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和腓力二世的宫殿
皇帝所住之处太过富丽壮观
利玛窦在1602年进入北京后。除对帝王在阳间的居所——紫禁城的宏伟巨大惊叹不已。
皇帝所住之处太过富丽壮观。利玛窦在1602年曾进过紫禁城,恭敬地在空空如也的皇帝宝座前跪拜,他写道,紫禁城中巨大的庭院大概能容纳三万人,还有,皇家养的象群、三千大内卫士、紫禁城宏伟的城墙,这一切都让人倍感其威严和权势。——《利玛窦的记忆宫殿》
除此之外,更是对其修造的“万年吉壤”印象深刻。
在世之日预筑陵寝,在本朝有洪武、永乐、嘉靖三朝的成例可援。其不同之处,在于定陵竟然预筑于万历皇帝的青年时代。据申时行后来说,这一建议始创于1583年张四维做首辅的时候,当时皇帝还不足二十岁。但这建议一经提出,他立即欣然同意,并亲自参与地址的选择和工程的设计。他当然不是认为自己去死不远,而是踌躇满志地感到他已经不折不扣地取得了列祖列宗的地位,足以让千秋万岁之后的人们崇敬。——《万历十五年》
与朱棣之后历代明朝帝王一样,万历也将自家的陵寝建在京城西北面的天寿山附近。此地群山环绕,风水“奇佳”,背后的大峪山山势起伏连绵,前面延伸脉络至宝城后为一座顶部圆浑的山包,大臣们给神宗的奏章称赞其为“水星行龙,金星结穴”。
在利玛窦来到北京的二十年之前,年方弱冠的万历就先后两次遣官前往天寿山预卜陵地,万历十二年(1584)九月,神宗奉两宫圣母登望大峪山,决定就在该处营建寿宫。十一月初六日辰时,寿宫营建开工。万历十三年(1585)三月至八月间,寿宫工程全面铺开。
定陵的营建用银800余万两,其费用之巨与长、永二陵不相上下。营建时间从万历十二年(1584)十一月开工,至万历十八年(1590)六月竣工,跨时五年半有余。每日参加陵工劳作的军民工匠多达二三万人。
利玛窦和他的乐师朋友庞迪我,都很机敏地利用了万历皇帝建造一座辉煌陵墓的心愿,皇帝有次派太监送来信件,上面列出了有关欧洲风俗的一系列问题,其中就包括皇家葬礼。
会士们详细地答复了这些问题,其中,他们讲述了1598年9月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去世及葬礼的种种细节。通过太监,他们告诉万历,菲利普国王的棺椁是铝制的,放在一个木制的大棺材里,再一起安置在一个为此特别建造的教堂的石砌墓穴中。
书中所指的菲利普二世,亦畀译成“腓力二世”(Felipe II de Espana),是哈布斯堡西班牙分支的第二任君主,拥有卡斯蒂亚国王、阿拉贡国王、纳瓦拉国王、葡萄牙国王、两西西里国王以及米兰公爵、巴塞罗那伯爵在内的至少十几个爵位,拥有非洲两岸领主、几内亚领主;埃塞俄比亚、阿拉伯、波斯和印度等国的征服者、印度洋及印度群岛领主的坑长称号,其统治阶段也被认为是西班牙势力的顶峰。
其在位期间,西班牙四面出击,穷兵黩武,多次在战场上击败荷兰人,法国人和土耳其人,势力达到顶峰,1556年,西班牙在低地南部的圣昆汀战役中取得对法决定性胜利,之后1年,菲利佩之父,已经隐退于Yuste的前任皇帝查理五世去世,死前嘱咐儿子为其寻找一处有别于父母的安葬地点。为了纪念军事的胜利,彰显新王朝的正统,腓力命令工程师在伊比利亚半岛中心地区选择合适区域修造一座永久性的皇室陵墓。为此,腓力召回当时西班牙最优秀的建筑师胡安·包蒂斯塔·德·托莱多(Juan Bautista de Toledo),在1563年开始动工修建这座集陵墓、修道院和宫殿为一体的建筑,最终在1584年竣工,历时21年。
