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已随流水去。

　　沈从文的忧伤，不黏不腻，不悲不伤。这是看过其中一篇后写的段子。

　　文/环珮空归
 
　　很多事，不可以回头。其实你心里明白，即便回头，看到的也是另一番风景了。
 
　　看到过一个段子，说一女子，头发黄而淡，身型又未发育的有风情，说话也不够老练。邻居有个男子爱她的普通，觉得这真真儿是个姑娘的样子。一来一往恋爱了几年，定了结婚的日子。
　　一天，男子的一帮兄弟酒后玩笑，说要捧红这个女子。这当然是天方夜谭，男子作为一个笑话答应了。一帮兄弟却较了真，花钱联系小报记者，给女子拍写真，擦边球的传一些含糊的有人约了拍片的小道消息。
　　小城沸腾了。女子也从开始的发怒到害羞到真真假假的去说些场面话，且注意装扮起来。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刚被星探发现的味道。折腾了一阵，女子自然没拍成片，但是不知内情的人看到了她风光无限的样子。
　　女子因此忙了起来，男子与她的交往逐渐稀松了。后来女子离开了城市，随着一个声称能给她未来的男人走了。
　　白驹过隙，三年而已。
　　男子照样过着日子，偶尔会想起那个女子，然后就哧笑起来，觉得俩人当年的亲密似乎不可信。就像窗玻璃上结的冰，有短暂的晶莹，而稍微暖和一点，就化成了另一种物质—水，然后成了泥汤。更不值得留恋了。
　　可三年后的那一天，小城的超市，他回头拿一桶饼干，一刹那，看到了当年的女子。
　　她艳不可方。
　　发尾烫成大波浪，眉眼修的干净，穿着雅致。一颦一笑都是风韵。据说女子依然没有拍成片子，可是有了几个平面广告的成绩，也算是圆了当年兄弟的话。
　　女子推着购物车，袅袅而去。身边并无男人。
　　男子呆在那里，看自己三年未变，相貌气质财富能力照旧。而昔日未婚妻与自己已是天上地下。只因了一个醉后的玩笑啊。改变了女子和男子的人生。
　　他们必然有一个会后悔。可是他们必然也不能去挽回。一切，除了姓名性别，还有什么可与三年前相同？男子也提了购物袋离去。
　　小城只是拆迁了部分平房，小街摆的摊子或许换了主人。可是，再没有一个头发黄而淡，身型未发育成熟，说话腼腆的女子，牵着爱意盎然看着她的男子的手路过了。
　　这就是转身的距离。对被说的很滥的这句话的很细致的解说。实际上，故事真的存在，或者你就是那个男子那个女子。此时，男子正抽了一颗烟坐在屏幕看着一部过时的电影，女子正抱着一只宠物狗听着音箱里的音乐。
　　而我，坐在同样的屏幕前，将你们的故事复述给你们听。所有的距离，都在指尖滑过。无法回头就是无法回头。请蒙上自己的眼睛，给自己一个交代。
 
　　又觉得上面的故事不算残忍，女子男子间感情也未必达到海枯石烂的地步。而结局，又各有各的说处。活的好好的呀，没有绝症没有凶杀的。
　　可一个类似的故事里有——我是势必要说点残忍的东西，一直将看到的惨状闷在肚子里不好受。我胆子小，不小心看到又不能忘怀，那么只好自私的写这里，以便将它们掏出来，好去遗忘。
　　这个是湘西的，那一定是沈从文给我的噩梦了。这郁郁的书生老讲一些阴阴的故事。当然所有的故事我都不能记得一清二楚，这给我的信口开河与杜撰留了余地。
　　而你非要查证它做甚么？不过是雪夜，你和很多人围在那里烤红薯，我一边上下针编织毛衣一边讲那些传说罢了。
 
　　说，湘西一地有个风俗，民风淳朴而奇特，女子大胆约了喜欢的男子，然后俩人到一个山洞交欢，以后俩人遂可有秦晋之好。但是男子若接到信号不能按时赶到，女子就会蒙受奇耻大辱，自杀而亡。
　　这样的一对。女子是丽质的，虽有很多倾慕者，她却独独相中一男子。男子呢，是个热心肠又意志坚定的人。好了，信号发了。女子惴然，穿着最好的衣服戴着最贵的首饰，傍晚即去山洞等。
　　男子是欣喜若狂的，他要带一件最贵重的礼物给倾慕的女子。而当地的风俗就是一只小白羊羔。他立即去找最白最好看的羊羔了。
　　第一家，没小羊羔。
　　第二家，小羊羔不够白。
　　第三家，小羊羔白却不够机灵。
　　第四家，有一只又白又好看又机灵的小羊羔哎。他求羊主人送给自己，羊主人却因为一只母羊生重病心情不好，非要他去请来一个名兽医才答应。
　　无奈之下，男子起程了，可现在已是深夜了。他想，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就一定要将那只最好的羊羔送给她。
　　天黑路滑，他走啊走，万般恳求医生才来，忙碌的医治好母羊。最后，羊羔抱在了他的怀里。
　　天已大亮。他匆匆赶到山洞。
　　有血迹。还在流淌。缓慢的渗在泥土里。很粘稠很粘稠。
　　他奔进去，手里抱着那只羊羔，白的和那女子皮肤一样的羊羔。女子心口插了一把刀，还未断气。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再等等。
　　我以为不来是拒绝。
　　我在找最合适你的羊羔啊。
　　最合适我的是你，不是羊羔，你为什么不明白。
　　因不明白，你白白为一只不相干的羊羔葬送了爱人的生命。她说，我原谅你，我很高兴，能知道真相后死在你的怀里。男子泪如雨下，本来好美的一个夜，却演变成了这样。没人愿意啊。
　　我们觉得重要的东西，对方未必觉得重要。我们所要寻觅的，是我们想象中的最好，未必是对方想象中的最好。一个惊喜，似乎可以给爱人一个快乐的笑，却因过于执着，忘记了自己的价值。
　　“最合适我的是你，不是羊羔。你为什么不明白。”有些人一辈子无法明白，于是他们努力赚钱想事业有成够养活得起她声名显赫有足够的面子再去找她。可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不是没有足够的耐心。是你不能确定的给她一个信号。而且，她要的不是羊羔啊。
 
　　她要的是你的一个怀抱。一个雪夜不漏风的家。一个烤着红薯听她讲故事的人。或者她仅仅要一件普通的礼物，比如你自己亲手串成的珠子项链。
　　可是，一切都已惘然。
　　于是，桥归桥，路归路。
 

　　写于2008-01-25 23:40: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