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评价一下这本笔记
既然说了是“笔记”,而没有说是随想录,也没有刻意提到音乐理论,就说明这本书不会特别有逻辑性。然而它还是顺着作者自己的音乐思路写了下去:一开始写自己听音乐会的感受,这是第一部分;接下来写自己安安静静听CD的时候的感受,这是第二部分;在实地听民间音乐和其他不属于上面两类的文章,就放到最后的第三部分。
这里为什么要区分听音乐的场地,是个很值得讨论的问题。音乐厅能容纳所有的观众,交响乐团的规模也固定,但由于从众心理的存在,也由于场面过大影响判断(好比你跟着一群哥们看夜场电影的时候),一个人是不可能在音乐会上突然顿悟出什么大道理来的;最多觉得音乐好,或者不好,或者很不好。如果是在家自己听CD,或者听网络上的版本呢?毕竟人类都是会思考的苇草,音乐从扩音器流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他的大脑给分析了一遍;这个分析的过程绝对比旁边有一大群人的时候来的透彻,就像古人经常独坐一室,李白“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王禹偁也坐在他的小竹楼里听琴,甚至把雨声当做乐音来听。这之后无论产生什么想法,至少是思考的结晶呀。斯特拉文斯基当年搞了春之祭的首演,1912年的观众觉得又吵又离大谱,哪有芭蕾舞像这样乱蹦乱跳还不合格律的呢?但是就是这种看似负面的思考,推动了现代音乐的发展,甚至推动了人类的进步。
汇集这种思考,那肯定就成为笔记,或者随想录了。“笔记”在中国古典文学里本来就有这方面的意思,只不过用笔记下来而已,不加以刻意的剪裁。有名的像沈括写的梦溪笔谈,洪迈的容斋随笔,罗大经的鹤林玉露,现在还有很多人在反复阅读。笔记是不会刻意规定内容的;这本书也一样,每一篇可能从任何一个作者听到音乐的契机开始写,写到没法写了就结束,而且还夹叙夹议,有时候讲大段的音乐家故事,有时候又讲作者自己的故事。这种随性的写法,且不说其他题材能否合适,放在音乐上绝对够合适。作者用这种写法,议论了15世纪以来比较重要的古典音乐流派,谈到一百多个作曲家,甚至对现代流行乐有所提及(恩雅,约翰丹佛,甲壳虫,莎拉布莱曼)。
至于作者对音乐的热情,作者为了寻访作曲家而做出的努力,作者为了买到CD而等待了多少年,又是怎样收到别人的捐赠,就只能等读者亲自去看了,再说我也没打算标上“有关键情节透露”,太屑了。这本书后来有个修订本,里面新增的文章都很不错,提到了作者没来得及提的很多作曲家。其中有一篇说到沃恩·威廉斯,作者竟然用一下午听了一遍他的全部作品,一共9盒CD,足以看出他的感情深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