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块茎的心理学”——《心理学的批判》笔记

【按语：

Teo以哈贝马斯的三种知识为原型，区分了心理学的三个类型：1、自然-科学的心理学；2、人文-科学的心理学；3、批判的心理学。Teo指出心理学内部一直存在二元论，从狄尔泰开始，人文-科学取向不断批判自然-科学取向，作为一种元素/实验/律则性的心理学，空有形式，无法从整体上理解人的个性和精神生活；马克思则批判主流心理学掩盖了心灵的社会历史特征，也未能反思到自身作为上层建筑所发挥的社会功能。然而，当代心理学的主流范式仍然是自然-科学，这带来了心理学领域的殖民化。

Ward认为，20世纪心理学与自然科学的结盟不是学术演进的结果，而是投靠强势制度的政治选择，心理学本可以成为一门人文科学。可以说，心理学学科和行业化过程中充满了政治利益、社会权力和整合需要、正当化和法理化进程、战争影响、语言霸权等等历史偶然性因素。当代学院心理学几乎就是美国心理学，而民族传统和民族气质在心理学建构中起到了暧昧的作用。当美国在接受心理学的出生地德国的思想和方法时，抛弃了德国浪漫主义和精神科学传统，只保留了实验方法；学院心理学的正当化的过程中也拒斥了医学传统，尤其是法国那种心理学依附于医学而非大学实验室的知识构形模式，后者以深入探究医学个案为导向，能关注到心灵之深度和独特性而非仅仅是普遍性的形式，如今此一模式已被斥责为非科学。同时，美国进步主义的现实改革需要和实用主义传统也使得心理学更多地关心行为而非意识，发展至行为主义。一个明显的篡改是，被追认为心理学科创始人的冯特，实际上深受德国人文主义传统影响，主张意志主义，认为人的高级心理过程并不能被实验方法所触及，只能以跨学科的“民族心理学”、在自然观察中得到研究。然而，在行为主义大行其道的背景下，心理学史的建构过程中，只将冯特描绘成实验法的代表和机械的构造主义者。即使到今天，在认知心理学回潮的背景下，心理学家意识到这一误读，然而，冯特的“民族心理学”观念还是往往要么被“证明”是错误的，要么仅仅寥寥几笔带过。也许我们应该回过头去重新理解那被遗忘了的起源时刻，那在某一领域僵化为“范式”之前，最初那幽暗的多种可能性发源之地。

批判心理学指认主流心理学的诸多问题：1、实证的方法论中心主义使得无法测量的心理现象不再进入视野；2、实验的结论是对预设的继续解释而非验证，实验语境看似严格却预设了主体间关系；3、随着技术的深化，相关性缺失，为有权者服务；

女性主义的批评：强调抽象、精确、控制、分离的现代心理学，具有男性特征；

后现代主义的批评：心理学采取哲学元叙事，追求统一性是极权主义，同时不断制造和规训主体；

后殖民主义的批评，欧美心理学的自然主义本体论隐含西方中心主义，问题化种族和东方，研究偏见却很少反思自身偏见，跨文化普遍性存在问题。

Teo反对心理学统一，主张一种“作为块茎的心理学”和多元文化主义，呼吁抛弃价值中立的幻想，心理学要积极纳入伦理-政治维度。

Teo这本书似乎是第一本译到国内的批判心理学专著，提供了对自然-科学心理学多视角的批判，相信这对于长期接受美国主流实证主义传统的中国心理学和过分信靠科学的大众而言，可以带来很好的视角开拓。例如Stanovich的教材How to Think Straight About Psychology，在国内多次再版，影响甚大，然而，Stanovich将不符合实证方法论的心理学一并归入伪心理学，甚至斥责不够实证的心理学同行“不负责任”，若以批判心理学的视角来看，可以说是值得警惕的典型的方法论中心主义了。

下文是读书笔记。豆瓣编辑器的排版不是很好用，所以将笔记贴过来的时候层次就不清晰了，见谅。】

总序（王波）

批判心理学之破与立：

破：

1、指认传统心理学如何置身社会据以再生产自身的专门化劳动过程中，试图生产和积累用以描述、预测与控制人类心理与行为的普遍的、中立的与客观的知识，并以此作为自身合法性的来源；

2、揭示了在发达资本主义社会，这种心理学何以作为一种新型治理装置，通过“对行为的引导”使“助人的职业”接管了人们的日常生活。

立：

致力于发展出一种既有价值承诺，又有科学基础的新心理学，以之作为方法论工具，批判和把握资本时代所塑造的人类精神生活的独特性质，同时打开心理学的想象力，为作为其他可能选择的人类主体性提供一种解放议程。

核心问题：

1、心理学的“主体相关性”问题。

传统心理学研究能检验某假设的效度或“技术相关性”，却无法检验其“主体相关性”。

主体与其对环境（实验装置）的影响之间几乎是完全分裂的，而这种分裂正是资本主义社会化大生产与生产资料的私人所有之间的宏观分裂的具体而微者；

它也是笛卡尔式意识的内在性与现实世界的形而上学对立的心理学表现。

2、心理学基本概念和范畴反思。

运用马克思所引发的“功能——历史分析”澄清心理学基本概念和范畴的前提与界限，亦即其本身作为充满弹性的现实抽象而具有的规范性和展演性，为心理学的研究主题及其方法论提供系统的范式性基础；

并针对“一定的社会类型中的生活阶段”出现的特殊问题，提出创新的、革命性心理学概念和范畴。

心理学与马克思主义的解放议程。

传统心理学所承诺的“心理学解放”，将推翻消极的、负面的、束缚人的“观念”“同创造自由个性看成一回事”，此即马克思早就揭露过的观念解放；

科学的和革命的心理学的解放依赖于推翻限制了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的资本主义，由此“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就是说，作为一个总体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从而将沉溺于“变量”的动物的或机器的心理学提升到人的、有意识的、社会历史的层次。

三个元理论反思：

1、本体论重构：

要求澄清心理学（包括其原则框架、实践规范，乃至基本概念和范畴）何以是一定历史条件的产物，而且只有对于这些条件并在这些条件之内才具有充分的适用性，由此回应对心理学基本概念和范畴的本体论追问。

