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飞机坠毁事件,或者灾难性球迷暴动,科学家比法官更有资格来主持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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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的思考方式的宝贵,不仅仅体现在搜集详尽事实的时候,而且体现在得出最后结论的时候。面对飞机坠毁事件,或者灾难性球迷暴动,科学家比法官更有资格来主持调查。这不是因为科学家确切地知道什么,而是因为科学家们所使用的寻找真相和做出决定的正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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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的基因》作者的书,英文版出版于2000年。
主要思想可以看作是理科生对文科生的反驳。英国诗人济慈认为牛顿把彩虹还原成三棱镜下的光谱,完全破坏彩虹的诗意,作者则认为科学才是(或者说应该是)伟大诗歌的灵感源泉。
主要内容还是作者最熟悉的进化论,讲到了许多有趣的例子。此外还有一个章节讲人类大脑意识的工作原理。
作者反驳的伪科学,有当时的英国特色,主要是特异功能和星相学。当时DNA鉴定在法庭上的应用还有争议,作者力挺DNA证据的可信度。
作者是全球知名科学家,书中内容可信度很高。不过成书时间离现在比较久了,估计作者现在重写的话能有不少新素材加入。
以下是书中一些重要/有趣的信息或观点:
1:一个物种的基因们,可以被认为是对其祖先所生存之世界的描述,是一本“逝者的基因之书”;
2:一颗恒星发出的光的光谱,会详细地告诉我们,这颗恒星上存在哪些化学物质\这颗恒星的温度、压力和大小;
3: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轰炸机机组往往喜欢搭载一位色盲乘员,因为色盲乘员有时可以看穿地面上的某种伪装; 4:大脑能够分清音乐声和窃窃私语——区分开来咳嗽声和关门声,区分开交响乐团中各种乐器各自的声音。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分解和归纳、分析和综合的能力; 5:面对飞机坠毁事件,或者灾难性球迷暴动,科学家比法官更有资格来主持调查; 6:为什么没有“职业星相师”因为弄虚作假或者煽动歧视而被逮捕法办呢? 7:轻信在儿童身上可以是正常的、健康的,但到成人身上就会变成不健康的、应受到谴责的; 8:当你注视拉斯维加斯赌场里玩得昏天黑地的赌棍,你就好像看到了斯金纳箱里那些沉湎于“迷信活动”之中的鸽子的绝妙表演; 9:量子的不确定性和混沌理论都遭到了那些喜欢滥用科学和扭曲其奇妙的人经常性的“乱采滥挖”,其中包括职业的江湖郎中,以及古怪的新时代信徒; 10:线粒体是祖先侵入了更大的宿主,而叶绿体祖先的身份则是受害者——最初是作为食物被主家所吞噬,后来才同它们的主家一起进化成和睦的共生关系; 11:共同进化还包括敌对性的共同进化——可以称之为“军备竞赛式”的共同进化; 12:从露西到智人,大约每经过150万年时间,大脑容量就增加一倍。 总体评价4星,不错。 以下是书中一些内容的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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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我的书名来自济慈(John Keats,1795—1821)的诗句,济慈认为,牛顿把彩虹还原成三棱镜下的光谱,完全破坏彩虹的诗意。济慈实在是大错特错,而我的目的是拨乱反正,把被类似观点误导的人们带向相反的结论,即科学才是(或者说应该是)伟大诗歌的灵感源泉。
一个物种的基因们,可以被认为是对其祖先所生存之世界的描述,是一本“逝者的基因之书”。大脑以相似的方式“重织世界”,构建一种“虚拟现实”并且不断地在头脑中更新。
1995年,微软公司的查尔斯·西蒙尼(Charles Simonyi)在牛津大学捐资设立一个新的教授席位——公众理解科学教授席位,我有幸成为这一席位的首任教授。
第一章 熟悉的麻木
鱿鱼皮肤的结构就像LED屏幕,但它用的不是小灯,而是成千上万充满墨汁的小囊。每个墨囊都由纤细的肌肉控制,而神经系统又像牵木偶的线一样,连接着每一丝独立的肌肉。这样,鱿鱼的神经系统就可以控制每一个小墨囊的形状,从而让小墨囊或隐或现。
从理论上讲,如果你连线监控小墨囊的每个神经细胞,并通过电脑来实施电刺激,那么你就可以让鱿鱼的皮肤演出像查理·卓别林一样的电影!
