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与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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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看护员》这篇中,男主人公源一问年轻的女公关:“你觉得男人为什么会变成欧巴桑呢?”
“因为进入了守势。”
有趣的说法。其实也不是新鲜的不行,可能是“守势”两个字翻的传神,勾勒出一种从气宇轩昂转向寻求安稳的神韵。
可话说回来,何为攻势、何为守势呢?想起昨天听声东击西,积极心理学家赵昱鲲,75年生人的他,35岁时,放弃先前的物理化学和计算机背景、纽约的高薪工作,转而去读积极心理学的硕士,后来回国,现在清华任教。
当然,在一条成功的“路上”勇敢刹车,保持好奇和探索,勇敢付诸实践,并在另一条路上取得“成功”,这也是“攻气十足”的故事。可他研究的学问比这个复杂。
他说人行事的动机大致分四种,一是外界直接的“威逼利诱”,二是潜意识中希望得到外界的认可,到了第三种开始向内转,转译一下就是心中的“道德律”,责任感,第四种是纯然的享受、欢喜、渴望、沉浸。
在今天的中国社会里,大多数人,一生中都在一二三中打转,感觉能大部分做到四的时刻的人只是极少数。它需要的不仅仅是所谓的“经济基础”,更难的停止迎合期待、直面内心的自己、还有敢于行动的勇气和毅力。他们是我们心里向往的“攻”。
Y说和几个公关人聚会聊天,听起来就觉得公司生活不易,又想到我们这两年交流的关于换工作的种种,觉得我当初从报社出来还是很有勇气。
哪来的什么勇气,不过能看到再下去也没什么生气,再说这么多人都出去了,能死还是怎么着。
事实证明,死是没死,但也确实艰辛。09年到17年,八年我都在一个单位,短暂的在天津呆过两次,加一起不到一年,在澳洲呆了一年,其余大多时间在北京,除了出差。从17年夏天到现在,客观原因、主观原因各离职一次,刚刚三年转眼已经是第三家公司。兴奋过、焦虑过、失眠过、抑郁过,现在定期做心理咨询(到了觉得没什么用的阶段)。
这当然不都是因为换工作。这有三十岁之前很多事情的累积、有三十岁之后大多数人遭遇的“中年危机”。是之前的八年太过平稳,对比起来,这三年的密度大得多,一下子应接不暇。
这三年也发生了很多“大事”,比如在北京买了房子(虽然回头看并不明智),再比如爸爸检查出肺癌、经历了手术、卖了天津的房子,买了新的,在办手续。被生活赶着完成了20几岁时没有完成的成长。
成长没有不好。但公司生活,我到底能过多久呢?依着不断延迟的退休年纪,我们这一代恐怕至少还要三十年才到年纪,可我实在想象不到40多岁的我在一个公司里每日想着如何讨好老板管理下属,况且,想象不出的人,多半也不适合,不适合的人,也很难有这样的位置。H说,他知道自己专业水平有限,靠的是情商走到这个位置,以我的资历和能力,不该止于这个位置和薪水,但若想往前走,很多事情要想透。
我不是看不透,可很多东西对我来讲确实看得明白也做不到,我知道,现在这个地方有它的特殊性,但公司到头来,怕都是大同小异,有人的地方、有权力、有利益的地方,都不会差别太大。
话说回来,这也是村上龙这篇《永远不要说你老了》的中篇小说集的有趣之处,它讲的是中老年人的故事,离婚之后走向婚介所渴望不一样爱情的女性、自己晚节不保又去救助临时的儿时伙伴的大叔、退休后想和妻子开启房车生活却要被迫开始学习别人也“有自己的时间”的“老干部” …
这两年经济增长放缓,很多人把房价下跌、经济停滞的当今日本作为中国明日的参照。我不是经济学家,也不是预言家,但人终会老去,至少是年龄上的,又赶上发展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还不说全球化的倒退,曾经不容置疑的“明天理所应当比今天好”,那种“直线前进”的观念至少已经在很多人心里松动了,新闻里养老保险、医保的种种改革也为人们敲着警钟。
如果转入“守势”是社会和个体的必然,如何更早地摆脱他人的期待,主动地找到自我,更自恰地、更有规划和行动的转入下一个阶段,就显得很必要了,是某种程度上的“以攻为守”。
按照家族的平均年龄,我的人生已经差不多走到一半了。再过六年,我会来到40岁,那时候的我,是否会更自恰、更自发地、更自在地生活吗?我知道,这源于我今天、明天、和每一天的思考和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