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具有年代感的越轨研究
作者采访的吸毒人群集中在70-80初这个年龄段,访谈时间大概在05年左右。这些被访者对自身生活历程、社会关系网络的描述比较真实地还原了上世纪90年代-20年初城市社会中灰色地带的样貌。下岗潮对稳定生活的冲击和市场化改革带来的遍地机会构成了大的背景,当一个人接触到所谓“混社会“的圈子,接触到蹦迪、舞厅、赌博、耍朋友这些新型乐趣,他便坠入了吸食毒品的风险地带。其中一些受访者对广粤地区毒品现状的描述在今天读来尤其惊人,比如“广州遍地都是毒”、“一百个坐台小姐很少有不抽的”这些。而他们对于金钱数量的描述也远高于我对那个年代普通城市人群经济水平的想象。由于定性研究的限制,作者并没有给出模拟这个亚文化群体的规模数字,且由于是从吸毒人群推及他们的社会交往情况,也没法知道在当时所谓“混社会“、“亚文化”群体和吸毒风险的重合度有多高。
从十多年后的今天来看,这些图景让人感到巨大的隔膜感。记忆被拉回小时候看的禁毒片、犯罪片以及我自己儿时对周围社会情况的认知,似乎在那时候,觉得社会是危险丛林的感受、对爱好赌博的父亲要误入更深歧途的担忧比现在强烈许多,随便在我居住的城乡结合部区域走动,洗脚店、卖淫女这些情况非常多见。我甚至记得家附近的马路上挂过整治毒品犯罪的横幅,还记得大人口中村里的吸白粉、我小学同学提到的父母的朋友。2010年之前,我的初中里总有成群成群的混混,他们在我眼里就是书中吸毒人群的后备军,可后来,似乎初中出混混的传闻已经为零了。好像随着大城市对边缘角落的清缴、遍地士绅化的改造、家庭素质的提升,这些灰色的成分真的被清洗了。但问题依然在于,危险的、越轨的活动它们在今天是什么样的样貌?它们出现在什么地方?讽刺的是,最近几年看到山西、内蒙等地初高中生霸凌、性侵、强奸的新闻,我总仿佛和这些已是身居于完全不同的世界。
另外值得思考的是作者笔下的“新型乐趣”。这当然是一部过时的作品,从今天来看,蹦迪、舞厅、赌博、耍朋友、多个性伴侣等等大多不足一提,不过是寻常的社交活动。作者对这些行为的批判自然是错误和有偏见的,但问题在于当它们换了副面貌、在今天有了正当性的名义,这些活动所传递的调性、人们对它们的认知完全变了、它们的危险属性也降低了。那么危险到底附着在什么样的行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