区别于传统心理学将被试询唤interpellation到被操作性定义的具体范畴中，这种本体论重构还要站在无产阶级主体的立场上提出一整套将解放议程包含在内的革命性的范畴，由此重构心理学的基本概念和范畴乃至“心理”本身，以增强人民群体认识世界和改变世界的能力，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创造心理条件。

2、认识论重构：

心理学狡计：基于对可见变量的操作获得的某种量值被直接等同于不可见的作为客观抽象的关系性质。

戳破心理学狡计，从而认识到诸如感知觉、思维、学习，以至人格等研究对象不是一种透明地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可以直接现成把握的作为“在手状态”的无声客体，不是直观的“物”，而是作为客观抽象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

3、价值论重构：

反思传统心理学内嵌于现实物质生产与再生产之中的“是”与“应该”的关系。

在狭义的“技术相关性”层面，揭示传统心理学中经常存在的“归咎于受害者”（victim blaming）以及“认识论暴力”（epistemological violence）倾向。

在广义的“解放相关性”层面，基于对资本主义与心理学的内在勾连的客观分析，从主体向度开出质疑现状和改变世界的现实行动，以此建立一种既有科学基础、又有价值许诺的将无产阶级解放置入议程的心理学。

第一章 论心理学批判的历史编纂学

传统心理学史撰写：

a. 历史的伟人主义，着重群体、个体或伟人。

b. 历史的自然主义，强调时代精神。

库恩与心理学：

库恩的分析难以运用到心理学，因为社会科学是否已经获得范式地位是有疑问的。心理学仍然是一门前范式科学；

库恩认为心理学史不应该必然被视为积累的或者连续的。它不是一个进步的故事，而是一个多元化的故事。在故事的讲述中，社会因素很可能比单纯的学术或科学因素作用更大。

尼采：

区分纪念式的、好古式的和批判式的历史学。

批判心理学继承了尼采反对好古主义，揭示种族主义、性别歧视。

尼采的实用主义与对行动的强调，关涉到当下，批判的历史学与反抗联系在一起。批判心理学强调心理学的种族主义历史学不只是一种道德力量，更是一种关心当下的行动力量。

福柯：

重构的并不是真理的发展，而是人文科学中在某一时段被视为真理之物的发展。

发明两种历史学科：

1、考古学：聚焦于围绕知识（求真意志）的话语重构；

2、谱系学：追溯权力（权力意志）的历史，并对权力的发展做了有趣的分析。

强调历史的不连续性，指认了可能或者不可能相互交叉和影响的多重发展线索。

人并不是行动、知识和言语的中心，而是由语言的无意识结构所驱使的。

社会建构：

心理学家们更倾向于接受知识是一种社会建构的认识论观点。

心理学知识，包括教材、表格、数字，实验室的实践等，都是社会建构的。

心理学家个体并不是在智识的或者制度的真空中行动的。实际上，诸如忠诚、权力和冲突这些心理学方面使他们相互关联。科学家共同体的共识与其说是一个理性问题，不如说是一个社会问题。

历史主义historicismVS厚今论presentism：

天真的厚今论：过去的表现是按照当代标准来描述和评价的；

厚今论的历史主义：认识到不可能彻底根除当前视域对研究的影响，或者因为问题和兴趣都是从当前的情况中产生的，研究者意识到历史研究是由当前的兴趣驱动的，但同时他们也打算公正地对待历史语境的影响；

历史主义的厚今论：研究者使用历史材料以阐明当前的主题。

Richards, 1996：

提出了小写心理学和大写心理学之间的区别。

小写“p”：心理学被建制化成一门学科之前一直被研究的一种话题；

大写“P”：19世纪中叶以来建立和发展起来的心理学学科。

批判的历史学应当关注心理学概念的改变。因为心理学语言就是一种心理现象。由于理查兹不相信在语言之前存在一种独立的心理现实，即在引入描述这些现象的概念之前，现象是不存在的。所以他认为在弗洛伊德之前，没有人具有俄狄浦斯情结；在巴甫洛夫和华生之前，没有人被条件强化；在智商概念发展之前，没有人具有所谓的高智商。新的概念生产了新的现实。

R. Smith, 1997：

将现代的、学术的心理学学科投射到过去是“不可接受的”，因此只把心理学看作是一种晚近的现象，更具体地说是20世纪人文科学历史内部的现象。

Ward, 2002：

在北美，心理学成功的因素：

1、统一性的缺乏，允许心理学在美国各地以组织和团体的形式结成联盟；

2、与自然科学结合，这是一个政治决定；

3、被看作是商业产品，与市场结合；

4、在物质形式上的transportability，心理学生产了需要专业知识的机器和措施。遵循涂尔干的思想传统，沃德认为心理学的实验室、机器和措施构成了维持心理学集体认同的仪式的一部分。

批判史学家的矛盾：大多坚持共识论的或社会建构论的真理观，然而一旦涉及批判的历史编纂学，他们则是实在论者。

第二章 元理论与心理学批判

Danziger, 1997：

作为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的心理学在18世纪以前是不存在的，因此他把那些从希腊人讲起的心理学史教科书都视为无知的产物。

