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陈汤》——你的人生不是一场独角戏（一）

    看完《赌徒陈汤》，一遍又三遍。我和陈汤一样，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陈汤说，他不知道为什么；作者梁惠王似乎也有意留下了这句 “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却知道，自己是为什么？
　　 为那欲令子善而不能与之共享天伦之乐的父母；为那不遗余力誓死保举他的张勃再也无法看到陈汤的优秀；为那情义深重与他的乐颖、萭欣命丧黄泉；为那与他忠义无价而他却无以为报的萭章、楼护；为那他用情至深甚至想为之放弃英雄梦的倚苏最终不能与他活着走出康居之城；甚至为那英雄单于落难的悲哀。
　　 更为那个一路走了那么远，一直到淋漓尽致地施展自己抱负的陈汤。那么那么多的人，为了他，因为他，死得死、伤得伤，而这不管陈汤愿不愿意，情不情愿。为此他甚至背上不忠不孝的罪名，背上不情不义的名声，并深深地烙刻在他的心里。不曾忘记在最后他与甘延寿的争吵中，连他自己都说，“在外面，我无赖的品行远比他要闻名，但他的口才则比我远远不如”。看得这里的时候，我既笑又悲，笑陈汤此时的可爱，悲陈汤此时的无奈，然而笑他可爱的成分要大一些。因为到那里的时候，陈汤真得走了足够远，走到了可以让他淋漓尽致施展抱负的塞外。
　 可是，我笑他的可爱，只有那短暂的一瞬。我多么希望，可以一直笑他的可爱，可以笑他的辩驳、可以两千年后再来享受他的辉煌。然而，我绝望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陈汤靠着他的坚韧、他的魄力、他的不屈走得太远了，以至于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的爱人都被他拉下了。他们既追不上，又无法在原地等他；而陈汤，甚至回首的时候，只有开阔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河西。
　　 陈汤是彻底地回不去了，回不到一种原本以为功成名就之后可以拥有的温馨生活。只是，上天也许终是悲悯众生的，让他留下了一句“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而这一句话，又勾起了梁惠王内心想要构造陈汤生活的冲动。当陈汤遇上梁惠王时，说巧合也好，必然也罢，总之，梁惠王用一种从内心而发的愤懑以及各种思绪纠缠在一起而从心底流出的文字给我们，更确切地说，给两千年后的我们勾勒出了一个与常人之情颇近，又远非常人所能及的陈汤。
　　 《赌徒陈汤》的行文里，随处可见的是梁惠王那阅读记忆里的万重典籍，那饱含着巨大文化容量的慷慨陈词、那像烂熟于他呼吸里的汉史典故，尤其是后者，好像连他呼吸出来的气息都带着浓浓得汉朝气味。以至于读到中途的时候，常常恍惚觉得时光倒回到那个足以让每一个华夏儿女热血沸腾的强大汉朝。梁惠王用他急转笔锋的的文笔，声东击西的的文字策略，如汩汩溪水般渐进式地对付出生命代价的瞬间行为的略带夸张却又不动声色的描写，使得陈汤这个人物，在后代的我们看来，绝不仅仅是一个单一独立的个体，更像是一种精神一种渴望甚至说是一种愤懑的力量。曾有一种说法，说每个人的一生就是一场电影，每个人都上演着一场自导自演的或惊心动魄、或温馨可人、或荡气回肠的电影。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当陈汤遇上梁惠王之后，他的人生绝不仅仅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了。梁惠王用我们不曾发觉的命运之手，让太多太多的人在陈汤的人生中充演了角色，甚至影响着他的生活，而他这个主角却真的深深印刻在那些配角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