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而充盈
最初对这本小诗集产生兴趣是因为作者写的后记。在后记里作者形容写诗的时刻如“一朵云飘过头顶,笼罩了你。” 我很喜欢这个比喻,这是一个“神秘而充盈”的时刻,一个仿佛成为了造物主的时刻,虽然它转瞬即逝。作者称写诗是最不重要的事,而后她又引用辛波斯卡:“我不确定重要的事 / 比不重要的事 / 更重要。“所以,写诗仿佛是平凡而又史诗的。李雪琴在一次采访中提到:“我是一个诗人,诗人的本质是呈现生活的。生活中有一些本真的、纯粹的事物,它们受到偶然性、模糊性和时间流动性的支配,我们诗人的任务就是呈现这个本质和它的不确定性。”在我看来,诗歌就是承载灵魂、感知、记忆的生活与日常胶片。读着作者那些充满个人体验的诗句,有一股亲切感。原来生命的一切,有了诗歌这个载体,都被记录了下来。那种完备程度,是甚至连影像和照片都无法媲美的,因为诗歌通灵而又通感。
我不知道大家是怎么开始写诗的,就我而言来源于一场情殇。可能就是因为有了太深刻的情感体验,需要一个情绪出口,而找到了诗歌。那时的波士顿街头是清凉的,冬季可以一直延续到五月。在无数个孤寂的夜晚,都是靠酒精入眠,有大量想宣泄的情感,最终化成像“喝了太多的葡萄美酒/夜光杯的玻璃碎得更多/酒越喝越多/夜越来越深/我决定入睡/明天早起迎接太阳/看草坪上戏耍的儿童/转身做一个削土豆的人”这样的句子。
后来诗歌变成一种逃避。在因失恋而作诗的阶段过去以后,诗歌仿佛变成一种实现自我价值的途径。在感到生活庸常,事业了无生机的时候,回到诗歌这件“最不重要的事情”上,仿佛让我找到一种自信。就好像我敲下几行字,就留下了人类宝贵的遗产一样,让我恍惚体验一把造物主的影响力。这确实像逃避,甚至显得自欺欺人,但这就是我从虚无中提炼出来的实在,毕竟字都留下来了啊。我喜欢尼采,喜欢他对生命之虚无的诠释。如果人生就是悲剧性的虚无,学会和悲剧共舞难道不是一种抵达自我,感受存在的不二法则?诗歌刻画的就是存在,一种转瞬即逝的存在,但因为被记录下来了,而显得隽永。
我喜欢里尔克说的:”从这向自己世界的深处产生出’诗‘来,你一定不会再想问别人,这是不是好诗。”写诗本来就是一件极其自我的事件,它发生了就发生了,平凡而又史诗,就如此而已。“一件艺术品是好的,只要它是从’必要‘里产生的。” 写诗如果是必要的,同时它又神秘而充盈,那么我真的没什么可抱怨的,即使生活一如往常庸常而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