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极致是毁灭?
《安娜与我》是一部“战争阴霾下关于爱与伤害的故事”。初读这本书,几乎受不了男主人公那种卑微、懦弱、敏感而又内心极度残忍的近乎精神分裂的性格,这样的人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但随着故事的深入展开,人物性格心理的全方位展现,我们可能会从文字背后感受出与字面意思相左的想法。
这本书中的人物不多,主要有安娜、阿耶莱特、艾立尔和“我”。“我”叫丹尼尔,是一个小学教师。在一次无心参加的婚礼上,丹尼尔与安娜不期而遇,进而感情升温、结了婚。但好像这次婚姻只是两个深陷旋涡的落水之人无意中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旦有了新的选择,就会毫不犹豫丢掉这根稻草,寻找新的救命工具,比如一根永不沉没的原木,甚至一条小船。
两个人对彼此存在的这种想法心知肚明,他们两人都知道彼此之间横亘着一道鸿沟,为此做出的任何努力都是徒劳,即使是在这道鸿沟之上搭一座最窄最薄的桥也不行。尤其是安娜,她遇见拉比之后,体验到了“极为难得的、精神上的狂喜”。她很疑惑自己等了这么长时间,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尽管这时他们两人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这是安娜的错吗?似乎也不尽然。只要看看我们的男主人就知道了。这是一个内心分裂的自卑之人,他似乎整天都在出离灵魂,阅读本文经常会有这种感觉。这一秒钟还在现实生活中,下一秒可能已经游离到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甚至是幻想之中。现实生活与虚幻生活交织并行,现实的无奈更加剧了对虚幻生活的刻意勾勒与向往,而不管那种生活是否符合现实。仿佛在这种臆想式的精神世界中,他才找到了自我。
当安娜带着孩子离他而去,他也遇到了两个让自己意乱情迷的人,他们分别是女孩阿耶莱特和男孩艾立尔。年轻、有活力、充满激情,是他们的共同特征,也是不再年轻而且相貌丑陋的丹尼尔所缺少的。奇怪的是,这两个年轻人似乎也喜欢上了丹尼尔,尤其是姑娘阿耶莱特,从跟着他䃼习功课的小姑娘变成了小情人。这种发展,在情理之中但也出乎意料之外。毕竟丹尼尔是这样一个无趣又无聊的人。
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丹尼尔对阿耶莱特和艾立尔的复杂情感。这个表现自卑、内心狂热,异常脆弱又抑制不住内心暴力,爱一个人又幻想内心杀了对方的人,实在是太让人无法捉摸。丹尼尔的性格是分裂的,内心是冷漠的,一股透着冷气的爱情足以让人窒息。他对爱的人是如此,对待自己也是如此。本来没有生病的他害了妄想病,“你生病只是因为这样你才能把自己抽离出来,不用去管隔壁房间发生的一切。事实上,你根本就没有病,你只是在逃避。”
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又能逃到哪里去?无路可逃。就像丹尼尔的灵魂,“如同悲伤的风在空旷荒凉的走廊里哀鸣,苦苦寻找那不存在的光明,寻找安宁和一点点温暖,而这些也都不存在。”
丹尼尔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固执,苦苦追寻所有加在他身上的各种问题。但是他找到的答案,他破解答案的方法过于惨烈。为什么一个小学教师会产生如此扭曲的心理,为什么一个本来可以过着平静生活的中年人会在下半生发生如此之大的巨变?难道仅仅是年少时代遭受了父母的心理冷暴力所致?
而在父亲去世、母亲老去的时候,本应怜悯母亲、也怜悯哥哥,因为“他们都处在一种困难而痛苦的处境当中”。但事实上,他“不愿可怜他们”。这又是怎样一种决绝的无情?
如果说对待亲情,丹尼尔做出了这种选择;那么对待爱情,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丝毫不出意外。一个模糊了现实与虚幻的人,一个失去了异化亲情与爱情的人,一个丧失了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人,只能从毫无边际的幻想中寻找自我。这种幻想最理想的栖息地,就是死亡。
这部小说的作者是以色列的丹·夏维特,小说创作背景大概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作者来自的国度,故事发生的时代以及背景,已经预示了这部作品的情感基调。而作者这种忽而现实、忽而虚幻的创作风格,进一步加深了我们对主人公人生走向、对作品内涵的理解与把握。
丹尼尔是孤独的,是悲观的,即便在他与阿耶莱特、艾立尔相处很愉快的时候,他也在不停地问自己:“如此美好的日子,一个男人能够享受多久呢?
这句话,送给阅读本书的你。至于问题背后的答案,需要自己寻找。比丹尼尔幸运的是,我们生活在一个可以创造美与幸福的时代,想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也是一件通过努力能够实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