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长篇不易

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半听半读加一些快进，终于读完了三百多万字的《庆余年》文字版。看到“全文完”三个字的时候忍不住如释重负，看看凌晨一点的时间显示，听听屋外呼啸的风声，竟是生出一些解脱般的轻松感觉。“不容易”是这几十天时间里的最多感受，听的累，看的累，写的人应该更累。

原本以为可以抱着书终老，当岁月一锤子一锤子砸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有些简单的愿望也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且不说腰椎颈椎不堪重负难以支撑看书的各种姿势，就是这一双无法再修理更换的眼睛便严重拖着后腿。纸质书要买要借不是那么方便获得，电子书便捷倒是便捷，却对眼睛伤害极大，看上几章就有种模糊晕染的感觉，只能赶紧切换成听书模式。只是听书虽然解放了眼睛，也解放了双手，可以一边听书一边做些其他不太用脑子的事情，但阅读其实应该是专心致志的活动，古人读书前要沐浴斋戒要焚香净手，我们虽然没那么夸张，但是心无旁骛才能在阅读中体验神游的快感，一旦分心，阅读体验便大打折扣。更何况，听觉和视觉对信息的感受程度也有很大差异，看着文字的时候往往心随文动，在脑海中自动生成一些文字里描摹的场景，画面感很强。但是听的时候就会有种隔了千山万水的感觉，把听到的每个音节连成完整的句子再去理解意思再去展开联想，这个过程有些曲折漫长，很容易捡了上句丢了下句，一路似乎踩了无数坑坑洼洼，不去回头再听一遍的话一不小心就遗漏了一些重要内容。但是很遗憾，即使听书体验不甚愉快，但是受时间所限，被眼睛拖累，只能多以听书为主。开车的时候听，做家务的时候听，走路的时候听，吃饭的时候听，把那些故事填满生活的每一寸空隙，一旦空闲的时候耳边寂寂，倒会生出很多的不适应。

于是，一部堪称煌煌大作的《庆余年》就在不是很认真的状态下一路捋了下来，大致情节了解了，作者的写作风格了解了，其他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的感想也了解了，但是，只是初浅的了解，并没有反复阅读后可能会有的那种深刻认知。毕竟，较之很多“正书”，《庆余年》只是一部用来下饭的娱乐小说，写的是穿越这类的老旧模式，讲的是屌丝男穿越后逆袭成霸主的狗血剧情，在满网络的这类小说里，并没有多少亮眼的东西。但是，《庆余年》被拍成电视剧了，虽然只是短短一季，但是口碑甚好，求拍二季的网络声音很是汹涌。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谁能获取更多粉丝，谁就是人生赢家。不可否认，《庆余年》的作者猫腻先生算是发家致富了。羡慕加佩服之余，随手搜了搜，竟然和自己差不多大，还是个因为惫懒半路被退学的伪大学生。这里没有丝毫贬低的意思，只是慨叹“英雄不问出处”，只要出了名，做出了成绩，即使扒出小时候尿床贪吃懒惰无赖等等黑历史，大家也只会称赞现在的这个“英雄”真真天赋异禀。

说到天赋，真的有些身为普通人的酸楚和无奈，和那些似乎生下来就自带一些特殊技能的人相比，普通人即使付出数倍努力，也未必比得上有天赋的人随意一蹴。这点，作为一个在理科方面总是心有余力不足的人来说，实在是体会深刻，自己吭哧吭哧做题，深更半夜还在狂刷，考试的时候也许也能考个不错的成绩，可是那些整天轻松自在不见做题的聪明人，扫一眼题目就能迅速做出正确反应，那份不用费力就能掌控知识的天赋让人羡慕嫉妒恨加郁闷伤心苦。有天赋的人如果再知道努力，好了，普通人等闪避一边吧，就静静待在路边看人家一骑绝尘吧！

猫腻就属于有天赋的人吧，一个连大学都混不下去的人，要懒到什么程度？可是人家有打字天赋和编故事天分，在网络上写小说一出手就是精品，《映秀十年事》《朱雀记》《庆余年》《间客》《将夜》《择天记》等作品流水般从他的手指间流泻而出。点击量有了，拥趸者有了，各种奖来了，财富也滚滚而来了。数以百万计的阅读量让猫腻跻身一线网络作家之列，年收入数十万元，成功从一个没有大学文凭的低级打工者蜕变为仅靠码字就能实现财务自由的写作大神。不得不说，天赋这个东西很玄妙，谁有谁没有，谁有多少，也许当事人自己事先也不知道，就像青春期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究竟能长多高一样，即使爸妈基因在那，也许有个突变就会出人意料。

