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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症》之于郑执,就相当于《平原上的摩西》之于双雪涛。
很多作家出道的第一部作品都或多或少带有自我痕迹,有些更是一鸣惊人。但郑执并不在此列,即使《生吞》是他最有知名度的作品,《仙症》是一个作家在三十岁左右才写出的真正的关于自我的作品,那这也就算是处女作了,尽管这之前他已经有了几部成熟的商业作品。
人们很容易地把双雪涛,郑执,班宇归类为东北文艺复兴三杰,当然,也可以加上野狼disco。
《仙症》和《飞行家》一样,写的是那些不会在主流记事和生活中出现的精神病人,幻想家,或者说,想要造一个飞行器的人。当然,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已经成为主流了,不管怎么说马斯克是真的要登月了。无论怎么写,这些人都像王朔小说里的那个练气功然后以为自己能飞起来的人,他们是不合时宜的,飞行家。
但《仙症》不仅仅如此。人们有时候是会被卡住的,不管是东北人,下岗工人,在北京被清退的人,还是年纪大些的白领。甚至不是身处困境,仅仅是觉得自己被卡住的人。现在有些人似乎得到了奋斗和成功的真谛,微博甚至有人问,贾宝玉如果刻苦学习就可以成功入仕,从而保全家族和姐妹,他怎么不奋发一下呢?不知道是发问者太年轻还是这个世道真的给人只要努力了就一定能成功的幻象,当然肯定的是,他完全没读懂《红楼梦》。那些莫名其妙被赶出出租房甚至带着被子睡在隔离带的人,清退浪潮中绝望的下岗工人,今年疫情期间被迫关门的小店主。如果对这些无动于衷只会问为什么不能更努力做更好的自己,那么这些人可能真的不懂,每个人都是会被卡住的,无论是被时代还是被自己。
郑执作品的人物都有一种道德感,无论是自己手下做了亏心事被重伤反而拜托警察花钱疏通给下手的人轻判的黑社会老大,还是手欠弄瞎了陌生人眼睛主动去道歉赔偿的愣小子,还是因为对方不逃避的态度而原谅认可甚至要把他给闺女介绍对象,这些人物要不是出现在托尔斯泰那里,也就只能出自东北这片土地了。东北人形容人有一个词,“讲究”,不好翻译,基本等于英文的“decent”,讲究人=decent man。
《蒙地卡罗食人记》,这根本不是东北人的闯荡,而是任何一个年轻人要离开自己的家乡的渴望,恐惧,犹豫和忐忑。他前姑父说,“我是过来人,我出过很远的门。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多危险吗?你知道前面有啥在等你吗?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人,我不会骗人。听老姨夫一句劝,雪停了就回家去吧。”
“雪停了就回家去吧。”
九连真人这个广东客家小镇组建的乐队,和东北无关,在乐夏的现场他们吼出来的歌,他说莫欺少年穷,他们唱的同样是和父辈的对话,犹豫但又义无反顾。他们也想要出去,怎么解释呢,即便不成功也想试试,就像我们所有人,犹豫过但不甘心。
现在有一种表达,叫做自杀式写作,剖析自己,写尽了欲望,厌弃,自私。《我的奋斗》的克瑙斯高在十九岁的时候聚会中为了喝酒在北欧的寒风中走了几公里去拿啤酒,他后来写了几本书,成为诺贝尔文学奖热门之一。克瑙斯高基本写了自己居无巨细的人生,从不好对人言的心思到手淫,到喜欢的摇滚乐队,到在父亲的葬礼后喝酒。
但另一种,你可以看到他的丧失。文学有很多种呈现,但是终究会透露作者的人生,你可以在所有郑执的作品中看到他自我的碎片。不像克瑙斯高这么直接,但都是关于父亲,关于猝然失去。事实上,一个青年丧父的人,在任何一个作品都可以看到父亲,钓鱼,酗酒,蛋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