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私人艺术观念展

曾经说过自己不太敢写“书评”,毕竟面对大家或是天才的作品,实在是心有敬仰而写出来的评论无论怎么好也比不得原著万分之一的精妙。更何况,“评”很难跳出原作的附庸的格局,写来也很难有松爽之感。
不过今天想写《照夜白》的书评。其一,此书本就是作者韦羲面对中国山水、西洋油画、兼之古典诗学的评论,他的评论(或曰之杂感)带有极强的主观性,那么我也想以这样的主观性,来谈谈他的书。其二,关于此书的评价两极分化严重,作者也称不上是“大家”水准,那么,就姑且写写聊以自娱。
与这本书的缘起是在“看理想”上偶然看到了韦羲的山水十讲,买来听了听,推荐语是陈丹青老师作的,他提及韦羲有一本艺术随笔《照夜白》,他本人很欣赏韦羲的文字。而我是陈丹青老师的忠实拥趸,因此兴冲冲买来这本书,欲一探究竟。
首先反驳几个批评。
有读者认为《照夜白》出于作者本人的臆想太多,而偏离了绘画史的“正确”观念。那么何为正确,何为谬误?这本来就是人们争论已久的哲学问题,我学识和笔力都有欠缺,因此不在哲学层面多谈。但是就绘画艺术而言,艺术本就是主观性极强的事物,韦羲身为画家,自身看待艺术本就有自身之道,再加上他本人的行文本就极其优美,看作绘画艺术的一种旁白也极为不错。我涉猎艺术史仅仅4年,完全出自个人的爱好,个人的观赏理念也常常与艺术家、评论家有所出入,但这必然不能成为被指责的理由。艺术本就是百花齐放的,那么评论自然也可以容纳形形色色的感受,只要是真挚的,都是好的。韦羲的爱画之情早就流露在字里行间,即使撇开读者的感受不谈,本就是一个人的自我精神浪漫史,有何不可?
其次,很多读者,包括整体上肯定《照夜白》的读者,也对作者的逻辑性提出质疑。我读了几篇,生发出了一种强烈的感受:如果我早一两年读这本书,或许会更加欣赏它。我本来是个思维天马行空的读者和写作者,高中时代尤其偏爱诗性兼之智性的语言,然而诗性本就体现智性,韦羲的诗性自不必赘述,智性恐怕才是众多读者质疑的焦点。而我自从跨入法的大门,接受了许多逻辑训练,思维与之前已经大有不同,因此读此书不免带上了更强的逻辑的思维,自然也会觉得作者笔法有凌乱之嫌。不过,也就是这样的“凌乱”,掩盖了智性而突出了作者的诗性——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也不是不美的。
譬如有一处,作者写《太古之音》,谈及管平湖的古琴曲,恰好我也在听他的《鸥鹭忘机》,此时读来,便觉十分惬意松爽,此时我已全然把“逻辑”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
封面除了“照夜白”三个字,作者(或许也可能是编辑)还写了这么一行小字:“山水、折叠、循环、拼贴、时空的诗学”,这已经是对那些批评之语的温柔的反驳。本就是碎的、杂的、乱的、且美的。那么读者的眼光最好也作相应的调整。
另外,我虽然对此书和作者都比较欣赏,但是还是认为,艺术史的入门者并不适合这本书,它多的是杂感,少的是全局,多的是私人经验,少的是艺术共识。若是想要系统了解艺术史,倒不如找一本优秀的论著细细品读。然而,对于已经形成自己的艺术观的读者来说,这本书可以是调剂和补充,你不必全然接受它,你可以把它看作一件作者自己建造的个性建筑,若能找到自己欣赏的一隅,那么停在这里小憩足矣。
最后,我还是忍不住讲讲陈丹青,不是要把陈丹青的作品与韦羲的作品对比,而是谈谈我何以成为陈丹青的拥趸。他的评论更深,他的眼界也更远,加上陈师的西方经历,早就赋予了他的作品更远大的视野和更符合大众(起码是我)的审美和阅读习惯。兼之陈师拳拳赤子之心,天真不死,因而我爱极。
近三个月艺术史涉猎得少,这次回来读一读,总之还是欣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