我意识到,大脑皮层的变化可能会像鱿鱼的表皮一样变化。鱿鱼是用皮肤来思考的吗?当一只鱿鱼突然改变其颜色模式的时候,我们认为鱿鱼是在演示一种情绪变化,向另一只鱿鱼发出信号。例如,颜色变化可能宣告一只鱿鱼从攻击性情绪转为畏惧情绪。
第二章 伯爵们的客厅
卡特米尔在其论文中指出:愚昧无知的原教旨主义宗教右派和精致的学院左派之间,结成了一个意外的“险恶同盟”。这一同盟的奇怪的表现形式之一,就是共同反对进化论。
第三章 恒星上的条形码
所以,彩虹可绝对不是“扎根固定”在某一特定“位置”(如仙女们放金壶的地方);实际情况是: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雨幕,就会有多少道彩虹。不同观测者从不同的角度观看同一场雨,因为光来自不同的雨滴群,所以观测者就会拼凑出他们各自的彩虹。更严格地说,甚至你的左眼和右眼所看到的彩虹,都是不同的。
现代仪器已经大大超越了牛顿的三棱镜,但现代光谱科学仍然是牛顿“解析彩虹”的直接衍生学科。一颗恒星发出的光的光谱,特别是其中的夫琅禾费谱线,会详细地告诉我们,这颗恒星上存在哪些化学物质。它还告诉我们这颗恒星的温度、压力和大小,这样构成的知识基础,能够让我们对恒星的自然演变史进行详尽的分类。
有些美洲猴子的视觉安排十分古怪,同一物种的不同个体,会有不同组合的双色系统,所以能够看到不同的东西。无人知晓猴子从这样的结构中会不会得到好处,以及怎样得到好处,但有一件事,可能会给我们一些启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轰炸机机组往往喜欢搭载一位色盲乘员,因为色盲乘员有时可以看穿地面上的某种伪装。
说时间本身开始于某一特定时刻,究竟可能是什么意思呢?也许你听不懂,实际上我是肯定不懂,这又是因为我们的头脑思维能力是有限的,它适用于思考缓慢的变化,比如非洲热带大草原上那些大型物体的变化,这里一切事件都正道直行、循规蹈矩,每一件事情总有其过去。一件没有过去的事情,震慑住了我们那可怜的推理思维。
外星人可能会接收到我们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向太空发射的大量的无线电波和电视信号;外星人可能通过分解这些彩虹一样的波谱,来意识到我们的存在。这些振动构成的信号泡泡,已经膨胀成了直径一百多光年的大球,囊括了相当数量的恒星——虽然仍然只是茫茫宇宙沧海中的一滴水。
第四章 空中的条形码
我们类似气压计的耳朵里有一片伸展覆盖一处空间的膜,而昆虫的风向标耳朵里要么是一根纤毛、要么是一层膜覆盖在一个有孔的腔上。无论是哪一种,它都会随着分子运动的节奏,来回地摆动。
说来也奇怪,大脑能够分清音乐声和窃窃私语——区分开来咳嗽声和关门声,区分开交响乐团中各种乐器各自的声音。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分解和归纳、分析和综合的能力!然而,我们每个人却根本连想都不用去想,就能毫不费力地做到。
统计古生物学家已经收集了过去各时代化石物种的数目,并将它们灌入了电脑进行傅立叶分析,从而提取出了这样的周期——好像在倾听(由地球生物演奏的)低沉到荒谬程度的风琴音符。目前宣称的主导周期(虽然尚有争议)是大约2600万年。
第五章 法庭中的条形码
我要重复一下令人惊讶的事实:大家知道,美国律师用“拟议的陪审员受过良好的科学教育,懂得遗传学或概率论”这种理由来否定候选的陪审员。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遗传学家以对某些社会群体怀有深刻偏见而著称吗?难道数学家特别偏爱“抽死、吊死……”之类的话吗?当然不是,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律师们的反对,出发点相当卑鄙。
