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星空的共轭大π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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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词源学的渊源是一朵玫瑰,一朵沙龙玫瑰。
《旧约·雅歌》第二节所罗门之歌有句
I am the rose of Sharon,and the lily of the valleys. As the lily among thorns,so is my love among the daughters.
第一句中文译作:我是沙崙的玫瑰花〔或作水仙花〕,当时我觉得疑惑,rose of Sharon怎么能译成水仙呢,于是我查了一下,发现它是一个植物大家族,既可以指代不同的玫瑰,甚至可以不表示玫瑰,rose of Sharon常见的种类有crocus,tulip,lily与narcissus; 其中并无我所熟悉的水仙,也就是daffodils
When all at once I saw a crowd, A host, of golden daffodils; —— Wandered Lonely as a Cloud BY WILLIAM WORDSWORTH
查了wiki之后才知道,daffodil说是“水”仙其实不严谨,因为作为Wales的国花,他是长在土壤,而非水里的黄水仙,而我们常见的“水”仙,也就是Rose of Sharon的Narcissus,来源是溺死后化成水仙的美少年 纳西索斯 之名,他是希腊神话中最俊美的男子人物,他爱上自己的影子却浑然不知,最终溺死河底,因此现在 与纳西索斯相关的词语,都皆与“自恋”相关
后来学GRE的时候,为了记单词,我读了一本
那也是我第一次接触词源学的书籍,当时就像Forsyth一样,对刨根问底起了巨大的兴趣,每个词都想拆解一下,追根溯源,当时就结识了查词源的silver bullet: https://www.etymonline.com/
其中最有意思的一个是myopia,是近视或目光短浅之意,op源自希腊语ōps=eye,但是my这个前缀的确是未曾见过,etymonline是对整个词做了溯源,my是close,op是eye,op标记了来源:Greek,而my没有,便又去翻wiki dictionary和Cambridge dictionary,都无功而返,最后我的朋友找到了1999年的《48th Venice Biennale》,终于我的疑问有了答案
my源自希腊语myein,最初的意思是close the eyes or mouth,随时间的发展,这个词的意思变成了thing which has not been, or cannot be, explained.就是无法用语言表达或者解释的事情,类似于中文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事”
这些奇怪又浪漫的知识除了锻炼思维的发散力之外,在与人交谈之时也可派上了免去冷场的作用(甚至也像中文译名一样:越来越话痨!),不过自己搜集总免不了期盼机缘巧合,《话痨》来的时间就刚刚好,免去了自己东撞西碰
在阿兹特克人的神话中,itzpapalotl是黑曜石蝴蝶之神,被困于石头之中,必须通过另一个神的帮助才能解除束缚,获得自由,因此,相似的是,古希腊人将蝴蝶称作psyche,也就是希腊神话中的灵魂女神,而分析analysis在希腊语中表达的意思是release(释放),因此我们所熟悉的精神分析psychoanalysis从字面上来说就是the liberation of the butterfly蝴蝶的释放,弗洛伊德所创造的新艺术,可真是美妙万千啊
父亲很喜欢带我去夜钓,有时很晚了开车从郊外回城,会随处在路边找还开着的饭店,有次在一家乡村饭馆的后厨里,突然听见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我向生源处走近却没见到汽车,而是听到了几声狗叫,再走近发现这声音竟是只鸟儿发出的!我惊讶的对父亲诉说着,结果这鸟儿把我的话也一并学了去,且不光是音调一致,连音色也与模仿的对象毫无不同,老板告诉我这种鸟叫鹩哥,很是聪明,喜学人说话, 没过多久,我就在《话痨》上看见了鹦鹉在语言学的价值,因为它能够保留死者的语言。19世纪初有一个探险家名叫亚历山大・冯·洪堡,他当时在委内瑞拉发现了一只老鹦鹉,这只鹦鹉仍然在重复着一些阿图部落的语言。当时已经没有人会说那种语言了,因为阿图部落在几年前已经被全部消灭了。另外一个部落把那里的人全部居杀,凯旋而归,其中的一个战利品就是这只宠物鹦鹉。它仍能发出曾经抚养它的部落的人曾说过的只言片语。因此,委内瑞拉文明只能从这只鹦鹉的学舌中探求蛛丝马迹了。
Forsyth这本词源学妙就妙在并不像字典式的词源学书籍一样按照字母排列,以让人ABCD按图索骥,而是根据词语与词语之间明里暗里的连系,将不同语种之间的巴别塔推翻,将这些星星点点的词汇串成一个共轭大π键,左右链接,首位相衔,这也是作者最后使用双关A TURN-UP FOR THE BOOKS作结的原因,既是衔接了buck到boc的词汇漫游,又是照应全书第一个介绍的词汇。这样的安排,让人不感觉是在学习词源学或者是背单词,而是在看人类历史的走向,有时会哈哈大笑,有时因为人类万年不变的劣根感觉悲从中来。
This is a book. The glorious insanities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mean that you can do all sorts of odd and demeaning things to a book. You can cook it. You can bring a criminal to it, or, if the criminal refuses to be brought, you can throw it at him. You may even take a leaf out of it, the price of lavatory paper being what it is. But there is one thing that you can never do to a book like this. Try as and how you might, you cannot turn up for it.
曾经一个朋友跟我说过克罗列斯的话:每颗星星就是具有精神形式的地上植物,他只是在质料上不同于地上的植物。除了哲学与符号学,还有谢尔顿盯着一个物理公式大赞其美丽动人。莫奈的花园,霍金的宇宙洪荒,无限的词语历史,任何事物只要思索到深处就会倍感浪漫——实际上,珍贵的不失浪漫,而是我们一直能够在茫茫的无垠的虚无里,感受浪漫的心
所以,请感受这本书吧,never turn-up for the book, 词源,大概是个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