5种基本的心理学学术视角：

1、形而上学心理学（理性心理学+经验心理学）

2、哲学心理学（19世纪上半叶，已将自然科学的成果纳入其中）

3、自然-科学心理学（19世纪中叶和末期）

4、人文-科学心理学（19世纪晚期）

5、批判心理学

心理学的二元性质：

a.沃尔夫，理性的/经验的心理学；

b.狄尔泰，描述性/分析说明性心理学；

c.冯特，实验心理学/民族心理学；

d.斯普朗格Spranger，元素/结构心理学；

e.雅斯贝斯，有意义的心理联系verstehende Psychologie/心理生活的因果联系erklärende Psychologie；

f.马斯洛，机械主义科学/人本主义科学

作者的分类：

建立在哈贝马斯的三种科学的区分：经验-分析的科学，历史-解释的科学和批判导向的科学。

心理学分为：科学的、文化的和批判的。

自然-科学心理学：

生产了关于某一心理学的对象或事件，或其细节的知识；在这里研究的主题心灵被分成了部分。

在这个视角下工作的心理学家意图提供法则性知识，使用肢解心理学对象或者事件的分析方法，探索被明确定义的、详细的和具体的研究问题。

实验的和定量的方法。

实证主义认识论，完全吸收自然科学的方法论。

运作的前提：关于某一对象的真理可以通过更好的、更强大的、更复杂和更深入的研究获得，而且这一体系中的心理学家相信关于人类心理的知识是不断进步的。

领域：生理心理学，结构主义、机能主义、行为主义、认知心理学和生物心理学。

人文-科学心理学：

为某一主体生产关于某个主题的意义知识（这个主体可能是个人、一个社区或者整个文化）。研究的题是人类心理的整体图景。

基本方法论：综合性的，把心理学的部分放到一个更大的整体中，或者其研究已经集中在了人类心灵的整个图景上。

解释学认识论，质性方法。

前提假设：意义的提供可以使个人、社区和文化成为更好的个人、社区或文化。这亦是心理干预的动机所在。

领域：解释学的、现象学的、存在主义的、人本主义的和对话的心理学，包括精神分析。

批判心理学：

生产关于心理学的批判性知识。研究水平是元心理学的，而且其运作与心理学的其他视角保持一定距离。

前提假设：批判性反思改变了学术心理学共同体的理论、方法、概念和实践。

三个批判的关键因素：

1、心理学的主题，本体论；

2、心理学的方法论，认识论；

3、心理学的相关性（对于实践或者无权者），伦理学。

心理学分支的殖民化：

自然-科学心理学的历史是一部成为主流的历史。

心理学的所有分支的殖民化在本体论、认识论和伦理学方面都不利于心理学。并且整个领域的殖民化，例如行为主义式的，并不会导致知识的进步。

自然科学范式在心理学家参与“种族”研究时缺乏反思体现得很明显：如果将“种族”视为“自然品质”而不是社会、文化和历史建构的概念，那么人们会把一种社会历史意义上的建构再生产出来。

Ward，心理学本可以变成人文科学的一部分，与自然科学的结盟是一个政治问题。

批判心理学关注的一些批判性讨论：

心理学共时性缺失统一（synchronic missing unity of psychology）

从人文-科学心理学的视角来看，心理学的特点就是在生产小而孤立的经验结果。它们缺乏理论整合，对于寻求意义的人缺乏具体意义。但缺乏统一不是问题，因为这个视角强调心理学知识的历史性，类似哲学，不会强求不同的世界观的统一。

从自然-科学视角来看，缺乏理论整合或者心理学的统一，缺乏范式性地位。

两种心理学视角自身的不统一。从地域上来说，解释学传统的德国心理学拒绝美国化的心理学。

知识的历时性停滞

在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心理学中缺乏明确的知识增长，这两者积累的都是大量的经验信息。

从批判的角度看，自然-科学心理学的许多统计显著的结果，其理论意义是模糊的，因为它们的基础是不相容的理论和研究纲领的增殖，而这些理论和研究纲领则运用于不同的人类模型和不同的研究实践。焦点的转换，使得大量经验研究结果被忽视而不是被证伪。

概念化问题

有关心灵的内隐或外显的概念、模型、隐喻或理论决定或影响了研究人员能够和想要看到什么，以及他或她如何能够或想要做研究（方法）。这强调了对心灵、心理生活和研究主题的概念化是一个核心科学问题。

在理论与实证研究之间存在着一种紧密的联系，即某种特定的概念化导致了居于该概念化之内的结果，而作为预设的概念化本身则未经过检验。

对自然-科学心理学的批评：

假设检验并不是真正的检验，而是对特定研究纲领中有意义的假设的说明。因此，研究人员的目标就成了产生不拒绝假设的情况和条件。

人文-科学心理学的批评：通过研究大脑中的化学过程，不能充分探索最高水平的心灵，即传统上称为意识或主体性的东西。只研究一个人的行为，并不能澄明其主体性。

精神生活或官能的碎片化，有其社会环境中的来源。（Staeuble,1985：精神生活的特别化与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巩固中的建制发展并行。在教育体制中，权力、纪律、服从、成就等等至关重要；在卫生体制中，健康问题是在个体层面被识别和修复的；在法律体制中，人们关心的是肇事者的责任和证词的可靠性。一方面是一系列的生理学、物理学和化学这些自然科学研究的成功，另一方面是社会及其建制的政治-历史发展，二者导致了对心理学的实证主义理解。）

两种对其主题概念化的反思性批判：

认识论的和本体论的，对心理学主题的概念化的不足。使用机器隐喻来研究人类精神生活是心理学重要的传统，但人们批评人类主体被错误地概念化为一种被动的和反应性的机器，它由诱因以及可以加起来的组件（如遗传和教养）驱动；

伦理-政治批评：

心理学再生产了主体的功能，并且在这样做时，支持了社会的现状。心理学再生产了一种异化的、个体化的、男性的欧洲人，而同时导致异化、个体化和种族中心主义的因素却被忽视了。

对自然-科学心理学的方法论中心主义的批评：

方法论崇拜：方法主导着问题，对问题的选择从属于受尊重的方法，心理学必须毋庸置疑地采用自然科学的方法；

人文-科学心理学和批判心理学的角度来看，科学应该根据其问题和主题选择其方法。

一些次生问题：

考虑到心理主题的本质，以及人与其能力的现实性，心理学实验的价值有限（例如，仅适用于基本的心理过程）。

对律则性nomothetic科学的批判：作为一门律则性科学，心理学应该提供普遍的规律、解释和预测。然而，心理学的许多研究都不足以成为普遍规律，特别是在涉及高级的心理过程之时。从建构主义的角度来看，那些假设的因果过程实际上是由研究人员构建出来的。

