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从零到一背后的故事

2021年年底应老张好友磊叔之邀，去迪拜看世博。

迪拜书店不多，可但凡见到书摊，甚至是纪念品店，总能看到Sheikh Mohammed Al Maktoum的书。他的书还不少，有讲述他亲历建国历史五十年的，有讲述他对将来展望的，有他在各个场合语录摘要的，还有他的诗歌与灵光一现的妙想。

起先我对他的书并没有多大兴趣。毕竟迪拜（乃至阿联酋）的财富大多悬浮在石油上，而开采石油后大举出口似乎并不需要多大的远见与领导力。就算他的家族传承的确发挥了不少作用，这种兄终弟及的政体在当今世界格局中也算罕见，实难借鉴。不借鉴的话，用来一窥文化多样性也好，可我手一伸出，就被精装硬皮书的分量吓得缩了回来—每本书都沉甸甸，背着逛世博简直是莫大的负担，算了算了！

在世博会逛了几十个国家馆，爬了迪拜哈利法塔，欣赏了光影喷泉，驱车探索了沙漠，走近二三十年前仍是迪拜政商中心的老城区后，我却愈发惦记起他的书来。因为我的所见所闻无法从国际新闻、历史教科书、甚至是当地人那里找到合理解释—是什么促成了迪拜的蜕变？从50年前一片萧杀人口不到20万贝都因人的沙漠到如今人口超三百万、机场年均接待2000多万乘客、人人说英文，新冠疫苗普及率全球第一的现代迪拜，难道真的全靠石油？靠石油致富的中东国家有很多，但避免战乱实现藏富于民的国家少有，成为享誉国际的旅游胜地的更少。其实这次在迪拜举办的世博会也是世博开办200年以来第一次在中东国家举办。

不靠石油却能以如此速度的腾飞的国家也有，比如新加坡。可我不解的是，全世界的人都听过李光耀的丰功伟绩，很多国家领导人都读过他《从第三世界到第一世界》的书，钦佩他的领导力、使命感、远见与执行力，惊叹于他如何把一个没有天然资源的小岛打造为世界文明的城市花园。可发展速度不亚于新加坡的迪拜却没有得到类似的文化输出的待遇。谈起迪拜，大家首先想到的也许是《碟中谍》里阿汤哥徒手爬哈利法塔或是《欲望都市》里四姐妹大漠余辉中觥筹交错的桥段，总之都是纸醉金迷的奢华场景，可没人会去思量为何一个深植伊斯兰土壤，四面埋伏着种种战乱与不可预计的恐袭的国家，却可以和平崛起并且精准调控贫富差距，实现教育平等、国民（不包括移民）的共同富裕。

带着这些疑问，我决定读读Sheikh Mohammed Al Maktoum的书。没想到，一出阿联酋，想买本他的书都难，而且他的书几乎都没有创建好的条目。好在我最终还是找到了他的书。书里讲述了他从儿时待在父亲身边亲眼目睹他如何鞠躬尽瘁为国效力到他最终接过接力棒治理迪拜近20年的故事。

说几个印象深的桥段吧：

1. 开眼界。他10岁的时候第一次随父亲去伦敦会谈英国政要，当时英军仍然驻军迪拜，但计划撤离。他从希斯罗下飞机后感觉进入了一个全然的绿洲，绿植随处可见，清泉信手沾来，机场光明敞亮。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来迪拜也要有这样的机场，将来的迪拜要成为沙漠的绿洲。

2. 家族传承胜于一切，任人唯亲乃民心所向。如果你问当地人，什么是民主，他们多半是答不上来的。但如果你问他们这里的政策是怎么决定的，那么他们定可以对答如流。虽然王位是世袭，但政策制定并不是领导人拍脑袋想出来的，而是在majlis里探讨出来的。迪拜当地人家家户户都有majlis, majlis颇像中国四合院的天井，里面备有坐席，是主人招待客人谈天论地的地方，没客人时则是小孩子嬉闹玩耍之地。理论上酋长的majlis对所有公众开放，但当地人更习惯去就近社区里的majlis请柬。虽然Mohammed有两个哥哥，但因为长子次子全都有机会继承，所以父亲从小便开始预备所有的孩子成为将来的接班人。让孩子们在Majlis里旁听，带他们进沙漠生活，在没有路标绝少有参照物的沙漠里学会辨别方向，学会观察敌情，并且挨几次蝎子咬，适应肉体的疼痛与匮乏，培养兄弟间的精神联结。在英国贵族接班人尚在私立学校研读历史学习将来如何用口才拉选票的年纪，他们早已开始着手干实事。他19岁的时候父亲已经委任他建立第一支国防编队，而他22岁时已经成了刚建国的阿联酋第一任国防部长。

3. 先造起来再说。当他提出想让迪拜成为吸引游客的度假胜地时，他经受了群嘲。“酋长，迪拜有什么文化传承，有什么名胜古迹？您觉得大家会大老远飞来来迪拜干什么？来看我们背后的黄沙，看我们身前的大海，抬头感受45度的烈日么?” “酋长，没有需求，谈何建造呀？” 他说，没错，人们就是会来看海、看沙、晒太阳。等我们兴建好了世界一流的基础设施与最豪华的酒店，人们就会来了。现在回头看可能觉得迪拜如今的一切来得理所当然，但是领导人在几十年前背朝黄土面朝烈日说出这一番豪言壮语还是需要超凡的远见与魄力的。

书里的故事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赘述了，有机会你也去趟中东见识见识吧！