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吉尔、罗斯福、斯大林吵了八天,就决定了今天的世界秩序?
一、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反法西斯同盟国的首脑开始思考并建构战后的国际秩序。这一国际秩序一般被称为“雅尔塔体系”。
这张表格呈现了与雅尔塔体系形成相关的一系列重要会议。从表格中,我们可以看到,虽然这一秩序被称为“雅尔塔体系”,但它并不是像“凡尔赛-华盛顿体系”那样靠两次会议就确定下来的,而是经过了一系列或公开或秘密的会议形成的,这能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这套秩序经过了更多的、更长时间的酝酿与协商。
从时间上看,基本上所有会议均是在战争进行时所开,因而参会的各国都会在继续与法西斯作战这一最大公约数之上保持一致,保障互利共赢的行稳致远。
从参加国来看,雅尔塔体系体现出鲜明的大国擘画特点。美、苏、英、中等在二战中作出突出贡献的大国,在建构战后国际秩序的过程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而资本主义制度的美、英等国与社会主义的苏联一起坐下来商讨世界大势,更是体现出不同社会制度国家之间的共处与合作。
社会制度不同,国家利益不同,分歧在所难免。在雅尔塔会议上,英国首相丘吉尔、美国总统罗斯福和苏联领导人斯大林之间都爆发过多次激烈的争吵,但是三个人均在不同的场合表达过同样的意思,那就是我们开会是为了确保未来,至少五十年的世界和平。因而,即便是争得面红耳赤,三个人最后还是都愿意回到谈判桌前,靠商量来解决问题。
因为战争造成的创伤实在是太深了,即便是在经过东道主苏联的细心安排,战争造成的破坏仍是俯仰即是。美英代表团的成员在周边散步,随处可见战后遗留下来的人类骨骸,“这里是摔坏的飞机,那里是打坏的坦克,一排又一排的炮弹架,零乱的铁网蛇笼,乱葬岗”。真的不能再打仗了,我们太需要一个和平的世界了,这应该是每一个充满良知的人心底最朴素的呼唤!
那么,雅尔塔体系能不能有效维护和平呢?我们试着把它的主要内容与之前的凡尔赛体系做一个对比分析。
从这个表格中,我们可以很直观地看到雅尔塔体系与凡尔赛体系的几点不同:
第一,在战争责任方面,一战本是帝国主义列强之间重新瓜分世界、争夺世界霸权的非正义战争,不论是德国还是英、法等国都有责任,可是凡尔赛体系只是把战争责任一股脑地推到德国身上,全部让它承担。承担的表现就是在各个方面被削弱。英、法等战胜国颇有把德国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它永世不得翻身的意味。这就自然会激起德国民众对凡尔赛体系的强烈仇视。
雅尔塔体系并没有将战争责任粗暴地定为某几国的责任,而是将其定为发动战争的法西斯的罪行。对于发动战争的罪犯,就要进行公开的审判。从1945年至1948年,反法西斯同盟国分别在德国和日本设立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和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对纳粹战犯和日本甲级战犯进行审判。
而中国政府则在南京、上海、北平(北京)、台北等地,盟国在马尼拉、新加坡等地也设立军事法庭,对日本乙级和丙级战犯进行审判。审判战犯,进一步揭露了法西斯的罪恶,教育了人民,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公开给予侵略战争的密谋者、组织者、执行者以应有的惩罚。
另一方面,美、英、法、苏在德国的各自占领区均实行了“非纳粹化”或“根除法西斯残余”行动,整肃法西斯主义并进行民主政权建设和思想教育。在日本,美国盟军总部主导了清除军国主义的民主化改革,制定了保证日本和平发展的1947年《日本国宪法》,在这部宪法中,日本明确提出放弃战争权,因而这部宪法又被称为“和平宪法”。
第二,对于海外殖民地,一战以后,德国的海外殖民地就是被战胜国瓜分了事,而雅尔塔体系明确规定,对德、日、意的殖民地及国联的委任统治地实行托管。所谓托管,是指国际组织联合国通过同“直接有关各国”订立托管协定而将该块殖民地的管理权交由一个或几个国家行使。
这里面的关键在于,不是放任这几个国家肆意管理该地区,而是联合国设立托管理事会这一机构在实践中对托管领土的管理进行强有力的国际监督。当殖民地已有独立管理该地区的能力时,就要承认这一地区独立。因而,托管制度在原则上承认了被压迫民族的独立权利。