操作性定义是通货膨胀。

心理学把理由作为原因了，而且经验性假设检验并不是一种检验，而是应用了好的理由。

缺乏相关性问题：

统计学和实验设计的进步，以及日益复杂的数据分析软件的帮助，与将研究结果应用于现实世界情境的能力成反比；

缺乏相关性也意味着自然-科学心理学与受苦受难者或被压迫者无关，然而它可能与社会中的强者有关；与女性和少数群体、非西方文化无关。

第三章 康德与19世纪早期的心理学批评家

沃尔夫：

• 划分理性/经验心理学。
  • 理性心理学：通过人类灵魂得以可能的科学，用演绎方法，是一种形而上学心理学，从原则推演到经验来识别灵魂的本质；涵盖灵魂的实体性、简单性、非物质性、不朽性等，以及心身问题；
  • 经验心理学，从经验归纳到原则。
• 振兴官能心理学。
  • 亚里士多德：灵魂的五种官能，营养、嗜欲、感觉、运动和思考的能力；
  • 各种心理现象通过诉诸官能得到说明。由于接受了灵魂的官能概念，那么指认心理官能的种类和数量就成为首要任务。
  • 特滕斯追随官能心理学，将官能划分为感情Gefühl，理解Verstand和意志Wille。康德没有挑战官能的概念，而将批判哲学的系统基础建立在这个三分法之上。
  • 沃尔夫分为两大类，理论领域（认知官能）/实践领域（欲求官能）。莱布尼茨将意念和嗜欲作为单子的基本力量。

• Johannes Müller和赫尔姆霍兹等新康德主义者采纳了康德的认识论，但拒绝了他的心理学思想。
• 对理性心理学的“谬误推理”的判断：
  • 亚里士多德《诗学》谈论谬误推理：无论如何，如果A存在或发生，结果B就存在或发生，人们会认为，如果B存在，那么A也存在——但这一结论是错误的。“
  • 理性心理学的主题（我思）是一个结果（亚里士多德的B），而理性心理学家却在此基础上对灵魂（亚里士多德的A）的实质性、单纯性、同一性和各种关系做出了错误的结论。理性性理学错误地认为，思维的单纯性、统一性和独立性代表了思维着的实体的单纯性、统一性和独立性。
  • 实体性：实体的范畴本身并没有客观意义，只有当一种感知被包含在其中时它才有意义。实体性的概念所指的仅仅是一个想法，而不是实在性。灵魂是实体的观念只有在仅将其作为概念之时才有意义。
  • 单纯性：灵魂的单纯性不能从我思中得出，它只是直接统觉的一种表现；思维统一性的观念并不能证明灵魂的单纯性。
  • 人格性Personalität：我自身意识的同一性是我思想的形式条件，但它并没有证明任何东西。
  • 外部世界的观念性：现实作为想象是被直接知觉的，而不是被推断出的。
• 结论：心理学“只能成为一种关于内感官的历史性的（就其本身而论，充其量）和体系性的自然学说，或者对灵魂的自然描绘。它不是关于灵魂的科学，甚至不是一种心理实验学说”。

赫尔巴特Herbart：

• 反对内省：
  • 内部经验并不比外部经验有更多的合法性，它不能成为开出科学规律的基础，因为人类是“矛盾的集合”，因为精神生活处于“永久性的变化”之中，因为经验无法区分身心二元论是否真实；
  • 在自我观察的过程中，个体会将其自身的历史带入这个过程之中，因此内省永远不会产生纯粹的结果，这些结果总会被观察者的先前经验所污染；
  • 一个人自己的生活史取决于记忆，而记忆受到努力、偶然事件、间隔和个人利益的制约。人们可能会发明出来自己曾经历过某些事情。
• 反对心理官能：
  • 心理官能被人格化，心理学成为神话。
  • 官能心理学无法回答究竟有哪些种类的官能以及有多少官能存在的问题，官能心理学无法解释各种官能之间的因果联系。
  • 赫尔巴特认为，思维、感情和欲望是统一的。在观念的（认知）进程中，感情和欲望也同时卷入其中了——只是它们之间的平衡可能会发生变化。
• 心理现象可以用数学方法进行处理。

Eduard Beneke（1798-1854）

• 知性、判断、欲望和推理并不是官能，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发展和出现。人类预先就具有知性，但他们的知性并不是被预先塑造的，意识也不是天生的，因为只存在着天生的意识能力。
• 官能概念是将抽象的东西变成具体的东西。

第四章 自然-科学批判

朗格（Lange）《唯物史论》：

• 没有灵魂的心理学。客观心理学的纲领。
• 新康德主义，表象唯物主义者：为康德的认识论引入了一种心理-生理学基础。不是康德的直观形式和范畴，而是人类的生理组织决定了我们能知道什么。人类所感知的性质不属于物自体，而是属于人类学。【跟随穆勒和赫尔姆霍兹】人类根据其生理组织所捕获的只是经验和表象的世界。
• 反感德国形而上学心理学，赞扬英国心理学，特别是达尔文、斯宾塞和Bain。
• 人类心灵的进化论基础：心理生活应被理解为自然历史和人类进化史的一部分。
• 朗格拒绝了在其同时代哲人中常见的观点，即心理学的主题可以先验地确定或澄清；我们应该对心理学的主题进行后验的定义。没有灵魂的心理学应该在研究各种心理现象的基础之上进行。
• 表达了对思维、情感和意志等传统心理学术语的不满，因为不清楚与它们相对应的是什么。人类对意志一无所知，但是他们会了解其表现形式：“当我们谈到这个‘意志’时，我们只是为一组生命现象添加了一个综合的词汇。每一个将事物设想为名词的做法都超出了给予我们的事实，因此在科学上是毫无价值的。”
• 心理学的方法：
  • 对他人进行有控制的观察，而不是自我观察。反对内省法；
  • 排除主观性，消除观察者的主观性影响，
  • 躯体方法somatic method，心理过程是基于生理学和物理学的，应该确定每个心理过程的物理或生理基础。
  • 动物心理学，婴儿实验；
  • 民族心理学，强调语言；
  • 强调统计学。
• 认为意志自由的原则是过时的。

艾宾浩斯Ebbinghaus批评狄尔泰：

• 狄尔泰提出了一个没有实际内容的宏大框架，他的一般观念缺乏具体例证的支持；
• 为狄尔泰的反应提供了一种心理学解释，即它是基于心理冲动，基于自然-科学心理学侵犯了心灵的整个实体的感觉。

