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死了。
这篇书评可能有关键情节透露
如果我死了,
我的骨灰会撒向蔚蓝的大海。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看见海浪碧波,也不会再看见星辰夜幕。
我成了过往,存在于故人的回忆。
我的名字不再代表是一抹鲜活的身影,它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它是一个亟待处理的赃物,它是一个会很快被人排斥意识世界之外、不再会被人轻易谈及嘴边的、孤零零的个体。
我,在阳光下会分成无数的碎片,融于那些被我曾触碰过的过往里。
从青春时期便开始记录的日记里,会留下——
记忆里夏日聒噪的蝉鸣,轻拂带着热意的微风,午后灿烂的阳光投在绿荫下的斑驳与阴凉,巷口懒洋洋舔着爪的猫,小卖部凉爽的西瓜雪糕,还有女孩仰着头微阖着眼,眼睫上跳动的金色浮光。
在整整齐齐排列在两面书架中、粘贴着备注的书籍里,会留下——
曾在灯下认真学习时所期待的远方,总是天真且执拗地想着弄懂寻求真理的执著,想让自己的未来能够力所能及让更多生命之花得以绽放的殷切期望。
那里有些书里也记载着童年的梦想:想去那白色的群山之中寻找希望以打败三脚机器人;也希望着那迟来的猫头鹰会在打开窗的一瞬间扑进怀里带来那封期盼已久的来信;也还在航海游记里总白日梦地幻想着若行驶在海上看这个世界又该有怎样的不一样……
我的幻想、我的现实,都交织在了这里。
有一个很少打开的柜子,放着一个“百宝箱”,那里搁置着孩童时郑重放下的“幼稚”与“真挚”,里面厚厚一叠小纸条上都是和邻桌姑娘在课上偷偷传递画的飞机小人还有几只小猪的世纪大战,同学录里朋友的碎碎念和涂鸦,收藏的书签和小玩意儿,还有一些是朋友们的礼物——是我被珍重的心意。
卧室里还有一面愿景墙,上面写着我的计划与我的目标,年岁越大总是害怕在航行时被四周茫茫的大海所迷失了方向,我总希望船舵能够牢牢地掌握在我的手中,正确、无误、坚定、不畏困难地往前方行驶。
靠墙的书架深处有一长高瓶的星星,是为一个在我眼里宛若星辰般会发光的男孩而叠的,他就是他,这就是一直以来的原因。
只是有一天,看着玻璃瓶里一半的星星时,手突然就叠不下去了。
第二天继续叠着星星直至瓶满,不过,从那以后便只为了我自己。
压在书页里的金黄银杏、贴满志愿组织图标的小本、挂在墙上的尤克里里、摇曳在窗外被风吹得颤巍巍的九重葛,放在书架最下方的那个再次密封住的盒子……
这些追寻着我的踪迹的碎片。
随着时光飞逝,记忆湮灭,在我成了过往后,它们总会被清扫,彻底扫去我的痕迹,成为一文不值的垃圾。
想想,还是不甘心。
我想看在满天星辰后便跃然于海面上的红日,我想看青草被吹拂白云在追逐,我还想看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大家的笑颜和我微弯的眼,还有我未曾踏过的土地和未曾经历的梦。
我想,
灿烂而又快活地将这一生度过。
以上,是看这本书中途便想试着整理写下的、关于“自己若是不存在后那么清扫时还会剩下什么”的设想。
对于这本书,看到前面时心里一度有些酸涩怅然,却又奇怪的有一种治愈感。
生活中有太多的艰难苦涩,偶尔也难免有着自暴自弃的想法,可是在看着死后一个人的痕迹——来到这个世上的痕迹,是如何一点点、恍若从未来过的被消抹,又只觉得冰冷惋惜。
大概这种惋惜来自于我们每个人都有的主观能动性(笑眼),我们总不愿于此,不甘于此。
因而这本书的治愈性大概也正是这种对比所激发。
这本书就个人读者体验而言,唯一的瑕疵可能是最后一节——虽然理由转折能够理解,但关于笹川在圣诞节后情感的起伏变化与前文相比、以及为了圆伏笔的剧情处理得仍有些生硬。
不过,这本书已经做得合格了,它想要让我们看见的,我们都看见了。
*
阳光下的未来,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