整个建筑平面呈长方形,长207米,宽161米。修道院被一座用灰色花岗岩建成的4层楼房所环绕。长方形的四角上,各耸立了一座55米高、尖顶上竖立着一个金属球体的7层角楼。据说这种灰色长方体的整体外观,不仅增加了庄严肃穆之感,而且还有纪念圣徒圣老楞佐的象征意义。
腓力本人经常坐在山谷上方的由岩石凿成的椅子上监工。在走下坡路的岁月里,他退隐到宫内阴冷的修道院度过余生,也在此去世。国王在崎岖旷野,“为自己打造了牢房,为上帝建造了殿堂”。——《西班牙的灵魂·一个文明的哀伤与荣光》
埃斯科里亚尔宫,这是他统治时期最伟大的王宫建筑群,位于新首都西北方32英里处。这灰色的庞然大物是冷峻严肃的文艺复兴风格,矗立在卡斯蒂利亚平原纵横交错的陡峭山脉间的小山谷。兴建的目的是要将它当作西班牙的王陵,腓力的父亲查理一世是第一位安放在这座国王万神殿中的人。这里呈污浊绿色的反射池和摩尔花园清澈的流水有天壤之别,令人生畏的巨大花岗岩墙更像是巨大监狱,而非宫殿或大教堂。埃斯科里亚尔宫是腓力二世的石制缩影。这个建筑就和西班牙的宗教裁判所一样冷酷刚硬,像奏章之王本人一样严肃忧郁,像16世纪后半的国王之心一样灰暗阴沉。一位闻名遐迩的建筑评论家写道:“尽管埃斯科里亚尔宫缺乏想象力,又十分沉闷,但它有深远的影响。没有其他建筑像它一样影响西班牙的建筑趋势。——《西班牙的灵魂·一个文明的哀伤与荣光》
正如腓力二世通过耶稣会士发回的资料,知晓东方的君主住在占地巨大的宫禁之中一样,万历本人对腓力二世所修造的宫殿和陵墓也大概是了解的。根据利玛窦记载,万历曾经想知道欧洲的君主住在什么样的宫殿里。为此,利玛窦神父提供了一张埃斯科里亚尔修道院的图。当万历了解到,欧洲的皇帝们拥有高层的宫殿,而自己居住于较高楼层时,不禁哈哈大笑,嘲笑欧洲的君主荒唐愚昧。对此,利玛窦只能无奈又自圆其说的表示:
所有的人都满足于停留在他们所成长起来的生活方式中
身后命运迥异
在菲利佩二世之后,埃斯科里亚尔宫虽然不再是西班牙君主青睐的唯一离宫胜地,但地位仍旧超然显赫,由于安葬了西班牙历史顶峰时期的查理五世和腓力二世,此地也成为了后来几乎所有西班牙君主的魂息之所。18世纪后的西班牙虽然国力日趋衰落、战乱不止,但埃斯科里亚尔宫的地位几乎未受动摇,无论是王位继承战争时代的英国干涉军,半岛战争辰光的法国佬还是1936年guerra civil之后的rojo,都未曾对此地进行过大肆破坏,这也让这座兼具了修道院和陵寝规格的皇家宫殿基本完好的保留了它16世纪建造时的原样,而安葬于此的西班牙君主们,也就幸免了类似1789圣丹尼斯堂内曾经发生的惨剧。
与之相比,明神宗的定陵就显得命运多舛了。明崇祯十七年三月,闯军途经定陵,将陵园祾恩门、祾恩殿、左右配殿等付之一炬,全部烧毁。清兵入关后,又对定陵祾恩殿进行破坏。乾隆年间,弘历借口“修缮”,将定陵外罗城被拆除,宝城花斑石的垛口石被拆后大部分运回了北京,以备其他工程应用。据载,当时从十三陵运回的花斑石多达500余块。城台两侧的白石门楼也被拆除。
更惨烈的事情发生在1950年代,具体如何已有文章细讲,而在生之年长期企图羽化飞仙,追求龙驭上宾的万历,也在入土后数百年被挖出,遭受了难以言表的奇幻之旅。
当初辉煌类似,而今命运迥异,到底是谁嘲笑谁,也就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