行为主义遭受的批评：

• 信息加工隐喻：
  • Newell，Herbert Simon，乔姆斯基在20世纪50年代开创了认知革命：到了20世纪60年代，人类不再被视为刺激反应的单元，而是被看作信息加工系统。它像计算机那样计划和组织各种心理现象。
  • Neisser指认信息加工隐喻在实验室之外的有限适用性，甚至预测如果心理学把自己限制在这一隐喻中，则必将走进一个死胡同。
• 受到生物学导向的挑战：
  • 洛伦兹Konrad Lorenz：物种特异性species-specific行为高于习得行为，并且在系统发生学上被程序化的行为不能以斯金纳的方式进行条件制约；不可能通过条件制约，让一个雌鸽在交配期间仰面躺着。
  • Harlow：接触的舒适性比哺育更重要。

第五章 人文-科学批判

狄尔泰《关于描述性和分析性心理学的观点》：

心理学的对象：

内容与形式：

客观精神：

心理学主题的社会历史特征：

描述性心理学：

理解Verstehen：

普遍与特殊：

• • 关注个体，如何构想规律或行为的统一性呢？因为“特殊性是在所有这些统一性的基础上产生的”。
  • 事实上，狄尔泰并未设想把对个人的描述和理解纯粹作为各殊性的idiographic，他意图达到的是对一般化的个体的理解。
  • 类型types：特殊的和个人的表现不是随机的，而是可以被归入某种类型之下，因为某些可被称为“类型”的基本形式，在变化过程中会重复发生。类型不是形而上学的建构，因为人性包含着一种秩序，就像客观精神包含着一种秩序一样。这种秩序为辨识各种类型留下了空间，也为理解各种类型和个体留下了余地。
• 问题：想法是抽象的，并没有标明它们与具体研究问题之间的相关性。

斯普朗格（Spranger，1929）：

• 将解释学思想应用到了青少年心理学的研究之中；为解释学的人格心理学奠定了基础。
• 批判自然-科学心理学：
  • 集中在人类从童年到青春期的生理学变化上的任何生理学解释，都无法解决发展的心理问题。结构的解剖-生理变化代表了一种事实领域，而结构的心理变化则意味着另一种独立的事实领域。
  • 自然-科学心理学会忽略经验被创造的意义背景。
  • 元素心理学拆解了精神生活有意义的整体性，无法解决主体性问题。
• 对狄尔泰的批判和发展：
  • 拒斥狄尔泰将理解的最高形式作为心理学基本方法的观点，不应该聚集于展现具体个体，因为具体个体无法被穷尽。感兴趣的是一般性的视角、发展的规律和典型的图景。提供一种典型的青春期图景。但由于精神生活的文化嵌入性，这种典型的图景将局限于某个文化阶段，而无法超越时间和空间。
  • 再体验、同情和共情这些概念并不能充分把握理解的方法，理解应该“以客观有效的知识的形式”，把所有心理联系当作有意义的，当作价值体系的一部分。要抓住那些没有被有意识地赋予个体主体性的联系——理解历史背景、发展背景和历史和社会条件，超越主观经验。

• 批评了讲个体排除在心理学之外的做法。心理学家在对人的理解和判断方面并不具有优越性，因为对普遍化的心灵的关注不能公正对待个体思想的丰富性。
• 关于个性的一些问题根本无法通过实验来研究。

马斯洛Maslow：

• 传统的科学和心理学是机械的和非人的。
  • 机械的意味着强调预测、控制、确定性、准确性和组织。他认为如果将这些属性推到极端，就落在了病理的和神经症的范畴；
  • 暗示了一般的科学家对控制的过度需要。
  •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科学可以被理解为对焦虑的一种防御。
• 自然-科学心理学以其对预测和控制的强调，过于简单化，对人本身价值不大。
• 在抽象的过程中，自然-科学心理学将对经验进行编码、进化、构建和组织。然后这些抽象变为现实。
• 旁观者spectator知识VS体验性知识：
  • 旁观者知识缺乏参与、卷入，并且意图做到中立。在心理学中，旁观者知识划分了研究的主体和客体，将人类构想为被动的存在，并创造了由外部环境控制的无助之人的形象。
  • 心理学中体验性的认识者关注的是个人的个性、认同、自发性和责任感。体验性的认识者将人视为行动的中心，视为主动做的人，而不是“被完结”的人。
  • 自然科学中的解释标准，包括简约性、简单性和一元论，与体验性知识中理解的丰富性形成了鲜明对比。
• 传统科学是种族中心主义的、西方的和非普适的。

吉奥尔吉Giorgi（1970）：

• “测量先于存在”：这意味着那些无法测量的心理现象就不能进入心理学的话语之中。然而，对严格性的定义应该取决于现象的性质，测量标准是外在的。
• 总结了一些主流批评：
  • 缺乏统一性，领域的增长是由于扩散，而不是由于内部的进步；
  • 由于未制定目标而致的方向的匮乏；
  • 对自然科学的毫无根据的模仿；
  • 无法以有意义的方式研究重要的现象；
  • 缺乏整体性方法；
  • 对人本身未能公正对待，亦不敏感；
  • 与生活世界无关。

• 心理学与自然科学的联盟是一种政治决策，因为将一个新兴领域与诸如哲学和人文学科这些被认为是弱者的学科联系起来是没有意义的。
• 与此同时，所有的假充内行者都必须被排除在外，以便在该学科的成员和非成员之间划清界限。

马丁和汤普森（Martin, Thompson, 1997）：

• 心理学的主题包括社会历史的嵌入性，不确定性以及人类经验和行为的道德特征；
• 人类不能被还原为社会历史语境，因为在受环境影响的同时，他们还可以影响环境。

第六章 马克思主义批判

卡尔·马克思：

心理与社会：

心灵与权力：

• • 强调语言在意识发展中的作用；生产（劳动）成为心灵发展的源泉，生产方式负载着权力power-laden；
  • 心灵歪曲了世界的景象，并且心灵以颠倒的方式进行工作。
  • 将心灵与权力以及人类的实践联系了起来。
• 批评传统德国哲学心理学和人类学：
  • 它们从人们所想象的东西出发，然后对现实的人做出结论。相比之下，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以此理解他们的意识和想象力。
  • 为了研究意识，人们应该研究使意识成为可能的先决条件。
  • 马克思可视为对哲学心理学所进行的自然-科学批判的支持者，有种科学一元论的倾向，自然科学包含人文科学，人文科学也包含自然科学。