一种类似的方法已被用于确定(俄罗斯)叶卡特琳堡发现的一些骨骸的身份。这些骨骸被怀疑是遇害的沙皇家庭成员。已知菲利普王子(爱丁堡公爵)与罗曼诺夫家族有确切的亲缘关系,王子慷慨地提供了血样,这才让人们有可能确认这些骨骸的确是沙皇家庭的遗骨。
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科学的思考方式的宝贵,不仅仅体现在搜集详尽事实的时候,而且体现在得出最后结论的时候。面对飞机坠毁事件,或者灾难性球迷暴动,科学家比法官更有资格来主持调查。这不是因为科学家确切地知道什么,而是因为科学家们所使用的寻找真相和做出决定的正确方法。
第六章 被童话哄骗
目前,传统宗教虽然在西方世界衰落,但取代它们位置的似乎并不是科学,以及科学所清楚揭示的、无比壮观的宇宙,而是特异功能和星相学。
如果一家制药厂生产避孕药,但实际上根本达不到它所宣传的效果,那么制药厂必然要受到《商品说明法案》(Trade Descriptions Act)的追究,以及受到服药后却怀孕了的消费者的起诉。虽然这再一次让人感到有些小题大做,但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没有“职业星相师”因为弄虚作假或者煽动歧视而被逮捕法办呢?
在儿童时代,我们的轻信很好地为我们服务。它帮助我们以非凡的速度,打包吸收我们父母、祖先的智慧,武装自己的头脑。但如果我们在应当的年纪还不能脱离这种幼稚,我们的毛毛虫本性就使我们成为星相大师、灵媒、邪教头目和江湖郎中们的活靶子。
第七章 解析玄妙,见怪不怪


1948年,他在标准斯金纳箱技术的基础上制造了一类天才的“超级版斯金纳箱”。这一次,他完全终止了行为与回报之间的因果关联。他新制造的这种装置不管鸽子们做了什么,都会不时地“奖励”它们。实际上,现在所有这些鸽子要做的,就是袖手旁观,等着食物掉出来。可是,事实上很多鸽子并没有这样做。
而更精彩的——赌城拉斯维加斯的吃角子老虎机,就是一台不折不扣的对人起作用的“斯金纳箱”。只是人们要“啄击开关”的话,不仅需要拉动赌博机旁边的手柄,还必须向投币口里喂钱。
统计学,很大程度上可以被视为一门“从随机中辨识出模式的艺术”。随机的意思是缺少模式。
我很喜欢美国哲学家、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关于“人生如钓”的一段话:挂在钓钩上的虫子,远少于自由生活的虫子,所以,从整体上来看,大自然告诫她的游鱼儿女们——咬住每一条虫子,是虫就吃了吧。
总的来说,我们没有学会去重新调试自己。这表明,我们头脑中负责进行直觉性统计的部分,仍然停留在石器时代。
著名胚胎生物学家路易斯·沃尔珀特在1992年出版的《科学的非自然本性》(The Unnatural Nature of Science)一书中主张,科学之所以困难,是因为它或多或少地系统性地“反直觉”。
第八章 臆想的浪漫是虚幻的浮云
量子的不确定性和混沌理论,在大众文化中产生了可悲可叹的负面效应,令真正的痴迷者大为烦恼。这两个领域都遭到了那些喜欢滥用科学和扭曲其奇妙的人经常性的“乱采滥挖”,其中包括职业的江湖郎中,以及古怪的新时代信徒。
我在整个研究生涯中都相信,记录表明大灭绝对后来的进化过程产生了深刻的巨大影响。这影响还能不大吗?但大灭绝并不是达尔文式过程的一个组成部分,只不过可以说它为新的达尔文式开端清理了舞台。
“分子钟”指的是人们发现,某些生物分子在千百万年的时间里,以某一个相当固定的速率发生着变化。如果你能接受这一主张,就请从任何两种现存动物身上采集血样,用来计算它们的共同祖先究竟可以追溯到多久之前。
