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鲁迅先生谈,一律掩住嘴的你好我好得不到大家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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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琐记(三)》

这不是先生写的关于批评家的第一篇内容了,但篇篇好笑到让我咋舌,犀利到让我击掌啊。
开篇就写,“创作家大抵憎恶批评家的七嘴八舌。”
“记得有一位诗人说过这样的话:诗人要做诗,就如植物要开花,因为他非开不可的缘故。如果你摘去吃了,即使中了毒,也是你自己错。”
“这比喻很美,也仿佛很有道理的。但再一想,却也有错误。错的是诗人究竟不是一株草,还是社会里的一个人;况且诗集是卖钱的,何尝可以白摘。一卖钱,这就是商品,买主也有了说好说歹的权利了。”
如先生所言,诗集是卖了钱的,又不是白看,自然买主就有说好说歹的权利,断不是这个偷换概念的比喻,诗人做诗如同开花,若有人摘了吃了,又说中毒,也不是花的错,而是吃花人的错。
为什么笑到拍案而起是因为下一段,先生写到,“现在可是换了一个说法了,连并非作者,也憎恶了批评家,他们里有的说道:你这么会说,那么,你倒来做一篇试试看!这真要使批评家抱头鼠窜。因为批评家兼能创作的人,向来是很少的。”
原来,听不得一切非赞扬言论的不过是某某、某某和某某粉丝啊,前人也是这样打口水仗的。
有些导演,水平退步,被批为烂片,可以大言不惭说是观众太烂,只配看屎。
有些明星大人,演技差到被批千人一面,可以骄傲说句,你行你上。
如我一般,还没有先生万分之一会说话会批评,尚且经常得到一句回怼,说的这么好,你怎么自己不去演。以至于我常常反省自己,我不配,终究不会制冷的我,凭什么埋怨空调凉度不够,毕竟我也不能我行我上。
所以,我特别想知道,先生遇到你行你上言论时要如何反驳。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想,作家和批评家的关系,颇有些像厨司和食客。厨司做出一味食品来,食客就要说话,或是好,或是歹。厨司如果觉得不公平,可以看看他是否神经病,是否厚舌苔,是否挟夙嫌,是否想赖账。或者他是否广东人,想吃蛇肉;是否四川人,还要辣椒。于是提出解说或抗议来——自然,一声不响也可以。但是,倘若他对着客人大叫道:“那么,你去做一碗来给我吃吃看!”那却未免有些可笑了。”
这理论也太没杀伤力了,毕竟我们现在,被挑剔的店大的厨子真的有可能对正挑剔着的你说,你行你上的。
下午刚听一朋友讲起,某本地连锁咖啡店的咖啡师,面对着三个同时提出“冰美式淡如水”的反馈时,不是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把咖啡做成了刷锅水,而是高傲地说“我们是专业咖啡馆,跟麦叔、肯爷不是一路货色。”
杀伤力比你行你上还凶悍数倍,潜台词是,客人眼界浅,没文化没素质,只配喝快餐咖啡,不配他专业咖啡馆文化。
虽然不是所有批评都正确到可以使人进步,但要是执着于自己本身的局限和眼界的人,大概也很难进步。
于是先生又说,“诚然,四五年前,用笔的人以为一做批评家,便可以高踞文坛,所以速成和乱评的也不少,但要矫正这风气,是须用批评的批评的,只在批评家这名目上,涂上烂泥,并不是好办法。不过我们的读书界,是爱平和的多,一见笔战,便是什么“文坛的悲观”呀,“文人相轻”呀,甚至于不问是非,统谓之“互骂”,指为“漆黑一团糟”。果然,现在是听不见说谁是批评家了。但文坛呢,依然如故,不过它不再露出来。”
“文艺必须有批评;批评如果不对了,就得用批评来抗争,这才能够使文艺和批评一同前进,如果一律掩住嘴,算是文坛已经干净,那所得的结果倒是要相反的。”
批评如果不对,就得用批评来抗争,深以为然。一律掩住嘴的一团和气,你好我好大家好,大抵最后结果是谁都不会好,只会越来越油于表面吧,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