• 不同心理学的每种观念在其位置上都有其意义，但是当把它扩张到全局水平时，它就变得毫无意义；
• 拒绝任意的无原则的理论组合，因为这将导致一种心理学的折中主义：
  • 将马克思主义与精神分析组合起来的尝试构想欠妥，因为人们不得不对互相矛盾的事实闭目不见，而且必须忽视重要的原则，甚至违背它们；
  • 马克思主义应该征服精神分析的研究领域，将无意识纳入自身之内；
  • 拒绝用实验法去检验弗洛伊德的事实的想法，这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折中主义；
• 自然科学取向，方法论中心主义，只表现了心理学的无助。
• 语言与方法：
  • 心理学问题的根源在于心理学的语言。日常语言分散而含混不清，哲学概念的悠久传统而无法真正转换到心理学之中；源于自然科学的概念只能模拟心理学的科学地位。心理学应该发展自己的语言，而不是借用各种概念。
  • 设想了一种一元论的、反折中主义的、唯物主义的心理学的统一。
  • 不是通过引用马克思，而是从马克思的方法中学习如何发展一门科学，以及如何研究精神生活。但其对马克思的提法是修辞性的，在理论中并不重要。

• 德国批判心理学最重要的代表，深受法兰克福学派影响。

新马克思主义阶段，受哈贝马斯影响，目标是发展一种解放心理学：

研究对象的本体论特性：

心理学的社会历史语境：

批判传统心理学：

在学生运动中，社会主义转向，转向了经典马克思主义阶段：

构建框架体系：

方法和基本概念：

• • • 心理学需要澄清其基本概念。
    • 心灵是人类长期进化过程的一个部分。
    • 历史的-经验的方法，过程范畴匹配（matching processes and categories）。
    • 与传统达尔文主义的区别在于，前者的基础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解，即在进化发展的某个阶段，自然历史被社会历史的发展所超越（但并未废除），从而实现了一种有质的不同的新发展。
    • 例如，资产阶级社会中的人类活动，可以用“普遍化的行动能力”/“限制性的行动能力”这一对范畴：
      • “限制性的行动能力”：涉及人际关系中的工具性，受有权者的安排，人类放弃长期目标以实现短期利益的行为，或者那些导致异化的行为。在限制性的行动能力中，思考是静态的和孤立的，而情绪的特征则是焦虑和内心强迫。作为资产阶级心理学的传统心理学只能对人类主体性的限制性维度进行概念化。
      • “普遍化的行动能力”：“解放的”行动。这表明了将心理学作为主体科学的观念。
  • 主体-科学的心理学：
    • 主体立场的心理学。
    • 承认精神分析和现象学对批判心理学发展的贡献。
    • 温和的乌托邦：主体立场的心理学应该帮助个人理解他们的可能性，并在资本主义生活条件下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
• 后现代话语反对宏大叙事，使得霍兹坎普在80年代后不受欢迎。

第七章 女性主义批判

Wilkinson, 1997，区分了女性主义心理学批判主流心理学的五种传统思想：

1. 由于科学的粗劣应用，主流心理学错误地衡量了妇女，并将她们视为低等人；
2. 妇女的“软弱”正是压迫的内化结果；
3. 听取女性声音，并就男女之间的差异达成了一致意见，同时也对这些差异本身表示赞美；
4. 通过拒绝对男性和女性进行比较，取代了性别差异的问题；
5. 基于社会建构论和后现代思想解构了性别差异问题。

Keller, 1985，对科学的批判：

• 客观性与男性特征：
  • 科学中对变量的偏爱、对量化的推崇、抽象概念的使用、对分离和分割的关注（而不是对互动和相互依存的研究）以及科学僵化的客观主义，都可能反映出一种男性控制方式和男性的世界观；
  • 在西方科学史上，对权力和控制的强调是男性意识的投射，这种投射在修辞学中得到了广泛的体现。科学语言表达了一种对支配地位的专注和与自然天性的敌对关系；
  • 科学将现实分为两个部分：知者和被知者。知者是自主的，控制并远远地甩开了被知者。
• 客体关系理论与科学：
  • 为了抵御焦虑，一些儿童过度认同母亲，而另一些儿童则进入了僵化的分离状态，拒绝对母亲的联结和认同。后者使得客观主义的立场得以形成，在这种立场中，客体与主体之间存在根本区别，两者的分离与脱离是以共情理解、联结、爱和创造力为代价的。
  • 西方文化中的男孩在建立自主性之外，还要经历对母亲的“不认同”的过程。对于男孩来说，发展的特征是分离、自主和防御性，男孩的身份是相对于女人、女性和女性气质而言的。男孩和后来的男人把外界的事物和事件看作是与自我无关的，他们更有可能建立一种更客观的世界观。
  • 女童倾向于认同其母亲的性别形象，并形成了这样一种身份认同，即她们认为自己与自身以外的物体和事件存在联系。她们不太可能具备真正的客观性和对待世界的客观态度。女性的心理发展主要通过联结性、相似性和关联性来表现。
  • 因为男性在社会中拥有更多的权力并且支配者科学，所以男性对待世界的方式比女性具有更高的价值。
  • 身份发展和客观性的能力是后天建立起来的，而不是天生的性别过程。通过后天的过程，个人形成了一种理想化的男性或女性观点的认识论。
• 女性主义科学：
  • 改变男性客观性进程的建立：改变抚养子女的做法、改变对科学的信念以及从批评和历史角度开展研究；
  • 女性产生的理论可能具有内在联系、语境和相互作用的特点，而男性提出的理论可能更注重等级关系、抽象性和主要原因；
  • 反对静态客观性，动态客观性涉及主观性、关联性和对主体的共情。
• McClintock对可移动的基因元素可以作为范例，侧重生物体与作为控制点的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

