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残忍的恶,竟是因为最伟大的善而起
说起来,也算是那多的老读者了,两千年初就开始看他的书。那时还在上学,闲,日子过得慢,每天有大把的时间,看完了学校旁边租书铺里全套的卫斯理,然后发现了那多,感觉跟卫斯理差不多,走马观花也一并看了。
之后的漫长岁月,就没再看过那多了。隐约记得读过一本《返祖》,内容全忘了,只记得有个人浑身不停长毛,似乎还是卫斯理那一套?记不清了。
直到2018年。
那一年,那多出版了新作《19年间谋杀小叙》,我们书店联系了那多过来做签售,我因为要主持活动,提前把书看了。虽然后来活动因故取消了,但《19年》这本书真是把我震了一下,我翻了翻当时在豆瓣的记录,写的是:“应该算是那多的最强作了吧。无边无际的黑暗啊,像把世间所有的黑堆积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初冬的天气里,读到战栗。”
《19年间谋杀小叙》绝非完美,但优点很突出,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这是一次对广为人知的朱令案的出色文学想象,事实与虚构之间,有一种奇妙的勾连,小说不再是凭空而起的无根之屋,对这个时代的暗面,有着独特的观照。
两年过去了,我还没从《19年》暗黑的余韵里彻底走出来,偶尔还是会想起这个冰冷刺骨的故事。而那多又出版了新作《骑士的献祭》,十二三万字的篇幅,几个小时手不释卷地读完,最大感想还是两个字——好看。
“好看”和“好”其实并不是一回事。这本《骑士的献祭》,我感觉在“好看”之余,基本可以称之为“好”了。
这也是一个犯罪故事,而且也是一个根据真实案件改编的犯罪故事,与《19年》把悬念留到最后不同,这是一桩事先对读者张扬的谋杀案,凶手是谁,一早就铺在明面上告诉了读者,悬念在于:
受害人是谁?
凶手为什么要杀人、分尸?
警察会怎么侦破这个案件?
阅读的过程是由惊心到震惊到唏嘘的。散落在小说里的丝丝线索像层层细浪,缓慢地涌,坚定地涌,一波接一波,愈来愈大,愈来愈近,读到最后,终于掀起了滔天的浪——原来,世间最残忍的恶,竟是因为最伟大的善而起。
说“好”,不只是文字好,谋篇布局好,那多的好,更体现在对人性善恶的追索,对人之为人的根本的追问,还有,很重要的,对弱势群体、“低端人口”的关注。
年岁越长,越不喜欢读所谓的本格派推理小说,当文学变成了纯粹的智力游戏和解谜游戏,价值何在?读几十万字,只为了看一个诡计?
那多的《19年间谋杀小叙》和《骑士的献祭》,主人公都是这个时代的尘埃,这些时常被被侮辱与损害的、时常被彻底遗忘的人,他们的“恶”,仅仅是个人本性的恶吗?在恶行的背后,有没有别的更深层的原因?比起一个好看的“故事”,这些问题才是价值所在。
说完好,说点儿不好。
《19年间谋杀小叙》曾被人诟病,主要集中在结尾处理得欠妥。同样的问题也同样出现在了《骑士的献祭》里,之前针脚绵密、充满烟火气的叙述,到结尾却突然飘了起来,没压住,成了黑帮戏,成了动作戏,以生活而起的戏,最后落到了戏剧化,有些减分。
最后说说书名,《骑士的献祭》,有人说故事和书名都类似东野圭吾的名作《嫌疑人X的献身》,确实有点儿。不过我依然觉得书名挺妙的,在一个精致的利己时代,骑士这种为了信念可以献身的物种,怕是快要绝迹了,感谢有那多这样的作者,还在缅怀骑士精神,还在唱着“苦海,翻起爱恨”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