也许有人在看到猫腻这类网络作家收入不菲的时候眼红不已，但是写作究竟有多辛苦有多累心，却不会有人多去探讨，毕竟，“看人吃豆腐牙快”是人之本性。在看《庆余年》的时候，因为看的是猫腻在网站发布时的截取，所以猫腻当时写完每一章节后的絮絮叨叨也是尽入眼中，一个四十不到的男人，该是最年富力强的时候，可是一旦俯身书案、埋首键盘，恐怕就是40岁的年纪，60岁的身体了。于是猫腻先生经常是病的，不是咳嗽就是感冒，不是发烧就是拉肚，反正时不时就看到他在向读者卖惨。我不知道他在应对生活中的各种事务后如何保证每天都能更新五六千字，反正我是做不到的。敲过键盘的人都知道，五六千字不是小任务，况且还得是文字精美、思路顺滑、情节跌宕、自洽圆满，这就使得敲字任务有着质和量的双重要求。估计猫腻先生的各种不适也是压力过大导致的，因为，在网络上更新还要时刻应对读者的提问、质疑甚至是谩骂。一点思考不周或是写的不好，有人骂说明还有人关注，一旦掉粉严重，作者就该挠头捶心了。如果不能和读者及时互动，也会招来不良反应，种种累心不一而足。可是，作者不是写作机器，只是个肉身凡胎，需要吃喝需要出行需要交际，24小时囿于写作中是不可能的，时不时的突发状况耽误写作也是正常。所以，猫腻一次次因为没有及时更新或更新不到字数而致歉，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什么优秀写手而有了目空读者的资本，毕竟，读者都是他的衣食父母。即使文名在网，依旧是个新时代的打工者罢了，其中艰辛，打工人皆是深有所感。

三百多万字，即使均分到近两年的时间里，也是一个让人瞠目的数字，这么浩渺的汉字，如何一一组合，如何自成构架，如何前后呼应，如何包袱迭出，期间心力所费不亚于世间任何一项发明创造。要知道，如果这些汉字都是有形的，一个一个铺陈开来，会是怎样壮观的场面，更遑论还要铺出锦绣铺出山峦河川铺出一个一个《清明上河图》中那样的人和态。所以，对于这些网络写手，我是要致以崇高敬意的，不管他们目的如何、品性如何，仅仅是这份勤劳刻苦就值得人竖起拇指。

网络小说之所以受欢迎，因为其轻松的主基调，也因为其活泼的写作手法，不是那些大部头名著那种望而生畏的权威形象，而是工位上可以和你嬉笑打闹的那个“战友”，更是你梦里向往的那个“自己”。所以很多人愿意读，愿意在重重压力下的生活里找一点精神的轻松慰藉，随着作者的意淫想象自己也能如主人公一般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现实里的无数不如意都可以在这些故事里找到逆向的呼应，意识深处的种种渴望都可以在小说里寻到实现的踪迹，于是可以暂时忘却现实，在另一个世界里重塑一个完美的自己。自我催眠后再用鸡血灌注进血管，接着生龙活虎地在残酷的现实里打熬，可以让心灵多一些对现实无奈的钝感，这样，幸福感也许会提升吧！

不得不承认，猫腻虽然没有受过什么专业的写作训练，但他的天赋给了他细腻的感知和表达，他对景色的描绘往往有如画之感，对场景的把控收放自如，对人物的心理刻绘也是真实可感，不论是所谓的“好人”还是所谓的“坏人”，都有其独特的心路历程和可怜可叹之处。没有“高大全”，也没有“伟光正”，复杂的人性不断翻转，任何时候都是一个立体而多变的存在，当然，“善”的底色一定要有，不然就要被找去谈话了。很好奇猫腻的思维里如何有那些丰富的场景和各色的人物，仅仅靠想象吗？没有生活基础怎么去想象呢？或许，这就是有天赋的人生来就有的能力吧，我等庸人自然是想不明白的。

作者不易，读完不易，是以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