女性主义经验心理学：

• 心理学对女性缺乏相关性。但性别歧视被认为是科学不充分的结果。解决办法是严格和系统地应用最高标准的科学。
• 对心理学的批评：
  • 不应该强调性别差异，而强调性别相似性；
  • 研究不应该由研究参与者的性别来定义，更重要的是为了确定男性或女性参与者表达的性别歧视或者是研究男性和女性成员及其关系所提供的重要信息；
  • 男性在女性影响力的研究上得出的结果比女性研究人员显示出更大的性别差异。
• 女性主义经验论没有挑战主流的科学方法论原则，因此吸引许多学者，可以依靠制度和学科的认可。
• 批评：
  • 女性主义者总体上对女性主义经验论不满。对心理学的批判不应该只集中在研究之外的有偏见的研究成果和实践，而且应该包括对研究实验的批评，进而对心理学方法和方法论的批评。

• 母性思维（Ruddick）；关怀劳动；Gilligan对科尔伯格的批判。
• 新的认识论和本体论：
  • 研究者和被研究者、认知者和被认知者、主体和客体在相互关系中得到识别，每个人的经验和观点都应该被考虑进去；
  • 参与者，而不是研究人员，应该成为有关他们精神生活的专家，研究者比被研究者有更全面客观的观点这一观念被否定；
  • 让参与者思考性别如何影响他们的经历。
• 批评：
  • 所有女性的经验都具有共同性的假设是有问题的。忽视文化、阶层、种族差异。
  • 许多女性主义者反对生物学基础的差异论。

公共or能动研究（Carlson,1972）：

客观性概念：

• • 客观主义否定了参与者和研究者的基本人性品质；
  • 批评简化概念、环境和社会互动的实验室实验，以及简化和减少社会世界复杂性的实验。
• 从后现代女性主义的角度来看，方法论的问题消失了。没有真理，也没有现实，科学只是文本的生产，而文本始终处于历史和文化的语境中。

第八章 后现代批判

作为块茎的心理学：

• 受德勒兹和瓜塔里的影响。
• 统一心理学的企图是由形而上学的意图滋养的。心理学可以被描述成一个丛生的根，一个有着许多不同系统和不同世界观的研究领域；
• 心理学中的概念网络不应分等级运作，而应作为块茎。块茎的概念将涉及新的理性概念，在这一概念中，多元化可以被充分概念化为以一种不断变化的方式运作。

反对哲学元叙事：

• 元叙事：
  • 哲学元叙事：知识的进步和真理不断展开的观念。
  • 政治元叙事：人类通过知识成为自身解放的能动者。
• 在传统心理学中，政治元叙事从未发挥过重要作用。【心理学甚至有后现代主义取消主体的特征】
• 反哲学元叙事：
  • 哲学元叙事在心理学中有很大影响。
  • 统一的概念可能代表着一种总体性的狂热，当过于异质而无法统一的物体和事件被迫进入这样一个程序时，统一就变成了极权主义；
  • 研究人员不应该试图为心理学建立一个独特的主题和方法论，而应该对这种努力持批判态度，并对不确定性、缺乏解释和相对主义感到满意。
  • 一个人不应该接受普遍真理，而应该接受地方真理。
  • 反对方法论崇拜，放弃实证方法论的中心地位。

• 伯格和卢克曼影响了格根的写作方向，他们感兴趣的是对知识的看法，知识成为现实的过程，以及主观意义如何转化为客观事实；
• 知识不是对世界的反映或图绘，而是互动的产物。心理学家们遇到的不是客观现实，而是社会产物。
• 心理学的反思和研究应该从心理对象和事件假定的非历史性向历史的维度转变。历史告诉我们，心理学的对象和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不同文化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因此，知识不能被概念化为人们在头脑中某个地方拥有的东西，而是人们共同创造的东西。这种立场导致了对主流心理学和实证经验主义知识构念的各种批判。
• 格根不相信存在独立的心理学主题，因为对象不是真实的，而是根据惯例和修辞规则构建的。对现有理解形式的支配或接受并不主要取决于经验有效性，而取决于社会过程。范畴和语言决定和确定了研究人员所观察到的内容，它们都嵌入于文化和历史中。
• 心理学概念不是建立在本体论的基础上的，它与真实的心理实体并不相符，而是与历史进程和社会语境中的发展意义相关。心理学概念不能用实证主义的方法来分析，而应该用民族心理学的工具来分析，因为它们是历史的和文化的，并且会在历史过程中成住坏空。
• 建议：研究的影响、批判性讨论的加强、心理学的历史恢复和振兴、跨文化对话的必要性、方法论的百花齐放。
• 心理学的发展可能表明心理学正在成为一种商品，是市场而不是方法支配了心理学概念的统一，后现代世界中市场支配了心理学概念。

福柯与心理学规训：

• 成为一名心理学家的过程就反映了规训的力量。
• 心理学通常并不反映其自身在制度中的规训力量，以及心理学家身体被操纵、训练和形成的技巧。
• 在福柯看来，西方社会是一个忏悔的社会，西方的主体是“忏悔的动物”。Teo认为，应用心理学是忏悔的学科。

自我问题：

• 丹兹格（Danziger, 1997）
  • 主流心理学长期压制自我这一话题。
  • 反对语言的表征理论，即词语反映和代表非语言的现实。这一表征理论假设存在一种自我的现实，一个自然的对象，这一对象与人们如何描述它保持着独立性。
  • 然而，语言形成理论认为，一个人对自我的概念化方式不能与自我是什么分开。引入自我的新概念可能会导致新的自我经验组织。一个人对语言的运用会影响到他在公共领域中是谁。自我是描述的对象和主体，并决定了自我可能是什么的边界。
• 罗斯（Rose, 1996）
  • 同一性作为一个稳定的、连贯的、个体的和持续的自我概念受到了挑战。罗斯根据多重的、短暂的、非主体化的、无组织的、分解的以及更多元的身份概念，确定两个自我的危机。
  • 批评人文科学心理学对自我的研究，这种研究依赖于互动叙事，因为它们将主体放回了能动性的基座上，这与多重身份的假设相矛盾。