举一个具体的例子,1954 年英国政府向第九届联大要求变更它所托管的多哥地区的托管协定。1955年联合国托管理事会派遣了一个特别使团前往多哥, 展开调查。经过该地区的公民投票, 托管理事会向联合国大会提出建议, 大会决定该领土与黄金海岸正式合并, 组成了一个新的国家———加纳。接下来,1957年加纳加入联合国。当1994年最后一块托管地帕劳共和国独立并被接纳进入联合国时,人类终于彻底告别了殖民制度。
第三,关于战后所建立的国际组织,我们还是可以把一战后建立的国际联盟和二战后建立的联合国的主要机构做一对比。
从联合国“安全理事会”这一机构名称里,我们就能看到联合国的宗旨之一就是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维护和平要靠各国开会来解决,也就体现了加强国际合作的宗旨。与国联相比,联合国新设的“经济与社会理事会”则体现了促进全球经济社会发展这一共同的愿景。
联合国作为由主权国家组成的国际组织,体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国际政治秩序。由联合国的宗旨,我们可窥见战后国际秩序的价值追求,从一定程度上说,它决定了战后世界和平与发展的主潮流。
值得注意的是,国联也想维护世界和平,但它失败了。因而,在制度架构上,联合国吸取国联的教训,将制裁侵略的权力集中于安理会,实行形成实质性事项的决议需要中、美、苏、英、法五个常任理事国一致同意的“大国一致”原则,使得和平解决争端和制裁侵略具有更强的可操作性。
当然,雅尔塔体系也有一些明显的问题,比如说美、苏、英这几个大国划分势力范围。举例来说,1944年,丘吉尔飞往苏联,和斯大林签了一个“百分比协定”。
两个首脑,拿一张白纸,边说边写,希腊英国在影响力上占90% ,苏联占10%;南斯拉夫:英、苏各50%-50%,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匈牙利这几个国家,苏联:80%,英国:20%。大国就这样于密室中决定其他国家的命运,丝毫不考虑这些国家自身的意愿与感受,这是无可讳言的大国强权政治。
这里面不太容易说的是,重新确定欧亚国家版图。在欧洲,我们可以一起看两张地图:
首先是美、苏、英、法分区占领德国,其次是重新划定了一些国家的疆界:
这幅示意图反映了苏联疆界向西扩大,波罗的海三国纳入苏联,波兰疆界的西移,南斯拉夫、希腊国土有所扩大,以及德国、意大利、罗马尼亚等国领土的缩小。这条疆界,今天仍在沿用。这也是一个很直观的体现,二战后的国际秩序仍在深刻地影响着我们今日的世界。
在亚洲,日本由美国单独占领。日本领土限制在四个岛屿及若干小岛,退出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在太平洋区域所占的一切岛屿以及日本窃取于中国的领土,如东北地区、台湾及其附属岛屿、澎湖列岛等归还中国。朝鲜最终要独立。
至此,我们可以对雅尔塔体系做一个小结:
从形成过程上看,雅尔塔体系提倡不同社会制度国家之间的共处与合作。从审判战犯和肃清法西斯主义与军国主义,可见这套秩序以建立和维护世界和平为主要目标,而为实现这一目标而成立的联合国,为战后世界的和平、安全与发展提供了结构框架和制度基础,这也成为雅尔塔体系与凡尔赛-华盛顿体系的一大根本不同。
当然,美、苏、英划分势力范围等,也体现了这一体系是大国相互妥协的产物,带有强权政治的色彩,严重损害了一些国家的利益。
综上,我们今天仍有权利、有责任、有必要联合国际社会,维护和巩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成果和战后和平的国际秩序,同时在此基础上,促进它向着更为公正、合理的方向演变。
二战还极大地改变了世界格局。
战后初期,美国坐上了资本主义世界经济霸主的宝座,有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还一度垄断了核武器。苏联虽然经济上逊于美国,但军事和政治也十分强大,特别是因它在战争中的巨大贡献而赢得了很高的威望。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欧洲在战争中在此遭受致命打击,而进一步衰落。 还在1943年的德黑兰会议期间,英国首相丘吉尔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一趋向,他曾打了这样一个比方:“我的一边坐着……巨大的俄国熊,另一边是巨大的北美野牛,中间坐着的是一头可怜的英国小毛驴”。
因此,二战的结束就成为了国际格局由欧洲中心走向美苏对峙的两极格局的真正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