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错论、行动和言论自由

维尔纳在书中说，“如果绝对知识才是意识经验之道路所指向的目标，那么显现为现象的知识在它的知识贯彻中就不是不可超越的，而是相对的，因为它在所有的范畴之中都不能完全地重新发现自己，而总是只能被有限地把握，并因此而必定地包含着错误。”p22这段话中包含的少有人提及的黑格尔的可错论思想，在我看来，那正是黑格尔最重要最值得珍贵的思想之一，我希望能通过自己的理解和语言重构这个思想，使它得到更多人的认可。

黑格尔说，错误的东西也属于真理的全体。这话乍看起来是逻辑悖论。如果换句话说，错误是通向真理的必经之路，就容易理解了许多。但这样解释恰恰是曲解了黑格尔容错论的本意。在我看来，黑格尔容错论的本意是说：错误是不可消除的结构性的因素。

费希特曾说，自我意识具有对立的结构。“显现为现象的知识”和它包含着的错误都是自我意识中对立结构的构成元素之一，但它们俩不是对应的，还有一个叫自然意识。它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大海中的波浪，自然意识是波浪的谷底，“显现为现象的知识”是波峰，错误是正在消逝成为谷底的波峰。在黑格尔眼里，真理不同于绝对知识，是有限的暂时，是场“酒神的狂欢节”。因此必然包含着的错误，错误的东西也属于真理的全体。

在黑格尔眼里，错误具有必然性。这个必然性是认识的有限性造成的。涉及内外两方面，外是时空变换，内就是观念更新。“显现为现象的知识”也不断地更替，生生不息。

也许有人以为观念的整合最重要，可以将错误的观念消除，但是“显现为现象的知识”暂时的与外在时空的不对称，与内在自然意识的差异总是存在，这就是错误，是无法消除的。只有全知全能才能免除这个差异。

黑格尔容错论决定了它的行动理论是试错论的。或者说是实用主义的。说到行动，黑格尔总是把它和这些词联系在一起：理性、意图、果断。它的行动都不是盲目的，而是有着观念性的；不是犹豫不决的，而是果断地；不是鲁莽的，而是不断反馈的。是干中学式的实践哲学，重视实践知识胜于理论知识。他说，个体性就是循环往复的行动。

他重视言语行动，支持言论自由。因为更高的信息密集度为观念推理带来更多整合和自洽，降低了行动的盲目性和成本。但是他并没有像康德那样过激，认为“言论自由是人民权利的唯一保障。”他也看到言论过剩犹如噪音，适得其反。他说，公共舆论自身包含着永恒的实体性的正义原则。他甚至看到，等级会议的公开是最重要的一种教育手段。言论自由中贯穿了他的可错论。

黑格尔可错论最大的用途可能是对抗完美主义，如卢梭的道德完美主义。也为反对至善论提供了一种理论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