第九章 后殖民批判

种族的本体论问题：

• 自然VS建构。
• 尽管最近有证据表明“”种族的概念没有自然科学价值，不是一个科学生物学概念，而是一个社会历史概念。但这种知识并没有渗透进心理学研究，心理学仍然把“种族”当作一个自然范畴。
• “种族”在数量方面缺乏一致性，这既体现了科学的任意性，又表明许多种族制度是在特定的社会政治环境中发展起来的社会事实。种族分类的随意性导致未能区分不同的群体，而且也不存在与语言或文化群体的种族对应关系；
• 基因批评者认为，基因分析表明，在种群内的差异比在种群之间的差异更大，而且研究人员一直未能发现一种与单个种族群体相关的单独特征。因此，科学家发现了变异的连续性，而不是离散的单独的群体。
• 美国人类学协会决定在20世纪90年代末发表种族声明，并批评生物学“种族”的概念是虚构的。
• 这种评估并不意味着同一性没有生物学基础，而是意味着只有在各种社会历史环境中分析这一概念的含义，才能理解身份是如何被概念化的。

欧美心理学与多元文化：

• 自然主义的本体论使得欧美心理学预设了普遍性。但狄尔泰的人文科学的定性，会导致与自然科学不同的跨文化应用考量；
• 西方心理学概念在非西方文化中的普遍化是一种没有根据的做法。【提到科恩伯格；霍兹坎普把资本主义社会分析看成一个自然而然的阶段】
• 后殖民主义：
  • 描述性含义：二战后公开的殖民主义已经消失的时期；
  • 规范的含义：殖民地的思想和实践不应该在学术界、科学和心理学中发挥作用。
• 跨文化心理学：跨文化心理学将西方的范畴和方法应用到其他文化中，仍然以主流本体论和认识论为基础。应该用多元文化心理学的概念。
• 后殖民批判：
  • 美国主流心理学与世界各国人民的文化需求无关。实验研究在其他文化中可能是一种徒劳的联系，因为人们可能还没有被社会化到心理实验的意义之中；
  • 欧美概念将被强加到其他文化中，而没有真正的相互学习过程。

• 不应该关注空间和时间等先验的物理原则、知识的人类生理决定因素，而应关注作为直观形式（即文化产生有文化的知识）的社会结构（阶级、性别、范式、认识论、殖民主义、亚文化）。物理时间→历史时间；物理空间→文化空间。
• 推荐关注社会历史显像，以及先于并塑造了经验过程的结构。

新殖民思维：

• 西方的直观形式和概念优越，西方的知识主张优越，西方在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中获取知识的途径是唯一合理的方法，同时拒绝其他形式的知识形式。
• 关于种族主义、偏见和右翼人物（Adorno）的研究并没有涉及中介和充贯个人文化中心主义的文化历史背景、传统和视野，以及更重要的主流研究中存在的隐性假设。偏见研究缺少从个人到社会历史层面的第二次转变。
• “调节”accommodative：其他声音只是被纳入主流心理学，而不是从根本上改变心理学的基础，包括其方法论。【对其他文化的概念的学习应该是以博采榜样的形式完成的】
• 使用概念时只关心普遍适用性，不考虑文化有效性。例如，加纳人的人格结构可以通过西方的概念来评估，但是这样它就不会根据那种特定文化的思想被理解。
• 在学术实践中：
  • 心理学作为一个领域忽视、排斥或吸收边缘心理学知识，而心理学机构忽视、排斥或同化对心理学主题可能有不同构念或甚至不同认识方式的专家。
  • 在发展中世界开展并在工业化国家发表的心理学研究似乎往往有利于研究人员职业抱负的实现，而不是有利于发展中国家。
• 应该有认识论上的谦逊：心理学家承认，教的不是心理学史，而是欧美心理学史；关注西方人格理论，而不是人格理论；不是介绍人性，而是教授西方人性的介绍。

问题化：

• 心理学促成了东方的问题化，使西方优越观念永久化；
• 非洲裔美国奴隶若逃离奴役则被贴上精神病的标签，他们的疾病被称为妄想狂。心理学提供了概念性和经验性的工具，促成了黑人的问题化。
• 对异族通婚的精神分析解释（Lehrmann,1967）认为，异族通婚是建立在强烈的俄狄浦斯冲突的基础上的，因为在异族婚姻中，伴侣是在对父母的敌意或因对乱伦强烈的神经质的恐惧中被选择的。在这样的话语中，“种族混杂”不再是生物学甚至文化问题，而是与心理学的个体化构念相一致，是一个个人病理和个人神经症的问题。让这个问题变得如此可憎的是，根据莱尔曼的说法，病人特别提到了社会上的蔑视问题，但它被精神分析的解释拒斥了，由此维持了问题化的水平。
• 认识论暴力epistemic violence：源于范畴错误，将某概念化为一种自然的类型。

第十章 反思心理学的伦理-政治特性

科学-政治关系模型：

一元论：

科学一元论：“一切事物都是化学/生物学”，但往往无法否认无法还原的政治的存在；

政治一元论：只有政治才是根本的现实，政治就是一切，科学在政治之外并没有真正的意义；科学是政治的结果，或可还原为政治，政治是生活中唯一有意义的现实；

二元论：科学和政治是两种基础性现实，每一个在生活中都拥有其现实。

科学-政治平行论：渴望在科学和政治之间建立一种预先确定的和谐。政治不应该影响科学，科学为了保持纯粹，就不应参与政治；科学和政治应该是独立的，在最理想的情况下，这两个领域相互一致，却不会互相影响；

科学-政治互动主义：科学和政治之间存在着相互影响。有意识的互动主义者喜欢确定政治影响科学和科学影响政治的过程和制度；

科学-政治的突现论：科学过程最初是由政治需要产生的。然而，科学过程在性质上不同于产生这些过程的政治制度。例如，行为主义最初可能产生于控制和预测人类行为的政治环境。对行为主义的批判不一定是由政治欲望决定的，而是由学术反思决定的。在此种意义上，科学不仅仅是政治，政治规则不一定决定科学的规则。此外，科学规则不能被简化为政治规则。【互动主义和突现论难道不会重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