第九章 自私的合作者
线粒体是祖先侵入了更大的宿主,而叶绿体祖先的身份则是受害者——最初是作为食物被主家所吞噬,后来才同它们的主家一起进化成和睦的共生关系,毫无疑问,也是因为它们的DNA变成了纵向传递给宿主的子孙后代。
深水鱼类有发光的器官,不仅用来相互传递信号,还用来为自己照亮前程、探路寻途。它们并非采用了什么难能可贵的化学手段,而是笼络了一些具有这种专门技术的发光细菌。
许多花朵都既有吸引昆虫的鲜艳色彩,又有作为跑道之导航标志的黑色条纹,把昆虫引向花蜜。色彩、黑色条纹和花蜜,三者相辅相成。这就是共同适应,造就它们的基因们是在彼此的存在中被选择出来的。
花朵和给它们传授花粉的昆虫,就是一起进化的共同进化。在这一例中的共同进化关系是双方互利的,共同进化还包括敌对性的共同进化——可以称之为“军备竞赛式”的共同进化。被猎动物的高速奔跑,就是和捕食它们的猛兽的高速奔跑共同进化的。被猎动物的厚实外皮和猛兽刺穿它的利器与技巧,也是共同进化的。
第十章 逝者的遗传天书
有一种小螨虫,专门精确地寄生在兵蚁中某一特有阶级之成员像钳子一样的上颚的某一位置。另一种螨虫则专门寄生在任何一种兵蚁的一对触角的第一个关节中。
杜鹃在进化过程中与其他养父母鸟类都早已打过交道,进行过“军备对抗”,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但它们“入侵”林岩鹨王国,则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所以,林岩鹨还没来得及进化出反制的武器,同时,杜鹃也没有时间进化到能够产下“类似林岩鹨之蛋”的程度,
物种基因库作为一个整体,被打磨、雕琢,从而适应其祖先曾经生活过的环境。因此我才说,物种就是一种求取统计平均值的装置。正是在这种间接的意义上,我们的DNA才构成了描述我们祖先生存之世界的密码。
第十一章 重织世界
用巴洛在密码理论中使用的术语来说:神经系统使用简短、经济的词汇,来传送那些频繁发生的、可以预期的信息;而使用长的、复杂的词汇,传送那些较少发生的或意料之外的信息。
动物的身体代表了一种预言:大致上,未来将预计类似于祖先的过去。只要这一预言应验,这种动物就能生存下去。对世界的仿真模型可以使动物预期未来几秒钟、几小时或几天的变化,并据此采取行动。
就精妙的细节而言,基因为动物装备了神经系统的硬件和虚拟现实的软件,它们将不断更新和修正其预言,以便适应环境的高速变化。就好像基因们在说:“我们可以模拟环境的基本情况,模拟那些世袭罔替的东西。至于面对快速变化的问题,大脑兄,那就要靠你了!”
第十二章 思维的气球
大脑同电脑所起作用的相似性,覆盖到“动物经济体”的许多方面;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可能是——大脑利用虚拟现实软件,模拟外部世界。
如果我们比较南方古猿、能人、直立人和智人的大脑,也会得出和摩尔定律大致相同的规律,只不过速度慢了6个数量级:从露西到智人,大约每经过150万年时间,大脑容量就增加一倍。但和摩尔定律不同的是: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认为,大脑会继续膨胀下去。
我一直在寻找一种“可以发动软件/硬件共同进化之螺旋上升”的软件,来揭示人脑膨胀的秘密。到目前为止,我已经谈过了语言、看地图、投掷石块儿和弥母等。另一个可能性是性选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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