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雾中
漫游者寄宿所
多么新奇少见,
一柱喷泉
竟夜不息地涌流,
而枫树冷冷地旁观。
月光似轻雾
泻下山墙,
云朵成群地
在冷空中游荡。
这一切常年不变,
我们则一夜盘桓,
第二天又动身远行,
没有人把我们忆念。
或许若干年后
那喷泉会偶然入梦,
大门、山墙
依然是当年旧容。
像家一样照人眼明,
却只供人暂卸行囊:
陌生的屋顶为陌生的人,他甚至不知身在何乡。
多么新奇少见,
一柱喷泉
竟夜不息地涌流,
而枫树冷冷地旁观!
体验新的生活
我又重见面纱低垂,
素所信赖的顿成陌生,
新的星空在向我招手,
灵魂缠梦摸索而行。
世界重建秩序
于我新的生活圈中,
我被投入新的境地
像个无助的儿童。
可是自前此的生命
有一丝遥远的预感闪动:
星星沉落、星星升起,
天宇却从不虚空。
灵魂时屈时伸,
呼吸于无穷无尽,
自断裂的线会有
神的华丽新衣织成。
无常
自我生命之树
落叶纷纷飘坠,
哦熙攘的花花世界,
你曾为之饱餍,
为之饱餍为之疲累,
你曾为之沉醉!
今日风华犹茂,
转眼物化湮沉。
俄顷飘风乍起
拂我墓上之尘,
我似童婴,
苍天之母把我俯临。
我重睹她的眸子,
她的眼神是我星辰,
万物都将逝去,
欣然化作尘灰。
惟有天地之母,
我们生之所自,
以灵指于逝去之风
书你我之名。
乐园一梦
到处是蓝花飘香,
白莲以苍白的眼色把我盯牢,
每一片叶上默默伏着魔咒,
每一根枝上蛇精窥视悄悄。
花萼里长出挺直的生命,
自繁茂沼泽的碧绿中
潜伏的女人虎眼闪烁,
发际的红花似火舌熊熊。
润湿的芳香散播出孳生和诱惑,
初犯之罪的阴暗欲念,
每颗果实都劝客偷尝,
自沉睡之土,以难抵之魅力,
温暖的气息里
春意浓如酒,欲情充盈,
蛇精的邪恶眼光附身
女人们的胸腹如影随形。
不只这,不只那把我逗引,
所有的,数不清,都在迎笑,
她们招徕方殷,我似置身
一林的肉,一整个世界的灵。欲求的瞑眩之苦逐渐涨满,
溶我、碾我向一百个方向,
我融入女人、树林和湖水,
融入山泉、白莲和远方,
我的本为一体的灵魂
展开千翼,化作千身,
幻出千个缤纷的宇宙,
而我熄灭,与尘世契合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