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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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殿》整本书中,隐藏着两条线索。一条在明处,一条在暗处。显然,书中大量的笔墨集中描写谭波儿与金鱼眼之间的扭曲关系,却很少描写霍拉斯本人的情感线。对于霍拉斯来说,这起谭波儿强奸案是一面镜子,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中黑暗的一角。
在文中数次出现的小蓓儿的照片,正是那把打开霍拉斯内心隐秘的钥匙。这些暂且不提。
先来谈谈霍拉斯离家出走的原因,表面上看,他是因为家庭的矛盾与压力不断被激化,因此选择暂时逃离。
在这里之前还描写到他与小蓓儿发生的争吵,因为小蓓儿随便把在火车上遇到的陌生男子带回了家。原文是这么描写的——
在暮色里,她,小蓓儿的嗓音跟野葡萄本身的嗡嗡声差不多了。她从来不说:‘霍拉斯,这位是路易斯、保罗,或者某某人,’她总说,‘这只不过是霍拉斯。’只不过是,你明白吗;在暮色中她穿了件小小的白色衫裙,两个人羞怯庄重,颇有戒备,还有点不耐烦。即便她是我的亲生骨肉,我都没法不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如果说是因为他与小蓓儿的矛盾离家出走的,那有一点没办法解释清楚,如果说霍拉斯对小蓓儿存在恶意,看不惯她那不检点的行为,那么他离家出走之后为什么把小蓓儿的照片带在身边?
在文中第一次对小蓓儿照片的描写出现在第十九章——
“他回到城里。晚上的天气挺暖和,黑夜里充满了刚长成的知了的叫声。他现在只使用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个五斗橱,他在橱上铺了块毛巾,放上他的发刷、表、烟斗和烟丝袋,还把他继女小蓓儿的照片靠在一本书上。一道强烈的光线正好射在照片上了光的表面上。他移动照片,使她的脸变得清晰起来。他站在照片前面,凝望着那张可爱而又难以捉摸的脸庞,而那张脸呢,正从毫无生气的硬纸板上望着就在他肩膀后面的某样东西。他想起了金斯敦的葡萄棚、夏日的暮色和低声细语,他走近时,这低语声便消失了,溶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其实,他对他们、对她毫无恶意;对她更是连半点恶意都没有,老天爷可以作证;那暮色和低语声变黑消失,成为她白色衫裙的淡淡的微光,成为她那神奇瘦小的哺乳动物肉体的轻巧而又急切的细语,这肉体并不是由于他而诞生的,但里面却仿佛跟开满鲜花的葡萄树一样充满着某种纤弱而又热气腾腾的活力。”
霍拉斯在离家出走后不仅把小蓓儿照片带在身边,还把它安放在一个平常能看见的位置。
前文的最后一句,“这肉体并不是由于他而诞生的。但里面却仿佛跟开满鲜花的葡萄树一样,充满着某种纤弱而又热气腾腾的回忆。”——可以感受到,他对继女的回忆总是伴随着葡萄树与夏日,在葡萄树的似锦繁花里,隐藏着喧哗与骚动,和一股狂热的血。这个时候,足以察觉到霍拉斯对继女的感情里,除了父女感情,还多出了一点东西。
在文中第二十三章,谭波儿对霍拉斯说出那晚发生的一切之后,就像一块投入池中的石子,激起阵阵涟漪。对于欲望,还有谭波儿回忆里象征着罪恶与邪念的——那玉米壳的窸窣声,这一切都在霍拉斯心中挥散不去。
霍拉斯身体产生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他回家后拿起小蓓儿的照片。福克纳通过一大段的心理描写展现霍拉斯终于意识到他对小蓓儿所产生的感情,那是邪恶的乱伦欲望,是他的思想中罪恶的一角。答案慢慢显现,霍拉斯所逃离的正是这个,他在逃离他潜意识里的邪恶。
原文中的描写如,“照片中的小脸显得慵懒,似乎消融在肉欲的满足之中”,“在他的眼睛里像那香味本身似的留下柔和并逐渐消失的回味无穷的邀约、性感的许诺和秘而不宣的确认。”都暗示了霍拉斯内心中罪恶的欲望,这就是《圣殿》里所潜藏的暗线。
在霍拉斯回家后,他做的第一件是就是打电话给小蓓儿,但是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就挂了。没说出口的话文中最后也没有过多交代,在经历了这些邪恶,不公正,与泪水以后,霍拉斯与小蓓儿的关系又会怎么发展?《圣殿》最后也没有给出答案。
福克纳小说里的黑暗气息渗透到“圣殿”里的每个角落,这种邪恶不仅躲在深处,有时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露面,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潜藏着邪恶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